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情婦
報案者柳泉,41歲,被害人妻子,與朱大壯十五年前在環湖區民政局領證結婚,據她所說,自家丈夫之前從不會夜不歸宿,所以這次僅僅失蹤一天半,柳泉就覺得情況不妙。
柳泉哭訴道,案發當晚她就覺得不太對勁,沒想到朱大壯離家后一天兩夜不歸,所有聯繫方式也都無法使用,結合自己最近一段時間對丈夫的觀察,她還是決定趕緊報警。
她當然想不到,丈夫會在一夜之間死於非命,因為在她的意識中,朱大壯可能只是被一些破壞家庭的情。婦騙財而已,事情如何會發展到這種嚴重地步,完全無法預測。
後來我們將柳泉帶到談話室,準備從她身上得到被害人進一步的信息,既然死者家屬這次親自趕來,我們的問詢走訪工作也就算提前展開了。
等鍾健將大致情況描述一番,我們便準備問一些針對性問題,當然,死者的一些細節我們並不需要提起,一來這是為了保留部分信息等待與其口述進行核對,二來也算是避免死者家屬情緒崩潰,畢竟朱大壯的死亡方式的確有些殘忍。
“這樣吧,請你將朱大壯失蹤當晚的詳細情況進行描述,無論有沒有可疑之處,盡量將能回憶起的細節都敘述一下。”鍾健直接問道。
柳泉的情緒依舊未能平靜,她的顫抖的聲音沒有絲毫力氣:“大壯是我舅舅家給介紹的,十多年前我就是看中他做事有魄力才嫁給他,當年我家的情況比他好得多,他那時候還是個混混,不過心裏面還是十分有想法……”
她的敘述好像與鍾健的提問並不相關,此時柳泉完全沉浸在悲痛所帶來的回憶之中,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一個普通婦女也許並不能立刻接受。
“不好意思,請敘述一下當晚的具體情況,其他信息我們會自己核實……”記錄員小張這時候停下鍵盤,貿然打斷。
但我立刻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這種時候並不需要刺激死者家屬,畢竟案件剛剛到手,我們只要能獲得儘可能多的信息,哪怕有些東西不是十分重要,我們也能當做相關串聯信息作為佐證,這總歸不是壞事。更何況柳泉的情緒已經成了這樣,最好還是慢慢聽她娓娓道來,至於我們想要提取的情報,只要問話方式得當,也並不會有所遺漏。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裏,柳泉將朱大壯和她結婚十多年來的大致經歷講了一番,其中有褒有貶,就像在為自己的丈夫總結這一生。而其中提到了他們逐步打拚發家的歷史,也影射出了朱大壯對婚姻和感情的背叛。
從她的講述中,朱大壯算是白手起家,慢慢從一個混混爬到某中型企業中小層管理,也就是那個食品加工廠的場地主管,目前看來算得上是中等收入家庭,而在他們流水鎮當地,人們都樂意叫他朱老闆。
但與此同時,朱大壯也慢慢不滿足於這種枯乏無味的家庭生活,自從收入水平能讓一家人衣食無憂,他就有了余錢去花天酒地,對於這個比自己大三四歲的妻子,他早也看不上眼了。更何況柳泉生育之後發福的身形早不如原來,增長的年歲也讓她顯得人老珠黃,朱大壯表面上是個本分老實的中年男人,實際上卻有過多次外遇。
不過好在此人心地還算善良,儘管不願面對家中黃臉婆,但自己的一部分收入也總能拿出來給柳泉一點表示,而且隨著兒子的漸漸長大,朱大壯便收斂了許多行為,比如慢慢減少宿醉和晚歸,至少近年來他並未做出讓家人擔心之事。
於是這個家庭在外人看來算是和和睦睦,只有柳泉自己心裏清楚,朱大壯在外面究竟有些什麼情況,以及自己丈夫做事的底線。這種敗絮其中的畸形家庭關係雖然不如人意,但好歹能以微妙形式一直維繫下去。
等她講述完這些,鍾健便再次將話題引到案件上來,他又將剛剛的問題問了一遍,想知道案發當天被害人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前天晚上,大壯說自己下午不在家吃飯,但晚上十點前會回來,以前他也有過這種情況,我知道這是出去見小情人去了。”柳泉抹了一把眼淚,接著說道:“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他好像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不僅穿上嶄新的正裝,還颳了鬍子修了指甲。”
“你是說,之前他出去與人私會的時候並沒有如此精心收拾過?”鍾健忽然問道:“此外,冒昧問一句,你說的這些情況究竟有沒有詳細考證過,還是說事情都是你的臆測?”
