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然而實際上，李賢因根本就沒記起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

雖然這具身體本身帶着記憶，但一個人的記憶本來就有主次之分，很多久遠的畫面也會隨着時間逐漸模糊，李賢因繼承到的也是這種正常人的記憶，還不至於被別人曾經的生活影響到自身。

頂多是身體存在的潛意識會讓他做出一些本來不會做的小動作，能夠熟練的說出韓語也屬於潛意識的一種。

在他心裏，說起生日還是上輩子的十月一號，就算曾經也沒多少人真誠的祝福他生日快樂，不過那到底也是國慶節，一個與有榮焉的日子，他也算出生在相當不錯的時間點。

他從來沒想過要在這具身體生日的時候做點什麼，或者說根本就沒想着要過生日，他覺得那種場面自己會很彆扭，還指望着沒人提這茬呢。

由於斯坦利的半夜騷擾，之後的一整個晚上李賢因都有些沒睡好，早上起床后難免持續了昨天的低氣壓，來接人的斯坦利算是徹底把嘴縫上了，生怕不小心惹到了社長。

一路上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李賢因今天的心情很差，他們的新社長總共才上班第三天，從門口去辦公室那段路，表情是一天比一天嚴肅，差點都要讓人忽視他過於年輕的年齡。

李賢因今天八點就到公司了，現如今被他閑置了的崔珉宇敲門后拿了一份艾回的資料進來給他。

“艾回的創始人松浦先生上周訪問旗下台灣分公司，回國之前決定改道對我們進行額外訪問，並商談之前有過草簽合同的股份互持。”

“之前草簽過合同？”李賢因本來以為股份的事兒雙方只是嘴上說說，而他是絕對不會同意股份互持的。

但如果已經草簽過合同，情況就有些麻煩了。

“是的，那時候是會長和對方談的。”邊說著，崔珉宇把手裏艾回的資料翻到末尾，雙手放到了李賢因面前的桌上。

面前的合同下面已經簽上了李綉滿和松浦勝人的名字，所謂的草簽合同也就是預合同，是簽訂正式合同之前的一個步驟，不過這個步驟並非必須。

儘管不是正式合同，但草簽合同在法律上一樣是有效應的，一旦反悔同樣按照違約處理，要賠錢的。

最主要的是，他要是在這種情況下強行反悔，別說公司內部會有什麼反應，恐怕和艾回方面就沒辦法交代，一直良好的合作都有可能就此破裂。

“你先出去吧，松浦先生快到的時候通知我就行了。”

打發走了崔珉宇，李賢因把資料翻到了前面重新開始看，他上輩子就知道艾回這個唱片公司，畢竟名氣非常大，而對方是1999年在東京證券交易所上市的，上市時間比S.M要晚。

但對方現在的價值其實比S.M高，日本市場消化實體唱片的能力很強，這一點讓諸多投資者非常看好日本的唱片行業，而艾回目前已經超過索尼，成為日本最大的唱片發行公司，自然有很多人願意買他們的股票。

所以在草簽合同上，S.M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只能換對方百分之十一。

股份互持的方式有很多種，本質上都是為了減少風險，順便加強合作，合作只是其次。

這個道理很好理解，都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以李綉滿的立場來說，萬一嘎嘣一下，S.M突然就倒閉了，那他還有艾回的股份，可以靠吃分紅過活。

這種事兒老李沒少做，他是雞蛋放在了非常多的籃子裏，手上S.M的股份分量也從最初的百分之七十持續減少，現在已經低於百分之五十，這百分之十五劃出去，那估計都要逼近百分之三十的大關了。

本質上李綉滿轉讓的是他自己的股份，別人是沒資格管的，不管李賢因是身為社長還是身為兒子，老李要鐵了心，他都沒辦法阻止。

只不過李綉滿現在還在輿論中心，他又是緩刑之後去的美國，這時候有什麼大動作都不太合適，既然讓兒子擔任社長，這些事兒也就一起丟給他了。

李綉滿覺得草簽合同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要談的東西很有限，只需要最後磨合一下，然後把正式合同郵寄到美國給他簽字就是了，這麼簡單的事總不至於出差錯。

