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霧
茫茫東海上一隻小舟順着海水漂流而去,長春島已是天邊的一處黑點。WENxueMI。cOm少年站在船頭划著船槳,對蜷縮在船尾的小姑娘道“你叫什麼名字。”“蝴蝶”六七歲的小姑娘第一次開口說話,卻是有氣無力虛弱之極。“恩,很好聽。十年後,他們會記住這個的名字,”少年笑道“你怕蛇不怕。”小姑娘怯生生答道:“有一點。”空蕩忽然吹起一股大風,少年連忙站起來走到船尾,拉着小姑娘的手安慰道:“那就先睡一覺吧,等睡醒就到地方了。"小姑娘不知是疲倦還是真的聽話閉上眼睛,緩緩睡去。少年等風平穩了一些,從背上取出竹筒,倒出了一條一尺左右的小蛇。那蛇頗有靈性,不待少年指引,便盤到小姑娘手臂上咬了下去,一滴赤紅色的血從青蛇牙尖流入小姑娘體內。片刻后,少年收起小蛇找出一塊布毯蓋在臉色慢慢恢復紅潤的小姑娘身上,走到船頭坐下心裏卻不如表面那般安定,他只是從書上見過這流傳在西域無葯可解的十絕毒,青蛇雖被譽為苗疆聖物,但能否解此毒他熟無多大把握。但除此之外暫無它法,多想也無大用處,只能儘快趕回島上看看那個女子有無辦法救治。
次日午後,小姑娘從沉睡中醒來。映入眼帘的是一處有些陰暗簡陋草屋,一個面容麗質的女子安靜的坐在床前綉着一塊錦布。女子仿似感覺到什麼,停下手中的活微微一笑說道:“躺着別動,你身子子太弱了,中了毒又被一群什麼都不懂的人用內力妄圖解掉,弄的體內亂做一團。幸好歌兒用青蛇血護住你心脈,否則撐不過一夜."小姑娘好似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個人呢。”語氣卻不再似小女孩的口吻,顯得十分詭秘。女子一愣,答道:“你是說歌兒,他去江南了。你叫什麼名字。”“蝴蝶”小姑娘慢慢坐起來,挽起袖口,露出了手臂上紋着的那隻蝴蝶,開口說道。”恩,你就在島上住下吧。就我們兩個人。“女子起身走出去,不多時端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一勺一勺的喂她,小姑娘嘗了一口,苦澀中帶着一點清淡的香味。女子解釋道:”這是用芍藥和野山參熬成的湯,對修復經脈有好處。“女子腦中閃出一個念頭又接著說道:”你體內的毒沒有解藥,但我可以傳你一套逼毒的功法煉化此毒。等你身體好些了,便可隨我修習。“小姑娘沒有表現出意料中的驚喜,她年歲還小,雖經歷了許多事,比同齡人成熟許多,終也是個不大的孩子,只是嗯了一聲,喝完了湯便又躺下沉沉睡去。女子雖有些奇怪她的反映,但也只是在心頭一閃而過,待收拾好碗勺坐在床前拿起針線繼續綉着錦布。
接連幾日,女子每天都端來那種湯喂她喝下,除她們兩人在無人前來,顯得格外幽靜。又過了幾日女子帶蝴蝶來到一處湖泊前,只見山澗一條小溪從山上流下,穿過濃郁草林緩緩進入一處潭中。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深綠,竟瞧不到底。女子站在湖邊拉着蝴蝶的手輕聲道:“我今日就傳你功法。你便在此修習,迫出體內的毒素,這水常年冰寒,每日在這寒潭便行功對你身體也有好處,”蝴蝶在岸邊只覺一股寒氣迎面撲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此時還是盛夏,這水竟是還冒着寒氣,可想水有多冷。