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還陽丹保命
自三年前,宜陽一別,北宮純也是三年未見和姑,忽見,該女子粗布麻衣,身形單薄,依舊是面着方巾,於光而立,霧鬢千下,只是依舊清冷,令人心疼。
“和姑!”
北宮純急從塌前起身,又念道,多年未見,不能失了禮節,作揖道:“多年未見,理應寒暄一番,可事出緊急,還請醫姑老爺,先為明公醫冶。”
張家小廝,端來熱水給和姑凈手,和姑換上小廝呈來的醫袍,這本就是她三年前,在張府醫館坐堂時,讓綉娘做的衣服,每每用過後,沸湯煮上半個時辰,再於日下暴晒三個時辰備用,如此無塵無染,最是乾淨。
“和姑,你的背簍呢?”
和姑出遠門時,會將自己診冶所需之物,統統裝進背簍里背在身上,北宮純見和姑只是隻身一人,未帶一物,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關切地問和姑道。
這女人,多年未見,怎變得如此冷若冰霜?
北宮純見和姑徑直走進廂房房內,未發一語,這女人,執起屋內一燭台,俯身下去,坐在張士彥床邊,把起床上男子的手腕,細細地探起脈象。
北宮純見和姑,只是低頭診脈,不發一語,北宮純心裏有些忐忑。
“和姑,明公如何?”他不禁問道。
和姑細細捻着張士彥的脈象,此脈複雜蹊蹺,左右矛盾,時浮時沉,忽閉忽開,好像有一股力量阻隔心門,血虛氣閉,血運已斷,是厥症,可又奈何夾雜着沉脈交替……
和姑正想開口問他,張士彥是否中毒,奈何太久未喚過他的名字,一時間張不開口,只得問道:“張公子,可否中毒?”
北宮純立馬應道:“江陰劉氏的血毒!”
和姑聞及“劉氏”二字,心下一驚。
雖說她是,父老鄉親口口相傳的仙家醫姑,可她的醫術,還是不及她師父,危急時刻,只能靠師父留下來的還陽丹保命。
“小醫愚鈍,片刻之間,還解不了張公子的血毒,但能保住張公子的性命。”
說罷,和姑伸手探進自己醫袍下,解開自己中衣腰帶上的錦囊,倒出一枚蜜丸,“在此北宮大人為鑒,小醫將師父所傳回陽救逆——還陽丹,贈予張公子服下,”蜜丸寶貴,數量有限,再者,和姑至今,還未研製出,這回陽丹的秘方,不敢輕易動用。
“待張公子醒后,還請北宮大人代小醫,取回,先前所贈的還陽丹。”
北宮純回禮道:“小將明白。”
說罷,和姑蛻下醫袍,準備離開,“和姑……”和姑聞北宮純喚她,她下意識地遮住了手背上的刺青,“我去葯坊抓藥。”和姑解釋道。
“待張公子醒后,解了公子的毒,小醫方會離開。”
和姑知道北宮純顧慮她放不下那件事,“北宮大人請放心,小醫不是那心胸狹窄之人。”和姑理理袖口,邁步而出,恰碰上煎好湯藥而來的知堂老人,同為醫者,知堂雖然年資頗高,但是論醫冶疑難雜症的醫術,遠比不上成日東奔西走,四處行醫的和姑。
知堂老人迎面走來,和姑俯身行禮,“知堂老伯,小醫有禮。”知堂慌忙回禮道,“醫姑老爺有禮。”
“醫姑老爺,方才我按照醫姑老爺寫的方子,煎了這碗湯劑,想問,大少爺什麼時候,能蘇醒過來?”
知堂不知,這個背景身世不明的草莽游醫,究竟是師從何派,怎能有如此本事,一口承諾可救厥死之人?
“我方才看了張公子的脈象,確實複雜難辨,只好先給公子服下,師傳的還陽丹保命,應該不出一個時辰,張公子便可蘇醒,但是公子的血毒,小醫還需費些時日,才能解開。”
和姑向知堂老伯解釋道:“故此小醫還需借張家葯坊一用。”
知堂端着葯,作揖道:“但用無妨!”
看似冷靜沉着的醫姑老爺,腳步有絲急促,“那小醫就先行一步去葯坊配藥。”
劉氏血毒在外行醫者看來很是難解,可這血毒是和姑自己研製而來,她太清楚其中的奧秘,方才探他脈象,她也沒想到,這毒,劉賊居然是用來毒他的。
“那狗賊劉氏,莫要叫我再碰見你。”
和姑被劉聰騙了,她秉承師訓,行醫這麼多年來,都是謹慎小心,如今卻做了,違背醫道的事情,心中愧疚不已,但這事情,千萬不能讓他人知曉。
張士彥被和姑的舉動給驚到。
以前,他不止一次向她求要還陽丹,奈何不管他怎麼討要,她都是捂着口袋不願給,他還曾因為這事與她置氣,埋怨她吝嗇小氣,今日卻浪費她一顆還陽丹,若是被她發現,他今日也是作戲給她看,她會不會再次生氣離開?
張老爺和老夫人等人,都守在東廂房張士彥的床邊,心中是又急又怕,老夫人從大兒子病倒之後,茶飯不進,日漸憔悴,“老夫人,莫怕,醫姑說了,大少爺一個時辰之內,便會逐漸蘇醒過來……”知堂老人上前行禮,說道。
張士彥的生母,隴西辛氏是西晉著名的美人,是魏文帝的甄皇后的遠方表親,雖年華不再,但歲月從不敗美人。
“這醫姑又去哪裏了?”老夫人不見和姑的身影,“知堂你何不讓她留在這裏看護彥兒?”
知堂退了一步,解釋道:“醫姑方才知會我,她去葯坊配解毒之葯了,片刻之間還回不來,小醫只得替醫姑守在這裏,以便時時刻刻,觀察大少爺的病情變化。”
“待醫姑製藥回來,小醫便將所有情況變化,告訴醫姑。”
素帳之內的男子,氣息逐漸恢復,蒼白的面色,也逐漸紅潤起來,張士彥慢慢睜眼他的雙眼,只見床前站滿了挂念他的親友,無不探着頭盯着他的臉,他不禁嘆了口氣,這下不演戲,也得演戲給他們看了。
他假裝虛弱地扶床要坐起,生母辛氏喜極而泣,慌忙上前,抱住兒子,“天佑吾兒,”這下壞了,他這個謊撒得有點大,上至父母長輩,下至家丁小廝,無一不知他厥死之事。
“娘親不哭,彥兒無礙。”
辛氏嗔怪,“如何無礙?你都昏厥三日有餘,幾近氣絕,要不是你父親請來醫姑救你,你……”說著辛氏鼻頭一酸,淚珠滾落,“你若是有事,你讓娘親怎麼辦?”
雙親皆已鬢髮斑白,“彥兒日後做事當謹慎小心,不再讓吾父吾母為我擔心受怕,”下次再又什麼事情,不會再讓你們知道了……省得你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