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身份曝,合為一
鮮少會虛弱的路白湮,足足昏睡了四日,再是鐵打的身子,滴水未進也支撐不住了。
第五日清晨,馬車已經離開驪山,往極寒之地前去,他倒是覺得可以讓小路醒來並且補充一下體力。
不然,一路上受罪受累的還是他。
命人在馬車下架好了火堆,燒烤架,才親自抓了些野味來。
馬車外煙熏繚繞,肉質鮮嫩,燒烤之時還有木炭啪啪炸的聲響。
味道細密而延長,四周狼嚎鬼叫地開始有響聲埋伏四周,可憐它們忌憚那伙燒烤的人,一直在外圍聞着味道,備受煎熬。
更受煎熬的,馬車中也有一位。
路白湮已經脫離了昏迷狀態,進入習慣性昏迷。
意識清醒,四肢不聽使喚,眼皮在意念的控制下,無數次地想要睜開,還是徒勞無功。
烤鮮肉的味道,對於嗅覺靈敏的她來說,簡直不能忍受。
赫連靖潛挑了上好的肋骨肉,舉着便撩開帘子坐進馬車,僅僅是看到路白湮輕皺的眉頭,便猜到她恐怕已經到了快要嗜睡的狀態。
“小路,你餓不餓?”他說話時,眉角下垂,嘴角含笑。
轉身又要將手中的烤肉交給別人:“你既然不餓,那就繼續睡吧,睡醒了,就到極寒之地了。”
鳩羽獸萬年壽命倒是不需要吃這些熟食,路白湮卻是肉身凡胎,此時嗅覺烤肉距離自己慢慢變遠。
她在睡夢中便嚶嚶痛哭,嘴巴抿成一字一線,睫毛微顫,倒是沾惹了幾滴清澈透明的淚水掛在上面。
赫連靖潛頗有耐心地為她拭淚,髮絲垂在一邊,看得馬車外守着的人呆住。
“怎麼?”他輕蔑的眼神,依舊目空一切。
守陽宮宮女很少失態,赫連靖潛不等收回手掌,遠遠地詢問過去,那邊的宮人便四散吃肉去了。
待帘子落下,他上揚的嘴角才落下,生生地嘆了一口氣。
守陽宮那邊,又是什麼樣的結局等着他去奮力一搏,尚不可知。
路白湮感覺到寬厚而溫暖的手掌就要離開,終於控制住了臉頰,側着臉龐將手掌夾在脖頸中,不安分地示好,蹭了蹭那人的手心。
“你餓不餓?”
赫連的聲音渾厚如鍾,被她搞得些許有些無奈,從小到大,能夠碰到他的人屈指可數,而今路白湮在睡夢中倒是有天大的膽量。
正要強勢抽身離開,感覺到自己的袖口被扯住:“你別走,我餓。”
路白湮已經睜開了眼睛,諂媚地向他委屈道:“赫連靖潛,你可真不是什麼好人。”
這一點,他雖然不予苟同,倒也不能否認。
“彼此彼此。”赫連撤出馬車的動作不再遲疑,撩開帘子便抽身離開。
路白湮打量馬車四壁,頓時覺得大開眼界。
寬大不說,就是長蔓飄窗,雕刻藝術也是一絕,就是這樣的一輛馬車上,她依舊是躺在一張榻上。
守陽宮,原來也要面子,也有錢。
狼吞虎咽地吃完烤野味,她便恢復了上躥下跳的精神,一路踮着腳遠離這馬車附近。
以求躲避視線,找到機會便開溜。
沒有糊塗的話,剛剛赫連靖潛趁她半醒半夢時所說的,正是要去極寒之地。
她路白湮又不傻,去了那鬼地方,她可真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正想着,她已經加快腳步,眼見距離他們的馬車越來越遠,她更是跑起來,越發清晰嗅見動物糞便的惡臭味。
遠遠蹲在草叢中對她虎視眈眈的,至少有三兩隻狼。
不管是路白湮還是她體內的鳩羽獸,皆是害怕地打顫。
“赫連靖潛!赫連!靖潛!”路白湮不傻,她當然知道自己能被赫連靖潛抓回去的幾率是百分之百,此時見到這些狼就當是提前破功。
思慮這那個人興許不會這麼快英雄救美,路白湮總要施行一下自救,否則此時便腿軟求饒,豈不是很失面子。
哀嚎之聲,腥風掠過,她萬萬沒想到,這些狼才是剛剛開了葷的。
身邊一片咻咻之聲,狼眼中閃着微光的暗綠色。
路白湮腳下一片混沌,情急之下衣袖一揚,無數細小的暗器從袖口中射向各個方向。
等到幾匹狼有中暗器的呻吟之聲以後,路白湮這才安心下來。
落日餘暉金光籠罩,漏下的金光散佈在不遠處鐵灰鐵甲之上,赫連靖潛站在一棵高聳入雲的水杉樹後面,觀察了好一會。
路白湮驚魂未定,此時見到熟悉的黑色袍子,便覺得心中一根弦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由地為自己的膽小而懊惱。
“小路,出了城的方圓百里,皆是無人管的獸區,你莫要亂跑。”赫連靖潛慢慢走向她,將一壺清水交予路白湮的手中。
她不接:“我如果寧願被野獸咬死,也不願與你去極寒之地呢?”
赫連靖潛只是頷首一笑:“那是你的選擇。”
路白湮抬腿就要走,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再不逃,豈不是要等他後悔。
剛要暗自揣測是不是赫連大俠看上自己了?
就聽見身後不遠,赫連靖潛懶洋洋低沉的身影,如鬼魅般駭人:“如若你不死,便要與我去守陽宮。”
路白湮停住腳步,準確的說,她是被嚇停了腳步。
死,則荒野亂葬,鳩羽獸落入守陽宮手。
不死,則要去極寒之地,直到鳩羽獸落入守陽宮之手。
如此分析,還是後者稍稍沒那麼受罪。
路白湮此次出北疆,遇見祁萬與赫連靖潛兩個人,皆是同一樣的固執。
她收起自己的衣裙前襟,被赫連靖潛送上馬車,遠遠地看向來時大路,無比期待祁萬大人的到來。
車馬日夜兼程的走了整整三天,又或是四天。
路白湮多少次覺得自己就要坐車坐的昏厥過去,又多少次被赫連靖潛愛答不理的不憐香惜玉氣暈。
“赫連大俠,既是去守陽宮做客,我是不是可以找個就近的村莊,買些換洗的衣物?”中原的服裝穿在路白湮的身上,確實沒有北疆華服來的妖媚許多。
“也好,我讓宮女前去。”赫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路白湮斜斜地倚靠在馬車之中,三番四次試圖美色誘惑對方,沒想到皆是無功而返。
最後,還是某日清晨,守陽宮宮女陪着路白湮河邊梳洗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最近幾天的樣子,堪比落水女鬼。
簡直沒有美色可言。
這段時間與她同車的赫連大俠,果真定力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