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圍巾的雙生子（二十二）

且不說太宰和也本身就不會對中原真姬說謊，再加上太宰治、中原中也都在邊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更不會吐出任何謊言。

但就如那日的太宰治所說，太宰和也並不想讓中原真姬知道自己的真實目的。

過高的期待，到最後換來的大多數都是對等的失望。同時，太宰和也害怕看到少女的臉上露出任何厭惡的表情。

‘書’是支撐世界的基石，它的存在對世界道理的存續至關重要。因為‘書’的突然離開，他們原本所處的平行世界近乎毀滅。

但整個世界的信息都被摺疊、保存在‘書’的內側。只要‘書’還在，世界就還在。類似‘薛定諤的貓’一般，介於毀滅和存續之間。

這場旅途從滅亡啟程、以重生為終點。

但就算如此，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太宰和也將整個世界、連同那世上所有被中原真姬珍愛的人們、回憶，一同放在了賭桌上——即使失敗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

賭桌上的籌碼是她寶貴的羈絆，坐在賭桌后的，是她最重視、最了解她的人，兩相疊加，中原真姬必然會暴怒，甚至可能會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太宰和也可以用整個世界去賭，但他不敢用中原真姬的性命賭。

太宰治看透了這一點。

鳶發的男人聽得出太宰和也嘴裏的每一個誤導和暗示，他非旦沒有向中原真姬揭露真相，甚至把赭發少女越帶越偏。

啪嘰，進溝了。

很快啊。

於是中原真姬自認為知曉了一切，並且對‘千辛萬苦救她自己’這個計劃接受良好，甚至還有那麼一點愧疚。

‘啊，和也這麼努力地救我，我居然還懷疑他。’

看着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這句話的中原真姬，太宰治：“你的智商真的是在及格線反覆橫跳啊，真姬醬。”

被人賣了還在幫忙數錢的中原真姬：“…雖然我知道這是事實，但您老至於么。”

她純粹以為太宰治是正在開腔嘲諷她腦袋不夠用，自己想不明白太宰和也的各種舉動。

自家閨女——雖然本質上是隔壁同位體家的——被太宰治給笑話了，因此中原中也有點坐不住。

然而他判斷得出輕重緩急，明白比起讓少女知道一切，然後動力值直降，現在這種情況還算比較好。

但他還是很想揍某個姓太宰，名和也的臭小子一頓，雖然‘善意謊言’前面多了‘善意’這兩個字，但還是沒法更改這玩意本身還是在欺騙。

很，想，揍，他。中原中也的這種心情，毫無保留地傳達給了自己的同位體。

這就導致…在天亮散會後，獨自踏進異能空間的太宰和也還沒看清楚眼前有什麼，就被人迎面錘了一拳，整個人倒飛出去。

太宰和也：！？！

在被暮色填滿的異能空間內部，頸后梳着低馬尾的女性習慣性地甩了一下拳頭，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少年人。

女性的身量不高，完全說得上是嬌小可人。一張明艷的臉不論是眉峰還是眼尾，都充滿了攻擊性的美感。

她的靈魂年輕且富有活力。

中原中也穿着漆黑的女式西裝，下身不是裙子而是更加方便活動的西裝長褲，頭上則是她最喜歡的那頂小禮帽。

深紅色的圍巾搭在她的肩頭，它不像個裝飾物或象徵物，更像個鎖住猛虎的鎖鏈。

早已經死去的重力使渾身上下都帶着一種剛剛從深睡中蘇醒的疲憊感，不管是動作還是眼神，都比往日要遲緩一些。多虧了這點，在她沒有收力的情況下，這一拳最多也就只有以前的五成力度。

“有夠不爽的，身體跟銹住了一樣。”說著，中原中也輕哼了一聲，向捂着胸口咳嗽的少年勾了勾手。

“就這點程度么，少年。既然有膽子把我扯進異能空間，你應該也做好被重力碾……碎的准——”

中原中也頓住了，她錯愕地看着那張眼熟到過分的臉，一個名字已經躥到她嘴邊。

“你是和也？等下，冷靜看一看，這裏不是【斜陽】內部來着！？”

重力使陷入了混亂。

“不不不，不對，我剛剛還在和敵人戰鬥，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和也怎麼可能長到這麼大一個！？精神類異能？”中原中也說著說著，一個沒憋住，嘴裏吐出一句粗口。

“媽的…和也長大后這張臉還真挺像太宰那個人渣。就是這精神異能者是不是技術不太行，眼睛顏色不太對。”

太宰和也只能苦笑。

對剛剛蘇醒的中原中也來說，‘自己已經死了’其實是個很難被認知到的事。畢竟在死亡之前，她已經完全敞開了體內的‘門’，將荒霸吐的力量宣洩了出來。

在【污濁】的侵蝕下，中原中也後半程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自然也無法意識到自己的死亡。

