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3)
殷凌輕看着沈軼與父親、寧星予講話。
他依然對沈軼懷有警惕,但父親好像已經全然相信他,把他當成救命稻草。
殷凌輕有心相勸。要張口,才發現自己竟被定住,動彈不得,遑論講話。
有這麼一遭,他更覺得沈軼圖謀不軌。正心急如焚,殷家主已經斷然道:“當然是我來!”
——沈軼的修為高不可測,而殷家已經是窮途末路。這樣的關頭,如果再表現出懷疑,讓高人不喜,豈不是害了兒子?
倒不如果斷些,反倒能讓高人開懷。
殷凌輕想明這些,心頭更加酸澀,眼眶也跟着發酸。
屋中氣氛漸沉,沈軼倒是半點不受影響,誇道:“好!有魄力,不愧是一家之主。”
殷家主嘆道:“我一把老骨頭,沒了丹田,照樣能管着家裏大事小事。星予卻不同,他還年輕。”
隨着他的話,寧星予面色逐漸舒緩。
但他並不贊同殷家主的決定:“殷叔,你可別衝動!這位前輩,”寧星予轉向沈軼,像模像樣地拱手行禮,“還沒問過,您是哪派修士?”
隨着他的話,沈軼看向他。
他神色並不凶戾,平平淡淡的一眼,卻讓寧星予有種自己從頭到腳都被看穿的感覺。
寧星予面頰發僵,勉強繼續講話:“……互換丹田一事,實在聞所未聞。”
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面,後背冰涼,竟是被冷汗濕透。
沈軼笑道:“你現在聽說過了。這法子最麻煩的一點,就是互換過程中,要消耗一枚聚靈珠。恰好,我聽你們的意思,殷家是有一枚,這不就全了?”
寧星予瞳孔一縮。
他心中大叫:不行!如果聚靈珠沒了,程師兄要怎麼辦?
再說,這人來歷成謎,不知是善是惡,殷叔竟然信他信口開河?
他還要再說什麼,可殷家主叫住他:“星予。”
寧星予一頓:“殷叔?”
殷家主想到兒子此前與寧星予的對話,眼神複雜,但不至於和一個小輩計較。
殷家主溫聲道:“前輩的話,你也聽到了。這聚靈珠,是真的沒法給程家。”
寧星予急聲道:“殷叔!可是——”
殷家主說:“星予。凌輕想要修行,前輩可以讓凌輕繼續修行。既然有了治好凌輕的機會,總要試一試。”
寧星予聽到這裏,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
他看一眼殷家父子,再看沈軼,心頭髮慌。
到最後,還是吐出一口氣:“殷叔,我知道了。”
殷家主又說:“程家主那邊,應該還在等消息。程小友的傷勢耽誤不得,你還是儘快回去回話。”
話說得委婉,意思卻是明晃晃的逐客。
寧星予心頭愈涼。他原本的打算,是再在殷家留上兩天,好歹看看沈軼是不是真能治好凌輕。至於回話,傳信符不能說嗎?再不濟,不能打個電話回去嗎?
可殷家主是不打算留他了。
寧星予也沒法死皮賴臉地待下去。他抿一抿唇,說:“殷叔說的是,我這就回海城……”
殷家主客氣道:“那我和凌輕就不送你了。”
寧星予深呼吸,點頭。
走前,他站在殷凌輕床邊,說:“凌輕,你要保重身體。”
殷凌輕冷冷地瞥他一眼,沒有回應。
寧星予不知道,這是因為殷凌輕還被定着,沒法講話。
他只覺得殷凌輕是真的對自己生氣。
寧星予心如刀絞,閉了閉眼睛,起身離開。
他出了門,屋中只剩下殷家父子和沈軼。
殷家主迫不及待詢問:“前輩!除了聚靈珠外,還需要準備其他什麼嗎?”
沈軼看着他,慢吞吞地笑了聲:“哦,前面那些話,是我騙你們的。”
殷家主一愣。
他面上血色盡失,眨眼工夫,就從天堂掉到地獄。
這種時候,哪怕明知道眼前人修為高深,非自己能及,殷家主還是幾乎發作。
可不等他再開口,沈軼話鋒一轉:“等到殷少主傷愈,我可以傳授他一門徹底煉化聚靈珠的法門。到時候,聚靈珠就是他的新丹田。”
殷家主聽着這話,眼睛一點點睜大。
沈軼笑道:“我看你們父慈子孝,該是好人家,這才願意出手相助。前面說的,不過是試探。”
殷家主心服口服,剩下一點猶豫:“可是,凌輕的傷……”
要是殷家能治好兒子的傷,哪會拖到現在?
話音未落,就見到沈軼手腕一翻。
沈軼掌心上,懸浮着一枚白色丹丸。
濃郁的靈氣葯香從丹丸上溢出,上面華美的丹紋看得殷家父子頭暈目眩,幾臨仙境,耳邊彷彿有裊裊仙樂。
這是一枚極品回春丹。
同樣的回春丹,沈軼芥子袋中還有幾十瓶。
光團見他拿出靈丹,提醒道:“宿主。本世界中,靈丹的藥效一樣會受到壓制。”
沈軼輕輕“哦”了聲,尾音上揚,用神識問:“那被壓制后的藥效,夠治好殷凌輕嗎?”
光團回答:“不夠。”
沈軼:“……”
光團建議:“宿主可以用這個世界的靈植、丹爐,重新煉一次回春丹。”
這麼一來,靈丹的效用就能完全發揮。
沈軼聽到這裏,點頭。
殷家父子眼看着他把那枚看起來就很了不得的靈丹收回去。
沈軼面不改色:“殷少主的傷,我是能治。只是,要你們準備一些東西。”
殷家主恍然:原來前輩剛剛拿出靈丹,只是展示實力。靈丹有千種萬種,哪能一丹治百病?
