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吳嬤嬤與商行談妥了去大興府的捎腳買賣后,便回了小院。
早前買糧食的時候就沒想過真會有用上它的那一天,也因此糧食買的並不多。如今全縣城都沒糧了,若不提早離開寶應縣,就算他們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
而且天越來越冷,若不早些走,怕是出行更不易。
回到小院,吳嬤嬤有些心疼那一屋子的乾柴和碳,但到了這會兒也只能舍了。
不過天冷了,吃食都能放得住了,吳嬤嬤便準備將這些糧食能做熟的就帶熟的走,不能做熟的,就帶生的走。
麵粉一部分加了芝麻,花生碎做成炒麵,用一個乾淨的布袋子裝了。這種炒麵吃的時候,只需要用勺子盛出幾勺到碗裏,加上滾開的熱水,就是一碗好吃又香甜的炒麵糊了。
味道與黑芝糊不同,卻同樣好吃飽腹。
剩下的一部分,吳嬤嬤都做了烙餅。
每張烙餅都巴掌大小,和面的時候又加了胡椒粉和鹽進去,無論干吃還是就着炒麵吃,都使得。
至於之前買的大米,吳嬤嬤想了想這幾天都吃這個米,剩下的都帶上路。
茗嫵睡醒后,聽吳嬤嬤說商行要過幾天才去大興府,心裏雖有些着急,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幾個月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吳嬤嬤怕路上冷,這幾天哪都沒去留在家裏給茗嫵做了一套厚厚的棉衣。料子不是什麼好料子,只是普通的細棉布。但針腳密實,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棉鞋沒做成繡花鞋的樣子,而是做成了小靴子,既保暖又跟腳。然後又在出發的前一天,將被子做成了兩件棉披風。
好在當初租房子的時候,吳嬤嬤買了兩床被褥,不然這天晚上她們都沒被子蓋了。
╮(╯▽╰)╭
兩人的行李都不多。衣服是除了身上穿的這一套,再一人帶了一套換洗的就沒旁的了。
除了衣服,就是吃食。
吳嬤嬤弄來一大一小兩個竹筐。小的那個茗嫵背着,裏面裝了一半吃食。大的那個吳嬤嬤自己背着,裏面裝了換洗衣物和另一半吃食。
除此之外,茗嫵懷裏抱了個被子,吳嬤嬤又將兩條褥子抱在了懷裏。
茗嫵看着這種逃難式的裝扮,嘴角抽抽個不停。
想念姨媽買的大房車~
沒想到等他們出門的時候,吳嬤嬤的手裏竟然又多了個籃子。
“這又是什麼必須帶的玩意呀?”
“這是給姑娘掏換的手爐,以及一籃子碳。”哪怕知道不會回來,吳嬤嬤也可認真的將房門鎖上。鎖好院門,吳嬤嬤又拉着茗嫵說道,“姑娘打小就沒出過遠門,哪裏知道這出去一趟多不容易。”
一邊拉着茗嫵往商行走,一邊小聲跟茗嫵說起了這個時代趕路的艱辛。
客棧又臟又貴不說,還四處漏風。那裏的被子都不知道什麼人蓋的,又破又臭。從寶應縣到大興府夜裏說不定要住在荒郊野外,馬兒也要歇息,馬車又未必讓人住,離了馬車,這樣的天,沒被褥怎能行?
再有商行提供的馬車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裏面又顛簸又冷,沒這被褥能將人凍出病來……
知道亂民猖狂,原是不敢帶這麼多東西出門的。可遇到亂民的可能最多五成,但凍壞的可能卻是十成十的。這麼一想,吳嬤嬤便覺得值得冒一回險。
茗嫵想到那天早上吳嬤嬤穿成那樣出門找自己,如今卻為了不叫自己吃苦而這般‘高調’,心裏就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她對吳嬤嬤...好像還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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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的馬車都停在商行門口,吳嬤嬤領着茗嫵過去后,人家商行還特意驗了一回戶籍和路引,這才將吳嬤嬤和茗嫵安排在最後一輛馬車裏。
一上馬車,吳嬤嬤就將一直抱着的褥子鋪在馬車坐上,然後轉身將還站在馬車門口的茗嫵安置在褥子上,最後打開茗嫵抱着的被子給她蓋在腿上。等茗嫵坐好,她才坐到茗嫵身側,又把剛剛摘下來的兩個筐放在腿前邊。
“要不要現在就將手爐點上?”