女子拉過蝴蝶的手走到一塊岩石邊盤腿坐下,道:“這功法原說是佛門文殊菩薩當年為人間道統而傳下,不過畢竟是傳說不可信。我先傳你入門之法,你仔細聽好了……”蝴蝶只聽了一遍便把功法記在心裏,她雖服了離憂丹忘卻了到渝州城以前的事,記憶卻未減半分。女子聽蝴蝶一字不差背下功法也不加多言,把修習幾處要注意的地方略略一提,便不在說話自顧行起功來。蝴蝶也依樣坐下,她體內的經脈被青袍人用內力強行打通了一部分,又經過女子幾日調養,修習也未感多大阻礙,便靜下心來默念那篇功法,不一會便沉溺其中。
白日,女子便帶蝴蝶來此修習功法,晚上女子便同睡一張床上。在女子的刻意引導下,蝴蝶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原本幾日都默不作聲,後來每日交談幾句。但蝴蝶顯是服用離憂丹的緣故,過往的大多事不在記得。往往是女子在說些養花的趣事,蝴蝶便在一旁聽,偶爾插上一句,也頗得女子心意。女子越來越覺得腦中想法可行,她一人住在島上已十多年,除了那個很久才回來一次的少年,便是和蝴蝶相處最多,對這個充滿靈氣的小姑娘頗為喜愛,數次欲開口詢問,又怕引起小姑娘的心傷,只好待日後尋個機會。每日女子總會做出各種各樣的飯菜,蝴蝶有時也會到草屋后一處菜園裏幫女子摘些的菜葉打打下手。兩人性情確是有些相似,在女子身上幾乎感受不到一點武林高手的風範,而蝴蝶也不似尋常六七歲孩子哭鬧喜愛玩耍,二人竟有些像姐妹般顯得十分怪異。
如此過了一月有餘,一日,蝴蝶正坐於寒潭邊行功,突然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真氣在體內遊走,一向安靜的她這些天通過與女子相處恢復些孩子的天性,有些雀躍起來。女子右手搭上蝴蝶肩頭,略加查看便大感欣慰。她心中一動,口中仍是不冷不淡的道:”萬難才剛開始。此法名喚五色洛羽功,專為女子修鍊,非普通內功秘籍,曾是東海蓬萊島七彩門的鎮派秘寶。十餘年前我順手從它處得來又傳於你。你即修的此法,可願拜我為師。“女子說道這,再難保持冷淡的模樣,語氣竟有些輕微的顫動。蝴蝶天資聰靈,又非像其他五六歲的孩子一般不懂世事,彼此相處一月內心亦生出了一種依戀之情。此時見女子提起,語氣陳懇之極,端是慈愛未加任何企圖在內,心中萬般苦楚似找到一條宣洩的路徑。女子見她眼中含淚唅若欲泣的模樣,有感而發悲從心來,心下一陣翻湧,竟流下一行淚,走到蝴蝶身邊蹲下去輕聲安慰道:”我雖不知你的過去,但讓你這麼一個小姑娘受了這麼大苦,卻是天道苦楚。你莫要在傷心,拜師一事自此以後我永不提起,你先安心的在島上住下,等傷好了,一切都依你意。天下之大,想去哪就去哪……”。蝴蝶此時再也忍耐不住抱着女子哭聲喊道:“師父,我願意。我願意……”女子還未從失落中醒來,待聽清蝴蝶呢喃不清的言語,先是一愣,繼而滿心歡喜,只是臉上仍有未乾的淚痕,卻是梨花露雨,心中不能自持說道:”好、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弟子……“她激動之下,竟說不出話來。好在島上並無外人,也不怕人笑了去。
