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碗飯你吃定了
李明偉不學自會，也找一個地方貼牆站着，趙軍先是與他站在一起，突然輕輕捅他一下說：“明偉老弟，你看到那個穿制服的人了嗎，他是暗探，專門來抓獲賣磁帶的人，怎麼樣，看出門道來了嗎？”
李明偉仔細觀察了一會，對趙軍說：“他的特徵是眼睛賊，專門朝拿錄音機的人貼近，又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準備隨時出手，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總在一個地方轉來轉去，轉過去又轉回來，誰會吃飽了沒事幹總在一個地方轉悠，對吧？”
趙軍點點頭說：“明偉你行，開始我還擔心，現在看起來你比我要強，這碗飯你吃定了。我去溜達了，咱們一會見。”
趙軍離開，吳東強在馬路對面吸煙，李明偉則搖頭晃腦的自我欣賞著錄音機的曲子，氣定神閑。
這時走過來幾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看起來年齡都不大，是中學生，俗話說三女一台戲，她們嘰嘰喳喳的議論着什麼，其中一個圓臉的姑娘說：“我最喜歡聽王潔實謝莉斯的校園曲了，記得村邊那綠綠的山茶，歲歲都開滿那好白好白的花……”
她輕聲哼了起來。
旁邊一個瓜子臉的女孩說：“我喜歡他們的‘校園多美好’，那才是真正的好聽呢。”
幾個女孩子七嘴八舌議論着，耳邊突然就傳來王潔實謝莉斯的歌聲：校園多美好呀，處處有芳草。待到明朝果實累累風光更妖嬈……
她們尋音找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明偉。
李明偉已經迅速的把磁帶換了，這叫做投其所好。
也許是李明偉的青澀，也許是他的英俊與毫不做作的微笑，迅速拉近了她們與他之間的距離，女孩們圍了上來，問道：“帥哥，你這裏有王潔實謝莉斯的磁帶。”
李明偉笑眯眯回答說：“有的，你們想要嗎？”
圓臉女孩很懂行，問道：“是原裝正版的嗎？”
李明偉很直接的回到：“原裝正版的我沒有，是翻錄的，質量不會次於正版。再說了，原裝正版多少錢你們心裏最明白，聲音都是一樣的，價錢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們都是學生，能省則省，省下來的錢還可以買更多的磁帶，你說呢。”
圓臉女孩看着他說：“小帥哥伶牙俐齒的，我好像是第一次見你，既然我們都是窮學生，價錢上你照顧照顧，我們幾個一人買一盤磁帶，怎麼樣？”
好嘛，這也是一個刁鑽古怪的辣妹子，門清。
李明偉心裏迅速算開了賬，王潔實謝莉斯的翻版磁帶底價是1.5元一盤，於是說道：“既然您怎麼說了，我們都是學生，一口價，3元錢。”
瓜子臉女孩搖搖頭：“貴了貴了，2元錢還差不多。”
“我們都是窮學生，我就實話實說，進價都要2元錢，我在這裏站的腰酸腿痛的，你們怎麼也得讓我稍微賺一點吧，最低2.5元，不能再少了。”
圓臉女孩說：“我看這樣，我們五個人一人買一盤，2.3元，可以嗎？”
五個人一人買一盤，2.3×5就是11.5元錢，本錢是7.5，片刻功夫純賺4元錢，比自己父母起大早賣菜都來的更多更快，李明偉心裏高興，臉上還得做出心疼的樣子，嘆口氣說：“就這樣吧，誰讓我們都是窮學生呢，5盤磁帶，一共是11.5元。”
女孩子們開始掏錢，李明偉沖吳東強揮了揮手，吳東強走過來，悄悄拿出5盤磁帶，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臨了李明偉笑眯眯地說：“幾位學妹，以後還請多多照顧小哥的生意，要什麼儘管開口，只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我就沒辦法了。”
女孩子們都笑了起來，高興的離開。
吳東強有點發矇，這就成了，掙了多少錢呀，剛想開口問，李明偉踢了他一腳，小聲說：“還不快走，暗探來了。”
吳東強這個時候倒表現得很機靈，轉身就走，鑽進衚衕不見了身影。
李明偉鎮定自若地看着剛才那個穿制服的人慢慢走過來，身體故意隨著錄音機的搖滾曲搖晃起來，那人氣呼呼瞪了他一眼，李明偉笑一笑，迅速從自己的衣兜裏面拿出一盒牡丹煙來，迅速塞進他的衣服口袋裏，然後轉頭就走。
那人微微一楞，李明偉動作實在太快，快的他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時間，想把煙還回去，人早就沒影了。
牡丹8角一包，在當時算是上檔次的香煙了，省中華市牡丹，一般幹部大前門嗎。
那人站了一會離開了。
李明偉才重新走出來，一包牡丹8角，剛剛才掙了4元，去掉8角剩下3.2元。但是這錢非花不可。
李明明偉白，剛才自己是得罪了他，這可不是好事情。光華路長也就幾百米，溜達一個來回用不上十分鐘，要是被暗探給盯上了，生意就沒法做了。
李明偉也清楚，這些人心眼很小，喜歡記仇。其實每個人的性格都有多重性，很難籠統的去評價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比如說在馬路上你攙扶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過街你就是好人，可轉眼間行人無意踩了你的腳沒有道歉你就去罵人家，而且罵的很難聽，在別人眼裏你就是壞人。
好人和壞人的角色轉變也就是一瞬間，那你怎麼去解釋他的人品呢？
在販賣磁帶的人心裏這些暗探都不是好人，心狠手黑，毫不講情面。但李明偉不這麼想，人家是工作，吃的就是這碗飯。他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想得到人們的理解與尊重。李明偉的這包香煙值不了多少錢，根本算不上是賄賂，他只是表達了自己的一個意思，就是您辛苦，我也辛苦，我們都不容易，能夠高抬貴手就高抬貴手。
這些經驗是用李明偉幾十年的人生經歷領悟出來的，一個人吃的虧太多了，就是再笨也會去總結，去避免，所謂吃虧是福那純粹是屁話，自己的前世就是虧吃的太多了，整個一個魯迅筆下的阿Q精神。最後都變得麻木不仁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