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言趴川子
“川子師尊,咱們這閉了三年多的關了,我娘許久不見我,年紀大了,身子越來越差,您讓我出山,瞧瞧我娘吧~”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無上天尊!
童言無忌!我也就隨口一說,您們千萬別放在心上,保佑我娘長命百歲!
要怨都怨我川子師尊,他實在是太鐵石心腸了。
柴子訓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破爛道袍,三年時間,他慢慢抽了條,小肉包子臉也癟了進去,他猛然往前一撲,趴在閉目打坐的秦川腿邊,翻身躺下,舞手蹬腿,耍起脾氣,引他注意。
秦川緩緩睜開眼,面無表情的斜眼覷了一眼自家的小弟子,哼了一聲,看穿了他的心思,才緩緩道。
“你娘不是寫信,讓靈兒姑娘送了家書來,交代你安心修行,府中一切都好嗎?”
子訓聞言,灰白了面,如親眼瞧見自己那隻小黃狗,剛舔了自己的屎粑粑,又渾然不覺,伸出舌頭,要舔了自己。
“川子師尊,您也太不了解下我娘了,她老人家可是經歷過多少沉浮,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瞞着我的。再說,可是先拜在我師尊名下,你可不能因為自個兒孤家寡人~就~就~就……圈着我。”
柴子訓扁了扁嘴,雖然自覺得有些不妥,可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左右川子師尊一貫淡淡的,他完全不知道如今的自己配上孩童的表情,有多麼的違和。
“好好練習天算之術。”秦川不以為意的又闔上眸子,不再搭理他的胡鬧。
柴子訓見他又不搭理自己,灰溜溜的摸了摸面上的灰泥,掃了掃道袍的雜草,爬起來,就往外走。
“天算術是那麼好學的嘛?再給我三年也未必學的會……再說,我又不想真的做道士,也不知道要閉關閉到什麼時候~”
柴子訓邊走邊抱怨,恰好看見自己的小黃狗叼着一隻死透的野兔,興頭頭的奔了過來。
“汪,汪……”小黃狗把野兔往他身邊一扔,搖着尾巴討好的直轉圈圈,這是讓柴子訓給它烤兔子呢。
“別轉了!我能和你一樣,吃一隻烤野兔,就覺得最幸福的事了?”
柴子訓話雖這麼說,手卻很誠實的拎死兔腿,往河邊走去。
“當初就是想遊歷天下,自己功夫太差,總是給師尊,給子義哥哥拖後腿,這才像拜他,為師學功夫的。現在好了……功夫是厲害了,又要我學什麼道術……哎~我可不想下山的時候成了鬍子邋遢的老頭兒~”
柴子訓掏出一把小匕首,熟能生巧的剝皮拆骨,若是從前他自然不用親手做這些活兒的,呂家的僕從會定時送些吃食上山。
如今~這祖堂山有龍翔軍把手,他們師徒就被人忘了,川子師尊修鍊辟穀之術,但是不怎麼吃,可自己……
餓啊!真餓……
“小黃,一會兒烤好了,老規矩,你先送一條腿去給川子師尊去。”
柴子訓嗅了嗅,半黃的兔子肉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他雙指捻起鹽巴,細細灑上,用竹片抹勻。
“這一頓,算是慶祝我出關的,得把那套女兒紅扒拉出來。”
柴子訓想了想,又跑到一旁的洞穴,從破木板下掏出一壇陳年女兒紅,女兒紅配烤野兔,爽!
他開了封,小心翼翼的用竹片挑了些酒抹在烤兔上。
待烤兔大熟,撕了一隻兔腿,用荷葉包起來扔給小黃,“速去速回!”
這女兒紅是呂老爺存着給呂玄月成親時,喝的,沒想到……玄月姐姐卻不幸死了。
柴子訓那時正在山下,陪着呂老爺,呂老爺惦記着玄月,扛不住思女心切,挖了出來,自己捨不得喝,又捨不得砸,便送給了自己。
今日這酒就當是“出師酒”了,左右,自己是對不起自己的名字,訓——言趴川子。
“咕咚~”他仰頭灌了大口,說不清的埋怨。
那個越來越清心寡欲的傻子,不,川子,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