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恭賀
轉眼入宮已近半月，皇上親政不久，日日御門聽政朝務繁重，加之北方旱情久不得緩，少有閑情出入後宮。
也只昨日，凈事房傳信來說皇上翻了容悅的牌子，這才破了新人入宮皆無侍寢的尷尬局面。
次日容悅一早去慈寧宮拜見了太皇太后謝了恩，又在請安後於皇後宮中做了足足一個半時辰，離時已近正午。
容悅心中想着快些與婉媃分享這喜事，也不顧日頭毒辣，帶着婢女蓮心急匆匆趕往延禧宮。
在延禧宮正殿尋了一圈也不見婉媃人影，倒是霜若見容悅入內恭敬迎了上來：“奴婢請嫻嬪娘娘安。”
容悅見她身子前傾要行跪禮，襯了把手扶起她，又滿面春風搖頭道了聲不必，詢問起婉媃蹤跡。
霜若引着容悅一路去了小廚房，容悅窗外望着，婉媃正帶着董文茵與雲杉在灶台前忙碌着什麼。
董文茵臉上沾着麵粉，衣服袖管擼起了一半，手中托起一捏的不成形的方糕，上面以玫瑰花研磨成的紅粉點綴。
她用肩膀蹭了蹭婉媃，見婉媃所做方糕大小勻稱，有序擺放盤中，泄氣道：“姐姐好手藝，我這喜糕做的像極了抹紅牆的泥巴，怎好意思拿得出手。”
董文茵賭氣將方糕揉成一團置在一旁，婉媃與雲杉見她嘟着個嘴被逗得直樂。
雲杉撿起方糕替重新塑性，婉媃則溫言勸慰道：“模樣好壞總是自己的心意，容悅瞧了也開心。”
雲杉手下利落塑好了方糕的形，又重新灑了玫瑰紅粉上去，將制好的喜糕重新放入董文茵手中：“嫻嬪娘娘初得聖眷，六宮一早都送了禮去，小主心細，想着金銀玉石都是小巧，怎麼也比不上自己親手所制喜糕的情誼。董答應沉下性子認真些，哪又有做不好的理？”
董文茵佯裝老成短嘆一口氣，將雙手浸入盛有茉莉花汁子的沐盆中清洗：“嫻嬪娘娘好福氣，我心裏自是要替娘娘歡喜，可又忍不住感嘆自己福薄，這都入宮半月了，連皇上的影子也沒見上。”
容悅輕踏步伐，躡手入內，冷不丁在眾人身後出了聲：“我不過是氣運好罷了，怎知這氣運來日輪不到妹妹頭上？”
幾人聞聲回首，見識容悅，李答應與雲杉忙行禮請安問嫻嬪娘娘安好。
婉媃臉上欣喜，兩步迎上前去伸出手想要牽着容悅，卻看自己手上麵粉污穢，與容悅相視一笑。
雲杉端了沐盆來伺候婉媃潔手，婉媃將手泡入其中，偏頭看向容悅笑言：“姐姐怎來了，外面日頭毒辣，仔細曬着。”
“我若不來，你這頂好兒的心思便瞧不見了。”容悅拿起婉媃制的喜糕，置於鼻尖下輕嗅，道了句好香。
婉媃拿起方巾將雙手水漬擦去，同容悅打趣：“誰又說是為你制的了？”她沖董文茵挑眉，機靈一笑：“不過是我同文茵閑來無事，做些糕點自己過嘴癮罷了。”
容悅憋笑瞧着董文茵，董文茵插嘴說：“婉姐姐心裏惦記着嫻嬪娘娘，昨兒個得了消息今兒晨起從皇后那回來，便拉着我同她一併做這喜糕。”
她拿起方才那枚被雲杉重塑了形的喜糕在婉媃面前晃晃：“娘娘且瞧，這混沌樣子還是雲杉姑娘幫我改了手的，我原就是個手腳粗笨的，可比不上婉姐姐心細。那一個個做的，像是套了模子。”
容悅順手拿下董文茵手中喜糕：“婉媃制的巧，你的我亦喜歡。你二人的心意最重，旁人送來的那些禮，多少都夾着些怨氣。晨起在皇后宮裏請安時，那坤寧宮像是翻了醋罈子，一股子酸味。”
“姐姐在意那些作甚，皇上喜歡便好。”婉媃將一旁制好的喜糕一併放入了籠屜里，囑咐雲杉生火，后與容悅、董文茵一併入了正殿敘話。
三人圍坐正殿紅木圓桌前，霜若與蓮心一併吩咐宮女太監抬了鏤空玉瓮在桌前，又添了新冰，殿內瞬間有了涼意。
婉媃低眉看了眼容悅腰間繫着的紅布龍紋以瑪瑙做墜的香囊笑問：“一早便見你佩着，可是皇上賜的？”
容悅害羞點頭，低聲道：“原是皇上抬舉，聽梁公公說這香囊上的龍紋還是慈和太后親手繡的，也算得皇上心尖兒上的物什。”
董文茵垂着眉眼一臉醋意：“姐姐也給我們說說，皇上龍顏是否真如言傳那般英俊。面兒見不上，咱們便指着在姐姐這望梅止渴了。”
“頭回侍寢萬般緊張，心中盡想着嬤嬤教導的伺候規矩，哪裏還顧得上瞧個真切。”容悅面色微紅，眼神稍向右瞥回憶道：“皇上眼梢細長，劍眉星目，鼻根寬挺，膚色也比尋常男丁白皙些，性子也好，見我緊張還與我說嘴逗趣，人是極溫柔的。”
婉媃見容悅越說臉頰越緋紅，‘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文茵你快勸着些姐姐，她再說下去，面色便要紅如旭日了。”
容悅嬌嗔拍了婉媃胳膊一下：“屬你愛拿我玩笑。”又一頓，沉聲道：“我原還怕你心裏不痛快，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你我是入宮便交好的情分，自不想與你生了隔閡。”
“姐姐哪裏的話，聞聽此事，我與文茵是頭一份的歡喜。”婉媃握了容悅的手，一旁董文茵雖吃着醋，但也跟着附和了幾聲。
雲杉從小廚房拿了些新制的梅子湯供給三位小主，婉媃嘗着酸甜，囑咐她多盛些給偏殿的李答應送去。
容悅本手裏端着湯碗，聽了婉媃的話順手將碗置在一旁：“李答應自從有了身孕便日日躲在宮裏，晨起也不去向皇后請安，滿宮裏對她可埋怨的緊，道她仗着有了子嗣，便學着馬佳常在那般目無尊卑了。皇后指了你照顧她，你瞧着她可是個難伺候的主兒？”
“也還好，她孕中貪睡，平日裏閑時我與文茵常去陪她說會兒話解悶。”
“那是姐姐脾氣好。”董文茵朝門外偏殿方向白了一眼：“前日姐姐好心送了點心去，她面上歡喜答謝，可你我前腳一出門，她後腳便吩咐了宮女把點心扔了出去，梨兒瞧的真真兒的，那點心一口未動，連着盤子一併埋在了廢堆里。姐姐你且盯着她那偏殿，保不齊她等下就將方才送去的梅子湯給丟了。”
“文茵，別失了分寸。”婉媃見董文茵說個沒完，惹得容悅臉色沉了一截子，打斷了她的話：“李答應有孕，妥帖謹慎些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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