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吵吵鬧鬧
於果在家務上是一把好手，除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家裏變得乾淨整潔，也能手腳麻利地整出一桌好菜，這除了因為於媽媽就是一個勤快利索的人外，也因為她還有個弟弟。於果的弟弟於奈比她小四歲，小的時候，父母忙地里的活，照顧弟弟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於果的身上，父母忙碌一天回家，若是看到屋裏亂七八糟的便會心煩，心煩了脾氣就不好，弟弟年紀小，那怒火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所以她自然早早就學會了把弟弟調皮搗蛋弄亂的屋子收拾乾淨。做飯則是她上學後學會的，父母種地辛苦，她很是心疼，所以一放學就鑽到廚房搗鼓出一桌飯菜，讓辛苦一天的父母回家便有口熱飯吃，這一度在她們村子被傳為佳話，她也一度成為別的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是父母在幹活歇息時向同村爺們婦女們炫耀的資本。
三個人剛住到一起時，因為剛入職場的關係，都是早出晚歸的，三餐飯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解決，肚子受不了，錢包也受不了，於果家條件不如另外兩人，參加工作了就不願再問家裏要錢，所以乾脆置辦了炊具，在家裏開火，開着開着，就把另外兩人吸引了回來，而那兩人也不會白吃，除了主動採購食材外，易澄會幫着於果打打下手，而梁小億則是在吃的時候負責誇，一直誇到於果心花怒放，主動再把碗洗了為止。
“好好吃哦，”紅燒肉端上桌，於果夾起一塊肉直接塞進了梁小億的嘴裏，果然聽到她用極為高的聲調和極為誇張的語氣喊出來：“果果，你一雙做大廚的手去學什麼室內設計啊？”
易澄從廚房一碗一碗地端出剩下的菜和米飯，不禁捏了捏梁小億的鼻子：“還不夠滿足你這張嘴的。”
“沒關係啊，我可以以工抵飯，負責洗碗可以吧？”梁小億甜膩膩地說道。
於果卻沒吃這一套，毫不留情地堵着梁小億的話：“你拉倒吧，家裏的碗放長毛了你也沒洗過。”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虧着，吃飯的短短時間，桌上也充斥着笑鬧的聲音，這是901的常態，三個女孩子住在一起，少不了的是八卦和吵鬧，也許外人在她們家待不了十分鐘，因為真的很吵，可是她們卻頗為享受這份吵鬧，這讓她們從來都不知道孤單是什麼滋味。
比901更吵的，是903。三個人飯還沒吃完，外面又傳來吵架聲，先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調兒偏低，操着濃重方言味道的普通話，噼里啪啦地罵了一句又一句。中間空了三分鐘，這個聲音又響了起來，話音還沒落，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中氣明顯不足，可勝在調兒高語速快，普通話也純正，這個聲音毫不客氣地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兩邊各不相讓，戰火還有升級的苗頭。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碗筷，停止了吵鬧，都豎起了耳朵聽着旁邊的動靜。
“嗯，”於果先聽出了所以然：“孫子闖禍了，媽媽教育了，奶奶不樂意就罵了媽媽，媽媽不服氣就懟了回去。”
“無聊，都吵不出什麼新花樣。”易澄先放棄了八卦，繼續吃起飯來。
“我小時候啊，我爸媽讓我學習我外婆都看不下去，天天說我辛苦，又把我解救不出來，索性不來我家了，說是看不得我遭罪。”梁小億一隻手托着下巴，另一隻手拿着筷子輕輕敲着碗邊：“想我外婆了。”
於果用筷子止住梁小億敲碗的動作：“你要是在我家吃飯敲碗，會被我媽攆出去，她說要飯的才敲碗。”
易澄扒光了碗裏的飯，滿足地放下筷子，又說：“天天這麼吵，對小孩影響多不好。”
“婆媳關係是天敵。”於果道：“我媽說她以前和我奶奶也吵，而且他們住一個屋檐下，都不在一塊吃飯。可是我弟出生沒多久后，我爺爺奶奶就去世了，我也不記得以前他們吵成什麼樣了。”
“我媽和我爺爺奶奶關係很好啊。”易澄接著說：“因為我小時候是我奶奶帶大的，我媽對此很感恩，而且我爸對我外婆超級好，我外婆癱瘓到去世四年多時間都住我家，我爸伺候得盡心儘力，所以我媽對我奶奶也好，再加上我奶奶又不是個是非的人，所以就很好啊。”
梁小億撓撓頭：“我媽和我爺爺奶奶就相敬如賓啊，不住一塊，一個星期見一面，淡淡的，不吵不鬧，不親不熱，也挺好。”
“他們有事了不找你媽啊？”於果好奇地問。
“找我媽幹嘛？肯定找我爸啊，我爸才是他們的兒子哎。”看着於果和易澄不太理解的神情，梁小億一副看鄉巴佬的表情，說：“我是我外婆帶大的，我媽從出生到長大沒吃我奶奶一口飯，結婚後也沒受她什麼恩惠，所以對她能有什麼多深的感情啊？我爸是他們養大的，所以我爸孝順他們，給他們出錢出力我媽也不干涉啊。”
“好像這樣也對。”易澄作為一個法律系學生，很嚴謹地琢磨了一下樑媽媽和梁奶奶的相處方式，並沒有挑出一絲毛病。
“再說我爺爺奶奶都是知識分子，以前受過洋教育的，對於婆媳關係看得很淡，他們也覺得這樣相處很好，對於他們來說，我媽也不是他們的女兒啊，沒吃他們一口飯就沒有權利管她，而且他們更不會幹涉我們家的事情，互不打擾，禮尚往來。”梁小億加重了語氣：“距離感懂嗎？咱們國人不太注重這個，其實這是家庭和諧必備良藥。”
“那你爸跟你外公外婆有距離感嗎？”於果表示自己這是不懂就問。
“有啊。”梁小億點點頭：“我外公外婆從小帶我，又疼我，三天兩頭給我塞錢，所以我爸很感謝他們，但是我們家的事情決不讓我外公外婆摻和，比如他們吵架了，我爸絕不讓我媽回娘家，我媽也拎得清，我外婆有時候對我爸稍有微詞的時候，她都會決絕地制止她，不惜頂着‘白眼狼’的名頭百分之百向著她老公。”
“沒毛病。”於果點頭稱讚。
“文化人。”易澄點頭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