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陰衾來勢洶洶。
雙眼死死地鎖定白琅,眼的主人也隨風而動。電光火石之間,他就已經出現在了白琅正前方!!
敏銳的直覺讓白琅下意識地彎腰,躲過了陰衾夾着風聲的一掌。只見一掌落空,掌風卻沒有停住,直接越過白琅,打在了她身後的圍牆之上。
“轟——”
圍牆傾塌,石塊亂飛。
白琅卻沒心思關注這些,她現在精神高度集中,感覺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不停地叫囂着,打敗眼前之人!
在察覺到自己昂揚的戰意之後,白琅也不多想,她在躲開陰衾一掌之後,無師自通,直接原地屈膝,一個掃堂腿過去——
陰衾紋絲不動!
這一招不僅沒有給陰衾造成傷害,甚至讓他快速回神。
只見陰衾彎腰,身上的骨頭嘎吱作響,直接捏住白琅的腳踝。
力氣之大,叫白琅疼痛不已。明明陰衾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可白琅感覺自己的骨頭深處傳來劇痛,好似腳踝要活生生被陰衾給捏碎!
深知不能這樣受人轄制,否則下一秒陰衾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此時白琅的靈魂和身體好似割裂一般,她察覺不到自己身上傳來的劇痛。無比冷靜地將重心移到被陰衾握住的腳踝上,左腳用力一蹬,借力而起,整個人直接和地面平行,狠狠地踹向陰衾的命根子。
雖然動作下三濫了些,但招架不住見效明顯。
只見原本還面無表情的陰衾,受了白琅一擊之後,臉色頓時煞白,也顧不上重擊白琅,整個人好像熟掉的大蝦一般,弓着身子在地上不停蜷縮。
而白琅因為失去了作用點,整個人狠狠地落在地上,弄髒了身上的白衣。
現在事態呈兩局分立,白琅癱着自己的右腳,努力地爬向陰衾,眼神陰狠,好像那是她最愛吃的大雞腿。
下一秒,她就要張開血盆大口,將陰衾拆吃入腹!
陰衾卻完全不知。
他臉上滿是冷汗,一張營養不良的臉憋得紫紅,好像是瀕死的魚,甚至都分不出精力來看白琅的具體情況。
就在此時,白琅終於停下。
她看着狼狽的陰衾,手裏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石頭,高高舉起。而她的視線則一直鎖定在陰衾身上,不曾移動分毫。
今天,她就要這個傳承者的命!
手隨意動,石塊朝着陰衾的後腦勺處打去!
下一秒,石沫飛濺。
白琅出神地看着碎成灰的石頭,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傳承者都如此恐怖嗎?
他們的腦袋竟然比石頭還硬?!
可緊接着,就是恐慌瀰漫。
如果傳承者身體素質都這樣好,那她要怎麼樣才能搞死眼前這人?!
甄士涵明明白白地說了,她根本沒有元丹,沒有元丹就不是傳承者。雖然她現在身有機遇,可現在她依舊是什麼都不會啊!
她要怎樣保全自己?!
巨大的衝擊讓白琅失神片刻,就是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陰衾神色恢復如初。
在白琅獃滯的視線里,她看見陰衾對她陰森一笑。
下一秒,他的右手握成拳頭,高高舉起。不僅如此,他的拳頭之上褐色光芒繚繞,額間藍芒一閃,就像白琅曾經在沈老頭子和甄士涵額頭間看見的藍紋一般!
這個動作…
他要用韻力了!!
巨大的壓迫感將白琅籠罩,她似乎頂着千斤巨石,不僅如此,巨石的重量還在不停地增加,似乎想要把白琅活生生地給壓成肉泥!
四肢百骸傳來骨頭錯位的聲音,白琅感覺到自己的內臟似乎都絞到一起,下一秒就將幻化成血霧層層爆開。
要死在這裏了嗎?
怎麼可能!
