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謝焓處理完所有事情已是深夜，他照舊背好了劇本，趴在床上玩手機，經紀人在窗邊小茶几旁接着公關這次意外路透的事，小潘則在旁邊惡補各種女頻小說。

謝焓腦袋鑽進被子裏，啪啪啪按着屏幕打字。

謝焓：顧總，小禮品收到了，謝謝您。【鮮花】【鮮花】

那邊很快回信：劇組怎麼樣

這是被關心了嗎？

謝焓忽略心底的一丟丟小開心，打字：工作人員很喜歡小禮品，路助理帶過來的酒魏導也很喜歡，但是魏導喝完酒開始訓話，要我寫三千字檢討！！！【哇哇大哭】

午夜華燈的流光滲入眼底，顧延關上文件，抽空想像了一下謝頂流埋頭聽訓的模樣，眼裏帶上了笑意。

謝焓團隊以及劇組對於這次路透照的處理，撤熱搜、刪詞條、刪掉照片連結、聯合製作組出聲明，其實應對得非常及時。只是各行有各行的規矩，路透照泄露的劇情必須全部重拍，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是起因於謝焓，縱使承受損失最大的也是他，謝頂流也只能壓着脾氣一個個地去道歉，還得寫檢討。

着實可憐。

謝焓發過來兩張檢討截圖，一張是中文手寫，一張是全英文電子版。

謝焓：攝影師是外國人，魏導要我寫得他也能看懂。【猛虎落淚】【猛虎落淚】

英文版的語法錯漏百出，一看就是機器翻譯。

而謝焓竟然還能夠在那邊振振有詞地討論：我覺得無道翻譯沒有稻米翻譯器好用，好多詞句都是錯的。

這一份也沒對到哪兒去，沒有一句話是能翻譯出來的，放在外國人眼裏簡直就是一堆亂碼。

顧延：你這份檢討是在鄙視外國人的語言能力水平嗎？

謝焓：我沒有！！是……是我沒時間改了，明天要五點鐘起來拍戲，我一定會被攝影師追殺的。他一定會故意把我拍丑。【吐血】

謝焓又加了一句：專門找我丑的角度拍，丑到辣眼睛不能上鏡的那種【鵝式跳腳】【鵝式跳腳】

顧延嘆氣，他收回方才覺得謝頂流靠譜這句話。環晟是個老牌影視製作公司，獨立於現行娛樂圈的流量文化之外，從前旗下只簽編劇導演和製作組，從不承接藝人經濟業務。如今環晟第一次簽約藝人，還是當紅頂級流量，謝焓等於就是環晟的一件活招牌。

丑到不能上鏡的影視劇……顧延覺得，他還是代表環晟嚴詞拒絕得好。

顧延：發過來，我來改。

謝焓躲在被子裏咬着拳頭直笑，裝模作樣地拒絕：嗯？不用了，我熬夜改改就好了。

就算是改一個通宵，以謝頂流表現出來的英語水平，估計也沒人能讀懂，反倒鬧笑話得罪人。顧總從小到大寫出來的外語文章都是能拿去當範本的那種，雖然他也沒寫過檢討書，但總比連notonly和butalso都用錯的謝頂流要強個一百倍。

顧延無奈打字：發過來。

謝焓在床上打了兩個滾，哼哼唧唧地把檢討書發過去，回消息隔的時間還挺長，瞧起來頗有些不情願。

可是總裁哪是能讓人糊弄過關的人，遂再次戳了戳聊天界面：？

謝焓：謝謝顧總！【鮮花】【鮮花】

顧延：去睡覺。

聽說明天要重拍的是在泥里打滾的戲，顧延捏着眉心，吩咐小員工：明天不要有黑眼圈。

他在心裏想的是，敢拍出醜到不能看的電視劇試試，然而這句話說出來可能會嚇到新上任的小員工，所以顧延只是點到為止。

謝焓很歡快應下：好的！

謝焓：【丘比特之箭——愛心】【丘比特之箭——愛心】

顧延翻着五頁長的檢討書文檔，被謝頂流的小愛心刷了滿屏。

謝頂流其人，年紀不大，甜言蜜語不少，難怪女粉佔比百分之六十九點八。

顧延撥通了路特助的電話，路特助這會兒正忙着跨專業學習水軍數據業務，一個頭兩個大，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忙到窒息。