二人心中均難以平靜,便不在練功,早早從寒潭回到了小屋。本來二人平常皆以素菜為食,女子特意從海邊捉了兩尾魚來熬成魚湯,十分鮮嫩爽口。二人天還未黑便吃過飯,早早坐在床邊。女子拉着蝴蝶的手道:”今日你拜我為師,我便將為師名謂告知於你“待見蝴蝶連忙收起笑臉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模樣又笑道:"這島上並他人,我雖為你師,卻不必像其他師徒那樣多禮,你想做什麼就坐什麼,原來怎麼樣還是怎麼樣。”蝴蝶臉上一紅,她當日在長春島上見白衣青年對青袍人那般恭敬,不知覺便學了來。女子拂了拂秀髮,緩緩問道:”你看我多少歲“蝴蝶道:”師父看上去年輕美麗,倒似我姐姐般。“女子呵呵一笑,道:”你這丫頭倒會說話。其實我今年已經三十歲,不過是修習了內功的緣故,比常人衰老的慢些罷了。我姓周,曾是苗疆聖教供奉,卻非苗家人。當年我喜歡養些花草,隨師父醫聖住在苗家九寨,師父仙去后,便下山尋找苗疆苦離花的下落。在雲顛五百里毒瘴內,遇到了師傅好友也是聖教的長老一行人,恰逢苗疆南部蠻夷叛亂,聖教死傷無數。機緣巧合之下,我救了被蠻夷追殺的長老和聖女,並加入了聖教。又過了兩年,聖教內亂,我便回了中原,又去塞外走了一趟。最後尋了這處島住了下來。一晃十多年過去了,直至遇到了你……”女子說起苗疆往事頗有些意興闌珊,她在那和師傅生活了十多年,見過人心狡詐,也見過至情至性之人,在此一住十餘年多半也是不願再捲入人心爭鬥中。女子長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島上十多年中,除了歌兒,卻無外人來過,倒十分清靜。幸我離開苗疆時順便帶來了苦離花的種子,待到嘉興,把一處莊園內的花全移到了島上,又才有得今日島上模樣。”蝴蝶聽女子提起那送她來島上的少年來,問道:“師父,歌兒是你親人么,怎麼不在島上居住。”女子擺擺手道:“不是。說起來你也許不信,我並不認識他,或許這附近島上的人全都不認識他。忘了是到島上的第幾年他出現在這片海域內,只知道他唱歌很難聽”女子婉轉一笑,露出了嘴邊的兩個酒窩,仿似想起什麼好笑的事般,她接着道:“當時我在擺弄着花草,突然發現一株月下美人下盤卧着一條三尺長的青蛇,我回頭一看,便見岸邊一個小孩蹦蹦跳跳唱着歌跑到了花園裏,朝我一笑便蹲下抓起那條蛇放進竹簍里,然後又蹦蹦跳跳的離開了。自此每隔三四個月他便來島上一次,我也不去管他,這島上一個人呆煩了,偶爾來個人也熱鬧些“蝴蝶道:”那人師父為何稱他為歌兒“女子道:”因為他唱歌很…嗯…特別,我雖沒出過這島,卻知這附近島上不少隱居的江湖人士都被他唱歌捉弄過。聽說那些人多半已經是童心未泯的老人,自不會去為難一個孩子。只是不知這孩子究竟是誰家子女,又從何而來……“她為人心善,和附近其他島上的人碰過照面,不知那少年如何登上其他島嶼,其中兇險不可用驚心動魄來形容。蝴蝶年幼不懂世故,卻也知像青袍人那般高手覺不會只因童心未泯便可信服,況那日在密林外青袍人絕殺的手段也不像慈善之輩。她雖有些疑惑,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靜心聽女子說那少年的趣事。直至夜深,女子才住口不談,兩人白日太過興奮,又說了半天的話,終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女子早早拉着蝴蝶來到湖邊,拉着她的手說道:”據我所知,七彩們中修鍊這門功法最快練出真氣的也要一年半載,你卻一月便感知到了氣息流動,都讓我不知該如何誇獎你了。