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二更]
禪院甚爾重新聯繫上了過去的合作人孔時雨,為了賺取繪理的醫療費,開始重操舊業,去接一些簡單但來錢快的工作。
伏黑惠越來越經常被一個留在家裏,似乎在第一次發現惠能夠乖乖留在家不惹事,甚爾也就再也沒有擔心過他,後來去醫院探病的時候,繪理一眼看穿了惠的狀況,她皺着眉板著臉,把甚爾狠狠的罵了一頓,於是以後甚爾出去工作的時候,伏黑惠就被送往了住院的繪理身邊。
惠又乖又安靜,一點也不吵鬧,與其說是讓住院的繪理照顧他,倒不如說是惠在努力的讓繪理轉變心情。
冥思苦想之後還是選擇帶着童話故事過來的惠猶猶豫豫的抬起頭,他把童話書舉高高,睜大綠眼睛無聲的請求媽媽讀給他聽,被兒子可愛到了的繪理媽媽當然不會拒絕,她幾乎是立即找到了自己住院之後還能做的工作,鬆了口氣的同時,繪理心情輕鬆的接過了照顧惠的責任。
夫妻的職責顛倒了過來,原本養家的繪理因為惡疾的關係,接過了照顧孩子的工作。
住院部的護士們都很喜歡繪理一家,對年紀小但聽話乖巧的惠讚不絕口,“小惠真的好乖啊,一點都不吵不鬧呢,完全不需要媽媽太過操心。”
“我倒是希望小惠任性一點。”
蒼白削瘦的繪理抱着在自己懷裏睡著了的兒子,一面溫柔的拍着小傢伙的背,一面輕聲的回答:
“小惠太聽話了,特別是在我住院之後,說來很奇怪吧,我總覺得惠什麼都知道……雖然明面上是我在照顧小惠,但是實際的話,是小惠在照顧我哦。”
“這是禪院夫人你的錯覺吧?再怎麼懂事,小惠也才一歲多而已呀!”護士不相信。
“是真的哦,這是身為這孩子媽媽的我的直覺。”
繪理吻了吻懷裏兒子的額頭,明明在遭受疾病的痛苦,卻依舊笑的燦爛又幸福。
“我可愛的小惠為了讓我開心起來,一直都很努力呢。”
所以,我也要加油啊。
繪理輕輕蹭着小小的伏黑惠的臉頰,努力的將內心的難過和不舍壓下去。
……
只是不管再怎麼積極的接受治療,繪理再怎麼努力的撐下去,在十月份的秋季,繪理的病情還是無法制止的惡化了。
數次化療和服用的靶向藥物已經讓繪理削瘦到皮包骨,皮膚因為副作用的關係有些潰爛,癌細胞由於已經擴散到頭部,腫瘤壓迫到了視覺神經,一雙眼睛已經徹底的失明。
太痛了。
病痛發作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傳來了劇烈的痛楚,那種痛幾乎能讓人崩潰,讓人無比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氣息,然而痛到那種程度了,死亡也不再是恐懼,而是讓人奢望的解脫。當然,那僅限於發作的時候。
痛的時候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緩過來后卻又掙扎着想要活下來。
這就是絕症。
惠被護士抱到病房外面,聽着繪理幾乎微弱到聽不見的哭腔,剛長出來的乳牙死死咬着下唇。
媽媽。
他掙扎着要從護士懷裏下去,想要到繪理身邊陪伴她安慰她,但被死死的抱住了。
是繪理媽媽還有意識的時候拜託護士小姐的。
請她無論如何在自己全身作痛無法保持理智的時候,把惠帶出去。
雖然頭髮已經掉光,身體也削瘦到可以稱得上醜陋,但是繪理依舊不希望自己發作時求死的可悲模樣被兒子看到。
伏黑惠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垂着腦袋,眼眶酸澀,終於不再掙扎,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臉上就已經劃過了水痕。
繪理治療的錢一直沒有斷過,但甚爾漸漸的再也沒有來探過病了。
他每天只是按時來接送伏黑惠,然後沉默的在繪理的病房門口站着,半晌之後轉身離開。
“甚爾今天又沒有進來啊。”
繪理聽着護士的話,微笑着,心情卻有些落寞
惠看着媽媽的表情,抿抿嘴,第二天在甚爾送自己到醫院的時候死死拽住對方的褲腿不放,咿咿啊啊的把人往病房裏拉。
但是試了好幾次都失敗。
伏黑惠氣的狠狠踹了他爸一腳,只是這一點軟綿的力氣對那位天與暴君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直到繪理病危,甚爾才終於被兒子拉進了病房。
那個時候,繪理已經坐不起來了,只能躺在病床上。
她聽到了丈夫的聲音,愣了愣,下意識的露出了笑容。
——依然在甚爾和惠眼裏最美麗宛如太陽一樣的笑容。
“對不起,甚爾,小惠。”
肺癌晚期死亡率太高了,繪理哪怕再樂觀,也必須正視這個現實。
她要死了。
繪理一直都是直來直去的性格,所以不會逃避自己的結局。
