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亡國之恨
“先生……”
趙子義艱難的咽下了胸口的挫敗,上前又虛扶了一把李玉,“先生,您吹了這會子冷風,子義膝蓋的舊患亦有些陰疼,不若,咱們一道去晚晴樓,聽聽戲,用些點心,暖暖身子,可好?”
“宋府尹,便與本王一道兒去……”
“下官遵旨!”宋榕鬆了口氣,拱手作揖,“那下官先去安排,王爺可慢慢來……”
李玉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唇,吞咽了喉中的涼風,心中的怒火,小聲勸道:“王爺,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您這……又是何苦?”
“先生,您對陛下,對子義有誤會……最是江南好風光,多年來,江南乃魚米之鄉,膏腴之地,物產富饒,人傑地靈。您就算是……”不主動投誠,亡國……亦是早晚之事。
趙子義本就是武將出身,朝堂之上那些個老傢伙的“陳詞濫調”,聽多了,順手拿來用,卻不是那個滋味。
“先生,主子的意思是,他對您的欣賞,並不因為您是誰而改變。”
張平作揖解釋道,趙子義忙點頭稱是,“對,張平說的對。先生,子義粗人,多有冒犯,但對您的推崇,欣賞,發自肺腑。”
“燕王殿下,李玉擔不起您的欣賞。李玉身份尷尬,本不便招惹是非,還請燕王殿下見諒。”
李玉拱手,小退了半步,他的熱切煨着了自己矛盾的心,今生的趙子義,少了些猙獰,多了些許的羞怯。
“不會,不會,不必如此為難。陛下向來惜才,如得知先生之大才,定會回心轉意。你放心,子義若尋個合適的機會,定會與陛下,為你求情,讓先生的大才能……”
“多謝殿下好意,不必了!”李玉艱難的吞下所有屈辱,按着鏤空的朱漆欄杆,憑空眺望着人潮湧動的烏衣巷,是了!
亡國之辱,除了我李氏王族,除了我這所謂的“江南君主”,這世上……還有誰人懂?!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先生……子義聽聞晚晴樓的戲子舞女,最是伶俐,舉手投足間,蘊藏着江南的婉約,子義早就……”
他孤寂的背影,讓趙子義說不清道不上緣由的心虛,可一張嘴,便覺得唐突了他,急得直撓頭。
“王爺,您別急。先生自然要是去的。那宋府尹不是先去安排了么?”張平見自家王爺手足無措,哪還有戰場上的瀟洒自信,忙幫腔道。
李玉苦澀的扯出一縷笑意,是了,自己哪裏又有選擇的機會。
能被這樣的“貴人”賞識,還真是他的榮幸了。
“先生……您喝口杯茶,暖暖……”趙子義知是勸不得他進艙,忙提着一湛藍色的汝窯茶具出來。
這汝窯窯口甫在吉州剛剛燒制,因工藝複雜,瓷胎由十餘種礦石破碎摧毀,經由八十目,一百二十目羅三次過濾,且需用磁石將其中鐵質吸出,和成泥漿,灌模而成。
晾乾后,打磨潤滑,再素燒,打磨,上釉,晾乾,再燒。足足十八道工序,繁複不說,成品率僅有百分之一二。
汝窯之優美玉潤,汁水瑩厚,視之碧峰翠色,似玉非玉,件件均是貢品。
如今天下,怕是除了如今的汴京皇宮的陛下,誰也拿不出,比這套更瑩潤,玉質的鈞瓷來。
“咣……”
李玉扭頭,隨手拂了趙子義伸過來的手,亦打碎了那杯子。
二人面面相覷,張平心疼不已的上手,接過汝窯茶壺來,“主子,這麼燙的茶壺,您差遣小的就是。燙着您,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