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章
這弦斷之聲自然不是憑空而來的。
白清陌面色一下冷沉,凝神聽了片刻,下一刻便猛呼:“快走!此處有埋伏!”
話音剛落,四下便不知從哪兒竄上來一群着了一身黑甲的蒙面人,不由分說就朝着台上殺去,手法極其狠戾嫻熟,且用的非是刀劍,而是各種精良暗器,小巧玲瓏可藏與掌心,卻是頃刻便可取人性命。不過眨眼間,四下圍着的守衛便血濺當場了不少。
台上頓時亂作一團,剩餘的守衛慌忙護住寧子瑜,寧子煦也持劍上前,白清陌早已跳出重圍,幾步到了洛煊身邊,握住她的手腕急道:“快走!這群人有備而來,我們打不過!”
洛煊卻是面沉如水,低聲道:“清陌,我不能走。我是煌顏的郡主,我哥是煌顏的大將軍,我們的職責,就是守煌顏平安,萬死不辭。”
白清陌曉得洛煊性子倔,咬緊了牙,也化出飛羽,在一旁護着洛煊,洛煊回頭望她一眼,抿了抿嘴,還是說道:“你……你可以先走。”
白清陌一劍落下,一個蒙面人身首異處。她一抹劍鋒血痕,眸光血紅道:“你保護他們,我保護你。”
洛煊唇角不由得彎起,身形更加輕盈,同白清陌在眾蒙面人中,似兩道交織的光影,配合得天衣無縫。
奈何蒙面人數量實在太多,白清陌甚是不解,這些個蒙面人到底是從何處埋伏的。公主的生辰宴,自然是排查嚴格,按理不可能會有這許多刺客混入。
除非,宮中有人裏應外合。如此,那宮中應已混入了那邊的人,且,應還地位不低。
白清陌眸中血色愈深,回步間,肩上也不免多了些血痕,那幾個蒙面人卻是並未要取他們性命的模樣,只是要拖住他們。白清陌反應過來,心頭大駭,猛地抬頭,卻見有一蒙面人身子已縱起,那身形輕巧得不似雲漳谷內人能達到的高度一般,直直一個旋身飛身上去,以一種近乎詭異的角度,劍尖直指寧子瑜。
一隻在寧子瑜身邊護衛寧子瑜的寧子煦也已中傷,卻見那人已欺身上前,還沒來得及提劍擋下,那劍便已插進了寧子瑜的胸口。
台上頓時哭嚎一片,剩下的文武百官哭得聲嘶力竭,把半死不活的寧子瑜抬起來,顫着嗓子喊太醫。寧子煦一劍捅死了那蒙面人,兩步上前扶住他父君,自己卻也重傷難以起身,竟是同他父君一道暈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白清陌也沒想到,那邊的人竟下手如此快且狠戾,竟是直接要取煌顏君上性命。
彼時,尚在不遠處的殿前軍這才趕到,那幾個蒙面人見了風頭,猛地放出一團煙霧,待煙霧散去,四下早已不見了蒙面人的蹤影。
跑的倒快!
眾人連忙上前查探君上的情況,所幸君上並未被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暈了過去,寧子煦亦是如此。下人趕忙將君上和寧子煦連同寧子宛寧子濯一同帶了下去。洛煊和尹扉白皆是嘆了口氣,白清陌卻始終面目凝重。
蒙面人衝出來的時機,未免也太過巧合。剛好是在她被押入大牢之時上來,難保不是有人故意陷害。
果不其然,褚澤似應了白清陌猜想一般,在這節骨眼跳出來大喊道:“諸位,我看這些人,便是尹家安排的!這個妖女乃是尹家的利刃,為尹家的得心助手,協助尹家意欲謀反。只是被公主殿下識破,要將此妖女打入天牢,但卻被尹將軍和長平郡主阻攔。他們為何要如此維護一個奴婢?定時這奴婢對他們而言,意義重大。而這妖女要被處死,尹家便提前動手,目的,就是謀害君上,讓這煌顏,變成他們尹家的!也就只有尹將軍,才能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台下埋伏這麼多刺客,只為刺殺君上,但你沒想到吧,君上沒死,你的計劃失敗了!哈哈哈哈哈……”
“滿口胡言!”尹扉白捧着傷了的手臂咬牙道:“我尹家滿門忠將,世代守護煌顏及君上安全,忠心赤膽天地可鑒日月可昭!豈由爾等如此構陷!”
褚澤冷笑一聲:“當年秦家也是滿門忠烈,說著永不背叛煌顏背叛君上,可結果呢?結果不還是意欲謀反勾結敵國,最後滿門抄斬,我看你就是想成為下一個秦家!”
“秦楚他沒有!”
