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尺白綾
手機從我的指尖滑落,我獃滯地坐在床上,一股莫名的荒誕感油然而生。
這是……
怎麼回事?
雖然新聞里沒有說出遇害者的名字,但我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回蕩。
“高天亮擅自離場,按違約處理,賠償內容飛來橫禍。林曉依不服從劇本、擅自離場,按違約處理,賠償內容犬刑。”
昨天那對學生情侶走後,導演說的話,竟成真了。
巧合?
不,不對!
聯想導演的話和後來發生的事,我實在無法將這歸結於巧合。
天底下能夠有這種巧合嗎?
可如果不是巧合,又是什麼。
難不成那個導演可以預測未來?
還是說……他說過的話,將會變成現實?
“太異想天開了。”
我輕笑着想。
但其實除了這兩種可能,我內心隱隱想到了第三種可能性……
我眯起了眼,隨後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否定自己的想法。畢竟這個猜測未免過於異想天開了。
掉落的手機響起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我撿起來一看,居然是閆如玉發來的消息。
秦毅,在嗎
你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嗎
閆如玉發了這兩句話后,還發了一個新聞小程序的連結,正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
我想閆如玉估計也是聯想到昨天劇組導演說的話了,加上女性的心思比較細膩,恐怕她正惶恐不安吧。
看到了,死者說不定就是昨天那對情侶吧——我回復道。
閆如玉幾乎是秒回: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
你現在在哪
方便的話一起出來喝個咖啡吧,我請客
說完也不等我回復,發了個坐標給我。
我苦笑了一下,這個女人是壓根沒有考慮過我會拒絕吧。
不過今天上午的確沒什麼事,本來是計劃再去那個高薪劇組拍攝的,但是出了這檔子事,我不免對那個劇組產生出抵觸的情緒。
以及……
一絲絲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潛意識裏的恐懼。
當我抵達閆如玉所在的咖啡屋時,閆如玉已經另外一個女孩坐在靠窗的咖啡桌旁。
“喝點什麼?”閆如玉笑着招呼我,但我覺得她的笑容不如以往自然。
“清咖啡吧。”
我坐下后,閆如玉先是喝了口咖啡,然後說道:“你說,我們要不要報警呢?”
“報警?”
“對啊,雖然不清楚,但是那兩個人的死,太可疑了吧。”閆如玉鄭重其事地說,“而且,我今天看見新聞后,就去網上查那個劇組的信息了,結果什麼都沒有查到。就像是……”她頓了頓,咬着嘴唇,“就像是幽靈劇組一樣。”
幽靈劇組什麼的我自然是不信的。
再者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雖然這麼說聽上去有點殘酷,可那兩個人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何必要牽扯進去,我只是冷眼旁觀的人。
況且巡捕會信我們的話嗎?
因為不想和陌生人拍吻戲,所以死了。
這種話聽上去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沒有說服力的話……大家是不會信的啊……
“到底要不要報警呢。”閆如玉愁眉苦臉。
不得泄露拍攝內容——突然昨天合同上的這句話冒了出來。
“那個……”我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服她。
“怎麼了?”
“還是先不要報警了。”
“為什麼?你有其他看法嗎?”好在閆如玉報警的念頭沒有那麼強烈,只是聽秦毅這麼說,她不禁以為秦毅有另外的想法。
我將之前猜的兩種天馬行空的假設告訴了閆如玉,她聽完后直皺眉:“那你說還有第三種可能是?”
“就是那個導演派人,製造了這些意外。”
“什麼?”
“高空墜物,要是沒有監控的死角,很難判斷是人為還是意外。流浪犬攻擊別人,也可能是假象,有一種笛,叫做犬笛,人是無法聽見犬笛的聲音的,但是狗可以。誰又能說不是有人操縱了那些狗?”