“喂，顧總？”

“芸芸眾生劇組的攝影師，是外國人？”

路特助：“對啊，整個攝影團隊都是泰國薩瓦迪卡家的。”

行吧，謹慎的顧總覺得全英文版的也用不了，還是得改成全泰語的檢討書。

顧延：“明天給攝影組定一份芒果拼盤送過去，請他多照顧謝焓。”小頂流五官硬件很好，攝影師不能拖後腿，拍出醜照太磕磣人。

“好的。”路特助突然記起一事，“顧總，今天謝焓問我巧克力是在哪兒買的？”

顧總停下打鍵盤的手：“嗯？”

“嗨，是謝焓，他只記得給別人分，結果分完了發現自己沒有了，又不好意思找別人蹭，估計人孩子是饞了。”

確實是饞，跟旺仔一樣，兩個小饞鬼。英語還不好，還喜歡偷懶用機翻。

“明天買了一起送過去。”顧總隨手打開空白文檔開始打字，“水果拼盤也是。”

“啊？”路特助愣了愣。霸道總裁日理萬機忙得很，身邊從來不缺幫他打理人情往來的人，通常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手下人明白該做什麼，甚少直接吩咐要給人具體買哪種東西，現在接連兩次都特意叮囑——

果真是搖錢樹，尤其是長得好看的搖錢樹，待遇就特別不一樣。

路特助按下心底的唏噓萬千：“好的，顧總您早點休息。”

然而顧總怎麼可能早點休息，總裁還需以自己精通四國語言的能力，幫助環晟招牌謝頂流打掃戰後余灰，以便維持謝頂流在外的光鮮形象。

總裁想把環晟這盤爛棋盤活，謝頂流就得在娛樂圈立住，還好小孩兒看起來確實敬業有前途。總裁對於這種忠心耿耿的好員工，總是分外有好感的。

深夜，總裁在環晟的招聘需求上加上一條——精通八國語言。出口成章，能寫三千字小論文者優先。

……

而剛結束語顧總對話的謝焓關了手機，被經紀人一巴掌從床上拍了起來：“蓋着腦袋在床上滾什麼呢？”

謝焓掀開蒙住腦袋的被子，眼神清亮：“我睡覺呢！”

“誰睡覺跟你一樣只蓋住腦袋，整個身子都露在外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腦袋冷得哆嗦。”蘭嵐直接拆穿他，“還打滾！”

謝焓哼哼兩聲表示不滿，盤腿坐在床上吃巧克力，瑞士巧克力綿軟細滑，口感很好，一口一個。

小潘忍氣吞聲了半響，終於提醒他：“謝哥，你給我留一個唄，我一個都沒吃呢。”

謝頂流一口吞下最後一個，下床刷牙，很是高貴冷艷。

小潘：“……”經紀人欺負男主，男主欺負他，他果真生活在食物鏈底層。

蘭嵐坐在飄窗旁邊，敲着電腦提醒謝焓：“你今天晚上吃這麼多，明天記得去跑步！回頭胖了魏導能叨叨死你！”

謝焓在廁所遙遙回應：“讓小潘去跑！”

“凡事都是小潘！”經紀人氣得差點去揣洗手間的門，“讓你帶着他早點把商務英語的證考了，怎麼就沒見你動作？整天就由着他到處玩，別以為我不知道他遊戲賬號都打上王者了！”

謝焓探出一個腦袋，咕嚕咕嚕漱口，表示自己沒聽到。

小潘震驚了：“我為什麼要去考商務英語？”英語是所有直男的痛，這個道理你們不知道嗎？

“乖，你不可能一輩子當你謝哥的貼心助理，遲早要出去見世面，趕緊把證考了以後好幫你謝哥談商務合同。”蘭嵐鼓勵他，“沒事，你謝哥英語六級裸考過的，作文滿分，讓他帶你。”

謝焓在衛生間裏洗臉，大聲辯駁：“大學英語六級和商務英語用的不是同一本詞典！！！”

小潘：“還是……算了吧。”他又不是原書男主，沒有謝哥的主角光環，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路人甲。

“要不讓謝哥自己去考？以後演國外大片用得着！”

謝焓呵呵：“國外大片也不用商務腔。”