她還沒有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知道自己的愚蠢之處,還沒有讓沈家那老不死的付出代價。還沒有完成汪堯的遺願,幫他殺掉那個叫聖徽的人呢!
她絕不可能死在這裏!
白琅緊咬牙關,她全身顫抖,努力控制自己的雙手,一把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鏈子。
囚仙鏈,去!
白琅想說話,卻被喉間的血液給堵住,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又一聲的咳嗽,狼狽不堪。
囚仙鏈在被白琅扯下來的瞬間變大,現在有嬰兒手臂粗細,但是落在白琅的手裏,卻沒有多少重量,拈着輕飄飄的,讓白琅懷疑它的殺傷力。
只是這是她現在能拿出手的,為數不多的寶物了。如果這囚仙鏈救不了她,她今日只怕是會命喪當場!
當初在石室之內,白琅分明見到,這囚仙鏈大小自如,現在因着她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就只能把囚仙鏈當鞭子來用。
在白琅都未曾注意到的時候,她身邊的重力場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甚至於連揮舞手裏的鏈子,都與平常別無二致。
手臂粗細的銀鏈子被白琅舞得虎虎生風,只見這鏈子也奇異得很,明明在白琅手裏輕如發,可被揮舞之時,則有破萬鈞之力。
破空聲好似雷霆乍響,驚得附近的學生都不由自主地看天,好奇百年來都未曾下雨的三空學院,現如今也要有凡人那邊的天氣了嗎?
這一切白琅都不知情,她把鏈子舞得密不透風,將陰衾死死困在鏈子構成的牢籠之內!
囚仙鏈收緊,陰衾被困住了!
陰衾在被困住之後,也沒露出太驚訝的神色來,似乎只是發生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罷了。
他看着捆在他身上的鏈子,語氣不屑:“你不會用韻力,根本傷不到我。”
“是嗎?”白琅冷笑,一“鞭子”抽過去。
“啪”地一聲,鞭子落在陰衾的身上。可這聲音聽着,分明不對勁!
若是抽在尋常人身上,那應該是肉痛的聲音。可現在這一聲聽起來,倒像是兩塊鐵器相撞,根本不像是打在人身上。
除此以外,陰衾面色不變,好像白琅只是在給他撓痒痒。
看見這一幕,白琅又如何甘心?
見傷不了陰衾,白琅索性用囚仙鏈,把人死死捆住。
人明明都被自己困住了,難不成還奈何不了對方不成?
天下會有這種事情?
還是說,囚仙鏈的作用只是將對手困住,殺傷力並不強?要殺人,還得用專業的武器。
比如桃木劍。
只是桃木劍被白琅塞進了須彌間裏,現在她也找不到進出的訣竅,完全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可是放走陰衾,那又不可能。
今日之事已經說明了,他二人之間只能活一個!
放虎歸山的道理,白琅還是明白的。
就在她想着計策的時候,陰衾再次開口,“你殺不了我的,與其苦苦掙扎做無用功,不如還是讓我送你歸西吧。”
“閉嘴!”白琅十分暴躁地打斷了陰衾的話,她陰鷙地盯着陰衾,“我可以一樣一樣地在你身上試,總有東西能要了你的命!”
說到這裏,她又笑開來:“就算我真殺不叫你,甄少爺想必能很輕鬆地解決你。”
“甄士涵也不能殺他。”
回答白琅的,是另一道聲音。
“誰在那裏?!”白琅立馬警惕起來,捏着囚仙鏈的手出了不少汗,即使如此,她還是不動聲色。一雙眼睛四處瞟,卻始終找不到聲音的主人。
好在,那人開口說了話,也沒打算藏着掖着。
他直接從樹上跳下來,驚動一樹的飛鳥。
只見他頭髮有點長,遮住了眉眼。身着一身紫色異服,衣服是一個紫色的背心,兩個膀子光着,小臂上紋着一隻雙頭蛇,一隻頭鑽入衣襟之中,看不分明。而另一隻頭,則死死地盯着白琅,朝她吐信子。
明明只是紋身,卻叫人不寒而慄。
而男子並未穿鞋,只有左腳踝處掛着倆銀色的鈴鐺,隨着他的動作叮咚作響。
就是這男子,剛剛一直躲在暗處。
就是不知道,他看去了多少。
想到這裏,白琅將手裏的囚仙鏈捏得更緊。
似乎是白琅的緊張太過明顯,男子笑着開口,露出森然白牙,“我叫元鵲,碰巧路過罷了。”
白琅卻不相信這人的鬼話,她戒備詢問:“你看見了多少?”
