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到家
逃離簸箕洲的那天，夏嬋曾想着再也不回去了，如今一旦踏上了歸途，萬般思緒卻迎面撲來：想念小琴，相信院外的那棵梧桐，相念院角的那叢美人蕉，此時應當正頂着紅的黃的花朵，還有，她看着靠窗坐着的徐靈犀，想到：我定要讓師姐嘗一下最鮮最美的魚。
“你老盯着我幹嘛？”徐靈犀問道。“因為師姐好看。”夏嬋笑道。徐靈犀倒有些不好意思：”夏嬋，我頭髮是不是太長了點，夏花總讓我剪短些。“夏嬋滿眼含笑的看新着徐靈犀，師姐自從頭髮長后，整個人柔和多了，寶藍色的T恤襯得她皮膚更顯瑩白光潔，“不會啊，我反倒覺得這樣更好看了。”夏嬋真誠地說道。徐靈犀笑着搖搖頭，分了一個耳塞給她，夏嬋便在悠揚的音樂中，靠着徐靈犀安然睡去。
“放開我，走開，走開！”夏嬋直直的叫着，嚇得旁邊的人都側目，徐靈犀感受到靠在身上的夏嬋忽然全身繃緊，趕緊扶住她輕拍她的臉頰，喚道：“夏嬋，你怎麼了？快醒醒。”夏嬋醒來，快速掃了一眼周遭，又定定的看着徐靈犀，半晌舒了一口氣道：“師姐，你在呢。”
“都說白日夢是好的，你卻做了噩夢？”徐靈犀試圖緩解夏嬋緊張的情緒。夏嬋卻苦笑了一下彷彿自言自語道：“我好久不曾做這樣的噩夢了，這是怎麼了，難道離家近了的原故么？”“什麼噩夢？”徐靈犀脫口而出，夏嬋看向她，欲言又止，徐靈犀補道：“不想提就不說，我只是想也許說出來，說破它，你會好受些。”夏嬋笑着抿了一下嘴唇，默默地看向窗外，已是臨近傍晚時分，藍天，白雲，還有水田裏綠油油的秧苗，靜卧的水牛身上站着潔白的鷺鳥，夏嬋隔着車窗彷彿已嗅到夏天的氣息，那是陽光炙烤着她熟悉的植物所散發出的味道，她轉頭對徐靈犀說：“師姐，很快就要到了，我們到時再叫個去渡口的車。應該剛好能趕上倒數第二班輪渡。”
因為火車晚點，兩人幾經輾轉，好在趕上了最後一班輪渡，天已擦黑，聽滔滔江水拍着船舷，夏嬋心情慢慢好起來，叫來徐靈犀，指着簸箕洲的方向說：“快到了，一會行到渡口，走過防洪帶再往上走不多遠便是一棵大柳樹，繞過柳樹左邊就是村落了。”
終於到了，天邊月色微露，簡陋的碼頭一如往常，往這方向的不到六人，走過防洪帶后，都散了，只剩夏嬋和徐靈犀，這裏的路還是崎嶇不平，徐靈犀一個城中長大的孩子，加上路況不熟，自然趕不上自幼生長在這的夏嬋，夏嬋心裏有事，走了一會才發現徐靈犀被甩在身後挺遠，忙折回去攬住她道：“對不起，我光顧着自己了。”徐靈犀嘴硬道：“沒關係，我趕的上。”
天色已晚，徐靈犀任由夏嬋拖着，也看不明什麼景緻，只覺空氣十分清新，令人想起沁人心脾這樣的詞。“到了！”夏嬋在一個院落外停下，“後院門開着，裏面燈亮，應該有人來串門。我們從後門進吧。”兩人便從後院門進，走過一段到了主屋後門，夏嬋本想推開，想到畢竟晚上，別驚到裏面的人，便輕叩着門問：“有人在么？我回來了！”一會兒便聽到裏面聲響，腳步聲急促地靠近，“吱”的一聲，兩扇門分邊打開，一個着花衫梳長辮，臉若滿月的女孩出現在她們面前，夏嬋與女孩幾乎同時叫道：“阿嬋”，“小琴”！兩個人抱在一起，都流下淚來。
夏嬋哭了一會，牽過徐靈犀向小琴介紹：“這是我好朋友，叫徐靈犀，也是高我一屆的師姐。”小琴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問侯道：“夏嬋師姐好！歡迎你來這做客。”徐靈犀回道：“謝謝，叫我徐靈犀就好。”小琴忙道：“那怎麼行，你是夏嬋師姐，那我便叫你靈犀姐吧。”徐靈犀覺得這個女孩講起話來彬彬有禮，便點頭微笑說：“好。”夏嬋四處掃了一眼，家裏雖然空蕩，但還潔凈，知道一直是小琴打理，心裏滿滿的感激，道：“你受累了，帶我去看看她吧。”小琴忙道：“你跟我還客氣么？這會子也不急着看她，剛睡下呢，得到起夜才醒。我光顧着高興了，你看你倆行禮都沒放，晚飯還沒吃吧，小嬋你房間已收拾出來了，你先帶靈犀姐去安置一下，我給你們做麵條去。”夏嬋也拋開客套，笑着點頭道：“記得放小香蔥。”小琴笑道：“知道，還有給你做了辣醬。”便一陣風似的出了大門。
夏嬋出去掩好後院門，又掩好後門，方拉着徐靈犀推開客廳西邊的房門，按開燈，夏嬋房間挺大，進門左手挨着牆的便是一個長條書桌，書桌另頭便橫放着夏嬋的床，小琴早就安好了涼席，搭好了蚊帳，床頭有箇舊式三門衣櫥，中間門上一方印有喜鵲梅花的鏡子，房間裏有兩扇小窗，微風吹來，還是很涼爽。夏嬋麻利地打開衣櫥，將自己的行禮包和徐靈犀的包都打開，把衣服掛的掛，擺的擺，放置在櫥里。徐靈犀在旁看了她半天，問：“夏嬋，那個，我住哪？”夏嬋剛要答話，便聽小琴在堂屋外喊：“快出來吃麵條啦。”
中堂有四方桌，小條凳，兩碗卧有雞蛋的熱騰騰，香噴噴的小蔥面擺在桌上，夏嬋招呼徐靈犀坐上來吃，三個女孩分坐桌子三邊，一個托腮笑看，一個急急的舉起筷子，一個卻環看四周，彷彿很好奇。“師姐，快點乘熱吃吧。”“是啊，靈犀姐，冷了不好吃。”正對中堂坐的徐靈犀點了點頭，舉起筷子吃起來，果然鮮美無比。她又看了一眼中堂掛着的那幅“仙鶴延年”的畫，原是用紅毛繩線固定在中堂，如今繩己褪色，畫己褪色，且左邊繩子崩了導致左邊畫角一直卷了起來，上面依稀可辯“仙鶴千年無躁容”幾個字。除了不時被蚊子叮一下較為難受，目前所有的一切都令徐靈犀感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