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老攻人形寵物(二)
玄貓。
一直通體全黑的玄貓,和它比起來陳笑這身形簡直渺小的可憐,陳笑仰頭看見它純黑的身體,披着一層純黑的皮毛,近距離接觸才會發現凌亂的皮毛底下是翻飛的皮肉,新傷加舊痕,它的眼珠覆著一層深紅色虹膜,黑暗裏宛如鮮血一樣。
陳笑頓時繃緊身體,被這樣注視着他也會緊張,對視半晌后,陳笑才後知後覺道:“你想出去嗎?”
無名喉嚨發愁咕嚕咕嚕的滾動聲,陳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屏住呼吸等它回答。
陳笑等了半晌也沒見他說話,他終於耐不住性子:“你叫什麼名字?我可以知道嗎?我叫陳笑,我剛才沒騙你,我知道你和陳家人有血海深仇,我可以幫你。你好歹說一句話吧?”
“你想我說什麼?”無名聲音依舊嘶啞,巨大的身體彷彿浪潮一樣起伏着,嵌在肉墊里的利爪縮了縮,不知道為什麼,它對掌心這個人類,有一種莫名的情緒。
“就說你的名字。”
“我叫x,你是誰?”
陳笑詫異一瞬,x?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陳笑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視線望着x,一臉懵逼,不會吧?他越想越不堅定,突然一躍從男人掌心跳下來,陳笑穩穩噹噹落了地。
“x,我對你沒有惡意,你願意跟我離開這裏嗎?”陳笑主動邀請他。
好貪心。
x慢吞吞想着,它沒想到這個人類這麼貪心,竟然妄想把它帶出去,x嘴巴慢慢呼出一口氣,舔了舔肉掌,濕漉漉的粗糙舌頭舔上去之後它動作僵了一頓。
血紅的貓瞳又大又圓,貓臉漆黑不帶絲毫表情的樣子像極了深淵裏的惡魔在蟄伏。
它傲慢的垂下頭,碩大的眼瞳望着陳笑,竟然裂出一絲笑紋。
“可以,人類。”
這麼好拐?陳笑心中猜想又加深一分,他抬起手平視大貓,嘴角上揚顯露出十二萬分的喜悅。
x突然產生一種感覺,它已經找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凝視晦澀的視線落在陳笑身上,它矜貴的低吼一聲,似乎在催促他。
陳笑這邊還在忙着自救,說著要把x帶出來,他其實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因為有了x,寂靜漆黑的房間終於露出原貌,陳笑踩着檯子轉一圈,腳下鎖鏈嘩啦啦作響。
x睡不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陳家已經發現陳笑不見了,氣派奢侈的大廳里,渣爹坐在上位,邊上是一派淡然的陳寒瑾,以及他剛晉陞為主母的母親,而廳堂里,還掛着沒收起的白帆。
何其嘲諷。
陳笑生母不過去世月余,向來以痴情著稱的渣爹已經把外室接進家門,連帶着他的私生子陳寒瑾亦是入駐陳家,緊接着傳出婚生子靈脈盡廢的消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也只有陳家才會這麼自欺欺人。等人失蹤了,渣爹回過味來才假惺惺的做戲,以為世界上除了他其他人全都是傻子嗎?
氣氛僵持一觸即發。
倒霉的送飯傭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聲喊冤:“家主,我實在是不知道少爺去哪兒了,我一個人伺候少爺起居,端飯回來就發現少爺不見了,我根本沒看見少爺,家主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傭人攥緊手指,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要不是顧忌主家身份,他恨不得抱上那人大腿,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傭人垂下頭眉心貼近冰涼地面,他怨恨極了陳笑,一個廢人胡亂跑什麼,不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裏老死嗎?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再後悔也無濟於事。關鍵是看渣爹的態度。
上座男人皺緊眉頭,雖說陳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可人失蹤了總會有人猜忌,為了一個廢物損害陳家的名聲,太不值得。
渣爹還在思考,下座陳寒瑾已經坐不住,他站了起來:“父親,時候不早了,早點兒休息吧。”
他說著眼裏閃過一抹輕蔑,想必這時候陳笑早就葬身獸腹了,不枉他算計一場,死得其所。
陳寒瑾垂下眸子,似是黯然:“大哥一直厭惡我們,如今父親你把我和母親接進來,大哥可能鬱悶,跑出去了吧。”
它這話說個格外拙劣,一聽就是不走心的借口,偏生上座的渣爹眼睛一輛亮,點了點頭,不是他傻,是陳寒瑾對他的心思把握太精準,渣爹根本就沒把陳笑當回事兒,之所以這麼大脾氣也是為了向外頭有個交代。
陳寒瑾見他附和模樣,唇角勾起夾帶着滿滿的蔑視,他早知道了不是嗎?