父子兩人都知道繪理的意思,他們坐在病床邊上,齊齊的沉默着。
“小惠。”
繪理呼喚著兒子的名字,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她只能抬起手,朝床邊探索着。
伏黑惠立即走過去,用自己一雙小小的手抓住了母親消瘦的只剩下骨頭的手掌。
“小惠。”
惠。
繪理念著兒子的名字,手稍稍用力掙脫,然後撫摸上了小傢伙的臉。
已經看不見了,她只能用手去感覺兒子的長相。
柔軟的,可愛的,會像小貓一樣蹭她手心的孩子。
禪院惠。
天賜給我們的恩惠。
那是我的孩子,乖巧可愛、只有一歲的孩子。
繪理在心裏喃喃着。
他還那麼小,我還沒有看他長大。
想要和丈夫一起看着孩子長大的願望有多麼強烈,無法實現帶來的痛苦就有多麼的絕望。
“小惠,對不起啊,不得不拋下你們獨自離開,真的對不起……但是媽媽愛着你,也非常想要陪你長大,但是抱歉哦,媽媽太弱了,和病魔戰鬥的時候輸掉了。”
繪理媽媽一面撫摸着伏黑惠的臉,聲音帶着虛弱和歉意,似乎是因為先前已經哭泣了太多,在最後關頭她反而能夠保持微笑,彷彿想要將離別的痛苦驅散些許似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以後要和爸爸一起好好生活啊。”
“還有甚爾,甚爾他是個不會愛自己、還總是想要自暴自棄的老小孩,如果沒有人拉着他的話,就一定會走到錯誤的道路上,他總是說自己是一無所有的男人,但不是這樣的,他還有我們,只是現在媽媽要離開了,甚爾以後就只剩下你了。”
“小惠,快點長大吧,爸爸就拜託你了。”
繪理接連不斷的說著,似乎要在這剩餘不多的時間裏把她所有放不下的事情都說出來。
“如果以後他做出了什麼糟糕的事情,無論如何,只有你一定不要去恨他……你要相信爸爸,他其實是愛着你的,只是太笨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而已。”
小小的伏黑惠忍着酸澀的眼眶,喉嚨里發出了軟軟的嗚咽聲。
繪理媽媽收回撫摸著兒子臉蛋的手,然後朝惠的身旁探了出去。
但是沒被抓住。
“甚爾”
她呼喚着丈夫的名字,但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可是繪理知道那個男人就在這裏,就在她身邊。
禪院甚爾默不作聲,深深的低着頭,額發遮擋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任何神情。
繪理固執的等了很久。
“PAPA!”惠左右看着,着急的喊了出來。
甚爾定定的看著兒子寫滿控訴的綠眼睛,又看了看妻子虛弱的臉,半晌之後,他才終於顫抖着、小心翼翼的捧住了繪理伸過來的掌心。
像捧着易碎的玻璃製品。
“甚爾。”
繪理抓住了丈夫的手指,力氣弱的連一歲多的惠都不如,她輕聲喃喃着愛人的名字,拉着甚爾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她蹭了蹭,像是安心了一般,露出了溫柔卻信賴的笑容。
然後,繪理給予了丈夫自己最後的祝福。
——禪院甚爾單方面認為那是[詛咒]。
“惠就拜託你了。”
請為了惠,努力的活下去吧。
禪院繪理一直慶幸着自己為甚爾生下了這孩子。
哪怕自己走了,甚爾也不是一無所有。
太好了。
忍着所有的不舍,繪理強迫自己在心裏說:
真的太好了。
繪理的手緩緩垂下的時候,伏黑惠腦子陷入一片空白,超出肉/體承載的咒力都開始絮亂了起來。
不要。
他屏息祈求着,但是卻什麼都沒能阻止。
……
禪院繪理入院治療六個月,在蕭瑟的秋天去世了。
她沒能活到伏黑惠兩歲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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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理真的走了。
沒想到評論區裏有那麼多求繪理媽媽不要死的,但是我該怎麼告訴你們我存稿已經寫好了改不了了呢(沉思.jpg)
劇透是不可能劇透的,但是為了避免被打死,只能說繪理媽媽其實還有戲份,但是在後面,不是回憶,但出場也不多。
惠惠一家三口絕對不可能立場對立的啦,猛戳猜惠惠不小心害死媽媽的小天使腦門。
我是那樣的咕咕嗎!(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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