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乾旱不是一天造成的，它需要一個發酵和累積的過程。茗嫵來到這裏不過數日，即便擁有原主的記憶，對於下雨這種小事，她倆誰都不曾上心過。
原身是年歲小，而茗嫵呢，她是全部身心都放在如何聯繫上她姨媽，然後帶點這邊的特產回現代了。
說起來，茗嫵比其他十七歲高中生要早熟沉穩很多，因為她有一位知識淵博的好姨媽長年不輟的教導。但茗嫵再怎麼成熟，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她的世界很簡單，就是全身心的學習和快樂的成長。
富裕的家庭，慷慨的姨媽，學校和社會對未成年人的饋贈都不曾叫茗嫵吃過一分苦。
她真的就是一個蜜罐里長大的姑娘。
而現代社會又是個科技文明都相對發達的時代。茗嫵所在的時代，花國已經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強國了，軍事，科技，民生都是史無前例強悍和先進。無論是乾旱，發洪水，地震或是其他什麼□□，國家都能以最小的損失和傷亡順利度過。就算造成了什麼不可挽救的損失，富強的國家也不會叫民眾吃虧。
但很明顯這個時空，這個時代想要順利渡過乾旱，將損失降到最低，那完全是痴人說夢。
乾旱了，會怎麼樣呢？
糧食會減產，甚至是絕產，當糧食供不應求后價格就會不斷上漲。高昂的糧價下，就會有人吃不起飯，就會有人因此生病，甚至死亡，之後為了活下去，就會有人流離失所，典兒賣女。
可能還會發生暴動，從天災衍變成人禍……
姨媽曾經告訴過她一件事，說是某年某地發生乾旱，很多人為了活下去四處流竄。某個鎮子有戶富戶，在那一年低價採買了幾個逃荒的下人。不想幾天後全家人都被買來的下人裏應外合的殺死在家中，財產洗劫一空。
想到這裏，茗嫵不禁打了個哆嗦。雙手搓了搓胳膊，臉色都開始微微泛白。
外面熱得猶如在下火，可呆在屋裏的茗嫵卻從裏到外的泛着寒意。
說不定，真的會死人。
這裏不是現代，不是所有生命都會被尊重的時代。撕開那道紙醉金迷的紗帳，這裏的殘酷光是想一想就已經叫茗嫵驚懼不已。
做了幾個深呼吸，茗嫵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姨媽說的那些事情定然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古裝劇里演的情節也未必是真實的。更何況甄家好歹還有個當縣主薄的爺們，又買了好多糧食備飢荒。就算有人吃不起飯，開始典兒賣女了，也輪不到甄家。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她管不了別人，但依靠甄家活下來卻完全沒問題。
只要不發生什麼民變，她就是安全的...茗嫵這麼安慰自己的時候，突然想到那天傍晚甄應壹被匆匆叫走的事。
不過自那日之後，好像甄應壹也都按時回家吃晚飯，再沒異常了。
不對，茗嫵刷的站了起來。
甄應壹最近呆在書房的時間越來越晚，最晚的時候都要過了子時才會熄燈。所以這是已經有了什麼苗頭，還是防患於未然的一些準備？
只他一個縣衙主薄，又能幹什麼呢？
每逢天災，必有大亂。一個縣衙主薄能幹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沒有半點政治敏感度和從小生活在和平環境下的茗嫵哪裏知道乾旱的地方不止寶應縣呢。整整大半年，大興府就沒有下過一滴雨。
整個大興府不算府城，光是寶應縣這樣的小縣城就有十二個，縣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村子更是多的數不過來。
像乾旱這種事情，早在四五月間各地通過天氣預估出走勢后，村子報到縣裏，縣裏報到州府，州府再往上一層層的上報。
朝.廷知道州府出現旱情后，一般情況下會等到州府報上確切的減產情況後下達免賦稅旨意。若情況着實嚴重，還會發放一些救濟糧款，叫百姓渡過災年。
然而朝.廷發下來的救濟糧款一層一層剝下來，能發到百姓手裏的從來都是少之又少，甚至是沒有。
還有那些為官不仁的縣太爺會故意將朝.廷免征賦稅的旨意藏起來，繼續朝着百姓徵稅。
遭逢天災，地也絕收。百姓們連吃的都沒了，你讓他們拿什麼交賦稅？
最後會造成什麼樣的局面，古往今來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例子了。
可以說，百姓活不下去了，典兒賣女都是輕的，落草為寇甚至是衝擊縣衙，來場民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是一種情況，還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黨爭。
各省總督，巡撫是哪位皇子的人，接到災情訊息後會不會立時上報，上報後會不會被人惡意阻撓，回頭會不會派人煽動民變，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再一個，就是一些官員趨吉避禍的心思，報着一種能瞞就瞞的想法。
今年好巧不巧的是當今的六十歲整壽，這樣的年份爆出天災，當今一個不痛快，發生天災的地方，百姓也許還沒怎麼樣呢，這從上到下的官員怕是都會被擼官謝罪。
當然擼官真的只是輕到不能再輕的小懲罰。
叫甄應壹擔心的是百姓鬧起來了，他們底下這些小卒子會成為替罪羔羊。然後闔家丟了性命。
然後從今年四五月間，甄應壹就利用之職務便利做了些準備。
縣衙主薄主要負責縣衙公文，戶籍，檔案文書的工作。甄應壹做的最壞的打算就是被人拉來抵罪的時候，能夠跑得掉。
甄應壹悄悄的給他和茗嫵做了一個假戶籍。
真有事了，就帶着閨女，帶上銀票隱性埋名跑路。
後來蘇姨娘有了身孕，甄應壹又在他那頁戶籍上將蘇姨娘添了進去。當然了，這位也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如果逃跑過程中出了旁的意外，茗嫵就會被就地捨棄。
至於勞心勞力管家多年的章姨娘，只能說她是所託非人了。
郎心似鐵，渣得清新脫俗。
誰叫她倒霉催的，找了這麼個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