哪會像陳笑那麼愚蠢,渣爹眼裏明顯只有權勢,他還傻乎乎的求助,死了估計也不知道吧。
渣爹原名陳金,能力平平偏心眼極多,當初知道原配家裏有錢便死皮賴臉纏着,又是表白又是送禮,原配也是個軟和性子,被人苦苦追求竟是心一軟下嫁了。
渣爹哪是真的喜歡她,純粹是為了她的家產,不過幾年,原配祖產公司已經被渣爹收攏殆盡,原配還蒙在鼓裏。
而陳寒瑾,就是渣爹出軌的證據。
眼下原配,唯一的孩子陳笑也失蹤了,對生性貪婪的男人來說,恨不得哈哈大笑三聲,升官發財死老婆,男人佔了兩樣,眼下真想陳笑永遠不回來。
是以第二天早上就在網上發佈消息,各大報刊雜誌爭相轉載,陳笑已經被死亡,理由是從獵獸師變成一個廢人落差太大,受不了自殺而死。
不少人議論紛紛,不少人感嘆又要有不少人慶幸,都在惋惜,十九歲的少年郎又扯出頂級靈脈卻在不過短短半年裏徹底隕落。
大家紛紛搖頭,不少人覺得這事有貓膩,可誰敢說?
原配母族早死絕了,只剩下陳笑一個還失蹤了,誰吃不飽撐得慌敢來管閑事,因此也暫時擱置下來。
陳家。
渣爹釋然了。
準確來說應該是高興壞了,只是不顯山不露水的。
陳寒瑾已經是他唯一的兒子,可他看得輕清楚,男人只把他們當可有可無的玩物,憐愛是有的,卻也不多。
“瑾兒,回來了。”渣爹一見兒子便露出笑模樣,見他手裏拿着禮物,臉上笑容頓了頓,繼而越發慈愛的看着他,“今天怎麼樣?宋越澤送的?”
陳寒瑾抿嘴笑了笑,虛與委蛇道:“是澤哥送我的。父親,今天澤哥跟我提起你了,他想跟你合作。”
陳家曾是著名的製藥世家,可以追溯到百年前,生意也日趨沒落,在陳父這一代卻突然異軍突起,陳家製藥名聲大噪,無數人趨之若鶩,陳寒瑾總犬攻宋越澤所在的宋家是大家族,卻也有所耳聞。
也很好奇。
渣爹聽罷他的話便蹙緊眉頭,也不正面回答,剛收穫一大筆錢財的好心情瞬間破壞殆盡。
宋家說的好聽,打的什麼心思渣爹這隻老狐狸怎麼不清楚。
陳寒瑾這時也回過味兒來,宋越澤是喜歡他到無可自拔,可宋家人不是,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張口欲言。
花園突然傳來一陣細碎腳步聲,兩人警惕轉過身,一瞬白了臉色。
少年身着一襲白衣,映着背後奼紫嫣紅盡開遍的花朵,身形纖細卻不顯半點消瘦,膚色是玉脂一樣的白皙,髮絲宛如濃墨般,他整個人宛如濃墨重彩的水墨畫突然游進一尾鮮活光彩的游魚,一剎照亮了整個世界。
瞧見他,陳笑歪頭笑了聲。
於陳寒瑾心頭卻是晴天霹靂,男生心頭一凜。
“吼!”少年肩頭巴掌大的的幼貓宛如一團墨漬,若不是它突然出聲,陳寒瑾還以為那是個死物,眼神圓潤卻沒有半分活氣,像櫥窗前擺放的玩偶,精緻卻沒有生命。
可現在他卻是真的,活的!
陳寒瑾不自覺後退一步,兩人下意識做出防禦姿勢,緊張的盯緊少年一舉一動。自從異變開始,誰不知道動物全部變成了異獸,哪怕只是一隻幼崽,也可能擁有強大的力量,暴怒時能將人撕成碎片。
陳笑摸了摸手裏小貓腦袋,動作輕柔:“你們怎麼這麼緊張?”
陳寒瑾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突然有些後悔,禁地有一隻那樣的凶獸,怎麼會讓他出來?莫非——
陳寒瑾眉心驟跳,陳笑肩頭小貓崽已經開始舔爪子。
陳寒瑾皺緊眉頭,這動作也太幼稚了,他頓時鬆了一口氣,自欺欺人想應該不是吧。
他錯過黑貓眼中一閃而逝的陰冷。
小黑爪子拍了拍陳笑肩頭,像是在催促,陳笑一愣,隨即斂了臉上笑容,冷然的看着兩人。
“雖然不知道你們見到我什麼感受,但是我倒是真的高興。”
陳笑說著走過來,他越靠近倆人越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壓力,背後冷汗涔涔,幾乎汗濕了整個後背。
陳寒瑾比渣爹還要緊張。
這不可能!陳笑不是廢了嗎?他怎麼還能有如此威壓,若是被廢前他是一汪清泉,歸來后便是那深不可測的大海,根本窺不見他內里實力。
肯定是騙人的!
可他心裏這麼想着,卻和渣爹一樣,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
輪到挑眉嘲諷的看着兩人掛起的笑容,嘖,笑的比哭還難看。
他心念回應x,說道:【x,他們害怕了。】
怕才好,陳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倆人,一步步靠近,走到他們跟前才堪堪停下腳步。
“父親,哥哥,我可真是想念你們啊。”
“你們呢?”
陳笑聲音甜膩,原主聲音和連極其不搭,說出來的話又軟又甜,曾經渣爹為了哄騙他,還誇過他聲音好聽。
現在這個時候,渣爹只覺得可怖,像勾魂索命的厲鬼在耳邊呢喃,這聲音灌進陳寒瑾耳朵里,像毒蛇“嘶嘶”吐着信子,讓人不寒而慄。
陳寒瑾攥緊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