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綜
玉曼凝哼哼兩聲。
“我憑本事搶到的座位，幹嘛要害臊啊。誰讓她正好有把柄落在我手裏，而且那個把柄我剛好到現在還沒扔，最重要的是在把柄失效之前，因為姐姐的到來，我恰好要用到它和她做交易，這一連串下來，任何一環出現問題，都不可能得到如今的結果，所以啊，就說明老天註定我就該坐在那個位置，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葉辭簡直是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索性就不說了。
等經過紅綠相間的操場，遙望另一邊的“蠻荒”之地，想到那個死過人的廁所，心中霎時一沉。
玉曼凝敏銳的察覺到葉辭的情緒，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姐姐，你知道發生在那個廁所的事了？”
葉辭搖了搖頭：“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個17歲的女Alpha，因校園霸凌而死。怎麼？你知道？”
玉曼凝聞言頷首：“我當然知道，你忘記我的職業了？”
說到職業，玉曼凝是一臉的得意。
葉辭瞥她一眼：“你好像很喜歡當狗仔嘛。”
玉曼凝哼哼兩聲：“因為當狗仔能掙錢啊。能掙錢的，我就喜歡。”
葉辭想到她先前說的賣了葉影后一個料就賺了五十萬，但是她過於纖瘦的身體和身上穿着的線頭較多的廉價衣物，卻與所掙到的錢極不相符，故而葉辭莫名有一種直覺：“你很缺錢？”
“缺啊！”玉曼凝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答了，但答完之後，一副明顯不想深談的模樣，伸手撓了撓後腦勺，火速轉了話題：“姐姐，你想不想知道兩年前校園霸凌那事，雖然那時我還在讀初中，但我知道哦。”
葉辭確實挺想知道，便點了點頭。
“就是兩年前，高三有個男Alpha，既是北城一中的校霸，也是管學校外面那一片商業街的混混頭子，收保護費的那種，他想睡高二的一個女Omega，被那個女O的閨蜜，也就是後來遭到霸凌的女A阻攔了，男A在學校里有很多的小弟，現在高三留級的強哥，就是那個男A的心腹小弟，在男A當著小弟的面把女A弄死在廁所並坐了牢后，強哥就全面接管了男A的勢力。”
玉曼凝因為顧及到葉辭的心情，就把那個女A具體是怎麼被弄死的，過程有多兇殘，當時的血濺了滿牆這些事，全部隱去了。還有那個男A當眾虐殺女A后，憑家裏的關係，只要坐三年牢就能出來的這事，也沒提。
“強哥？”
葉辭覺得這稱呼有點耳熟。
“就是咱們班宋同學的靠山啊，如果沒有強哥罩着，憑宋同學的魅力，保不齊有alpha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難以挽回的事來。雖然這麼說，但強哥真的不是一個好人，且不說他是當年參與霸凌的幫凶之一，就說現在，收保護費和收小弟就一直沒停過，姐姐，你知道為什麼強哥明明不想考大學，也不在乎高中文憑，還要自願留級高三，留在北城一中么？就是因為學生都比較單純啊，容易被他洗腦成忠實小弟，跟他一起混社會。”
“是這樣啊。”葉辭若有所思，“那如果一個人得罪了強哥，是不是就會……”
玉曼凝聽出了她的意思，趕緊擺了擺手：“正是因為兩年前的悲劇，所以學校還是比較重視校園霸凌這塊兒，總之不會再鬧出人命，但如果不是太過分的情況下，學校也不會太管，反正，少與強哥一伙人來往就是。如果真的不小心得罪了，那就去找另一個自願留級高三的女A，叫邱天晴的學姐，尋求幫助，她會護着你。”
“邱天晴？”
“她和被霸凌而死的女A，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且……”說到這裏，玉曼凝頓住了，她個人覺得邱學姐在好友死後，自願從南城轉學過來，還留級高三，可能是想等害死好友的男A從監獄出來后，再親手……
但這個事，只是一種感覺，無憑無據的，還是不要說出口為好。
“而且？而且什麼？”葉辭挑眉，怎麼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沒，沒什麼啊。”玉曼凝打着哈哈，話題也就揭過去了。
說話間，她們來到了體育館，先去一樓的儲藏室領校服。
看見堆疊起來的，按照身高區間分類的各式尺碼的校服，遠望猶如一座藍白相間的六指山，玉曼凝不禁哇了一聲。
葉辭正要朝着身高區間在170～175的“校服山”走去，一隻油膩膩的胖手就伸了過來，在她面前囂張的晃了晃，緊接着是一個頗為戲謔的男聲：“同學，領校服啊？但是得先交錢啊。不交錢，就不給過去。”
葉辭一愣，瞬間和玉曼凝大眼瞪小眼：“要先交錢？”
玉曼凝咦了聲，搖了搖腦袋：“我不知道啊，我從來就不穿校服，也沒領過校服。”