資料看到一半，斯坦利敲門進來，手上還端着個托盤，上面有一些茶點。

李賢因恍惚間還以為已經到了喝下午茶的時間，他下午有喝茶提神的習慣，這件事兒第一天就和斯坦利說過了，再加上旁邊就是秘書室，有充分的空間可以隔一個專門泡茶的地方。

他喜歡喝現泡的。

接觸到李賢因詢問的目光，斯坦利先是放下了手裏的托盤，有點不好意思的停頓了一下之後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方正的小盒子。

盒子一看就是裝首飾的，不過比裝戒指項鏈那樣小物件的首飾盒要大。

“社長，生日快樂。”

這句話斯坦利是用英語說的，雖然他是韓裔，韓語很流暢，但這句生日快樂卻怎麼也沒辦法說出口，怎麼想怎麼肉麻，私下練習的時候只要想到社長的臉，連發音都莫名燙嘴起來。

於是最後，他只好選擇了用英語，那句“Happybirthday”被應用的程度過於廣泛了，本身的祝福含義似乎就降低了很多，說著也就不那麼尷尬。

李賢因還真沒想過斯坦利藉著送茶水單獨進來找他只是為了送個禮物，還是生日禮物。

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生日就是3月11號，美國現在還是10號晚上，也許等傍晚他還能接到金女士的電話。

“謝......謝謝。”被突襲弄得有點不自在的李賢因表示感謝之後甚至還站起來接了禮物，然而感受到手裏的分量，他又不知道該不該當場打開。

上輩子他小時候還是每年過生日的，那也是他母親還沒過世的時候，不過由於時間久遠，再回憶起來大多都只剩下了母親的笑臉。

後來管理公司了，他的生日宴大多都辦的很大，有時候甚至能集齊當地的商界名流，可除了切蛋糕這個環節，基本沒有什麼生日的氛圍，大家也就嘴上祝他生日快樂。

畢竟大家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根本就不是賣他面子，純粹是基本的社交罷了，商人需要人脈，而維持和開拓人脈的方法就是去參加社交活動，像這種生日宴，大家的主要目的是藉著這個大家都在的場合談生意，李賢因的生日都是其次。

他又沒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和情侶，這樣私底下收到生日禮物的機會很少，更別說今天在他心裏根本就不是生日，手上的禮物就格外沉重，不知該如何反應。

“那個，我不怎麼過生日，所以下次就不用送了，總之......謝謝你。”

明年這時候他應該已經不在S.M，但李賢因還是順嘴提了一句，他覺得自己應該融入這個世界，但臨到頭了又覺得違和。

斯坦利不清楚李賢因在想什麼，聽到不怎麼過生日的時候還擔心自己的舉動讓對方不滿了，不過後面的二次感謝很快就抹平了他的擔憂。

社長看起來沒有生氣和不滿，反倒是......彆扭更多一些？

這種感覺一出現就立刻被他拋到了腦後，一定是這幾天太累了，否則他怎麼會出現這種可怕的想法！彆扭這種情緒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成天搞事的社長身上！

完全接受了李賢因強勢人設的斯坦利已經能夠自動把對方不符合人設的部分腦補出合適的理由，為了不讓這種奇怪的想法影響到他的外在表現，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待在這兒繼續看社長拆禮物的好。

斯坦利一走，李賢因確實鬆了口氣，如果他不把整個托盤一起端走就更好了......

