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修復裂縫

材料的特殊性質，掀起王教授極大的研究興趣。

絮狀物體在放大鏡下放大后，有些樹根一樣錯綜複雜，曲曲折折的淡紅色紋路。這些紋路讓他顛覆了之前學過的地理知識，沒有想到的是土裏竟然存在人器官般的生命特徵。紋路里隱約有流動液體，就像人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動一樣。他提出了假設，流動物質是讓土產生呼吸能力的原因。為了證明他的假設是正確的，王嬌擔任了提取紋路的重任。我們看到她遇到了麻煩問題，所謂巧手難為無米之炊，她找不到一個精密儀器工具來進行提取。我們想了很多辦法，但都扼殺在自己腦海里，不知所措。李三自告奮勇，說：“我來提取，包在我身上。”

“好不容易，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到了。”我說。

“什麼是千載難逢？”他回答。

“別耽誤了功夫，失去了時機。”她說。

“現在就動手。”李三說。

“或許這次可以解開地理之謎，還可以證實古書里存在的另一個天地。”王教授說。

李三沒有做過這樣精細的活，他去到自家的雜房裏，尋出了一根鐵絲，又撕開一個一次性塑料注射器。我看到他拿這兩樣東西出來后，心裏好奇，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他拿着非常普通的鐵絲放在砂輪上滋出了鮮亮橙黃的火花星來，他把鐵絲端頭打磨的非常平整光滑，看起來就像拋光后的銀器，發出亮眼的光澤。接着他又拿出了一個小羊角錘，一把鋼刀片，開始錘擊鐵絲端頭，成了毛刷狀。端頭類似毛刷的鐵絲毛刺，他用砂紙打磨光滑平順。這個做好后，他在注射器端口裝上了一個端頭軟化成特細小的透明皮管，經過擠壓出來的氣體像觸碰到一根細軟的空氣針。

工具做好后，李三站在絮狀物質前發著愣，遲遲未開始動手。

“你還在等什麼呢？”我問，他沒有回答。

這個操作不同於開機械，不同於做手工，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對他來說有很大的挑戰性，不過只要王嬌在那裏，再難的東西，他也會硬着頭皮一試。終於他手裏的精細鐵絲刷開始輕微動了下，按着接着注射器的拇指也開始微微動了一下。剛開始他躡手躡腳，不敢大展身手，過了一段時間后，手感熱了起來，開始神情更專註，緊皺眉頭好像周圍空氣都是靜止在那毫秒中。

“不要擔心，大膽干吧。”我說。

“王志，你今天怎麼那麼多話？”她說。

“我這是給他加油。”

“不要打擾他。”

李三注意力完全放在材料結構上，換做平常，他早已暴跳如雷，非跟我一爭高低不可。我們在一旁看着他手裏的工具靈活使用，鐵絲做的刷子在紋路旁邊輕細撥動着，在培養液中的淡紅色紋路一端從絮狀物體中遊離開來。他利用特製的注射器對着遊離開來的淡紅色紋路進行鼓氣，空氣成為了一把空氣刀，切割着連接部分，但紅色紋路實在太脆弱了，稍微產生點拉勁，紋路突然斷了。原本就少的高級材料，變的更少了。

他皺緊的眉頭一直沒有放鬆過，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后，手裏的工具又開始動起來。這一次，他調整了擠壓力道，空氣刀在他手裏使用更加柔和起來。本以為他要繼續分離紋路的時候，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什麼也沒有說，站在窗戶邊上轉動了手臂和脖子，長嘆了一口氣后，說：“放心吧，交給我。”接着他又回到了實驗桌前。這一次，他一鼓作氣，經過長達一個小時的努力，一道肉眼難以看見的紅色紋路，從絮狀物體的肉乾里分離開來。

王教授把絮狀物體肉乾放在了一個裝有濾紙的漏斗里，對它進行水分瀝干。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把金蛋拿給了王嬌，把縫合裂縫的這個工作交給她。不過在縫合的時候，還需要做一個實驗，驗證王教授的假設。

在等待時間裏，我在一旁翻看相冊，想從《古地誌》裏得到一些啟發，找到金蛋受損修復的方法。為了保護好《古地誌》，到時可以完璧歸趙還回古圖書館，每一頁古書內容資料都留存了電子照片。但王教授認為，古地誌的內容或許和這本書本身有關係，因此在沒有得出具體答案前，我們一直沒有把書還回去。

我從書里其中一頁看到，一條斷續墨黑弧線，如同樹根狀。插圖旁有八個含糊不清的字，就像是雞爪子在土灰上鑿彈過的痕迹。經過我長時間一來對古書的理解，對這類文字有了一定的特殊思維理解。