她雖然是學生沒錯，但卻以狗仔的工作為先，經常逃課去接生意，如果穿校服，那還得換衣服，太麻煩了！總不能上課的時候接到生意，就穿校服去吧。而且北城一中的校服太亮眼了，藍配白的，過於引人注意。
當狗仔當然還是首選深色系、中性風的衣服，這樣帽子一戴，口罩一遮，便看不出男女。
總之，狗仔的衣着是越低調越好。
葉辭也想到了這一茬，明白了玉曼凝不需要校服，所以肯定不知道相關的手續。
但——
“這位同學，交錢是交到你這兒么？”葉辭看了看面前神情囂張，上挑着眉眼，眼神中暗含挑釁的男生，有些狐疑。
男生啃了口肉包，模糊的口齒音混合著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哼哼道：“當然是交到我這裏，匯總後，我再轉交給老師，別廢話，趕緊交錢吧！”
“多少？”葉辭說著，就掏出了手機，“支付寶，還是微信？”
“八百！”男生瞧着葉辭手裏價值八千的手機，撇了撇嘴：“給現金，我沒帶手機。”
葉辭瞄了眼他的褲兜，那明顯撐出的長方形輪廓，和面前梗着脖子的男生，忽然就笑了。
雖然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惹着他了，但這男生明顯是想折騰自己。
玉曼凝也瞧出了端倪，惡狠狠的瞪過去，只是她的長相太乖太奶，瞧着實在不怎麼霸氣，她就苦惱於自己身上並沒有現金，不然就替姐姐把八百塊砸到這人囂張的胖臉上去！
男生得意的笑着，他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就是在刻意刁難！誰讓葉辭還沒正式轉學過來，就出盡了風頭，還吸引了女神宋杺言的注意，他不爽行不行？
“看來咱們大名鼎鼎的轉校生沒帶現金啊，那就等下次，等有錢的時候再來領。”
男生低頭，張嘴又啃了口肉包，嚼的嘖嘖作響，好心情簡直肉眼可見。
葉辭就在這個時候，輕描淡寫的走到儲藏室外，向著正在體育館內跳繩、踢毽子的學生走去，現場湊集了八百元現金，再把對應的錢數用微信轉給借錢的幾個同學，全程連一分鐘都沒用到。
男生的臉青了！口中的肉包瞬間都不香了！
“給。”葉辭將八百塊遞過來，又晃了晃手機：“還是說你又改主意了？想用手機支付？”
男生狠狠颳了葉辭一眼，才不甘不願的收了錢，走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玉曼凝嘻嘻笑着，堂而皇之的向姐姐豎起了大拇指！
那男生瞧見，更氣了！用腳狠踢了牆面！
之後，二人走到堆疊起來的校服山前。
短袖白襯衣、長袖白襯衣、海藍色百褶裙、海藍色長褲……一共六件。
葉辭一邊回憶着宋杺言說過的話，一邊在校服山裡挑挑揀揀。
“喂喂！不要趁機多拿啊！我要檢查的！”那男生伸着脖子大喊，只可惜本身脖頸太短，就算再怎麼伸長，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玉曼凝沖他做了個猛投沙包的動作，把那男生嚇的往後一躲：“哼！這人太討厭了！等我回去，我定要查查他有沒有什麼把柄！”
“然後呢？查到把柄，你打算怎麼做？”葉辭聞言，找冬天校服的手一頓。
“查到了，就好好教訓他！為你出氣！”玉曼凝理所當然的說：“比如讓他光赤膊圍着學校跑一圈，一邊跑，一邊大喊‘我是傻逼’，或者學蛙跳學狗叫，治他的法子可多了！”
不知怎麼，葉辭的腦中忽然晃過系統說的“自作孽，不可活”一句，這是未來玉曼凝隕落的原因。
“冤家宜解不宜結，他就動動嘴而已，我又沒什麼實際損失，算啦。”
“但他沒道歉啊！他又沒意識到自己做的有問題！”玉曼凝很不以為然，但既然當事人都不介意，她也只好說著：“我知道啦，此事就此揭過。”
但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玉曼凝在心中補充了句。
葉辭好不容易在身高170～175的區間內找到一件白色冬厚外套，但一看尺碼，居然是S碼，S碼對應的身高應該是150～155，明顯就是放錯了。
“姐姐，這邊也有一件冬外套，尺碼……”玉曼凝咦了聲，“也是S碼，這校服怎麼回事，怎麼有人亂放啊。”
葉辭扭頭看向其他幾個區間的校服：“如果這個區間內還找不到，那就只能去其他區間找找看了。”
“姐姐，其實我一直覺得穿S碼的人好吃虧哦。”
“嗯？怎麼說？”
玉曼凝湊近了，掰着手指頭，說到：“你看啊，衣服的尺碼有S、M、L、XL、XXL、XXXL，用的布料大小不一樣，但價錢是一樣的呀！我看做XXXL的布料，都夠做好幾件S了！所以，花同樣的錢，買S尺碼的人多吃虧啊！”
葉辭一愣，然後就是樂不可支的抖起肩膀：“但也不能為了‘不吃虧’，就買不適合的尺碼吧，那穿着得多難看。”
“說的也是。”玉曼凝鬱悶的以手托腮，另一手戳了戳裝校服的透明袋。
戳着戳着，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狡黠起來，她探頭看了眼葉辭挑的尺碼，是XXL碼，她上網搜了一下女士尺碼錶：唔，原來XXL，對應的胸圍是52～53啊。