服務員這時候送上了我的清咖啡。
“這也太荒唐了哈哈。”閆如玉用胳膊肘撞了撞另一個女孩,“喂小雅,你也說兩句啊,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叫小雅的女孩穿着灰色上衣,戴着一副純黑色的圓框眼鏡,厚厚的劉海蓋在額頭上,捧着一本書,十分安靜。
自我來到這裏到現在,她一直都低着頭,看着《斯普特尼克戀人》這本書,對我和閆如玉的談話沒有插一句嘴。
此刻被閆如玉主動提問,她才抬起頭,沖我微微點了點頭:“你好。”
“什麼你好啊,我在問你那個劇組的事呢。”閆如玉單手托腮,有些無語。
“不好意思,完全沒有注意聽。”
“哎?你也是加入了那個劇組啊,一點都不關心嗎。”閆如玉嘆了口氣,“真是書獃子了,看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書,有什麼用嘛。”
“用處的話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幻想着成為書中的主人公,把自己代入了各種故事中。在那個時候才能從孤獨中解脫。”寧小雅自顧自說著,突然她注意到我和閆如玉都盯着她看,差點失手打翻了咖啡杯。
“這個……實在是對不起,光顧着自己說了,我這人很怪吧。”寧小雅低着頭給我們道歉。
不,一點都不。
我靜靜低頭看着咖啡中自己的臉。
因為我也是這樣。
而此時,我們三人的手機同時震動起來。
我一看,收到了一條短訊:
親愛的秦毅先生,本劇組正籌備新的拍攝內容,請您務必在中午12點前抵達劇組。如果不來也可以呢,但請不要忘記昨天那兩個人的下場哦。O(∩_∩)O
短訊的末尾還附加了一個俏皮的笑容圖案,但我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詼諧幽默,反而有些寒意。
閆如玉和叫小雅的女孩應該也收到了和我類似的短訊,閆如玉秀氣的眉毛今天就沒怎麼鬆開過,她說:“這算什麼意思?這傢伙是承認了那對情侶的死和他有關係?”
小雅忽然說:“我沒有給過他們聯繫方式。”
“這麼說來……我也沒有。”閆如玉看了看我。
我搖了搖頭,示意我和她們一樣。
“怎麼樣?要去嗎?”閆如玉像是在徵求我們兩個的意見。
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10點21分了,打車過去的話是來得及的。
“還是……去看看吧。我想去的人不會少,那麼多人的話,就算劇組那幫人想做什麼,也沒那麼容易吧。”
“你說的也是。”閆如玉認同了我的說法。
我們三人打了一輛車,來到昨天的那棟樓,回到了劇組裏。
果然,不出我所料的,來了不少人。
閆如玉進門前還有些擔憂,但看見到場的人起碼有四十多人,也就沒有那麼怕了。
只是今天都沒有看見一個劇組的工作人員。眾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有不少人都在談論昨天的那兩個高中生,看樣子這件事在這個劇組內部已經傳遍了。
燈光沒有預兆的滅了。
不少人嚇得叫了出來。
室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騷亂還沒平息,突然一個地方被聚光燈照亮。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聚光燈下,是昨天的導演,依舊是一動不動在椅子上,慘白的面具在光照下,那笑容刻痕有些詭異。
“很高興大家都按時到了。”導演說,“當然,你們當中的部分人,貌似是擔心今天的拍攝不夠精彩,還叫了一些‘朋友’來。”
我們正一頭霧水,外邊卻響起了警笛聲。
我一驚,難道說有人報警了?
“是你吧?”導演說。
又一束聚光燈落下,打在了我們當中的某人身上。
這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長相俊朗,留着三七分的頭髮,個子也很高大。
讓光照中,這個青年先是顯得有些慌亂,不過很快就鎮定自若。
他自信一笑:“是我又怎麼樣?我告訴你,我哥們兒是警校畢業的,你有本事發那種短訊,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吧?我一開始只是想來你這裏賺點零花錢,但你想玩犯罪遊戲,可怪我不客氣了呢,哈哈哈。”
原來是有警校畢業的朋友,難怪靠那種惡作劇般的短訊就可以說服出警。
我看嚮導演,本以為他會落荒而逃,但他仍然坐着,彷彿對青年的話聽而不聞。
導演等青年說完后,才冷淡地說道:“許森人,擅自泄露拍攝內容,違約懲罰——三尺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