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萊斯利明顯生氣了,像是隨時能揍藍煙一頓泄氣,周圍的孩子都不敢說話。
藍煙默默爬上了麥稈堆在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沒一會兒薩利也爬上來躺到了他身邊。“你怎麼不吃啊?”他小聲問道,不理解藍煙的做法,像他們這種人,有吃的就行了,哪管是誰遞過來的呢。
“我吃飽了。”藍煙說。
“你吃飽了我還沒……”
“你敢說你還沒吃飽?”藍煙瞪着薩利,薩利把那個小蛋糕和一條白麵包配果醬都吃了,還吃了他的半條麵包。
薩利敗下陣來,抿了抿嘴說:“那好吧,那也不該還給他,我們都多久沒吃過肉了。”
“我不會吃他給的東西,你也不許吃。”藍煙鄭重道。
萊斯利和他的同伴也躺了上來,兩人沒有再說話了。藍煙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兩杯劣質的葡萄酒,他是喜歡喝酒的,但這具身體似乎不太喜歡。
昏暗中響起了男孩們細細的鼾聲,藍煙睜着眼睛,思緒飄地很遠。
他是一個月前來到這兒了,醒來就在這具小孩的身體裏,原身有智力障礙,掉進伯哥魯河溺水死了。
薩利認識原身,在他剛醒來身體虛弱的那段時間裏一直照顧着他,雖然性格大變,但薩利也只當是大難不死的後福。
小孩是少見的銀髮銀瞳,而且嚴重的營養不良,聽薩利講他今年八歲了,可藍煙曾對着牆比過身高,還不到一米二。
這一個月裏,藍煙大概摸清了這個世界的情況,這個大陸叫諾斯大陸,一千多年前曾經歷過一場教會與血族的的世紀大戰,大戰後血族盤踞在西大陸,而教會在東大陸。
雙方共同約定,血族不在教會領地狩獵,而教會不得在血族領地傳教。
血族很少燃起□□的熱情,用藍煙知道的現代詞彙形容應該就是X冷淡,就算他們的女性懷孕了,產子的風險也很大,幾乎等於死亡。而血族是個極其講究血統的種族,就也註定了他們不能像人類一樣肆意繁衍傳承。
肯巴特正是在血族皇族的領地里,這裏民風開放,所有人都尊敬血族甚至以家族中誕生一個血族為榮,那樣他們可以獲得田莊和土地,假若那個倒霉的新生有爵位且因公殉職了,他的人類家人們還可以繼承他的爵位。
但血族挑選新生很嚴格,他們只挑選最優秀的人類進行初擁,從而保障在純血血族出生不足時族群的繁榮昌盛。有時候一年有十幾個名額,有時候一個都沒有,普通民眾已經把這種類似於選拔的挑選當成了攀登階級的工具。
這裏沒有高考,一個普通人想出人頭地,幾乎是不可能的,大多數人都是生來怎樣,死去時就是怎樣,而成為一個血族實在是太難,至少藍煙來這兒一個多月了都沒見過一個血族,當然這可能有他沒有去過內城區的原因,因為血族身份高貴,鮮少踏入貧民區。
藍煙前世就是個小少爺,上頭有個能力出眾的哥哥,爹不疼媽不管的,活得浪蕩又隨性,上的學校是一路花錢買進去的,面上是個禮貌得體的孩子,私下卻愛玩也玩的開,什麼花樣都玩過,男男女女他都愛,但都是睡過就扔,第二天人要是找上門他第一句就是“你誰啊?”。
狐朋狗友曾做了一首打油詩調侃他,二逼富二代,人品還不賴,長得有點帥,男女他都愛,賽車心頭好,喝酒他最快。
藍煙以為自己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人在乎也沒心沒肺地活着,但無耐這一輩子有些短,短到出乎他的意外。
那天深夜被他爹從深夜派對抓回來,在山頂別墅兩人大吵了一架,他一氣之下駕車離開,誰知道在半山腰就出了車禍,他才二十三歲,那輛藍白色的才開了兩周的拉風跑車也成了最後陪伴他的東西。
上輩子錦衣玉食鬱鬱不樂,這輩子乞討為生倒挺開心快樂的。
剛來那段時間他挺瞧不起這裏的人的,覺得這些人愚昧不懂科學沒開化不知道反抗命運,作為一個擁有二十三歲靈魂的八歲小孩,他決定做些什麼來改善下他們的生活。
最初乞討來的錢都被他拿去做‘生意’了,從花店買進廉價的鮮花,再去碼頭蹲點,高價賣給那些剛下船的夫人小姐。
第一次他拿着攢的錢還沒進去花店就被一個醉漢搶了,那時候剛來,不知道外肯巴特財不外露的規矩,第二次,他終於買到了花,拿到了碼頭去賣,結果還沒靠近那些貴族就被人撞倒了,鮮花也被踩成了爛泥,第三次,他沒有再去碼頭了,而是在那些等客的馬車旁賣,剛賺回了本,錢就被萊斯利搶走了,花在爭奪的過程中也碎成了泥。
第四次……還沒有第四次,他已經沒錢了,僅剩老鼠洞裏那幾個剛得來的銀幣,不知道能不能存得下來。
