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琅清醒過來的時候,入眼就是無精打採的欽原。它不像尋常一般,鬥志高昂地站在白琅面前,像一隻勝利的公雞,精神抖擻。
它現在耷拉下自己的蜜蜂眼睛,對於白琅的清醒只不咸不淡地說了句“恭喜”,其他的一句話也無。
很明顯,它心情不是很好。
不過白琅可沒心思來安慰欽原,她可記得自己差一點就死在了欽原的羽毛之下。雖然她明白欽原這麼做是在幫自己,可是是真的疼啊!
思來想去一番,白琅斟酌開口:“再有下次,提前說一聲?”
沒辦法,眼前這尊大佛她得罪不起啊。
畢竟還要靠着欽原修行呢,怎麼也不能把人…鳥給得罪了。
給自己做完思想工作之後,白琅這才挑眉,看向沒什麼精神的欽原,“怎麼了?沒想到我能活過來?”
“倒也不是。”欽原說話依舊懨懨的,沒什麼精神,“就是沒想到你也是天選者。”
“什麼?”
這句話落在白琅的耳朵里,一下子就叫她忘掉了剛才遭得罪。她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我是天選者?!”
“對啊。”欽原沒什麼興緻,但還是耐心解釋:“你額頭上的烈日流雲紋,和曾經汪堯頭上的一模一樣。”
“啊?”
聽欽原這麼說,白琅不自覺地上手摸自己的額頭。什麼感覺都沒有,但她又對這個紋樣很好奇,當下沒忍住,繼續厚臉皮地問欽原,“你可以給我說說這圖騰什麼樣子嗎?”
“能有什麼樣子,不就是…”
欽原十分敷衍地瞟了白琅一眼,可就是因為這一眼,他的雙眼瞪大,一下子就恢復了精神:“怎怎怎怎麼回事,你的圖騰呢?!”
“你的圖騰怎麼不見了?”
白琅聽到欽原緊張的聲音,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提了起來。她甚至不敢出聲,擔心擾亂了欽原的判斷。
而欽原則撲騰着翅膀,直接圍着白琅的腦袋繞圈圈,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
一邊飛,它一邊嘀嘀咕咕:“不應該啊,怎麼會不見了,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
被嘀咕的白琅想起了曾經看見過的藍色圖騰,沒忍住開口道:“會不會只有是戰鬥的時候才會出現?”
“你當天選者是什麼了?”欽原一個白眼差點翻上天,“這圖騰是尊貴身份的象徵,而且圖騰自帶氣運,足以威懾四方,又何須隱藏?”
說到這裏,欽原恍然大悟:“不會是因為你太弱了,圖騰覺得丟臉,所以不願意出來吧?”
“…”白琅心口絞痛,只覺得欽原的嘴比殺人的刀還鋒利。只是對於消失的圖騰,心中還有計較,“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你在質疑本大爺?”
眼看着欽原即將露出它的角來,白琅連忙改口:“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改口歸改口,擔心的問題還得問:“可三空學院的老師說我沒有元丹。”
欽原不懂就問:“元丹是什麼東西?”
“元丹是仙人遺留,能讓傳承者儲存韻力的道具。”
聽到這裏,欽原沒忍住叫停:“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傳承者的韻力是從那個什麼元丹里提取的?”
“對吧?”白琅也一知半解,“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還不儘快搞清楚。”
欽原的聲音充滿鄙夷,“你真的是一問三不知。”
白琅沉默,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聽你的意思是,不該從元丹里提取韻力?”
“肯定的啊。”欽原又恢復以往的神氣,開始對白琅回憶崢嶸歲月:“你是不知道,以前的汪堯,奪天地之造化,空中的韻力只要他想用,隨手捏來,取之不盡。”
“他一人可擋百萬雄兵,一人可削峰填谷,不眠不休,數十載。”
說到這裏,欽原竟有些悵然:“那時是何等的風光啊…”
剩下的話,它沒有說出口,白琅卻也聽得懂。
只是白琅不願意看欽原如此難受,她只能再次轉換話題:“你和汪堯是怎麼認識的啊?”
