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約(二)
沒有見到人,重謠第二日便又領着阿九和阿綠回到了蝴蝶谷。
他一整日都心事重重的,阿綠和阿九看在眼裏,知道與雲水和應千雪有關,卻幫不上什麼忙。
三月初七是阿綠的生日,重謠勉強提起了精神,一掃前一日的慘淡,一大早就躡手躡腳地趁阿綠沒有起床時將特意為她逮的兔子放在了她的枕邊。
他哼着跑調的小調,猶豫了一下,在廚房裏進進出出煮了碗長壽麵,撒上了特意烹制的臊子,鋪上了兩個煎蛋。
剛剛做完,便聽阿綠的房中傳來一聲大叫。
重謠抿嘴一笑,鎮定自若地將長壽麵端上了桌。
阿綠披着頭髮,抱着兔子興奮地沖了出來,“哥哥,謝謝你的兔子!”她踮起腳,飛快地在重謠臉上啾了一下。
重謠一愣,隨即耳根發燙道,“快去洗漱!”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阿綠興奮地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長壽麵,將兔子塞進也才剛剛起床的阿九懷裏,“幫我拿一下!”
阿九茫茫然被塞了一隻柔軟的兔子在懷中,聽井邊傳來水聲,才反應過來。他將兔子捧在手上,與它面面相覷,兔子最先反應過來,險些從他的手上跳下去,阿九手忙腳亂地將它抱緊,一動也不敢動。
阿綠洗漱完了,滿臉喜色地將她的兔子抱回來,大發慈悲地放阿九去洗漱。
阿九草草洗漱完后,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成色上好的玉鐲,扭捏道,“小姐,生日快樂。”
阿綠輕咳了一聲,眼神飄忽地收下了他的鐲子,理不直氣不壯道,“謝謝九兒。”並對她成日恐嚇欺負阿九的行為做下了暫時的檢討。
重謠從廚房端出粥,道,“愣着幹什麼?面要坨了啊。”
阿綠連忙扒拉起她的長壽麵,一陣濃郁的面香飄過,阿九眼底一片羨慕。
重謠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早飯後,重謠咳了一聲,正了正嗓子,大發慈悲地對阿綠道,“今天放你一天假,不用背醫術了。”
阿綠眼睛一亮,“哥哥真好!”
重謠嗤了一聲,“不讓你背醫術就是好的?”
阿綠吐了吐舌,“哥哥今天格外好!”
重謠哼了兩聲,不跟她一般計較。他對阿九道,“我教你的劍法,你今日練上兩遍便罷。”
阿九自然遵從。
待阿九練完劍后,阿綠暗戳戳地將阿九拉到院子後面,她指着一顆剛抽了芽的桃樹道,“我悄悄在這下面埋了一壇酒。”她給阿九遞了個眼神。
阿九疑惑道,“挖出來?”
阿綠道,“挖!你挖。”她從身後拿出一個鏟子,得意洋洋道,“我早就準備好了。”
阿九無奈地接過鏟子,認命地挖起阿綠口中所說的東西。
阿綠道,“我哥心裏一定很難過。”
阿九道,“為什麼?”
阿綠道,“雲姐姐和小雪哥哥沒有赴約,我哥一定以為他們出了事。”她嘆了口氣,恐怕就在這幾日,哥哥便要離開蝴蝶谷了。
鏟子戳到了一個硬物,阿九蹲下身,用手將一個罈子刨出來,“這個?”
阿綠點頭,她爹一遇到什麼發愁的事,便忍不住小酌幾杯,在她看來雖然哥哥的酒量……但想必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她拉着阿九鬼鬼祟祟地回到院子,見重謠鎖在房中不知道又在做什麼,便撇了撇嘴,要拉阿九出去打山雞。
重謠靜氣凝神地將當年在關十樓中所學劍法招式、心法如當日天煞掌一般細細錄在了紙上,甚至有些不明之處還做了詳細的標識。
待明日阿九生辰一過,他便要立即動身前去關十樓。
無論師姐遇到了什麼事,這次他都不能逃避,
阿綠跟阿九在山上玩得盡興,眼看日落西山,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回到了小院。
重謠已經備好了飯菜,見他們手裏提着兩隻山雞,贊道,“真厲害!都會打山雞了!”
阿綠嬉笑道,“那是!”
重謠笑道,“兩隻都是阿九打的吧?”阿綠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見她如此嘚瑟,他忍不住問道。
阿綠撇了撇嘴,從他身旁經過,走進房間,將白天與阿九一起挖的酒抱了出來。對重謠道,“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大發慈悲地准你喝兩杯。”
重謠抽了抽嘴角,“多謝大小姐大恩!”
阿綠咧嘴一笑,拉着阿九入了座,“哥哥你慢慢喝,今天晚上我們自己收拾。”
重謠眼角一抽,他將酒罈放到一邊,心想,喝酒誤事,還是等自己安然回來以後再喝吧。
第二日,重謠如昨日一般做了一碗長壽麵。
他將一個簡陋的木盒遞給阿九,示意他打開。
阿九怔怔忪忪地將木盒打開,見裏面放着一把栩栩如生的木劍,這木劍與師父手中月華的模樣如出一轍……木劍旁邊是一塊墨色玉佩,裏面光華流轉,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他呆愣地目光對上重謠的眼。
重謠的手指輕輕撫過木劍,微微笑道,“你暫且先用着這把劍,日後……”他握了握月華,“日後有機會傳你一把更好的。”
阿九雙手微抖,他腿一彎,正要跪下時,修長白皙的雙手將他手臂一抬。
重謠道,“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不必跪我。”
阿九嘴唇微微顫抖,“師父!”
重謠道,“明日我便要出谷,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從懷中拿出連夜錄好的劍譜。
“……我已將所學劍譜盡數錄在其中,我離去之後,你要盡心參悟。”
阿九聽他語氣之中略有訣別之意,大驚失色道,“師父!你……你要去何處?”
重謠道,“我要去南方。”
阿九急忙道,“師父,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重謠搖頭,“你和阿綠,安心待在此處……阿綠未背完義父留下的所有醫術和毒經,你未參透這本劍譜之前,不要離開蝴蝶谷。”
阿九驀地抬頭,“師父,你什麼時候回來?”他心裏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前所未有。
重謠抿起唇,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