經紀人氣道：“你們兩個沒出息的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我有很省心！這次的情報就是我從粉絲口裏誆出來的。”謝焓漱完口，亮出一口白牙，“盛世跟我粉圈接觸，給我下馬威！”

謝焓在盛世待着的時候，粉圈就是個很奇怪的組成。

別人家的粉圈都是一群喜歡同一個明星的人聚聚在一起，為愛發電，沒事就磕磕顏值刷刷劇，很佛系，很美滋滋。

可惜盛世靠流量起家，早看中粉絲的戰鬥力和購買力，他不喜歡等着粉絲搞事情，他喜歡自己帶着粉絲搞事情。

謝焓粉圈，從官方後援會到微博幾萬粉絲的大粉，頂層粉圈遍佈盛世的人，這群人招招手，就是幾萬粉絲的腥風血雨。毫不誇張的說，謝焓整個粉圈都在公司的控制中。

有經濟公司在暗中推波助瀾，粉絲就像是一群戰無不勝的利刃，指哪打哪。盛世只要讓幾個大粉在微博上說一句，今天是誰誰誰又侮辱我家哥哥了，哪個電視台又給我哥哥吃虧了，哪個品牌給的待遇不夠好，欺負我們哥哥咖位不夠大。姐妹們趕緊上，我家哥哥受委屈了，代言買起來！電視劇播放量刷起來！撕逼撕起來！

粉絲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戰鬥力十足。

撕逼是什麼？

撕逼就是熱度啊！

商務合作看中的就是熱度，白給的不要？

因此不止是謝焓，整個盛世娛樂旗下流量的粉圈都是烏煙瘴氣，謝焓的粉絲更是從年頭到年尾都是在撕逼中度過的。

盛世帶着粉絲不僅喜歡跟別家掐架，還喜歡跟自己家藝人互相掐，藉著謝焓頂流的流量，掐來掐去，就把自家新人給掐火了好幾個。

每個粉圈都會有職業粉絲，依靠粉絲們的粉絲行為賺錢，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利可圖。但是公司下場，讓職業粉絲進粉圈帶頭搞事情的，整個內地娛樂圈，只盛世一家。

謝焓不喜歡公司帶着粉絲搞事情，就算沒有環晟這一茬，跟盛世分道揚鑣也是遲早的事。

“本來以為八千萬都賠給他們了，盛世好歹要點臉，自己滾蛋。”蘭嵐想起來也是氣得慌，“咱們把粉絲群里盛世的職粉都給踢出去了，微博里也讓人炸號了，沒想到還能憑着以前的關係聯繫上人。”

“他們打的就是現在我們沒有公佈解約消息的時間差。”謝焓嘆氣，“粉絲一聽盛世說有探班，當然是抽時間趕過來，誰會想到盛世這麼大的公司能幹出這種缺德事？來的還都是從最開始陪着我們的老粉。荒郊野嶺路途又遠，粉絲趕過來也不容易。”

幸好當時他們強自把脾氣壓住，先把粉絲送走，不然冷待了跟了好幾年的老粉絲，這事說出去誰都要寒心，盛世又能大做文章。

“路透照根本不是這幾個粉絲拍的，是盛世派人找溫泉山莊的工作人員買的，最後爆料給營銷號。”蘭嵐翻着環晟遞過來的資料，冷笑連連，“拿老粉擋槍，說粉絲探班順便拍了路透，也虧他們做得出來。”

“用得着的時候是寶貝，用不着的時候就是背鍋俠。”謝焓掀被上床，語氣諷刺，“盛世一直都是這個做派。”

“還是得趕緊讓環晟派人來幫忙，團隊人手不夠，光是官方賬號都管不過來。”蘭嵐嘲諷完盛世小家子氣，解約了還要噁心人後，盯着謝焓喝完睡前一杯溫水才起身往外走，臨走前瞪了一眼小潘，“把你謝哥盯好了，人再跟丟了我就把你扒了皮扔黑粉群里，跟黑粉探討人生。”

頂着謝焓的工作人員的賬號進黑粉群，他不會被黑粉活撕了吧！

小潘渾身一抖，看着他謝哥就覺得謝哥渾身散發著聖光，還是謝哥好。

“謝哥一點都不好。”謝焓關上床頭小夜燈，迅速在桃桃下單《商務英語大詞典》，全書一千八百九十八頁，“謝哥和蘭姐送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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