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陰命
我叫方文,乙亥年乙酉月乙丑日生人。這個年齡段本應該揮霍青春的我,卻因為命格的關係,只能躲在一家香店保命。
我出生那天正逢十月朝,十月朝隸屬鬼節,按照老一輩的說法,這天出生的孩子一生都會伴有霉運和災難。
一直以來,這個說法都被當成傳言流傳下來。可是我的出生,卻完美的驗證了這個說法。因為自我出生的那一刻便沒有了呼吸,直白的說,我剛出生就已經死了。
寒衣節那天陰雨綿綿,母親因為難產遲遲沒有將我生下來。
父親守在門外焦急等候,可偏巧不巧,一隻黝黑的烏鴉好像感知到我夭折一樣,飛落在牆頭一個勁兒發出刺耳難聽的叫聲。
烏鴉自古就被視為報喪鳥,而且這個時候母親還在生產,父親被這晦氣的叫聲吵得心煩意亂,便抄起一把彈弓,對準了黑烏鴉打了過去。
父親本想把烏鴉給驚飛,可出奇的是,這落在牆頭的烏鴉也不躲避,就這麼任由彈珠擊打在腦袋上,一命嗚呼從牆頭掉了下來。
就在父親為了這詭異的一幕納悶時,產婆突然抱着我驚慌失措從房間沖了出來,告訴父親我沒有呼吸,是個死嬰。
父親當時就差點崩潰了過去,從產婆手中接過渾身發青的我掙扎了很長時間,因不想讓母親看到夭折的我難過,最終決定將我偷偷掩埋。
也或許是我命不該絕,在父親剛打開院門,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屋檐下躲雨。
這男人非常奇怪,左手長着六根指頭,好像是專門在等父親開門一樣。
男人看了眼抱在父親懷中的我,輕嘆一聲還有救。
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對這些道道根本就不了解。雖然對男人有些懷疑,可是見我還有一線希望,便懇求男人救救我。
男人端詳了我很久,這才告訴父親,說我命重而骨輕,陽壽無法支撐到出世,便會在分娩的那一刻死亡。
若是想要讓我順利成人,就需要給我續陰命來保我性命。
父親見男人說的頭頭是道,直接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着響頭。
男人也沒有賣關子,說父親對他有避雨之恩,直言村口的劉寡婦也在產子,因為劉寡婦懷的是陰胎,而陰胎註定不能久活,若是可以將陰胎的陰壽過繼在我的身上,方可保我平安成人。
劉寡婦守寡三年才懷孕產子,在農村這是不守婦道,會被人戳盡脊梁骨唾罵不知廉恥。
但劉寡婦並沒有因為外人的閑言碎語受到任何影響,只是對外解釋,肚中孩子的父親是她那已經過世的丈夫。
雖然農村相對來說比較封建,但還是沒有人願意相信一個死去的人會讓活人受孕,所以更是對劉寡婦各種辱罵,說她當了婊子還想要立牌坊。
在當男人將如何續陰命的方法告訴父親后,天際綿綿陰雨突然停止。
男人在告辭離開時叮囑父親,這種方法只能維持一個年歲輪迴,在群鴉蔽日那晚,我的陰壽會被人索取,到時候他會盡量趕過來幫我化解。
父親當時並沒有太過記在心上,而是忙活給我續陰命的事情。
就這樣,本應該死掉的我活了下來,而本應安然無恙的另一個孩子雖然沒有死,但因為我的關係,卻變成了傻子。
或許我本就是個該死之人,打小就經常生病,是個活脫脫的藥罐子。
不過因為父母對我的溺愛,使得我非常好動,膽子也很大,上家揭瓦的事情沒少干過,最喜歡的就是欺負同村的孩子。
久而久之,村裏的孩子們看到我就避而遠之,生怕我欺負他們。沒有朋友的我,只能和狗蛋在一塊兒玩耍。
狗蛋就是劉寡婦的兒子,因為狗蛋生父不詳,村裡人也都欺負這對孤兒寡母,也不叫狗蛋名字,而是稱呼他野種。
狗蛋因為我成了個傻子,平日裏瘋瘋癲癲,整天愣愣的衝著一個地方傻笑,更加讓人對他避而遠之。
十二歲那年暑假,我和狗蛋這對奇葩組合因無法融入其他孩子之中,只能來到村後用來灌溉莊家的水庫邊上玩捉迷藏的遊戲。
黃昏的時候,我們玩的也疲憊不堪,眼瞅着天就要黑了下來,我本想喊狗蛋一塊兒回去,可是卻發現狗蛋正蹲在地上,衝著空無一人的水庫發出咯咯的傻笑聲。
狗蛋自小就是這幅德行,我已經見怪不怪,所以也沒有瞎尋思,就走過去準備將他拉起身離開。
換做以前,狗蛋一定會和我起身回家,可那次我使了很大的勁兒也沒有將狗蛋拉起來,反而被他拽倒趴在了地上。
就在我準備爬起身的時候,狗蛋突然指着水庫衝著我說水面上趴着一個人,那人沖他招手,讓他過去。
我膽子一直都很大,當時也沒有過分去想什麼鬼怪之類的邪乎事情,而是想要把狗蛋經常傻笑的謎團給解開。
狗蛋依舊蹲在地上沒有起來,我望着泛着波紋的水面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當來到水庫邊上,我細細掃了一眼,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我疑惑看向狗蛋,問他趴在水面的那個人在什麼地方,狗蛋卻流着口水,一邊朝我這邊走,一邊說那人已經游到了我的腳下,現在正伸手朝我抓過來。
狗蛋這番話嚇得我後背滲透出了一層冷汗,那時候父母從不讓我去水庫玩耍,而且還一個勁兒給我灌輸水鬼抓替身的案例。
想到了這個可能,我生怕被水鬼給帶走,就準備朝狗蛋那邊走去。
可前腳剛跨出去,就感覺後腳好像被人用手抓住了一樣,身子失衡一個沒站穩就趴在了地上。
饒是我膽子很大,可這個時候還是驚慌失措了起來,我用力的蹬腿,可抓住我腳踝的那股力量很大,不但沒有被我掙脫,反而還用力將我朝水下拉去。
那一瞬間,我嚇得哇哇大叫,用力抓住了水庫邊上的一撮雜草防止自己被拖入水中,同時我一邊蹬腿一邊扭頭朝身後看去。
也就是這一眼,我嚇得直接就尿了褲襠。
在我身後的水庫里,一個被泡的腫脹發白的男人正衝著我呲牙咧嘴的怪笑,我的腳踝就是被這個男人緊緊的抓着,還一個勁兒的往水裏面用力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