“蝴蝶昨日睡的遲些,寒潭冒出的寒氣亦讓她有些經受不住,待聽到女子言語,心裏微微感到高興,把困意寒意都放在了腦後。女子從懷中拿出一塊布錦說道:“這上面寫着五色洛羽功的全部功法,你來島上以後我看你服了離憂丹,怕你忘卻,便把功法綉到了這塊布錦上。今日便傳於你。”女子遞過布錦,沉思片刻又道:“此功法雖然是七彩門的鎮派之寶,共有五層,修鍊大成后除可延緩衰老,保持容貌外還有其奇特之處。不過,你也不苛求自己,循序漸進就好。畢竟我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解那十絕毒。你體內已經融入了青蛇血,十絕毒再難逼近心脈,其他部位的毒即使不修習此功也不會致命。”蝴蝶點頭答應,待女子講完后,便坐於寒潭邊,用功抵禦寒潭發出的陰寒之氣。在這湖邊修行確實對身體有好處,不過一月,蝴蝶便覺着自己不再像前時那般虛弱。雖也有女子每日調補,這寒潭的功效也不小。打定心思后,蝴蝶不多時便沉入其中,女子微微一笑,也閉上眼睛行起五色洛羽功來,她十多年前得到功法之後便獨自在島上修鍊,現在已經是第三層頂峰,原本就容貌不俗此時更顯出一股出塵的氣質,倒似個少女般,也怪不得蝴蝶對她產生親近之意。
江南多陰雨,在島上也不例外。轉眼間已經到了秋季,這幾日連番陰雨,女子便不再讓蝴蝶去山崖邊,二人持着布傘來到花園裏把一些喜陽的植株用蓑麻蓋上。蝴蝶瞧着這些花朵,心下思量道:師父對這些花朵倒也上心的狠。只是不能去潭邊練功,卻是無可奈何。女子收拾好花朵后,帶着蝴蝶徒步向岸邊走去。她明白蝴蝶的心思,現在一心撲到五色洛羽功上,呆在屋裏也閑不住,索性趁着陰雨帶她來逛逛整個島。自從蝴蝶來后,還未有一天空閑玩耍,要放在別的孩子身上早就忍不住那份枯燥,真不知道這個看似不大的小姑娘竟有那份耐心。女子一路上講些苗疆往事,看蝴蝶興趣不大,便話題一轉說道:“蝴蝶,你可知真島為何被成為迷霧島。”蝴蝶果然抬頭望着她道:“為什麼”女子指着剛才到過的花園道:”原因便在那。園中種植着從苗疆五百里毒瘴移過來的苦離花。世人皆知苦離花是苗疆聖物,卻不知其中還有個秘密“女子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苦離花分雌雄株,均是每隔十五天開一次花。雌株有滋補陰陽的功效,而雄株卻是百年一見,當其開花時若是周圍有雌株,便會散發一種霧氣迅速彌散開來,在瘴氣中的人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聞到一股辛辣的味道,會不自覺的流出淚來,三個時辰之後全身脫力,任何奇妙的功法也使不出來。這島上恰好有一株雄苦離花,所以經常從這附近經過的船隻便發現,這島有時候會突然消失不見,原來的地方便成了一團迷霧。長久下來,也變成了眾人口中的迷霧島,但畢竟見過的人太少,這附近又是一片島嶼,所以迷霧島的叫法並沒有流傳開。“女子又說道:“迷霧島起先是歌兒叫出來的。前幾次雄株開花,都逢到了夜間,所以你今日也沒瞧見過那遮天蔽日的大霧。不過你祖師苗疆醫聖曾傳下來一副秘方,可避免被霧氣中的毒瘴入體,你剛入島喝過的湯便參雜着配的解毒丹”蝴蝶略微皺着眉頭,顯是被吸引住。女子瞧着蝴蝶認真思考的樣子,感慨道:”你也不用太過驚奇。這世間千奇百怪的事有太多,不可用常理來估量。我在聖教生活了兩年,見過許多奇怪的事,有些我還能猜測出一二,有些卻是百思不得其解……“。