但中原中也並不是傻子，她清楚地知道，這世界上能關閉【污濁】的只有【人間失格】。只要意識到這一點，一個很清晰的答案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說起來，我好像…已經死了？”

在她將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如同繪卷般美麗夢幻的異空間破碎，其背後隱藏着的真實也隨之顯露。

那名為【斜陽】的空間只是一層外殼，而殼子下純白、空蕩，什麼都沒有。

這很正常，畢竟太宰和也並不是異能者，而是類似於“書”抑制裝置般的存在。

他沒有異能力，這個異空間則是“書”的表層空間。

太宰和也可以控制這個空間內的物體，但也只是物理意義上的操控。超過了這個限度，就是‘書寫’的範疇了，而‘書’無法在自己身上寫下內容。

也正因如此，太宰和也無法將中原中也收入這個空間后解除【污濁】，這超過了“書”的規定。

此時此刻，作為空間的主人，太宰和也下意識伸手去捕捉漂浮在空氣中的碎片。但那些碎片卻避開了他的手掌，向著某個方向飛去。

不知何時，鳶發的男人已翹着腳坐在那裏。

碎片飛速凝聚，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本書。

男人端坐在萬千時間線所彙集而成的特異點之上，手中隨意地捏着那本被無數人渴求的‘書’。

‘書’是沒有感情的，它只會冷漠地記錄，但作為其人格的太宰和也卻有。

太宰和也恐懼着太宰治，但看着這個握着自己本體的男人，他又自我厭棄地意識到，他果然還是嚮往着對方的智慧和才能。

他在因此而顫抖，但首領宰只分給了他很少的一絲注意力。

“我還以為沒有頭腦的蛞蝓會回憶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呢。”太宰治說道。

出乎太宰治意料的是，應當因為這句話而暴起傷人的中原中也幾乎沒有反應。她只是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僅此而已。

“哎呀，就算是中也，在當了幾年的首領之後也會成長啊！”太宰治用手中的書遮住嘴，他沒有被繃帶遮蓋住的那側眼睛嬉笑般的眯起，但誰知道他的嘴巴有沒有因此而上勾。

“我現在沒心情揍你，太宰。”中原中也說道，“不過我也沒有立場揍你，是死是活是你自己的問題。”

說完這段話，重力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她指向太宰治，破口大罵。

“——個屁，太宰治你完了！還有你，和也，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這倆已經死了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太宰和也勉強笑了笑，“因為我希望能讓你們復活。”

中原中也：“哈？我們死都死了，你開玩笑呢？我教過你玩弄生命？”

太宰治坐在半空中，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發出一聲嗤笑。

“你笑什麼。”

“不，我在想，中也你還真不會帶孩子啊。”

中原中也很想罵人。

太宰治正笑着，臉上的笑意卻突然消失。他面色陰沉的看着太宰和也，滿不在乎地將手中的‘書’丟到一邊去。

它摔在地面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你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書’。為了兩個已死之人，你居然用整個世界的毀滅與否豪賭，跑到了其他的平行世界。”太宰治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那是太宰治用了大量的時間、精力才成功創造的可能性，而如今的太宰和也卻輕而易舉地毀掉了他的成果。

被一個人所珍視的，放在另一個人眼中卻毫無價值。

可悲，可笑。

中原中也動了，她表情駭人地來到太宰和也面前，拎着少年的衣領，迫使他跌坐在地。

“真姬在哪裏。”中原中也問道，“我的真姬在哪裏。”

太宰治的指尖動了動，這個陌生的名字讓他的心底產生了微妙的悸動。

“還活着，和我一起活着。”太宰和也跪在地上，語氣輕柔得好像在害怕驚醒一場美夢，“荒霸吐的力量過於強大，她已經撐不下去了。我和真姬交換了一隻眼睛，這樣一來，她的生命狀態會一直定格在死亡之前。所以真姬還能活下去。”

“但是內臟被灼傷讓她很痛苦，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還是會死。我不管怎麼思考，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母親…這一切從開頭就錯了，充滿了矛盾和悖論。為了真姬的性命，你必須活着才行。為了你能安然無恙地一直活下去，太宰治也必須存活。”

少年喋喋不休地，撒嬌一般將自己想訴說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你瘋了么，和也。”中原中也面無表情，“你確定要把整個世界那麼沉重的東西施加在真姬肩上么？”

太宰和也愣住了，他仰着頭，望著錶情複雜的養母。

“…嗯，我應該是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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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首領宰和首領中出沒，但只是暫時的。下次醒過來就是世界重啟那會兒了

信息量堆積，越寫越混亂，我人都傻了…以及，和也，你的挨揍密度是不是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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