這樣想着，她的視線就拐了彎的向著某處看去，又想起當時在樹下相貼時的柔軟，心裏暗搓搓的想着：確實很大啊。
最終，葉辭是在身高155～160的區間內，才找到一件XXL尺碼的冬厚外套。
“齊了，走吧。”
到了門口，那個男生翹着二郎腿，已經等在那裏：“別急着走，讓我檢查一下，有沒有多拿，有沒有重複拿，畢竟每件校服的價格可不一樣，像冬厚外套，可是短袖襯衫的五倍價。”
“要檢查就檢查，速度快點！”玉曼凝瞪他。
“急什麼？心虛啊？”男生橫着一臉的肥肉，洋洋得意的伸手，很慢很慢的伸向第一件衣服。
明明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他非弄出這些名堂。
葉辭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二話不說，當下拽住他的手腕，猛的一扭，剎那間骨骼聲咔咔作響！
男生疼的是齜牙咧嘴，玉曼凝則站在一邊，興奮的拍掌叫好！
等拿了課本回到九班，玉曼凝將懷中葉辭的課本放到座位上，就揚着笑臉問道：“姐姐，咱們中午吃什麼啊？”
葉辭下意識看了眼教室正前方掛着的圓鍾：“這才8點半，就討論午飯，會不會太早了？”
“不早不早，民以食為天嘛。”玉曼凝搖着腦袋，很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最重要的是，我要和姐姐一起吃！”
宋杺言聞言，正在黑板上板書的落筆略微重了些，粉筆發出難聽的一聲“呲——”。
一旁立即有同學遞上一支全新的白色粉筆，萬分殷勤的道：“那個粉筆不好，宋同學，用這個吧。”
為了便於她書寫，那個同學一邊說話，還一邊特意的將粉筆掰成兩段，挑選長短適中的一段，遞了過去。
“謝謝你，但不用了。”宋杺言綻開一抹微笑，柔柔的道。
“姐姐，你還沒回答我，中午吃什麼呢？”
玉曼凝還在鍥而不捨的詢問着，跟只嘰嘰喳喳的麻雀似的，宋杺言本想提醒她聲音小些，就聽見班裏一貫獨來獨往的木萱，沖玉曼凝輕咳了聲，還伸手比了個數字“7”。
玉曼凝一看，立馬不高興的撇了撇嘴，然後望向葉辭，滿臉的可惜：“好啦，我臨時有事，陪不了你吃午飯了，但我應該可以陪你一上午在教室里……”
話音剛落，手機“滴”了聲，玉曼凝本是不以為意的垂眸看去，卻倏然面色大變。
那一瞬間，她的表情駭人至極，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惡鬼。
葉辭直覺不對，趕緊問她：“怎麼了？”
玉曼凝卻立即把腦袋一垂，拿手捂臉，擋住所有的面部神情：“沒什麼，就是有點急事，我現在就要走了，再見。”
言罷，就飛快的奔出教室，只一眨眼，就跑的無影無蹤。
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葉辭自覺跟對方的關係還沒好到那個地步，便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坐回座位。
第二堂課下課，是大課間，要做課間操，葉辭又不會做，便打算隨便找個地方待着，她看中了樓頂的天台。
順着樓梯往上走的時候，大概因為學生全集中去了操場，整座樓很靜，越到上面越靜，有種脫離塵囂的空曠感，葉辭一邊爬樓，一邊做着伸展型的肢體動作。
但經過頂樓的儲物間時，意外聽見了很輕很輕的咀嚼聲，還有撕包裝紙的咔咔聲。
進食速度很快的樣子。
我去！不會是老鼠吧？
儲物間的門虛掩着，老實說，有點嚇人。
葉辭盡量往後靠，幾近貼着牆，慢慢的往上走，就怕驚到裏面的老鼠，忽然竄出來嚇她一下。
頂樓的光很足，陽光直射，故而儘管是儲物間，也不像下面樓層那樣的昏暗，當葉辭提心弔膽的往上走，處在正好面對門縫的角度時，好像看見了一小片衣角，飛快的閃過？
所以，是有人躲在裏面偷偷的吃東西，而不是想像中丑兮兮的老鼠？
是人，就不怕了。
葉辭心中霎時升騰起了一抹好奇，究竟是誰啊？
吃個東西，還要偷偷摸摸的躲起來吃？
她再度放輕腳步，慢慢的靠過去，一點點的靠近虛掩的門縫，探頭悄悄的往裏看。
一個隱露半截腰窩、身材極好的女生，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津津有味的吃着一旁矮桌上放着的各種零食甜點。
她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左右開弓，不一會兒，就解決了好幾份小蛋糕，但從背面看過去，吃相併不粗魯，反而透着股優雅。
若換是別人，葉辭還真認不出是誰，但這個背影，太有特點，也太明顯了，叫她太過驚訝。
不由的就發出了點聲音，驚到了儲物間裏的少女。
那人身形一僵，快速轉過頭來，烏黑的長發在空氣中甩過一道稍顯凌厲的弧度：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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