水分終於瀝幹了，王教授用食指在白色絮狀物體上面塗抹了一下。發現絮狀物體並沒有特殊性質變化，而淡紅色紋路在培養液中，就像樹根一樣錯綜複雜生長開來。剛開始淡黃色的培養液面平靜，後來培養液開始出現了涌動，樹根狀的紋路開始吸收培養液，紋路開始生長，變成了肉眼可見淡紅色筋狀物。

王教授認為這是一種活性物質，並大膽推測，是一種高性能特異的黏性劑。我把古書給他看，他推測極有可能這排黑字，就是修復金蛋的方法，因為古書上插圖樣貌，就像錯綜複雜的植物根系。當時我的腦袋裏突然發現，原來每一頁古書里的插圖，都有一種實物對應。而使用的方法，卻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解答。

“實踐出真知，哪怕失敗了，也好比什麼也不做好。”她說。

她把淡紅色絮狀物質用鑷子夾了出來，從s形狀的裂縫端開始放入高性能黏性劑。金蛋發出吱吱作響，聲音本來微小，後來越來越大，足以在兩步內聽到。

“快跑，要炸了。”李三喊。

“不能炸，”王教授說，“趕緊取出來，不能出簍子。”

她潛意識裏想拿起金蛋，用鑷子把黏性劑夾出來。正當她拿在手裏的時候，金蛋裂紋處發出了鮮紅色的光，這種光我之前在表妹家見到過，起作用了。

“等下。”我說。

過了一會兒，樹根狀的淡紅色紋路伸進了金蛋皮層，紋路把裂紋拉攏閉合起來。金蛋表層除了鑲嵌的納米線，現在還長出了樹根狀錯綜複雜的淡紅色紋路，這到底意味着什麼？王教授首先想要試一下，金蛋是不是還有之前的能力，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金蛋南北兩極，發現一股巨大的電流從蛋皮上的紋路穿流而過。

但是這股電流並沒有擊打在他身上，只是在紋路上交織穿梭着，發出閃電亮眼光芒。他試着讓金蛋釋放能量，但是這股能量遲遲未能放出來。我們的焦點一直放在裂縫口，發現裂縫處並沒有遭到再次破壞，這種活性黏劑可以修復裂縫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事實。

王教授把金蛋放了下來，他不想在沒有任何自信的情況下使用金蛋。李三昂首挺胸，自信滿滿，這個金蛋是他修復的，自然值得驕傲和讚賞。我知道他正在等着我們表揚他，但這個時候，我們根本沒有想到表揚他的事情上去，所有聚焦點都放在了金蛋上。

李三剛開始還覺得神氣，過了一會兒，他那股驕傲自豪的氣息瞬間低落。她好像讀懂了他的心思，開始注意到了他細微的情緒變化。他在一旁有些喪氣，本認為大家會把焦點放在他身上，沒想到大家都把視線投到金蛋上。

“不錯哦。”她說。

他聽到王嬌對她的表揚，發現自己得到了肯定，笑了起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本來是我做，謝謝你幫我。”

“我們是一個團隊，桂花中學現在回不去了，相信我們把問題解決后，就能回去。”

王教授又拿起了金蛋進行研究，他雖然說暫時放棄嘗試，但有了新想法之後，又開始嘗試了。天色漸晚，李三家雜房燈光泛黃，只有金蛋在這間屋子裏閃閃發亮。忙活了許久，大家肚子都有些餓。為了他和我們能先填飽肚子，我們拉着他去吃飯，他只好再次不舍放下了金蛋。我能體會到王教授急迫想解開金蛋的迷雲，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想明白，還需要時間解讀理解和讓實踐中襲來的那股靈光擊中。只有具備了天時地利人和，困難的問題答案自然就解開了。

李三他爸晚上回來了，早就聽說他爸爸管的他很嚴格，他在家沒少挨打。在我看來他爸還是很和藹的，先是留着我們吃了晚飯，再就是我們吃完飯後他要李三送我們回去。這過程中間，並沒有發現他爸有粗急暴脾氣。

說完了他爸，還得感謝他爸在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給了我們一個點撥。

“現在工作特別辛苦，全身都很疲勞，幸好李三在家幫忙幹了很多事。”

這一句話，點醒了王教授。我們當時不以為然，等到他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金蛋不應該出現這些紋路。”他說。

“重新抽出來？”李三問。

“它本身吸收不了這種新材料，所以有排斥反應。”他說，“有一個辦法，就是對金蛋表皮進行按摩，讓紋路徹底吸收在蛋皮裏面。”

然而按摩金蛋表皮，並沒有起到明顯作用。目前出現了越來越多奇怪的事情，我們只能不斷嘗試失敗，爭取解決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