“想知道?”
白琅十分誠實地點頭,卻看見欽原一飛衝天,直接離去,“不告訴你。”
湛藍的天際之下,一隻通體烏黑的神鳥,越飛越高,好像要衝破重重壁壘,衝到穩坐在雲端那人的面前。
質問她,為何如此。
可惜,這裏只是須彌間。欽原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看不見的邊界,卻不能越過分毫。
落在白琅的眼裏,就是一向神氣的大蜜蜂突然發了癲,要死要活地去撞空氣,看起來還有幾分滑稽。
她幾次想開口勸欽原,卻都沒有做聲。就在她實在看不下去,打算勸阻一二的時候,一眨眼,又換了場景。
還來不及思考怎麼回事呢,白琅就聽見了甄士涵的聲音,“怎麼把自己搞這麼狼狽?”
他的聲音冷漠,不帶一絲感情。白琅看過去,看見他不耐煩地蹙起眉頭。
一見他這模樣,白琅心中冷笑不止。話都到了嘴邊,卻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
被追殺的人下人。
不管陰衾有沒有被元鵲解決,她囚仙鏈都被元鵲看了過去。保不齊有一天,元鵲會把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除此之外,劍仙之土的沈家,估計也還盯着她。都派人追到三空學院裏來了,白琅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出了三空學院,立馬屍橫當場。
而且就如欽原所言,她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對於傳承者的了解都太缺乏了。無論是為了自己以後的發展,還是為了幫汪堯報仇,她都要在三空學院裏苟下去。
想到這裏,白琅的視線移到甄士涵的身上,露出一個真情實感的笑容來。
“被打的。”
她直接告黑狀:“常老師任由陰衾打我,就在你的院子外面。”
“知道了。”甄士涵若有若無地點頭,也看不出他對白琅究竟有幾分上心。他簡單應下之後,居然對白琅說:“下次別把裙子弄髒了,她很愛乾淨的。”
“好的。”白琅從善如流,十分敬業:“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見白琅如此配合,甄士涵也不客氣,一口氣說了一堆:“她愛穿白色,做事文雅賢淑,高不可攀又平易近人…”
他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而白琅微笑着左耳進右耳出,還時不時地點頭,表明自己全部記住了。
等甄士涵好不容易說完之後,白琅才說出最關心的話,“我可以去上課嗎?”
“你?”
熟悉的置疑語氣,白琅心境毫無波瀾。她溫柔如水地坐在床上,努力裝着別人的影子。
“我想離你近一些。”
結果被甄士涵無情拒絕,“不行。”
他說:“你連元丹韻力都沒有,你去做什麼?”
白琅努力保持微笑,腦子卻在高速運轉,想着應對之策,嘴巴上也不停地跑火車:“只是我在過來的時候,聽見一個叫元鵲的人污衊你,說你沒事就喜歡養些替身,不敢對着心儀之人表明心意,沒什麼出息。”
說到這裏,白琅還嘆了口氣:“我想着,如果我也是傳承者,他就不會這麼污衊少爺了。”
在甄士涵的注視之下,白琅的聲音逐漸哽咽,甚至於到後來,都沒忍住以袖掩面,“我是不想少爺這麼好的人,被他們詆毀構陷啊…”
等白琅編完之後,甄士涵才慢悠悠開口:“你想去就去,不用編這些亂七八糟的借口。”
不顧白琅略顯驚詫的視線,甄士涵冷笑道:“你只要當好替身,你的要求我都會滿足的。”
“當真?!”
白琅也不顧自己被拆穿,喜出望外地問道:“我可以去課堂?”
