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爺
劉姑姑便也把注意力放到了錢素素身上,眼裏露出迷惑的神情,詫異說道,“說起來你們錢家雖然是個丁門小戶,到底是秀才之家,怎的嫡出和庶出的差別竟然如此之大?那個錢素素簡直比一般下人還不如,竟連日常說話行禮都成問題,白長了那麼一副漂亮臉蛋。”
錢馨兒被“漂亮”二字刺激了。她生平最憎恨的事情,就是被人拿來與這個庶出的錢素素做比較。偏生無論她如何費盡心機倒騰,最後總是被一句“不如她漂亮”打敗!就連進教坊司的殺威鞭錢素素都逃過一劫,她卻被打得遍體鱗傷,想起來就恨得牙痒痒。
“姑姑,”她俯下身在劉姑姑耳邊低聲說話,“教坊司的女子迎來送往的都是朝中的官爺,似她這般不懂規矩,別衝撞了哪位,到時候署正大人不會怪罪您管教無方吧?不如趁早打死算了。”
錢馨兒越說越興奮,眼神掃向趴伏在地的錢素素,嘴角露出惡毒的獰笑。
誰知她話音剛落,“啪”一記脆響,劉姑姑冷不丁地在錢馨兒臉上狠抽了一個耳光。
“賤婢!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錢素素再是呆傻,那副容貌卻是上上之選,就憑你也敢往我眼裏摻沙子!”
“奴婢不敢!請姑姑恕罪!”錢馨兒嚇得“噗通”跪倒在地,連連磕起響頭。
劉姑姑正要發落她,院門外卻響起雜沓腳步聲。她轉頭看去,竟是主管教坊司的署正張慶帶着幾個人走進門來。看張慶低頭哈腰的模樣,他陪着的身旁那人顯然是位貴人,劉姑姑卻不認得。
劉姑姑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側身躬首相迎,“見過署正大人!”
張慶先向身旁的貴人躬身一禮,便立刻走下台階,肅聲問劉姑姑,“先前發配到教坊司的通縣縣丞錢惟穆女眷可在?本官有要事跟她們核實。”
劉姑姑一愣,便指着牆角的錢素素和廊下的錢馨兒說道,“這可巧了!這兩個人便是錢惟穆的庶長女和嫡長女,大人有話便問她們即可。”
誰知張慶還沒說話,地上跪着的錢素素突然仰起臉來,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我父親是通縣縣丞錢惟穆嗎?”
這個錢素素確實如劉姑姑所言,滿臉迷惑,說話的語氣里沒有半點恭謹謙卑,可是那張臉卻生得閉月羞花,着實令人動容。
張慶登時愕然,說話的口氣也不由得鬆緩了些,驚問道,“難道你竟連自己生父是誰都不知道?”
錢素素方才脫口問出了讓人莫名其妙的話,正擔心受罰。見張慶和顏悅色,便鬆了一口氣,茫然地搖搖頭,為難地回答,“我現在連自己到底是誰都還不明白!”
張慶臉色變得難看了,畢竟身後還有貴人看着,不由喝道,“大膽!你敢戲弄本官!”
錢素素驚得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在這教坊司才待了幾天,便因為一直說錯話,被劉姑姑一直罰跪,實在也是怕了。
劉姑姑連忙跪下回稟,“大人恕罪!這錢惟穆家的庶長女怕是受了刺激,自從來到教坊司便是這等痴傻模樣,言語無狀不說,便是日常舉止也不成個體統,奴婢一定嚴加訓誡!”
張慶身後的貴人皺起眉頭,輕咳一聲。張慶嚇得轉頭便“噗通”跪在青石板上,口中忙不擇言,“王爺恕罪!”
“王爺?”姑姑眼珠子朝那人飛速瞄了一眼,看這面容穿戴,立刻猜出了這位貴人的身份,登時臉色肅然,指着廊下的錢馨兒大聲說道,“回稟貴人,錢素素只是庶出的,那個錢馨兒才是通縣縣丞錢惟穆的嫡長女。”
說罷,劉姑姑立刻朝着廊下喝道,“將犯官之女錢馨兒押過來讓貴人問話!”
錢馨兒以為又有禍事,嚇得腿腳發軟,一時動彈不得。便有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將她雞崽兒般提溜至院子正中。
劉姑姑又麻溜地親自搬來一把椅子,放在院門台階下。張慶撩起衣袖親自擦拭了一下,請那位王爺入座。
錢馨兒哪裏見過這等陣仗,以為父親又被查出犯了更嚴重的事兒,跪在那裏縮成一團,嚇得渾身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