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顧北城從他手裏接過筷子，也夾了一塊肉塞進他嘴裏。
“公司這麼忙，你可以不用過來。”
庄小傑：“你爸這樣，我怎麼能不來，再說我也不放心你。”
顧北城一直盯着病床上的顧爸，微弱的呼氣聲，緩慢的心跳聲，太陽穴有些發脹。
“不用開會？”
一問出這句話，顧北城就後悔了，自己並不是有意要問這個，只是正好隨口就問了出來，那段時間他的加班確實挺多，開始還在心疼他，到最後在餐廳遇到他們時，之前的加班都讓他覺得特別的可笑，或者心涼。
但這次他真是無心的問他。
“………………”
庄小傑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板過來面向自己，蹲在他跟前握着他的手。
顧北城微微皺了下眉頭，挑眼望了下隔壁的病床。
庄小傑不以為然的說了句：“不用管他，就當不存在。”
“………………”
夏志豪內心OS：當我死了嗎！
“我之前真的是在加班開會，除了那次……那天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北城打斷他的話：“小傑，我現在真的沒心情談這個。”
“不行，我要和你說清楚。”
顧北城愣了下，怔怔的看着他。
“……說清楚……”
庄小傑急忙解釋：“……你在想什麼？我是說和你解釋清楚，我和她並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為了工作而已。”
顧北城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聲：“……哦……”
庄小傑着急起來：“哦……！哦是什麼意思！我都說了和她只是工作關係，之前回來也是因為公司合作項目出問題才來學校找我，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誤會，瞞着你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
顧北城突然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給我點時間好嗎？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處理好那些問題，我會解決好的，好嗎？！”
顧北城愣愣的看着他：“可是……不是只有半個月時間嗎？”
庄小傑心疼了一下，把他攬入懷裏：“我會處理好，發佈會只是為了商業合作的權宜之策，我怕和你說了，你會難過，我害怕你皺眉的樣子，我會心疼，相信我，我會有解決辦法的，只要你不在生我氣。”
顧北城靠在他肩上沒說話，輕輕的“嗯……”的一聲。
庄小傑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瞅着他眼睛問道：“你生氣……”
顧北城嘆了口氣：“沒有，我只是擔心我爸……”
庄小傑貼着他額頭輕聲說：“不擔心了，等轉院后，我會讓主治醫生配合最好的腦部專家，好好給咱爸醫治，他一定會沒事的。”
顧北城一副愁苦的神色：“如果當時我能拉住他，他就不會……”
庄小傑抬起下巴堵住他的嘴，在他嘴邊親吻了一下。
“……好了，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全都怪我，你要想出氣都往我身上撒，別責怪自己行嗎……”
顧北城抬了下頭，白了他一眼：“……這是醫院……”
庄小傑傲慢的說道：“醫院又怎麼了，只要能哄你開心，我直接給他買下來，誰敢吭一聲。”
“咳咳……”
“…………”
隔壁病床恰到好處的傳來一聲咳嗽聲，引來庄小傑無情鄙視的眼神。
斜眼諷刺的朝那邊說了一句：“獻個血而已，真把自己當活菩薩了，年級輕輕，還懶在醫院白吃白喝……”
顧北城無語：“……庄小傑……好了……”
庄小傑不屑的說著：“我有說錯嗎，不就是抽了幾罐血么，還賴上癮了，我要是血型匹配，還輪得到他，我就是給咱爸來個幾斤都行……”
“………………”
“……什麼來幾斤……”
病房門被突然打開，庄小傑嗖的一聲起身，退到一邊，乖巧的立在床頭，顧媽低着頭領着袋子走了進來。
顧北城一看庄小傑剛才還囂張的模樣，現在卻緊張的乖乖站着，這一幕像極了做了壞事被老師發現罰站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
“是小傑啊……”
“阿姨……我來幫您拿。”說著跨步走向顧媽，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大大小小好幾袋。
“阿姨，這麼多東西，你怎麼不讓阿彪他們幫你拿呢。”
“沒事，阿姨給你叔叔拿幾套衣服，萬一你叔叔一會就醒了，可以給他換下衣服，瞧他一身髒兮兮的，他最愛乾淨了。”
“………………”
“媽……你歇會吧……我來收拾……”
“阿姨……您別擔心……我聯繫了最好的醫生，我們明天就把叔叔送過去，叔叔很快就能醒過來，我剛和小北說，等叔叔醒來，我陪他喝酒，來幾斤都行……”
“小傑呀！阿姨謝謝你，謝謝你……”
顧媽眼眶一紅，眼淚瞬間滾落下來，一邊緊緊的握着他的手。
“阿姨……您不要這樣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小北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放心……叔叔一定會沒事的……”