“我什麼都沒看到。”元鵲雙手舉起,看起來好不無辜,“我也不知道你那鏈子會變大變小。”
這分明就是什麼都知道了!!
白琅聽到這裏,也顧不上陰衾。很顯然,和元鵲相比,陰衾的危險性低太多太多。
這人就好像一個謎,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做什麼。至少陰衾的目標白琅已經知道了,無非就是殺了她。
比起明面上的惡意,未知的走向讓白琅更加警惕。
只是眼前她顯然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
她剛剛才經歷了一場惡戰,在戰鬥中的時候沒注意到,現在一閑下來,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
就連現在能站着,都是一口氣哽着,叫她不能在陰衾的面前,露了短處來。
至於眼前這個叫元鵲的男人,她是真的無計可施了。
好在,元鵲對她似乎也沒有什麼興趣。他簡單和白琅寒暄幾句之後,就饒有興緻地圍着陰衾轉圈圈,語氣滿意得不行,“據說學院來了個新生,想來就是你吧。”
他也不等陰衾回應,又摸着下巴,將人上下打量了個遍,“怎麼像個骷髏架子一樣,都沒幾兩肉。”
說到這裏,他明顯興奮起來:“剛剛看你刀槍不入,練的是守?”
聽到元鵲這麼說,白琅這才想起剛剛的困惑來。
她說怎麼打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是刀槍不入啊…
就在她恍然大悟的時候,只見元鵲朝着陰衾,露出滿口尖牙來:“刀槍不入好啊,剛好用來磨牙…”
白琅看着這一幕,有點奇怪。
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就和陰衾對上了,他們以前是有什麼恩怨在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困惑太重,叫元鵲注意到了。只見元鵲轉過身,有點羞澀地朝白琅開口,“你可以把他送給我嗎?”
他的臉頰飛上紅雲,顯得狂熱不已:“我好久沒有遇見過這麼好的磨牙棒了!”
磨…磨牙棒?!
白琅聞言,咽了口唾沫:“你想要他做什麼?”
“想讓他幫我寶貝一個忙。”元鵲微微一笑,像一個十七八的貴氣少爺。
只是說出的話,卻叫人遍體生寒,“畢竟我家寶貝嘴最近長牙齒,得找點東西咬着。”
白琅毛骨悚然,不過如果這元鵲說的是真的,那她就能解決陰衾這個不定因素。即使她說的是假的,那元鵲這麼做,也只是想救走陰衾,不會傷她,還能留給她一點修養時間。
怎麼都不會虧,白琅十分痛快地就應下了。
為了表示誠意,她還將囚仙鏈收回來,將陰衾放了出來。
但實際上,她是想看元鵲如何反應。
如果元鵲表示得很在意的話,那隻能證明白琅又多了兩個對手…
就在她東想西想的時候,陰衾被一條翠綠的竹葉青給纏住,而元鵲則笑眯眯地看着,對白琅十分客氣。
遠遠扔過來一個藥瓶子。
白琅不知是躲還是接,還是元鵲的聲音響起,叫她下意識地接住了這青花瓷瓶。
“你吃了可能會死,你不吃肯定會死。”
扔下這句話的元鵲,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遠處。而陰衾則被竹葉青捆着,跌跌撞撞離開此處。
只有白琅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若有所思。
這一步棋,似乎走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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