還真是徹底的道具利用，茶都泡好了就不能給他留下嗎。

把首飾盒打開，裏面是一塊兒手錶，不是什麼特別出名的牌子，價格適中，下屬送給上司也比較合適。

李賢因想了想，還是沒有把他手上原本的手錶摘下來，蓋上首飾盒放進了包里準備下班之後帶回家。

在九點之前，他算是對艾回如今的狀況心裏有數了，而且也發現了草簽合同上的一些漏洞，一般來說，這種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首先應該明確合同雙方的主體，必要情況下還應該有雙方的身份證明。

除此之外就是交易的具體貨物和金額，這份草簽合同在這方面就有一些欠缺，雖然指明了雙方的股份比例，但沒有把各自的股份估價寫上去。

而且這份股份互持的合同模式和一般的股份置換還不一樣，如果其中一方覺得換虧了，在一定年限之後是可以收回的。

當然，想要收回自己的股份肯定要花錢或者其他代價，只是在付出代價之後，對方沒有權利拒絕這種回收，這也是一項保障雙方利益的條款。

而合同上並沒有對回收股份的年限與代價做出具體要求，松浦勝人這次來要談的估計就是這部分，而在沒談攏之前，這就是一份不完整的合同。

換句話說，就算他強行毀約，也有辦法避免賠錢的狀況，不過與艾回方面那該撕破臉還是得撕破臉。

就在李賢因思考着日本有沒有其他合適的唱片公司可以合作的時候，崔珉宇又來敲門了，很顯然是艾回的人快到了。

看了看時間，不過才早上九點二十分，這來的也是有點早。

把那份資料丟進保險箱鎖起來之後，李賢因才穿上西裝外套，準備帶着他的秘書和幾個公關部的員工下樓接人。

雖然雙方是合作關係，本質上是平等的，但S.M要靠艾回來進入日本市場，對方以往在拉資源上也出了不少力，再說李賢因到底年輕，松浦勝人可比他大了快二十歲，下樓的時候人家也到了，不存在等久了像迎賓一樣掉價的情況。

員工們自然不會堆在社長辦公室門口等着他，早早的下樓避免客人到了卻沒人接待，進電梯的自然也就只有李賢因和兩個秘書。

S.M大樓沒有專門給管理層坐的電梯，這棟樓本來就不高，又舊，能有兩部電梯都很不錯了。

不過雖然沒有分得很清楚，在管理層上下班的時間，藝人和練習生們是不會來坐電梯的，有時候和高層待在一個小小空間裏卻沒話說的尷尬讓他們寧願爬樓梯！

而現在很顯然已經過了上班時間，於是電梯中途停下來之後，一開門看見希澈站在面前也就不那麼讓人驚訝。

這人手上還抱着一個大盒子，正方形的盒子邊長最起碼有30厘米，外邊用紅色的包裝紙圍了一大圈，上面還打了一個大蝴蝶結。

一看就知道是送人的禮物。

本來就準備上去找李賢因的金希澈突然看見自己的目標出現在面前，被驚了一下之後在猶豫要不要進電梯，看對方的架勢，好像是要下樓有事兒啊。

“不進來嗎？”李賢因不介意和其他人同乘電梯，畢竟這是公共的。

本着晚死不如早死的信念，金希澈終於在電梯門關閉之前踏進電梯，然後努力忽視了身後兩個巨大的電燈泡，並且忘記上次見面的瘋狂行為後，把手裏的盒子遞了過去。

“社長nim，聽說您剛搬新家，我準備了一點喬遷禮物，然後......生日快樂。”一整段話敬語一個不缺，來之前隊友的叮囑他完成的不要太好。

只是在背後兩個秘書的注視下，莫名的連生日快樂這句話都變得很奇怪，金希澈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在送生日禮物這件事上如此尷尬！

短時間內連續兩次聽到有人和自己說生日快樂，不自在的感覺似乎弱了一些，再加上希澈那副“好想當場去世”的表情看着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李賢因差點沒笑出聲。

也不知道送一份禮物到底有多為難他，特別這稱呼都換了，估計是誰和他說了什麼。

心情轉好的李賢因還有心思逗人家，“喲，哥怎麼管我叫社長呢，多生疏啊。”

金希澈：“......”

[不敢說話.jpg]

不過現在也不是聊天的好時候，眼看快到底層了，李賢因還是接過盒子遞給了後面的斯坦利，開了句玩笑，“謝謝，希望這不是出於道歉才有的禮物，我明年還要哦。”

剛接過盒子的斯坦利：“？？？”等一下，剛才說不過生日所以也不要禮物的人是誰啊喂？！

當著他的面雙標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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