蝴蝶猶豫說道:”那條蛇也是……“女子點點頭,道:”也不知歌兒從哪找來的那條青蛇,我園中的花被它吃了不少。說來也怪,那蛇只食早間沾有露水花葉,平常就窩在花梗下,脾氣到似得道高人般。“蝴蝶笑道:”那也是個手腳不幹凈的得道高人。它吃的是有主的花,也像個小偷“女子呵呵一笑,道:”不管那蛇究竟是什麼,它吃了我的花。日後定要歌兒來還,師父告訴我花中的三種奇珍,我已經有了一種苦離花,還差嫣紫紅和朝月吟,若是三種奇珍聚齊的話,就可以完成師父的遺願……“女子說道這便住口不言,不知在想什麼心事。二人持着傘在陰雨里散步,倒也逍遙自在。這島看似不大,卻也山巒眾多。島上的野獸偶爾也冒着雨出來尋食,女子每到一處地方便停頓片刻,對蝴蝶解釋一番,她在島上生活了十多年,這裏儼然是她的家,對島上事物自然熟悉的緊。一處山崖前,女子撿起一塊四邊有突出稜角石頭道:“你看這像不像一隻蝴蝶。”蝴蝶嘻嘻笑道:“不像,一點也不像。我家後院裏有一塊更大的石像,那才像蝴蝶呢,小時候我經常……”女子激動的說道:“你剛才說什麼”蝴蝶一愣,道:“我說我家有一塊石像,小時候……小時候……”女子突然發現蝴蝶臉色唰一下變的蒼白渾身顫抖起來,仿似想起什麼可怕的事般,慌忙把蝴蝶抱入懷中安慰道:“別怕,別怕師父在這呢……”。剛聽蝴蝶說小時候那塊石像時她便反映過來,服過離憂丹的人會忘記所有以前發生的事,而蝴蝶無意間觸動了識海,想到了什麼才會如此害怕。
女子抱着蝴蝶回到了草屋中放在床上,坐了片刻,熬了一碗安定神智的葯強行灌到嘴裏,便坐在床邊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說話。她本就是杏林中人,雖有些擔心,卻也知此種情形並無大礙;過了不知多久,蝴蝶呼吸才慢慢平穩下來,緩緩了睜開眼睛,精神疲憊的說道:“師父,我怎麼在這……”"你服過離憂丹,卻又想起一點以前的事。識海承受不了藥力的壓迫,所以……“女子輕聲道:”你還能想起剛才發生的事么“。”什麼以前的事。是來島上之前么。”蝴蝶一臉茫然道,努力沉思片刻,卻搖了搖頭。女子也不以為意,離憂丹和十絕毒、烈火刀氣不一樣,後者能靠五色洛羽功驅除修復,前者卻是作用於人識海,乃身體最神秘之處,非外力可解。餘下幾日,女子便以身子太虛弱為緣由,讓蝴蝶躺在床上不去練功。那天的事她雖不在提及,卻也放在心裏,把那塊四角棱石拾了回來經常在蝴蝶面前提起,希望幫助其恢復記憶。但那日仿若靈光一閃,之後便沉寂下來,蝴蝶並未對這塊石頭產生多大反應,像是過去的事全都忘乾淨般。女子並不是很在意蝴蝶的過去,無論她從哪裏來,此時已是自己的弟子,若是真能恢復記憶最好,若是不能,在這島上還有誰能傷到她不成。女子一邊熬着湯藥,一邊沉思。只聽見遠處草叢裏隱約一陣稀鬆的爬行聲,女子並未回頭說道:”你怎麼來了"只見不遠處一戴着斗笠少年彎腰從竹簍中倒出一條小蛇,低聲埋怨道:”不是我想來,是它非要來……“女子放下手中的蒲扇,拿出一塊濕毛巾把熬好的葯端下來,一字不拉的把少年的話聽進耳中,不禁莞爾一笑,道:“你每次都拿這條蛇做借口,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注意。”少年慌忙轉移話題道:“那小姑娘怎麼樣了。”“你就放心把她丟在我這,萬一我救不了怎麼辦”女子見少年越發尷尬,不再捉弄,正色道:“她很好,不要太過擔心。