第8章 師門小聚
太白的廚房外面是白色的雪，裏面是紅色的火。
紅色的火燒出了白色的霧，白色的霧帶出了紅色的菜。
直到唐林說火小點，鍋蓋才被揭開，一股辛辣的味道熏過來，柳懷遠和五爺皆連打幾個噴嚏。
五爺最喜歡看唐林燒菜，也最喜歡和唐林說話，唐林初來太白的時候，哪兒也不去，話也不說，就是五爺天天來和他說話。
“還是這個味香啊，嚴寒的地方就該吃這麼火辣的東西。”五爺全然不記得方才打的噴嚏。
“水煮魚才更好些，五爺多久沒吃過水煮冰魚了？”唐林問道。
五爺舔了舔嘴唇，喉嚨咕嚕地滾動了一下。
“記不得了，挺久了吧——才不是我饞你那魚，是於青！”
“哦？我說過我喜歡吃嗎？”
柳懷遠回頭一看，於青師叔公剛好來到。
五爺有點尷尬。
“師叔公別擋着門口，再礙着我，這冰魚就要死了！”門外卻有響起公孫劍的聲音。
五爺眼睛一亮。
“劍兒，你才剛回來，又去釣魚了？”五爺忙問道。
公孫劍拎着一尾四五斤重的冰魚走進廚房，道：“還不是於師叔公，我屁股還沒坐熱，就拉着我去釣冰魚。”
五爺點點頭，對公孫劍的表現很是滿意，隨後又看向了於青。
“可惜，就這一條魚，怎麼夠分。”於青不理五爺，自顧自嘆道。
“還分什麼分，當然是我們幾個老人家吃了！”五爺理直氣壯。
柳懷遠瞪大眼睛，這……這根本不合理！
“五公……”柳懷遠欲言又止。
廚房中其他廚子插嘴道：“五爺，飯菜我們都差不多備好了，其他門人就不必考慮了，您們跟老掌門一起，還有溫之與掌門，別丟下孩子。”
柳懷遠感激地對大家點頭致謝。
唐林敲敲鍋鏟，道：“還煮不煮？魚都還沒殺。”
柳懷遠忙跑去拿魚，卻被於青攔住。
“我來我來！”
五爺也道：“老於，你可快點，我來燒火。”
公孫劍和柳懷遠無事可做，只好到門外看雪。
公孫劍還沒有機會問薔薇劍是從何而來的，此刻正是機會。
這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柳懷遠便一五一十地跟公孫劍說了。
公孫劍只道他福緣好，能讓神刀堂那三位看得上眼。
夜幕降臨，風更加刺骨了。
公孫劍邀柳懷遠切磋暖身，柳懷遠樂意之至，隨着他走出了雪地。
柳懷遠抽出劍來，道：“師兄，請指教！”
這是真指教，公孫劍已經80多級，若真認真起來，柳懷遠根本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來來回回打了幾十個回合，出了出汗，身子暖和多了。
公孫劍將柳懷遠的不足之處指出來，並結合自己的感悟，來指導柳懷遠。
柳懷遠受益良多，對武學的體悟又深了幾分。
廚房裏香氣四溢，五爺和於青一邊享受着這種氣味一邊退出了門口。
唐林揭開鍋蓋，紅油油的湯沸騰着，辣椒乾和花椒在湯里翻滾不定。柳懷遠和公孫劍已經聞到了，顧不上什麼切磋，搶着沖回廚房。
……
……
晚飯是在風無痕的屋子裏吃的，這位太白的創始人，在劍神去世之後，蒼老了許多。
坐在他對面是兩個徒孫，看着兩個天賦異稟的後生，嗟嘆着歲月匆匆。
公孫劍說著在東越的見聞，眉飛色舞地講述着柳懷遠力挫耶律延壽女之事，將大遼一行人的動作神態都模仿了一遍，惹得眾人樂不可支。
隨後又言及青龍會和天峰盟如何如何破壞耶律延壽女的陰謀，以及耶律觀音奴即將率使團進京的事。
談到家國大事，幾個老頭子都臉色凝重起來，公孫劍說已經安排了獨孤若虛相助天峰盟。
風無痕曾是後周開封府司錄司參軍事，心思縝密，推理能力一流，聽了公孫劍的話后，低着頭思考了許久。
宋遼如今仍是兄弟國，蕭綽必不敢撕毀盟約，在使團進京之前派延壽女以個人名義前往東越，一是來試探朝廷的態度，二是給暗處勾結的天風流傳達某些信息，三是趁機安插羽翼。
藤原俊秀不出現，天風流不足為懼，但弟弟一死，藤原俊秀未必會善罷甘休。
天峰盟和青龍會雖然雷厲風行清除了大遼密探，但蕭綽不可能會小看沈孤鴻與唐青楓，更不必說還有天下第一智者的弟子曲無憶，東越必定還會有她的後手。
開封城中，蕭綽不會直接讓遼人出手，卻極有可能會假借他人之手，比如西夏和黑水靺鞨。
風無痕對公孫劍道：“劍兒，我今晚再仔細分析一下局勢，想出處理之法，明日你差人送予沈孤鴻和唐青楓，還有離玉堂和葉開，只是老頭子的一些建議，讓他們參考參考。”
公孫劍哦了一聲，風無痕又道：“虛兒一人還是不夠，須得再多一人。”
“那師公的意思……”公孫劍問道。
唐林放下筷子，篤地敲了一下。
“就讓遠兒去吧。我本就打算讓他下山了。”
風無痕笑道：“我前思後想，也正有此意。遠兒雖然武功未達上乘，但聰慧過人，讓他到開封一趟，增長見識，鍛鍊氣量。”
柳懷遠嘴巴叼着一塊魚片，木然看着他們。
“莫要如此看着我們，難道你不想去嗎？”唐林問道。
柳懷遠囫圇吞棗般吃掉魚片，說道：“想，當然想。只是……我要去何處？”
“隨你喜歡。到了東京，與虛兒匯合之後，你見機行事，是跟着他還是自己一人，你自可定奪。想必如今你也心裏有數。”
風無痕知道柳懷遠是有想法的人，便鼓勵了他一番。
柳懷遠領命，點了點頭。
唐林又囑咐道：“你如今尚難自保，不可意氣用事，有什麼事就找楓兒，以他的性子，這段時間必然在開封城中。你倆還算投緣，跟他多學學。還有，多與小娘子說話，不要像我一樣，這事你該問問你公孫師兄。”
公孫劍無奈一笑，這怎麼又扯上他了。
柳懷遠偷偷笑了笑，師父說得沒錯，這的確要向掌門取取經。
要知道他認識的小娘子，多到能從山門排到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