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3.4日修）
然而上不上香這些都是后話，謝焓現在只感覺到自己岌岌可危。
他要怎麼跟顧總解釋，其實我平時出門都是很光鮮亮麗的，垃圾食品其實很少吃，我們頂流都是吃鮮花喝露水的，渾身都散發美美的香氣。今天純粹是我腦子抽了，是個意外！
“我——”謝焓鼓足勇氣開口。
“摔着了？”
謝焓：“啊？”
謝焓被顧延拍了拍後頸，倏然明白顧延這是以為他受傷了。
沒有什麼比當事人受傷這個理由更能掩蓋住這個蠢爆的相遇了。
謝焓大腦迅速輪轉，當機立斷道：“嗯！”
說完才發現他這聲應得太斬釘截鐵，中氣十足，哪裏像個受傷的人。始作俑者心機狗還趴在他懷裏無知無覺地舔手腕，謝焓一秒入戲，開始裝歪：“好像……扭着腳了。旺仔砸得我胸口疼。”
背鍋的“旺仔”無知無覺：“汪~”
謝焓這種自下而上的仰視角度，恰好把線條流暢的脖頸和整個上半身納入顧延眼中。如果這是個女孩子，“胸口疼”這句話妥妥的就是性.騷擾了。
然而謝焓是個眼神乾淨純粹的男孩子。顧延甚至不會覺察到，在長袖子的掩蓋下，謝焓緊張得滿手都是冷汗。
“它叫旺仔？”
不知道為什麼，謝焓總覺得顧總問這話時，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雖然很快就回歸了一片默然沉靜。
謝焓硬着頭皮：“嗯。”
“名字不錯。”
如果他隨口胡謅的名字也算是不錯的話……顧總真的不是在商業互誇嗎？！他是不是應該誇回去，比如說顧總你名字也不錯？……這話要是說出口，顧總會不會趁着夜黑風高把他埋屍？
可憐謝焓絞盡腦汁也只想到“啊啊啊腿好長”“臉好看啊啊啊”“穿得好帥”這種膚淺又世俗的誇誇誇，平時他粉絲倒是能吟詩作對把他誇出花來……原諒謝頂流書讀得少。
“上車。”顧延把耷拉着腦袋嘆氣的小頂流擰起來，等着他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跟在後面走。
穿着嚴謹、身形頎長的總裁頂着寒風端着一盤炸串，謝焓怎麼看都覺得這像是一幅被朱墨一筆破壞的工筆畫，價值從七位數降到四位數的那種，更不幸的是，他就是那拿筆的人。做人真難。
等上了車，輪到謝焓自己端着串串了，他反倒更加如坐針氈，從小腿都開始犯癢，偏偏旺仔這傻孩子還在他懷裏蹦噠，瞅着空就要去抓串串。
“旺仔，你不能吃的！”
“我生氣了旺仔！”
“旺仔！旺仔！”
為了保持着顧總面前的形象，謝焓只能壓着聲音訓狗，氣音都憋出來了，結果還是像個小孩子似的手忙腳亂。
顧延在手機上回了助理消息，終於大發慈悲，在旺仔頭上薅了一把，把小傢伙遞到後座去了。
旺仔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被顧總冷眼看了一瞬，便急忙把自己往座椅里埋。
果然總裁都是冷臉的鬼見愁。
謝焓深吸了口氣，開始組織語言：“我其實今天才撿到旺仔，炸串吃了對它身體不好。”所以他不是在故意欺負旺仔，是很有科學依據地在養狗，這個問題很有必要說清楚。
顧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笑了聲：“做得很好。”
竟然被誇獎了！
是真心實意的，不是商業互誇的那種！
謝焓心裏小小地爆出一朵煙花，瞬間覺得屁股不疼了，腿也不癢了，滿車廂的燒烤味也不尷尬了！
“雖然晚上人少，但出門也要注意安全，以後讓助理跟着。如果今天運氣不好，被粉絲圍堵了——”顧延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笑了下，“你恐怕要簽名簽到明天早上。”
還有可能上明天的頭條，畢竟謝頂流在外一直很注意形象，有條路就能當秀台，能拍到他丑照機會真的是很少。
謝焓有點心虛：“我知道了。”但是被粉絲遇見也比被顧總撞見好，粉絲對他有濾鏡，顧總——可能只有打工人濾鏡。
“怎麼在發獃？”顧延等了半響也沒等到謝焓的動靜，“吃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經紀人，你半夜偷跑出來，只是為了吃宵夜的。”
他有此一說，是因為謝焓晚上鬧的這出太大。
謝焓這幾天精神狀態都不行，持續低燒，劇組拍戲壓力又大，經紀人蘭嵐臨走前特意叮囑小潘，要寸步不離地盯着他。結果小潘半夜起床就發現謝焓不見了，把他和蘭嵐急得不行。謝焓作為環晟新簽下來的第一個藝人，環晟高層自然是非常重視，這件事沒兩分鐘就傳到了顧延這裏。