我怎麼說也是苗疆醫聖的徒弟,天下間能讓我救不活的人還沒出世。不過這十絕毒確實當屬天下第一毒物,一堆極其珍貴靈藥外加五色洛羽功才把毒性壓制下去,要想徹底祛除,非要把五色洛羽功練到第三層,這解毒怕是要耗費十多年的功夫,當真可怕的狠”少年有些驚奇道:“七彩門的鎮派之寶,你怎麼會那功夫”女子拍拍粘在身上的灰塵,並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七彩門”少年抬頭看了看天,一片陰雲涌了上來,道:“我認識七彩門的一個人”見女子皮有不信之色,接著說道:”,七彩門據說全是女弟子,不過給她們做飯的是個老頭。我在蓬萊島岸邊跟他聊了會天。“女子瞧了少年一眼,道:”你準是在海上船翻了,游到島上的把。“少年對女子言語不以為意,道:”說起來,那老頭真不錯,我陪他說了會話,就送了我一條船……“女子端起湯藥,準備離開,心下想了想,又轉身道:”她現在是我弟子,放心好了,你要不要去見見她。“少年蹲下身去,揭開竹簍,口中發出簌簌的聲音,不一會那條一尺長的小蛇從草叢裏鑽了出來,爬進竹簍里。少年拉進細繩,道:”不了“女子猶豫片刻,說道:”你什麼時候走。“。少年把竹簍系在背後,整了整身子道:”馬上,我聽過往客商說金陵有座寺廟很靈驗,準備去看看,順便拜拜神求個簽“說罷沖女子一笑,大步向海邊走去。女子瞧了瞧,天空黑壓壓一片,濃郁的仿似一團打翻的墨汁,微微嘆了口氣,待少年的身影看不到了,才護着瓷碗,小心翼翼的向屋內走去。
少年快步走到海邊,把來時停放岸上的一隻小舟推下海,搖起船槳,緩緩向茫茫大海劃去。天空已全部成了黑色,剛才還是剛有些灰暗,轉眼間就成了黑夜,看來馬上就有大雨。少年對眼前景象彷彿一點也不擔心,仍不緊不慢的划動着。不多時,前處果然出現一條大船,一個衣衫樸素身材魁梧的壯漢站在船頭大聲呼喊,神情充滿喜悅。等靠近些,一隻手把少年拉上來,又俯下身去抓住小舟大喝一聲,竟輕易的把小舟舉過頭頂放在了大船上,沖少年憨憨一笑,道:“周牧,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馬上就就下雨了,你又沒帶傘“少年見大漢連小舟帶起的水滴落在身上也未擦拭,身上衣服倒有一半濕透,他卻依然不覺面露笑容,忍不住也一笑,道:”大傻,回去跟你爹說起這次航行,你爹准不信。你可別一不留神,把我也給說出來。“大傻拍拍胸脯道:”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真傻。你帶我出來玩兒,這事打死我也不說。“大傻是江浙岸邊一戶漁家的兒子,偷偷離家出海,在海上遇到了大浪,被少年遇到便帶上了船。一路上大漢雖有點痴,對航行卻是一把好手。這時天空炸雷般轟一聲,傾盆大雨終於落下來,豆大的雨珠砸在船板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少年彷彿未看到般跑到船頭,拉起繩索迅速的跳上了桅杆,大聲喊道:”嗚,嗚……大海……“大傻不明所以,傻傻的站在船板上跟着大聲喊道:”嗚……嗚……“一時間,這天地就仿似只剩下二人的呼喊聲,連天空飄揚的大雨連綿的黑暗也掩蓋不住……
