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摘桃小記(下)
依照八師首長的排兵佈陣,這一回攻嶧城,二十二團無疑是主角,二十三團是配角。想來老三團,這方面功夫是有絕活的,就如一個武林高手,總有他的手段。八師當時3個團通常是這樣擔當作戰任務的。二十二團攻城居多,而二十三團多主攻野外山地,二十四團多用於阻擊。當然,這主要是在戰爭初期階段,隨着在戰爭中不斷地歷煉,各團的戰術、技術水平也日益接近,到了戰爭後期,這樣的分工就不明顯了。我在前面說了,二十二團和二十三團同屬山東軍區13個主力團之列,不是分高下,但二十二團王吉文團長在八師影響太大了,以後又任八師師長,當年二十二團似乎更“厚實”些。今天,這個團在舟山普陀有團史館,是浙江省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向社會公眾開放的團史館,全軍也是不多見的。
1945年的9月11日晚9時,攻打嶧縣城的戰鬥打響。打嶧城,打得是“名符其實”的偽軍,這話還要作點解釋,不然怕你還聽不明白。抗日戰爭勝利后,許多偽軍被**“接納”了,如吳化文部。但嶧縣偽縣長石振久手下也有1700餘人,卻遲遲未見**前來“招安”,把槍交給八路又不甘心,所以一直固守嶧城。當時人們也還是罵吳化文部是偽軍,但此“偽軍”卻是有**番號的,但石振久沒有這樣的“待遇”,沒人給他“摘帽”,所以還是“二鬼子”。
這時離日本天皇發表投降詔書已近一個月了,日本兵正陸續回國。嶧城鬼子不多,只有180多人,而且分別在兩處,南關和火車站各有一部分。打鬼子的任務就給了二十三團。這些天,日本兵正翹首盼着回家呢,無心戀戰也是正常的。嶧縣外圍作戰比主攻早兩天,9月9日二十三團奪取車站后,又包圍了南關的日軍,希望日軍放下武器,但小鬼子也挺猾,雖然不想硬拼,但也不想投降八路軍。最後還是乘着天沒亮的時候,找了一條縫隙逃向了棗莊。
雖然比嶧城更大的據點泗水也打過,但二十二團還是組織的很精心,仗打得也順手,僅10分鐘就打開了口子,3個小時解決戰鬥。活捉偽縣老爺石振久。雖然沒繳獲到重武器,但還是得了21挺機槍,這讓八師首長非常滿意。天剛露曙色,王師長興緻勃勃地說:“走,看看去!”
一行人進了東門。何副師長觀察地很細緻,“城門口和大街上躺着不少敵人的屍體”,看來“二鬼子”也是拼了一陣,但偽軍打仗的確是不在行,何以祥想。“敵人工事不強,如果城外有多道鐵絲網,加上外壕,城內再築有巷戰工事的話,我們傷亡就要大了。”總之,用何以祥的話來說,“這回還算不上啃‘硬果子’”。
打嶧城,八師快刀斬亂麻,三下五除二,旗開得勝。不僅給魯南軍民摘了一顆“桃子”,而對多年窩在山裏的“土八路”來說,還有許多開眼的事。
八師師部就安在一家醫院裏,魏參謀當時感覺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似乎到了半個**。而團長王吉文當年還不到30歲,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一個青年。這個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青年”還挺“前衛”的,跨上摩托車,拉來一個美國神甫當老師,兩天就開的滿地跑了。
這是八師“出山”后的第一仗。八師小試牛刀,鋒芒畢露。這次攻城也可以說是“大戲”的預演,為一年後的二打嶧城積累了作戰經驗,這又是后話了。
前頭說了,打賈汪十八團給八師作了一回“下手”。其實,在魯南軍區,警九旅十八團和八師最有“緣”。抗戰勝利后多次協同配合作戰,前面說的打賈汪算一次,第二次是在打鄒縣的前幾天,十八團和二十三團同心協力,一舉端掉一個大據點——宿羊山。
當時任八師作戰科參謀的魏學誠也有這樣的記述:“為掃清殘存偽軍據點,改善我軍陣地,下旬師令第二十三團並加強給師特務營南下,準備在警十八團協同下攻殲宿羊山據點之劉斐然部。”
宿羊山是邳縣隴海路上的一個大據點。劉斐然同樣是“偽頑”兩張皮,既是赦鵬舉偽淮海省第七支隊司令,又是國民黨魯南專員兼保安司令張里元的屬下。劉斐然手下曾有6個大隊,兵馬最多時有3000多人。此時張金芳大隊已被我殲滅,剩下的5個大隊也屢屢被我打擊,此時己徒有其名了,僅有殘餘1000多人。但裝備有迫擊炮兩門,重機槍兩挺,輕機槍40餘挺,差不多有相當一個團裝備的火力。
宿羊山易守難攻,又有鐵道之利,劉匪氣焰囂張,以為無人能奈何他。八師二十三團和師特務營主攻宿羊山,由三營擔任突擊。而警備九旅十八團配合作戰,擔負拿下據點正北面和東北方向一大一小兩個山頭。
10月3日晚10時戰鬥打響。二十三團三營出手很猛,5分鐘就突破圍寨,接着二營和特務營相繼投入縱深,激戰兩小時,全殲圍內守敵。十八團外圍戰鬥因偷襲不成,轉為強攻,攻佔兩個陣地后,因攻擊區域狹小,加上圍內敵軍已經解決,於是將剩下的兩個中隊團團圍住,待天明再攻。天放亮后,被圍殘敵見“山寨”破了,自知撐不下去,被我喊話后,都乖乖繳槍。至此宿羊山戰鬥勝利結束。儘管十八團最後沒有“大打出手”,但我父親所在營營長劉友三在這一仗陣亡。劉友三是山東費縣人,當過魯南軍區特務營副營長,是在攻取宿羊山瑞香寺時中彈犧牲的。而二十三團突擊營教導員楊柏也在這一仗中犧牲。
遺憾的是,匪首劉斐然還是溜走了。以後,劉匪居然還躲過了“肅反”。但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1955年劉在四川被擒,押解途中,自知罪孽深重,自溺於三峽江中。
打完了此戰,魯南戰事突然進入到了一個緊鑼密鼓的階段。雖然當時許多官兵認為還是繼續反攻,我父親就寫過“在大反攻的日子裏”一文。但我以為作戰的意義和目的是有變化的,其出發點就不僅僅只是收復失地了。
1945年10月初,山東時局大有風雲變幻之勢,不僅有大軍壓境,而我八年抗戰最大的一座“山寨”也要“換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