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十七章總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條萬緒歸根結底
會場沸騰了,大家紛紛指責齊laoshi的思想fandongzhiji,但齊laoshi卻出奇的鎮定。
他沉靜的問那位政治laoshi:“你說這是heihua,是不是?”
“毫無疑問。”政治laoshi言之鑿鑿,
“你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嗎?”齊laoshi繼續的發問。
我已經覺得這裏邊肯定有問題了,但那位zhengzhilaoshi還沒有絲毫的覺察,“除了你還會是別人嗎?”
“很可惜,我沒這個水平。我可以告訴你,說這話的人是makesi。我還可以告訴你,這段話出自何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第二百七十五到二百七十六頁。我想問一句,你想pipan共產主義理論的創始人makesi嗎?你說科學社會主義的創始人makesi的話是heihua,你居心何在?”說到這裏,齊laoshi也提高了嗓門。
學校圖書館當然有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派人找來。幾個zhengzhilaoshi翻到了齊老師說的那頁,大家愣住了,這還真是馬克思說的。會場當時很尷尬,說實話,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干,這當然是我們堅信不移的認識,那是makesi錯了嗎?makesi怎麼能錯呢?再說了就是有錯這個時候誰敢說呀?最可憐的是那位政治老師,本來是想好好表現一下,結果弄巧成拙,竟公開說了makesi的壞話。弄不好就這一件事,自己反到成了三反分子。
還是工作組的付組長,畢竟是一個縣的宣傳部長。他說話了,大意是makesi的思想博大精深,有時侯不是能夠很好理解,我們還是不要糾纏這個問題吧。轉移話題往往是擺脫尷尬有效辦法。這個回合,齊老師是勝了,但這改變不了齊老師三反分子的命運。
我在心底其實是很佩服齊老師的,因此,在整個的揭批大會上,我一言未發。散會後走出會場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小聲說:齊老師真夠牛的,那個政治老師,真是個菜鳥。
接下來,他和丁金幾個人被關進了牛棚。牛棚其實也很寬鬆,不用人看,可以回家。後來大家可能是看他們太自在了,就把他們趕到學校河南邊的那塊土地上去勞動改造。
校領導班子已經癱瘓,工作組組織選舉學校的wenhuageming領導委員會和各班的wenhuageming領導小組。我們班的領導小組由五人組成,組長老班長,付組長徐莉,我被選為小組成員,徐莉也同時被宣為校委員會的成員。按說有組長和付組長,我應該沒什麼事,可不知道老班長和徐莉不願意管事,還是我運動中在學校的名氣,有什麼事他們動不動就把我推出去,反正我到成了管事的。
聽人說縣師範學校出了新鮮事,我們都趕過去看。這裏原是天主教堂后被改成了師範學校,縣城早年的標誌性建築——天主堂大廳里貼滿了轉抄的dazibao。新鮮、刺激、大開眼界。師範學校的學生,剛從外地實習回來。從外邊的世界帶回了很多新東西,我們還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我們知道了領導這場大革命運動的是zhongyangwenge小組。我們也知道了,我們最崇敬的老人家的gemingbanlv是jiangqing。裏邊有很多jiangqing的講話,她是zhongyangwenge的付組長。既然是老人家的gemingbanlv,那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老人家是句句是真理,她的話當然也肯定八、九不離十。最讓我們興奮不已的是老人家的一段話:“makesi主義的道理,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zaofanyouli。’幾千年來總是說:壓迫有理,剝削有理,zaofan無理。自從makesi主義出來,就把這箇舊案翻過來了。這是一個大功勞。這個道理是無產階級從鬥爭中得來的,而makesi作了結論。根據這個道理,於是就反抗,就鬥爭,就干社會主義。”
想來自己從很早就知道makesi主義是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可是,不好意思,到這個時間為止,自己從未讀過makesi的書。現在知道了,原來,makesi主義的道理,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zaofanyouli。’知道了這千條萬緒歸根結底的道理,就省事了。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原來只要zaofan就能成為一個makesi主義者,那我們zaofan就是了,想造誰的反就造誰的反,反正zaofanyouli。老人家都這樣說了,他的話可是一句頂一萬句,准沒錯。對了,懂得了這個道理,還讀什麼malie的書呀?知道zaofanyouli就夠了。原來,當個革命者也不難呀?
還有一個名氣很大的人,我們學過的語文課本上還有他的一篇文章,叫做《shongshudefengge》。看dazibao介紹,他好像是那個小組的顧問。他說的話可真叫人茅塞頓開:“無產階級說chifan,資產階級也不能說lashi,誰說就是階級性”。這也就是說,同樣的話,無產階級說就是無產階級的,資產階級說就是資產階級。說什麼話沒關係,關鍵看誰說。聽了這幾句話,真的是茅塞頓開呀?