也不知道謝焓經紀人是什麼打算，人不見了不馬上聯繫劇組來找，反倒是讓小潘帶着團隊的幾個工作人員偷偷摸摸的找，生怕驚動了劇組。
顧延耐着性子等了半個小時沒結果，索性親自開車過來。
誰知外面一群人忙得人仰馬翻，正主卻蹲在街邊跟狗吵架，瞧着還像是被狗欺負了。嘖。
顧延沉思了片刻——
經紀人行事冒失，一點小事就鬧得滿城風雨，整個團隊的問題看着也不小……不過這些都是等這位頂流正式進入環晟之後再考慮的了。
謝焓這會兒心情大起大落，聞着味都快吐了，那還能塞得進，可顧總又點名要他吃……謝焓為難道：“顧總，你要嘗嘗嗎？”
顧延看了眼放在最表面的那串炸臭豆腐，挑眉。
謝焓：“！！！！！不是這一串！這串是老闆送的！！！”
顧延：“嗯。”聲音里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謝焓努力找補，在飯盒裏挑串串：“還有其他的，不是都是這個……”聲音戛然而知。
顧延難得好奇：“還剩什麼？”
謝焓：“……”
盒底還剩一串韭菜。份量巨大的那種。
……
砰。
包裝盒扔進垃圾桶。
顧延靠在車門上透氣，不遠處一人一狗站在垃圾桶前集體沉默。
看起來竟分外蕭瑟落寞，配一首寒江孤影都不為過。
顧延搖頭失笑。
……
小潘在宿舍里急得duangduang撞牆，終於見到謝焓被人送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是個帥哥和……一隻狗？！
那會謝頂流戴着睡衣上的帽子，抱着狗跟在人後面，低着腦袋就像個被家長訓了的小學生。
小潘瞬時就驚了：“謝哥你被人欺負了？！我是誰敢欺負我謝哥？謝哥你別急，我去找幾個兄弟乾死他！”
謝焓跟着顧延後面，拚命給小潘使眼色：不要在老闆面前叫這麼牛逼轟轟的外號啊！聽起來很冒犯還特中二！
小潘看不懂，可顧總氣場太強，眼見的就是把他謝哥的氣場壓得死死的，小潘就跟氣球一樣泄了氣，收起小流氓做派，轉而跟只小蜜蜂一樣圍着謝焓轉：“謝哥你哪裏不舒服嗎？怎麼突然跑出去了呢？唉，我都擔心死了。蘭姐都已經在飛機上了吧啦吧啦吧啦。”
謝焓疑惑：“蘭姐為什麼會知道我出去了？”
小潘：“咳。”
謝焓：“？？？”
顧延狀若無意掃了眼屋裏的雙人標間配置，指了指謝焓的口袋讓他看手機：“恭喜你，整個環晟都知道新來的頂流半夜把自己弄丟了。”
謝焓：“！！！！”
謝焓跟小潘兩個兵荒馬亂地到處找充電器，手機開機后才發現竟多了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大半來自經紀人蘭嵐和小潘，還零星有兩個陌生號。
他已經可以預見明早環晟的員工交流群里，一定滿屏刷着他失蹤這件事，過幾天就會有不明營銷號暗戳戳爆料，某X姓流量半夜出去偷吃。
小潘問：“謝哥，你怎麼不說話啦？你在想什麼？”
謝焓靠着房門，滿臉生無可戀：“我想回去把那兩串韭菜吃完……”
顧延忍笑，拍着小頂流的肩讓他趕緊去休息，微微低頭問他：“腳傷還疼嗎？”
謝焓倏然睜眼看向他，他覺得顧總這個眼神別有深意。
從街口到宿舍最起碼也有半公里路，他剛剛還跟在顧延後面爬了六層樓，誰家腳傷了還能爬樓！
謝焓心裏的小人躲在角落裏狠狠咬手絹：他好像做戲沒做全！
“看着我幹什麼？”顧延輕笑，淡定看着一驚一乍的小潘把一瘸一拐的謝焓安頓好，那兩人正在費力唱雙簧。
臨走前，顧延點頭示意謝焓：“手機上尾號48號碼是我的，記上。”
謝焓條件反射，一把把手機抱在心口，完全被顧總的氣場震懾住。他覺得顧總這句話不是叫他記電話號碼，而是讓他記着秋後算賬！
……
凌晨五點，謝焓躲在被子裏輾轉反側，被褥摩擦聲窸窸窣窣，惹得旺仔偷偷鑽進他的被子裏撒嬌似地在小腿上蹭。
謝焓不睡，小潘也不敢睡，就怕謝焓一個不注意，又跑丟了。
“謝哥，你睡不着嗎？”
謝焓蒙在被子裏，悶聲回答：“就睡了。”
被子裏是一方密閉而極具安全感的小天地，謝焓疊着被子邊邊把後背抵住，又把身前的部分往胸前團，總算能夠暢快地呼吸。
他把手機開了夜間模式，已經盯着未接來電提醒半個多小時了。
顧總的電話號碼跟他本人一樣高冷，簡直是將數字世界的冷酷詮釋得淋漓盡致。謝焓光是盯着，就覺得這串號碼要跳出屏幕訓他，用一雙凌厲冷眼看穿他的所有。
過了許久，謝焓才咬着拳頭，點了“添加到新建聯繫人”。
冷汗未乾的指尖在屏幕上留下一圈濕痕，謝焓輕輕呼出一口氣，整個屏幕都蒙上了霧氣，視網所及之處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