藍煙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以後咋辦,還是明天再想吧,現在,他困了。
清晨的外肯巴特起了薄薄的白霧,日頭還未升,酒館的紅帽子夥計打着哈氣往草棚走去,草棚里堆着三四種草料,最裏面的麥稈堆里睡着五六個孩子,夜裏的降溫讓他們都擠到了起來。
“起來起來!”紅帽子夥計用力拍了拍麥稈堆。“別睡了別睡了,一會約翰看見又要罵了,這本來不是你們待的地方,你們應該去那些沒有主人的房子裏睡覺才是。”
藍煙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從麥稈堆上滑下去,早起讓他的腦袋暈乎乎的,銀色的長發亂糟糟地披散着。
洗漱都是在伯哥魯河邊,那裏有供人洗衣的長階梯,已經有不少人在那兒洗漱了。藍煙找了個位置,捧了點水洗臉,身後的人來來回回時不時撞到他,他不得不速戰速決免得被人撞下河。
孩子們是不會無聊的,一隻螞蟻都能讓他們玩上半天,洗漱過後萊斯利和他的同伴就跟藍煙分開了,他們或許是去幫人做點壞事,或許是去搶劫某個有錢人,總之是會尋到事做的。
藍煙和薩利回到了茅草棚里,從老鼠洞的錢袋子中拿出了一枚銀幣去買早餐。
上午的外肯巴特是的安靜的,徹夜狂歡的人們不睡到正午是醒不來的,街道邊時不時可以看到被扒光醉漢,這裏常年陰雨不見日光,今天的太陽倒是少見的晴朗。
吃過早餐后兩人去了格里芬的餐館幫忙幹活,比如說幫忙洗菜洗碗或者給土豆削皮之類的,善良的老格里芬會給他們一頓午飯,如果下午還需要幫忙的話晚飯也能賺到,但得看情況,通常他們只能賺到午飯。
格里芬的餐館隔壁就是一家旅館,昨晚在那家旅館住下的客人挺多的,連帶着格里芬餐館的生意也多了起來,一上午的時間藍煙都在給土豆削皮給雞拔毛,手指都要累抽筋了。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客人多了起來,一波接着一波,老格里芬讓他們下午也留下,他接到了消息,晚上旅館有一大批客人入住,會在餐館裏用晚餐。
薩利不太想留下,他想下午去碼頭撿漏討錢,說不定能得一兩個銀幣,而在這兒工作一下午只能得一頓晚餐。但是藍煙應下了,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老格里芬和他的兒子小格里芬經常施捨他們,現在他的餐館需要人幫忙,怎麼能就這樣甩手走開呢。
“你要往長遠想,這次你走了,下次老格里芬說不定就不會再要我們幹活了。”
藍煙捲起袖子端起一個裝着鷹嘴豆的木盆,倒進了另一個更大的裝滿水的木盆里清洗,銀色的碎發落在他耳畔有些癢,他甩了下手上的水珠,隨意地用手背撩了一下。
“你喝了伯哥魯的河水后就長大了,像那些大學士一樣,說的總是很有道理,我聽你的。”
薩利笑着雙手在豆子裏搓了搓,拿來一個網兜,把洗乾淨的鷹嘴豆撈起來放到乾淨的盆里。以前他們經常餓肚子,可是藍煙來了這一個月裏,他總是有辦法為他們找到吃的,就算是乞討,他也是那個能讓富人笑地最大聲,得到最多錢的孩子。
在格里芬餐館幫忙換取食物的線也是他搭上的,他的行事做法讓薩利覺得就算一般的大人都沒有他的頭腦聰明。
用過午餐后,兩人像兩隻不停旋轉的小陀螺,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才停下,又累又餓,好在老格里芬給他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有肉有菜還有水果,讓薩利覺得還不算太虧。
在廚房吃完晚餐后兩人坐着歇了會才離開,藍煙仰頭看了看天,今夜可能有雨,夜空中不見星月,地上颳起了些微的夜風。
外肯巴特的街道上依舊熱鬧,賭館門口又輸光了家當還鬧場子的人被打手拖出來了,扒光了衣服挨了一頓毒打丟在了街邊,招攬嫖客的□□放蕩地撩騷叫喊,一連十幾天都在船上的水手很容易就被她們吸引過去。兩人躲避着人群往酒館走去。
萊斯利正和幾個比他們還要大幾歲的男孩站在酒館門口,還有他們的同夥,其中一個手搭在萊斯利的肩膀上,好像是讓他買酒喝。
藍煙認識他們,都是些不幹好事的混混。他低下頭避開他們往另一邊的巷子走去,臨走前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萊斯利正拿出錢袋付錢給酒館的夥計。
錢袋子?藍煙凝目一看,皺起了眉,那不是昨天薩利搶來的那個錢袋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