特別是那首鬼見愁的歌曲的歌詞:真叫人痛快,真叫人熱血沸騰。
八月上旬的一天,不知是誰得到了消息,省城的八區體育場召開革命zaofan點火大會,我們十幾個男同學騎自行車趕了過去。會上宣佈軍工學院紅色zaofan團成立,會上宣讀了軍工紅色zaofan團成立宣言,還當場給參加會議的人員發了hongweibing的紅袖標。
我們去的這些同學,每人搶到了一個。我們以為我們這就是參加軍工紅色zaofan團了,這紅袖標可是好東西,我們珍藏起來了。
回到學校后,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高二一班的幾個人已經把一中校紅色zaofan團的成立宣言貼到了學校大門外。緊接着高三一班一直把學校黨支部書記和班主任老師咬住不放的六個同學,又發表宣言,成立zaofan軍團。
我們怎麼辦呢?想着他們所在的班,一夥兒和一夥兒的同學都鬧的很對立,還是不參加他們的好。再說憑什麼在他們的領導之下。我們終於搞清楚了,領了軍工紅色zaofan團的袖標,並不是就參加了軍工的紅色造反團。和老班長、徐莉等同學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覺得自己的班很好,也沒分什麼派,也沒有什麼對立,和別人摻和什麼,乾脆自己班成立一個zaofan組織,起名就叫wenge戰鬥隊。
領導班子也不選了,就是wenge小組的那些人。老班長和徐莉還是一、二把手,他倆還是不怎麼管事,真正管事的還是我。很快,於是在校園內,zaofan組織像雨後春筍一樣一個個的成立了,名字五花八門。除了紅色zaofan團和zaofan軍團外,大多是以自然班為單位,因為這時候我們還沒有衝出校園走向社會。
學校的wenhuageming委員會很快名存實亡了,很快又傳出往學校派工作組是屬於束縛革命群眾手腳,妨礙wenhuageming運動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神不知鬼不覺的學校工作組撤了。撤就撤吧,反正也沒他們什麼事了。不過說實話,他們進駐學校后還真沒束縛革命群眾手腳。好像也沒妨礙wuchanjiejiwenhuadageming運動,倒是為發動這場大革命起了很大作用。但既然說派工作組是資產階級路線,那就一定是資產階級路線,無產階級司.令.部是不會錯的。
這一天,有幾個革命群眾和我們報告,說他們的街坊有一個流氓罵hongweibing。問怎麼罵的,革命群眾說他要幹壞事時,大家嚇唬他,你要幹壞事就報告hongweibing去,他說hongweibing算個Jibamao。竟敢罵hongweibing,這還了得,很快和很多造反組織聯繫,馬上群請激憤。有人去聯繫批鬥會場,有人帶人去抓人,有人去貼海報。會場聯繫好了,是工農幹校的禮堂。
這傢伙看來真是不得人心,禮堂里人擠得滿滿的,外邊還圍了很多人。批鬥會從晚上開到第二天清晨,受害群眾一個接一個到台上控訴他的罪行。不過,這傢伙一直在台上大彎腰撅着,撅了一夜沒怎麼樣,到底是年輕身體壯。
到了第二天他保證以後重新做人,再不幹壞事,才把他放了。
那一次看來真的給這個傢伙終身教訓了,後來多次打聽過,他真的改惡從善了。
這件事很得人心,革命群眾交口稱讚,都說hongweibing為全縣人民,除了一霸,辦了一件大好事。
這時候,不知是誰想起了房瘋子。房瘋子可是我們這個縣的大名人,幹了很多壞事。比如你正在電影院看電影,在劇院看戲,在體育場看蘭球賽,他一不高興就用個大棍子把電影院、戲院、體育場的窗子給砸了,讓你看不成。爸爸銀行有個蘭球隊,在縣裏很有名,我們小的時候,球隊有活動我們准跟着給助威。有一次,我們幾個同伴兒在俱樂部看球隊比賽。沒想到屋瘋子也去了。這傢伙今天沒砸窗,而是進到裏邊,看誰不順眼打誰。我還挨了他好幾腳,想起來就狠得牙痒痒。為什麼這樣的人沒人管呢?聽說他有個什麼親戚有什麼背景,沒人敢惹。
好,就收拾這傢伙,誰管你的親戚在哪兒?是幹什麼的?現在是hongweibing說了算。正在籌劃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走漏了消息。房瘋子自己印傳單,滿大街發。上邊寫着我叫房季東,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房瘋子,我過去是裝瘋,藉著裝瘋幹了很多壞事。經過這場觸及人的靈魂的大革命的教育,我認識到了自己是對全縣人民有罪的。現在我向全縣人民低頭認罪,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請全縣革命群眾看我的實際行動,云云。既然知道錯了,大家商量了一下,覺得說到底也就是裝瘋,也不算罪大惡極。hongweibing有時候也是寬宏大量,就放過了他。你還真別說,房瘋子從此真的改好了。大家都說,要不是hongweibing,真沒人治得了他。
確實有人說過,若單從壞人不敢幹壞事的角度來說,在hongweibing運動中,有那麼一段時間,當然時間很短很短;這個縣城裏,社會秩序到是很不錯的;連小偷都不太敢出來偷東西了。也許這就是人們說的紅色kongbu吧?
但接下來,hongweibing也連續幹了幾件壞事,比如,把縣城裏所有的廟庵都給砸了,說是破四舊。
比如,不知是誰發現的,這個縣的名字是滿語煙筒的意思。於是有人登高一呼,我們不能在煙筒里生活了,於是,hongweibing紛紛走上街頭,把所有有縣名的地方都打上×,並提出,這個縣從此改名為dongfanghong縣。縣名是隨便改的嗎?這也就成了,hongweibing運動中的一大鬧劇。
有一天,有人提出,自由市場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嗎?大家一想,對呀,於是我帶幾個人去市場管理所,把取消自由市場決定告訴了他們。市場管理所的人說,對於hongweibing的決定,我們本應是要堅決執行的。但是,也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我問什麼問題?他說有不少的人,沒有工作和固定收入,就靠在市場上賣個菜、水果什麼的養家餬口。如果取締了自由市場,他們一家人就沒有生活來源了。我問他有什麼辦法?他說他能想到的,就是去民政部門,為他們辦理社會救濟。
這樣我們又到了民政局,民政局的人說,社會救濟是有條件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給。再說了,每年的經費有限,根本無力解決這樣的問題。這樣,我們又返回了市場管理所,在看看有沒有其它的解決辦法。
可就在我們跑來跑去的時候,紅色zaofan團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他們搶先一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由市場查封了。回去后,老班長說,我們還是思想保守呀!什麼這問題那問題的,既然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封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