“這些都是真的,我咋可能編瞎話?女人要維繫一個家庭,必須要對這些情況有所了解,要不是我對這些事這麼關心,估計大壯早就被狐狸精騙走了。”柳泉的神色並不像是編造,他接着答道:“至於大壯當天的行為,其實以前偶爾也有過,只不過沒這次這麼正式,但讓我最擔心的還是當天他說的那句話。”
“說的哪句話?難道那天他提起過什麼異常信息?”鍾健覺得問出了某些重要線索,隨即追問道:“之前你說過,就在前天朱大壯離開家后你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指的是不是這件事,也就是他的這句話,讓你在朱大壯在失去聯繫后選擇立刻報警是嗎?”
“可以這麼說吧,他說自己會十點回來,但最好不要用手機聯繫他,有什麼事等他回來再說。”柳泉苦笑兩聲,接著說道:“大壯雖然沒良心,但好歹算是個對家人負責的人,以前他要是出去鬼混,也會準時回來,只不過從沒有這麼提醒過我。”
聽了柳泉這番話,我漸漸覺得事情可能有了查證的突破口,畢竟被害人的這句話也就昭示了他事先知道此次出門與往日不同,只要從他生前接觸過的人之中逐個排查,就總能發現端倪,而這個查找線路的前提就是,報案者柳泉必須所言不虛。
想到這兒,我忽然對柳泉提出一個問題,雖然這並不是為了測試柳泉是否說謊,但從這之中也能看得出他對丈夫究竟了解多少。
“柳女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別多心,只是確認一下您是否知情。”我微微思索,隨即問道:“在你的印象中,朱大壯有沒有過吸毒行為,或者說你從任何渠道打聽到這件事也行,甚至在你們相識之前,你知不知道他是否吸過毒?”
鍾健意識到我想問什麼,隨即在一旁掩護道:“沒關係,如實說就好,這並不算知情不報,只要自己不直接參与吸毒或毒品買賣行為,都不算違法。”
“這……我好像還真沒什麼印象。”柳泉的面色有些疑惑,只不過更多的是質疑我們為何要這樣問,看起來她可能對這件事不太了解。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方冷的猜想正確,死者體內毒品是被強行注射的。
“哦,那就沒什麼了,這也是我們的一些猜測而已。”我頓了頓接著說道“另外,您既然對朱大壯的外遇情況這麼了解,想必對他平時經常出入的場所和經常見的人了如指掌,這些信息是否方便透露?這對案子的偵破十分關鍵。”
“這些事情我還算了解,畢竟這些年我也一直對他監控嚴密,他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念頭,也肯定早就被我看穿。”柳泉點了點頭:“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我發現他的外遇頻率越來越高,所以也就監聽了他的手機,不過總的來講也並沒有什麼額外發現。”
“你是說,你監聽了他的私人電話?”我有些詫異道:“是通過不法軟件嗎,這件事您估計他本人會不會知曉?”
“算是吧,我託人打聽到的一個網絡公司,好像還挺專業的,而且大壯這人比較大大咧咧,所以應該沒有發現這件事。”柳泉這時候壓低聲音,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好吧,這件事我們也就不追究了,畢竟算是你們家庭內部問題,不過這也看得出來,你的確對他的很多信息有所掌控,不過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採取其他什麼手段?”鍾健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比如跟蹤或者監拍等等,如果有的話,我們需要他這段時間以來的詳細情況,包括經常活動的路線以及最近有過會面的人等等。”
“這個……也有吧。”柳泉撓了撓頭,接著說道:“前段時間我去找了一個抓包公司,這個其實也就是替人查事情的工作室,有點像那種私家偵探的性質,但他們的工作範圍僅限於替人抓小三,雖然我沒有親自跟蹤,但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大部分行蹤都能被我掌握。”
“這就好辦了。”我和鍾健此時相顧點頭,畢竟對於目前的案情來講,只要能抓住被害人的近況和行蹤,也就能找到與之相關的大部分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