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斬斷慵懶規矩成
“秀才……”一個大爺跪下，雖然沒有求饒，但他那意思，誰都明白。
旁邊，一個一個的人也都跪下。最先是人犯家屬，之後是周圍鄰居。
這些人，都是從洪水裏掙扎着相扶相持倖存下來的，如今看到夥伴被砍，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整個打穀場，除了開會時的那些頭人以及所有團練，其他人都跪了下來，殷切地盯着子瀾。
“我這是為你們好，不濺一身鮮血，誰能知道厲害。不知道厲害，也許明天我們就要全軍覆沒。”
“放了他們十幾個，誰能擔保裏面不會有人心生憤懣，不會再出叛徒？翻病無葯醫，今天是我們好運才得以存活，下次呢？”
“作為大家的頭人，我們也不忍向自己人開刀。”
“但是，今天不向這十七人揮刀，那就相當於向你們六百人揮刀，你們說，虎哥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鴉雀無聲。
“棒槌、八斤。開始吧。”子瀾嘆了口氣，但語氣卻十分決絕。
棒槌和八斤再次對視一眼，咬了咬牙，拿起一塊準備好的紅布裹在腦袋上用以擋煞。
可能是不忍，也可能是無冤無仇。兩人提刀最先走向了癟嘴幾人，相較其他村民人犯而言，兩人早就看他們幾個不對眼。
“癟嘴，對不住了，下了地府，要是閻王問起你怎麼死的，就告訴他我的名字。相信不會判你糊塗鬼。”沒有烈酒，棒槌端起一碗清水向單刀淋下。
癟嘴眼睛瞪得溜圓，眼角都撕裂了，鮮血流進眼裏再流出來，分外恐怖。整個人掙扎躍動，三四個人都按壓不住，又加了兩人，才將他固定在地上。
三德雙手顫抖，站在癟嘴前面抓起他的頭髮將他腦袋拽得低下。
癟嘴瘋了，鼻子裏的喘息和嗚嗚叫聲讓旁邊的十幾個人犯膽寒。好像不知道痛一般，頭髮被拽得快掉了，頭皮出血都不願低頭伸出腦袋。
旁邊的鐵匠跟他情形差不多。
只是年齡大些，掙扎了沒幾下就被五個團練收拾得服服帖帖，跪立在地上，鼻孔噴着粗氣伸長脖子，淚涕拉着絲線向地上滴去。
“大家看好了，這就是叛徒的下場。望你們謹記。”
不說還好，子瀾這大喊一聲，下面原本跪着的人全都站起來向後退涌，低頭閉眼側身縮脖子，擠在一起不敢觀看。
“尅！”鋼刀鋒利，力氣也大。
眾人只聽得清脆一聲響，彷彿劈斷木棍。再回頭時，一個圓形物體滾出幾尺，趴倒的腔子向外噴血的情景讓他們終生不忘。
“嘔……”瞬間，幾十人彎腰就吐，引發更多人嘔吐。
一些婦女嚇得渾身顫抖眼淚直流。
三德也緊捂嘴巴跑向遠處。
殺了兩個，剩下的十五個全都嚇尿了。再也沒人有力氣掙扎，癱軟成了爛泥。
棒槌和八斤也咽下上涌的酸水，抬起軟綿綿的步伐走向下一人。
剛按好身形拉出腦袋。
“住手！”一聲暴喝震得所有人心肝亂顫，虎哥滿臉淚痕狂奔過來。身後跟着三德。
子瀾臉色蒼白，他也第一次看殺頭，還是如此近距離，嚇得夠嗆。
“把他們放開……”虎哥悲戚地跑上前，準備給一個人犯鬆綁。
“不行，虎哥，你雖然是摸天寨的最高領袖，但也不能一意孤行。”
子瀾梗着脖子上前拉開了他，“斬殺這些叛徒，是頭人們開會一致同意的，放了他們，你怎麼向頭人交代，怎麼向全摸天寨民眾交代？”
“虎哥……”哭着吐着的人們見識了砍頭的酷烈，更是想保住剩下的人，見到虎哥來了，又一湧上前跪倒在地上。
將要被砍的十五人看到轉機，也使出吃奶的力掙脫身後鉗制，對着虎哥一個勁地磕頭。
“子瀾……”虎哥滿臉哀求。
“求我沒用。想要不砍他們也簡單，只要你弈虎杖作出保證，保證這些人之後不再出賣大夥。保證摸天寨所有人都不會出現叛徒，那就饒他們一命。”
“倘若有人吐露隻言片語，整個摸天寨的老老少少全部要死。600人的性命就系在這裏。”
“你敢保證嗎？你能保證嗎？”子瀾怒目圓瞪，步步緊逼。
“我……”虎哥環視一圈，600條性命壓得他不敢妄言。
“我保證！”五爹顫顫巍巍向虎哥跪下。
“我保證！”老火頭狠狠瞪了秀才一眼，也跪下了。
“我也保證！”萬木匠滿臉戚容，他本來就不同意用激烈手段解決內部矛盾。
“我保證……”
“我保證！”
“我也保證！”
……
鏗鏘的保證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最後除了虎哥、子瀾，所有人都跪下保證。
“虎哥，秀才，我們摸天寨全體一起發誓，倘若再出一個叛徒，我們一起自殺謝罪。”
虎哥望向子瀾，子瀾走上前，將十五人犯口中的破布一一扯下，“全體老少替你們求情，你們，說點什麼吧。”
“虎哥，我李二旦以後倘若作出對不起摸天寨，對不起虎哥的事，就讓我死後靈魂不滅，永生永世淪為遊魂野鬼！”
李二旦是癟嘴的跟班，雖然沒有大過錯但小毛病挺多。這人平時就喜歡看戲聽書，他這發的毒誓，實在太有創意，子瀾皺了皺眉。
被前面的人發了個絕誓，第二人額頭冷汗直冒。
自己也就記得天打五雷轟啊，“我張強發誓，倘若日後作出對不起摸天寨，對不起虎哥的事情，就教我……被媳婦帶綠帽子並灌藥毒死！”
這次子瀾直接翻起了白眼。
有了前面兩人打樣，後面的人也一個個絞盡腦汁，想出自己覺得最毒的誓言。
最後別說秀才，連虎哥都很無語。
“行，今天你們所有人都記住自己的保證，記住誓言，記住出賣大夥的下場，記住滿地的血腥。”秀才指着地上兩個還在汩汩冒血的腔子，瞬間將氣氛拉了回來。
“看在虎哥及大夥求饒的面上，你們十五個，免於一死。”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十五個跪在地上的人更是絕處逢生，又哭又笑。
“不過！”
秀才的話又讓現場氣氛陡然緊張。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既然作出了傷害摸天寨600鄉親的事情，受點皮肉之苦，不過分吧？”
不論是人犯還是鄉鄰，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猛地點頭。
“那好，虎哥，你說他們怎麼處置？”子瀾將這個人情交給了虎哥，當然，這也是個殺威的手段。
虎哥想了片刻，“既然全體鄉鄰求情，那這次就輕點，參照縣衙的手段，懸挂一天，禁絕水米。”
“謝謝虎哥，謝謝虎哥！”
所有人犯一致對虎哥磕頭謝恩，縣衙對付周濤的手段，可是烈日下懸挂五天並禁絕水米啊。
如今秋高氣爽，掛一天不吃東西，已經算莫大寬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