此言一出,四下又靜了一刻,只見平日裏皆深沉寒涼的男子此刻渾身是血,一雙血紅的眼睛下,薄唇微微顫抖,如同困於牢中的困獸,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手中染血長劍,肅殺之氣宛若一尊殺神,竟是逼得無人敢近前。
“哥!”洛煊終於顫着嗓子跑上前去,抱住她此刻已近發了瘋似的哥哥,空蕩蕩的萬英台一時針落可聞,只聽得洛煊微聲的啜泣。
白清陌面上一派清寒,手握長劍移步上前,默默站在了台上兩人面前,血色的眸子依次掃過台下眾人,台下群臣竟是被她盯得後背一陣發涼。
洛煊心疼地緊緊抱着尹扉白,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秦楚,是她哥哥的逆鱗,是她哥哥最不可觸及的痛。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年父母早逝,是秦家一直對他們百般照料,毫無保留地傳授他們武藝和兵法,當年秦家被人誣陷,秦楚更是為了保全尹家,將所有莫須有的罪名承擔在了他一人身上,最後的願望,卻是讓尹扉白替他,好好守着煌顏的江山,好好守住三器。
煌顏的江山不能落到奸人手中,朝堂之上不能是他褚澤一手遮天,三器更是不能為居心叵測之人所用。否則,毀掉的不僅僅是煌顏,同時會淪為亂世的還有雲漳谷甚至整個六界。
這煌顏終究還是需要有人來守,六界之道,終究還是需要有人來護。
這是他們的責任,他們自己往自己肩上扛的責任。
為此,他們已經忍辱負重了太多年。為此,尹扉白甚至親自將秦楚送上了斷頭台,連一句話都不能為他說。
他還記得,秦楚說,要看着他和洛煊,還有秦昭秦瑤長大,要親眼看見煌顏強盛,百姓安樂,海晏河清。
可惜他終究還是沒有等到那一天。
他捨命保護的煌顏,親手害死了他。
那日,黃沙漫天,狂風哭號,那是為枉死人的輓歌。尹扉白眼睜睜地看着像是自己父親一樣的人在他面前倒下,血噴了三尺高,他卻連眼淚都不能掉。
他哪怕流露出一點點的悲痛,都可能會引人誣陷,屆時,煌顏,便真的沒有能說上話的正義之士了。
他一人扛下了所有,牙關咬出血來,回到尹府,他把自己關在屋內,三天三夜,寢食不沾。
那時,洛煊還在平定南部邊陲叛亂,是回來后,才曉得這短短几月的天翻地覆。
也見到了再也沒有少年朝氣的,失魂落魄,一夜間變得沉鬱寒涼的尹扉白。
她無法想像她哥哥那幾日究竟經歷了什麼,又是如何度過的。
從那時起,他們便開始了如履薄冰,提心弔膽的日子。
可為什麼,憑什麼?
他們向來純良忠心,為何要遭受這許多的不公。
洛煊閉上了眼睛。
她能理解尹扉白此刻的爆發。
這一幕,像極了當年的秦老將軍,被人構陷時,後人傳說的一幕。
那一刻,他也是如此絕望吧……
尹扉白站在萬英台中央,看着台下一群竊竊私語,眼神流露着恐懼和不信任,甚至厭惡憎惡,看着抱着自己低低啜泣的洛煊,他緩緩閉上了充血的眼睛。
尹家,終究也還是走到這一步了么?
可笑啊,他承諾秦楚,要保護好煌顏,保護好三器,最終卻是連愛的人都無法保護。
他暗地偷放出的秦昭秦瑤生死不明,褚澤上位,三器危急,他卻無能為力。
他不是沒想過放棄,只是,他放棄了,這本就不多的力量,便更無法和那邊抗衡了。
雲漳谷方寸之地,他無能為力,只能硬着頭皮,跟他們斗。
褚澤找到了機會,窮追猛打道:“大家看啊!尹大將軍,和秦家是一夥的!竟敢為逆賊說話,必定是同那逆賊一起,包藏禍心,其心可誅!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尹扉白冷笑:“左護好大的面子,我也是朝中大將軍,豈是你說拿下就拿下的!”
話畢,幾個隨之而來的尹府親兵也在台下拔刀,空氣中頓時又多了幾分殺伐之氣。
白清陌依舊站在原地,手卻輕輕按下了尹扉白手腕,低聲道:“此時不宜動手,如若動手,極易坐實了謀逆之名。且,四處皆是宮中殿前軍,此時動手我們沒有勝算。”
尹扉白被白清陌握住的手腕緊繃著顫了許久,終究還是咬牙抬手,令親兵收劍。但殿前軍受尹扉白方才所言,不敢妄動,四下一時陷入了僵局。
就在此時,下頭忽然跑來了一個下人,喜道:“君上醒了!君上醒了!”
褚澤一拍眼前桌子站起身來急急問道:“君上情況如何?”
下人說道:“君上初醒,身子還很虛弱。說是……行刺一事,大抵為尹將軍所為,要……將尹將軍投入天牢,待此事查明,再行處置。”
褚澤一下耀武揚威,一把抽出腰間長劍,劍尖直指台中三人,厲聲吼道:“來人,遵君上旨意,將此三人拿下,壓入天牢,聽候發落!”
那日,萬英台颳了很大的風,風起呼嘯,同那日的蕭景,一般無二。
尹扉白眯起眼睛來看着昏沉的天色,烏雲壓境,這煌顏,馬上就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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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七夕前夕,把我倆主角打入天牢……
就是這麼皮……
七夕打算出個現代番外,甜一下,啾咪~
至於現在時……就先擱牢裏獃著吧
煊寶和哥哥是真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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