航行的第二日,雨小了很多,仍不緊不慢的下着。此時沒有太陽,無法辨明方向和時間,只能讓大船在海上漂流。大傻很早起來跑進船艙的另一頭搗鼓了半天,端出一碗魚湯走到少年門口,有些惡作劇般大聲道:”周牧,起床了,太陽曬**了。“剛說完,他洋洋得意,心下暗付:讓你每天都這麼叫我,這次好不容易找個機會,也得叫醒你。片刻之後,少年開了房門,懶散的又趴到了床上,說道:”今天沒太陽。所以不用起那麼早。“大傻撓了撓頭,憨憨一笑,道:”魚湯,我做的。我爹都沒嘗過,要不要來一碗。少年臉色有些蒼白,聞了聞飄散在空氣中的味道,臉色更加苦澀,道:”大傻,我聽說渾身發熱的人是不能吃魚的。我現在渾身發熱,沒有力氣,你先放那,等我身體好些了在吃吧。“大漢連忙擺手道:”渾身發熱的是病人,姑姑說的。姑姑沒說病人不能吃魚,“少年勉強一笑。道:”現在我說病人是不能吃魚的。那麼現在你知道病人不能吃魚了。“大傻站在那裏想了半天,最後反映過來道:”你病了。"少年長噓了口氣,道:”你把魚湯放在桌子上吧,我一會在喝。“大傻點了點頭,又站了一會,卻是目不轉睛的望着少年。少年終覺得心裏毛毛的,任誰被一身材魁梧大漢盯着看着心裏都會發毛,便道:”大傻,你先回去睡上一覺吧。反正還在下雨,走了走不了,也沒事做,不如去睡覺“大傻憨憨一笑,摸着頭走了出去。少年懶散的躺在床上,感到體內那股灼燒感越來越強烈,這是在海上找不到一絲葯,別無它法,只好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一覺昏沉,在醒來已是中午,大傻又跑來叫吃飯,少年強撐着吃了點,雖然大傻有點痴,但飯菜做的確實一流,只是腦中就像漿糊般來回晃動,再香的飯菜也沒胃口。回房到頭便睡,卻聽見竹簍里悉悉索索的聲響,卻是那條青蛇自己爬了出來逕自游到桌案上,咬了口盆栽的花。那花開的也無精打采,幾多花瓣歪歪斜斜聳落在枝頭。大概覺得味道不怎麼樣,青蛇咬掉半片葉子吞了下去,爬到少年旁邊尋樂一塊破舊的錦布鑽了進去,便不在動彈。屋內未點蠟燭,有些暗,少年不由勉強一笑,說些什麼,卻是腦中一陣昏沉,卻說不下去,有些無奈的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拉過一層薄薄的被子,再次閉上眼。只聽屋內寂靜無聲,只有船外滴答的雨水聲陣陣傳來。
待到身體徹底恢復,已是三日後。又航行了半日,傍晚,船停靠在一處漁村前,幾個漁夫在那補網。大傻抱着一堆衣物,依依不捨的走下船去。這是他的家所在的村莊,海上航行兩個月零七天後終於又回到了地面。少年站在船板上伸了個懶腰,大聲喊道:“大傻,這船你好好看着,我回來去海上的時候再叫上你。”大傻呵呵一笑,心滿意足道:“那可說定了,你可不能一個人獨自出海。再說你又不會做飯,我給你做飯吃,你一定要叫上我。”旁邊一漁夫驚奇道:“這不是李家那大傻么,不是說跑丟了么。怎麼又回來了。”說罷也不等答話,放下手中補的漁網,慌忙向村中跑去。大傻摸摸頭有些激動的邁開大步,沿着沙道業走向那漁夫去的方向。少年嗯了一聲,等大傻走遠了,轉身到倉房裏取了竹簍,抱着一盆被咬的歪扭看上去馬上就快死了的花,也下了船。這地方民風純樸,大傻又是坐這條船回來,當地的漁民自然也不會動它。少年走向其中一個中年漁人,問明方向,也慢慢消失在不遠處一條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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