“嗯。”甄士涵可有可無地點頭,半警告地說了一句:“可在之後,你如果有一點不像她…”
“懂了。”白琅十分敬業地躺回床上,一副弱柳扶風之態,“我必然會事事注意的。”
說到這裏,她又虛弱一笑:“只是妾身的性命…”
“你放心吧。”甄士涵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着白琅,說出的話好像是在施捨,“只要你能扮演好她,我自然會保護你的。”
白琅柔柔一笑:“多謝。”
談話就這麼中斷,甄士涵就站在白琅的床前,一語不發。而白琅記得自己的身份,也沒開口。
更準確的說,是懶得開口。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又願意做替身呢?
白琅沒忍住,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淚。
她卻不知道,在離她幾百米不到的山洞裏,元鵲盤膝而坐,右手撐着腦袋,十分心疼地看着豁了牙的竹葉青。
在他正前方,竹葉青的斷牙穩穩噹噹地擺着,似乎在控訴剛剛發生的一切。
“唉…”元鵲嘆氣,身子稍微坐直了些,用右手去摸了摸竹葉青的腦袋,語氣悲傷地對眼前的男人說道:“你這身上怎麼這麼硬啊,把我家小青的牙都給豁掉了。”
陰衾被捆在洞角,就算身邊毒蟲環繞,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表情。
反倒是元鵲更加頭疼:“你說怎麼辦吧,我小青這個樣子了,你總得對它負責吧?”
他這句話,成功得到了陰衾一個冷漠的眼神。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元鵲更加悲傷:“小青啊,是爸爸對不起你,本來說給你找個好食材,結果直接把你牙給豁掉了…”
眼看着元鵲又要開啟新一輪的碎碎念,陰衾有些僵硬地開口道:“放我我去殺了白琅,我就老實給它磨牙。”
“當真?”元鵲聞言精神起來,“嗖”地一下就從地上跳起來,十分熱情地解開陰衾的繩子,嘴裏還關心詢問:“她和你多大仇啊?”
“她綠了你?渣了你?踹了你?拿你當替身之後,又去當別人的替身?”
森然白牙吐出一個又一個八卦,陰衾卻好像一具屍體,一點反應都沒有。
瞧陰衾這反應,元鵲也不覺得喪氣。反倒興緻勃勃,從自己褲兜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你雖然是銅牆鐵壁,可傷人的手段不行。而且這才過了多久,你韻力想必也沒有恢復。”元鵲一邊說,還一邊把瓶瓶罐罐往陰衾手裏塞:“這些,只要扔過去,她必死無疑。”
誰料陰衾直接拒絕了他,“不用,她和你是不同傳承道。”
聽見陰衾這麼說,反倒是元鵲愣住了。
不過也只是瞬息的時間,他很快又調整回來,露出一個稱得上是友好的微笑。
只是配上他滿嘴的尖牙,怎麼看怎麼可怖。
他說:“你以為我為什麼不穿班服。”
不出意料的,陰衾沒有回答他。元鵲也不氣餒,陰森地開口。
“自然是因為我殺過不少人。”
“各個傳承道的,都有。”
說完之後,他直接把藥罐子扔給陰衾,就帶着一眾毒蟲消失不見。
而陰衾捧着藥罐子,看着空空蕩蕩的山洞。躊躇良久,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在他走之後,元鵲的身影這才出現。他對着陰衾小到不可見的背影,冷笑不止:“說什麼好聽的話,還不是和他一樣,都居心叵測…”
元鵲的話突然停住,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一堆瓶瓶罐罐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被擺放整齊。
他走過去,大致地掃了一眼。
一個藥罐子都沒有少。
“啊…我錯怪你了嗎?”
竹葉青爬上元鵲的手臂,和他臂膀處的蛇頭紋身完美重合。元鵲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蛇身,好半晌之後才愉悅開口,“雖然但是,我家小青的玩具,我怎麼也得上點心不是嗎?”
他又笑了,笑得殘忍:“白琅是嗎?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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