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個女人一台戲
話題又被拉了回來,段淵重重地咳了一聲,板著臉問段千曦:“葉兒犯了什麼錯兒,你要如此罰她?”
段千曦卻不言語,蹲下來,掀開段千葉的裙子掃了一眼,不由冷冷一笑。
她就說沈姨娘怎麼可能真讓親女兒跪那麼久來製造傷口,這種青腫的傷,用很多植物的汁液都可以造成,事後只要洗去汁水,不久便完好如初。
而這種事兒,有經驗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來,看來沈姨娘還當她是以前那個好糊弄的段千曦啊。
心裏有了數,段千曦一臉無辜地看着段淵,道:“爹,女兒就讓妹妹跪了一會兒,怎麼可能腫成這樣,妹妹這傷說不定是自己弄的,卻藉機賴到女兒頭上呢。”
沈姨娘頓時捂着胸口,又是委屈,又是無奈,控訴道:“王爺,您說說,葉兒若非跪了許久,如何能把腿跪成這樣,您也知道妾身就這麼兩個女兒,疼還來不及,怎麼捨得她去跪呢。郡主這孩子,着實是血口噴人,心腸狠毒啊。”
“嗨,姨娘,現在造假的手段多了去了,什麼滴水觀音的葉子,什麼水仙花的汁兒,哪個不能讓人皮膚青腫?”
段千曦一指頭戳在段千葉的兩個“饅頭”上,直疼的段千葉嚎出了聲。她嗤笑道:“瞧瞧這腫的倆饅頭,一戳一個印兒,要真是跪在地上,哪還能腫這麼高,一早就被壓扁了。”
沈姨娘心疼地摟住女兒,垂眸恰好遮住了眼底泛起的一絲心虛,這蠢丫頭怎麼知道那些手段?不,段千曦定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經不起推敲。
再抬頭時,沈姨娘已經滿面含冤,“郡主是說妾身撒謊么?”
她泛着淚花的雙眸直直盯着堂上的段淵:“妾身侍奉王爺十數年,盡心儘力,視王爺若神明,哪裏敢在王爺跟前撒謊呢。”
段千月和躺在地上的段千葉對了個眼神,段千葉會意,苦着臉道:“是啊爹爹,大姐素來愛欺負姊妹們,我們都沒有和您說。跪的時候看不出什麼,起來之後腫了很正常啊。若非這次傷勢嚴重,姨娘過於心疼女兒,也不會來找爹爹主持公道,沒想到姐姐在爹面前也敢信口雌黃……”
沈姨娘彷彿被說得動情一般,滿面委屈地默默流淚。
段千曦靜靜看着母女三人演戲,唇邊掠起嘲諷的微笑。
眼見沈姨娘一副被冤枉的楚楚可憐相,段淵念及種種,又想到段千曦素有欺壓姊妹的名聲,便信了她幾分,目光不由軟了下來,嘆了口氣,道:“起來說話吧,地上涼。來人,給沈姨娘看座。”
沈姨娘裊裊婷婷地起身道謝。
段淵看了一眼段千葉腫得老高的腿,又覺着段千曦說的也有些道理,沉吟片刻,淡淡道:“曦兒,說話要講求證據。你罰跪葉兒證據確鑿,但你可有證據證明葉兒腿傷有假?”
段千曦暗嘆段淵心軟,但也能理解他對侍奉他多年的沈姨娘有感情,於是輕笑道:“女兒自然不會說毫無根據之言。府上多水仙花,三妹妹這傷,是水仙花汁導致的可能性極大。若要驗證倒也簡單,水仙花汁遇到硃砂會變成黑色,爹可以叫人取來水仙和硃砂,女兒可當堂演示一番。”
她語氣頗為自信,沈姨娘和段千月對視一眼,均有猶疑之色,畢竟這驗證的法子她們從未聽聞,故而無法確定段千曦到底是真懂醫術還是在詐她們。
段淵挑了挑眉,吩咐董淳去辦了。
沒過多久,一盆水仙花和半碟子硃砂便呈了上來。
段千曦又要了一柄匕首,小心地把水仙花的鱗莖挖了出來,底下接着瓷碗,放出汁液來。隨後挑起幾許硃砂,在水仙花汁里攪拌片刻。
眾目睽睽之下,瓷碗中的花汁便變成了黑色。
沈姨娘驀然抓緊了手中的帕子,垂眸掩住眼中的驚色,這死丫頭究竟是怎麼懂得這些的?難道過去的愚蠢都是假裝的嗎?
“爹,您看,只要用硃砂水在三妹妹的傷口上塗抹,若是變黑,那就是水仙花汁所致了。”
段千曦端起瓷碗呈到段淵面前,目光卻微微錯開,別有深意地與沈姨娘對視幾秒,見沈姨娘眼底有掩飾不住的慌亂,語氣愈發胸有成竹。
段淵蹙眉望了望,心知女兒說的有理,也驚訝於她真有法子。他捋了捋鬍子,沉厲的眼神掃過沈姨娘母女三人,冷聲道:“既是如此,曦兒,你便試一試。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信口雌黃!”
冷厲的樣子讓沈姨娘愈發心驚肉跳,袖子裏的指甲狠狠掐進掌心。若是讓王爺知道她竟然撒謊,這麼多年營造的柔善形象將毀於一旦。
段千月也慌了神,雙手揉搓了幾下帕子,忽然計上心來,忙道:“爹爹,女兒突然想起來,今日女兒伺弄房中那盆水仙時,不慎沾了汁液在帕子上,恰好妹妹今日被姐姐罰跪,女兒給妹妹上藥時,又用到了那帕子擦拭,想來是那時候讓妹妹的膝蓋接觸到了水仙花汁。”
她說著說著,竟“撲通”跪在地上,帶着哭腔道:“是女兒太過無知,不知水仙花汁有毒,才害得妹妹的腿青腫若此,請爹爹責罰。”
段千月這麼一攬,就把沈姨娘母女三人謊言欺騙段淵、陷害段千曦的事件變成了個人的無知和粗心。
沈姨娘心裏一松,不愧是她精心調教出來的女兒,關鍵時候總能派上用場。
她心中得意着段千月的機智,面上卻滿是恨鐵不成鋼,輕斥道:“你這丫頭,不僅讓你妹妹平白受了許多苦,還險些讓王爺誤會了你郡主姐姐,怎的如此粗心大意!”
段淵擰眉,他不傻,隱隱也能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但他不願意這樣猜測自己的枕邊人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