“好……好……好”
晚上七點半左右，夏志豪有事就先離開的醫院，走時還不忘交代顧北城，有事可以打電話，無時無刻不引來庄小傑虎視眈眈的眼神，和冷嘲熱諷的指桑罵槐，夏志豪全然無視這些，惹得庄小傑有些氣急敗壞，沒人別人惹禍了，到時把自己的氣着了。要不是顧北城攔着，這人估計早就撲上去亂咬一通了。
庄小傑把顧媽安置在另一張病床上休息，自己和顧北城輪流給顧爸守夜，在顧北城好幾次勸說讓他回去休息都被拒絕後，只好同意讓他留下來。
十一點左右，庄小傑聽到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傳來輕輕的鼾聲，側頭看了眼，輕手輕腳的把他橫腰抱起，安置在邊上的躺椅上，因為這間病房是雙人間，明天又要轉院，所以就零時跟服務台借了一張躺椅暫時過度一晚。
給他蓋上毯子，輕輕在額頭上落下一吻，重新回到床邊的椅子上，晃動了一下脖子，伸了一個攔腰，靠在床頭柜上望眼看着顧爸。
隔壁病床的醫用隔帘布微微輕晃了一下。
翌日，庄小傑早早辦好轉院手續，收拾妥當一切，新醫院安排的救護車，把顧爸接了過去。
重新入住新的醫院后，醫生給顧爸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和化驗，忙活了整整一上午，顧媽留在病房照看顧爸，庄小傑和顧北城在醫生辦公室聽醫生講解報告，最終的結果只是比上一家醫院多了百分之五的幾率，從原本的百分之四十，變成百分之四十五，就算手術醒來的幾率增加到百分之六十，但是手術本身就有風險，這個只能取決於家屬的意願。
給了希望又給了失望，懸在平衡稱的中端，走哪邊都有希望，亦是風險。
顧北城陷入沼澤，越是掙扎越是陷入更深，邊上的救命稻草給了自己希望，但是一拉就斷自己卻不敢拉拽，眼睜睜看着它，最終無力掙扎，等着陷入深處……
兩人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庄小傑接了一個電話，接完電話轉身就發現顧北城不見了，找了左右走廊找了一遍不見人，回到病房從門口的玻璃窗望了一眼也不在，又回到剛才的辦公室門口找了一圈還是沒有。
從口袋逃出手機，撥打了顧北城的手機。
“叮鈴鈴……叮鈴鈴……”
庄小傑從耳邊挪開手機，仔細聽了下聲音，手機鈴聲若有若無的傳進耳朵，隨着鈴聲傳出的方向走了過去，鈴聲從一處虛掩着的樓梯門口傳出來。
庄小傑輕手推開門外里張望了一下，微弱的樓道感應燈亮了起來，樓梯角落蜷縮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顫抖的身軀，倍顯凄涼和孤獨。
庄小傑收回手機，奔向他，將他緊緊抱在懷裏，懷裏的人強忍的不發出哭聲，身體更加劇烈的顫抖着，越哭越凶，越哭越慘，強烈的哽咽聲響在他耳邊，揪心的心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撫摸他的後背安慰着。
顧北城帶着哭腔斷斷續續的說著：“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爸醒不來該怎麼辦……我媽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都是我……是我害了我爸……是我害他變成這個樣子的……都是我的錯……”
庄小傑眼眶一陣發熱，緊緊摟住他：“顧北城，我說過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是我沒有安排好，是我沒處理好所有事情，我應該早點和你爸媽說清楚我們的關係，你要怪就怪我，你要發脾氣要發泄都朝我發，這件事情沒有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要緊的是怎麼安排叔叔的手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要相信我。”
顧北城泣不成聲，淚如泉湧的模樣讓人心疼的不行。
“可是……醫生都說……都說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幾率……難道讓我爸一直躺在病床上嗎……就算做手術……也不知道是什麼結果……我好怕……好怕……如果他一直這樣……如果做手術再發生什麼事清……我怎麼能原諒自己……”
庄小傑心痛不已，替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眼淚，捧住他的臉頰：“顧北城，聽我說，這不是的錯，叔叔是不小心摔倒的，我們沒有拉住他，這只是意外，沒人願意發生，就算你自責也不可能回到當時，你要相信我，我會給叔叔再找醫生，不行我就去國外找，國外的醫術比國內的先進，肯定可以讓叔叔醒來，我求你別再怪自己了行嗎……”
顧北城止不住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在嘴邊：“……可是……可是我心裏好難受……我當時如果能早點察覺……早點堤防……他就不會摔倒……如果……”
庄小傑不想他再多想，不想他再過多自責，用自己的嘴封住了他的嘴唇，濕潤的舌尖在他嘴邊舔舐了他的淚水，給與他安慰和消除他的緊張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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