哪裏就那麼冷了?
茗嫵搖頭,小聲說了一句不冷,然後歪頭靠在吳嬤嬤懷裏,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裏,去尋找姨媽了。
以前旅遊的時候,茗嫵最喜歡去古鎮遊玩。仿古的建築,彷彿能感受到歲月是如何流淌的。
可如今身處古代,看着這個時代的房子和街巷,茗嫵便覺得自己的喜歡就跟葉公好龍,沒有區別。
哪怕你們這裏不收門票,本姑娘也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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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帶了不少東西上路,所以出門時吳嬤嬤出於謹慎,仍是小心的避開了人多的時辰,早早的來到商行這邊等出行。
她們來的太早了,在馬車裏坐了一個多時辰了,商行那邊才有夥計吆喝着要出發。
馬車駛離商行門口后,茗嫵興奮中還帶着莫名的忐忑,彷彿在害怕着什麼。
不想心裏越是害怕,讓其害怕的事情就越會發生。商隊還沒走到縣中街呢,就與一隊押着囚車去行刑的欽差隊伍遭遇了。
商行的車隊向一旁靠攏時,還能聽到馬車外圍觀的百姓說著什麼欽差,什麼砍頭,什麼家眷發賣的話。
茗嫵與吳嬤嬤這幾天都沒出屋,所以並不知道這幾天寶應縣都發生了什麼事。馬車靠邊停了,正好叫坐在馬車裏的茗嫵和吳嬤嬤聽了一回最新鮮的八卦。
聽說欽差辦了這麼個案子時,茗嫵還特別慶幸甄應壹早早就將她丟了,不然她也要跟其他犯官家眷一般發賣了。可吳嬤嬤卻一臉不確定的問茗嫵,甄應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出事這才將她丟掉的。
茗嫵冷笑一聲,用一種她自己都陌生的冷漠語氣說道,“不用把他想的太好。”她雖小,但甄應壹是故意丟棄還是別有原因,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吳嬤嬤還想要說什麼時,就聽到馬車外的百姓喊道:“快看,快看,那是縣太爺不是?”
茗嫵聞言與吳嬤嬤對視一眼,隨即將馬車上的窗帘掀開一條小小的縫隙,齊齊朝外看去。
然後好巧不巧的,就與一身囚服的甄應壹偶遇了。
此時此刻,甄應壹一身單薄囚服跪坐在囚車裏,茗嫵一身厚實的冬衣抱着剛剛被吳嬤嬤點着的手爐坐在馬車裏。
看到這樣的甄應壹,茗嫵嚇得瞬間縮了回來。有心再看一眼,又擔心甄應壹看到自己後會叫出來。可不看一眼,這心裏就跟長了草似的。
茗嫵想到甄應壹二話不說就將自己丟掉行徑,再看如今甄應壹成了階下囚,不禁心忖問蒼天:這是報應吧?
這絕對是報應。
如果這個時候她掀開馬車窗帘,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甄應壹看到清醒的自己,會不會發現自己被愚弄了?會不會拉着自己一塊共苦?
茗嫵覺得不管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故事還是事故,她還是不知道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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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是,是老爺?”自打知道甄應壹狠心丟掉茗嫵后,吳嬤嬤就不曾叫過甄應壹為老爺。每次說起他,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喚。此時看到囚車裏的甄應壹估計是太驚訝了,這才在不自知間改了口。
茗嫵一邊點頭,一邊也同樣震驚的想着發生了這麼件事她要怎麼做?
今兒還能走成嗎?
甄應壹被砍頭這事,她管不了。但她用了人家女兒的身體,那她有沒有義務給甄應壹收屍呢。
左右她們此行是要去金陵,要將賈氏葬入甄氏祖墳的。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要不就等一會兒,收完屍再走?
不過問題又來了,沒聽馬車外的百姓說犯官吏要砍頭,犯官吏家眷要入賤籍發賣嗎?
她出面收屍...真的好?
感覺更像自投羅網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