他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前輩請說!”
沈軼將回春丹煉製需要的靈植一一告知,殷家主記下,點頭。
就這樣,沈軼留了下來。
……
……
從殷家離開后,寧星予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程家主。
他十分愧疚,“程叔,殷叔沒有答應,出了一點意外。”
程家主聽了前半句,正要冷笑,覺得殷家人不知好歹。可緊接着,他的面色一點點沉重。
來歷不明、自稱可以互換丹田的修士……
程家主的眉尖一點點攏起。
等到寧星予詳細說完自己對沈軼的印象,程家主思忖片刻,吩咐:“星予,你買回海城的機票了嗎?”
寧星予:“還沒有。”
程家主:“這樣,你就留在西城,等家裏人過去。”
寧星予聽着,知道程家主還是沒有放棄殷家的聚靈珠。
他心頭稍安,轉而問:“程叔,程師兄怎麼樣了?”
程家主溫聲回答:“斯彥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一頓,“只是沒有聚靈珠,他皮肉傷恢復得再好,都沒有用處。”
寧星予抽一口冷氣。
他憂心忡忡,一直到電話掛斷,都顯得失魂落魄。
程家人來的速度很快。
當天下午,他們就與寧星予會和。
幾人在酒店裏,取出法器,讓寧星予回憶沈軼樣貌。
寧星予回憶的同時,沈軼的模樣出現在法器上。
程家人看着法器中的男人,討論片刻,得出結論:還真沒人認識他。
這按說是不可能的事。
建國以來,所有修士都會在政府登記。稍微有點實力的,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散修,都逃不過各個家族的關注。
如果沈軼修為平平,也還算了。可按照寧星予的話,這人的修為至少要高於殷家主。
到最後,程家人面前得出一個結論:“難道是從山裏下來的老前輩?”
“有可能!”
如今靈氣衰微,修士實力提不上去,再沒有一閉關就是一兩百年的事。可往前百千年,卻並非如此。
可這麼一來,程家人無從追溯沈軼身份。更沒法知道,他是不是真能給人換丹田。
寧星予滿心忐忑,聽程家人討論。
說來說去,為首之人沉吟道:“總該試探一下。”
話音落下,他看向寧星予。
寧星予會意,找了個借口,離開房間。
接下來幾天,程家人四處聯絡。殷家那些“債主”重新聚在西城,準備二度上門催債。
與此同時,程家人也聽到一些消息。
殷家主竟然在到處買葯?甚至買下了一個丹爐?
程家人聽在耳中,冷笑連連。私下討論,也都在說殷家主自不量力。
誰不知道,只有程家得到了丹道傳承?為此,其他修真家族平日裏做事,總要問一句程家是什麼意見。
可現在看,姓殷的是想自己煉丹?
荒謬!不知所謂!
寧星予聽他們說起這些,心頭卻有隱約不安。
他是這些人里唯一一個和沈軼打過照面的。殷家主不通丹道,可沈軼呢?
寧星予心頭惴惴,私下和程斯彥視頻時,不□□露一些。
程斯彥聽了寧星予的擔憂,反過來安慰他:“小寧,你這就是鑽牛角尖了。如果那位前輩真的有這個本事,不是好事一樁嗎?”
寧星予愣住,“好事?”
程斯彥:“他能救凌輕,當然也能救我。”
寧星予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他恍然:“程師兄,你說得對!”
程斯彥微笑,轉眼,見寧星予又露愁色。
“小寧?”
寧星予嘆道:“凌輕好像誤會了我和你的關係。”
程斯彥意外:“什麼意思?”
寧星予解釋:“那天在殷家,我和凌輕說起程叔的建議,凌輕很生氣,問我,是不是在你和他之前偏心你。”
程斯彥不動聲色:“你是怎麼回答的?”
寧星予說:“當然是反駁啊!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他在魔修手中選了程斯彥時,其他人回過神來,都誇他深明大義,不因為和殷凌輕的私情忘記大局。
只有選擇程斯彥,才能讓兩個人都活着。
在這些話中,寧星予對殷凌輕的愧疚越來越少。
到現在,他一樣覺得自己是做了“公正”的選擇。
丹修鍊丹,不可以沒有靈氣。從處理藥材,到操控靈火,每一步都是高強度的神識活動。可劍修不同,他這個被認定沒有操控靈氣天分的人都可以學劍,殷凌輕有什麼不可以?
可殷凌輕居然懷疑起他對程斯彥的感情!
想到這裏,寧星予最後的一點愧疚也沒了。
他難過道:“我和他在一起那麼多年,他竟然不相信我。”
程斯彥安慰他:“小寧,你不要這麼想。凌輕他受了傷,當然難受。”
寧星予嘆道:“師兄,你真好。這個時候,還幫他說話。”
程斯彥笑道:“你不是說了?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我也一樣,希望你和凌輕好好過。”
兩人聊了一通,結束視頻。
寧星予心頭的郁躁被安撫很多,開始期待程家人“試探”的結果。
……
……
寧星予離開一周后,殷家迎來一波客人。
這次要債,人來得比以往都全。就連遠在東北的御獸家族周家,也派了代表。
一群人坐在殷家會客室里,交換眼神。
按照程家的說法,如果殷家主這會兒已經是凡人了,就說明殷凌輕被治好。反之,則說明殷凌輕一人躺在床上。
現在看,情況是後者。
想到這裏,趙家代表不客氣地開口,問:“殷家主,我這次來,是聽人說起,這些天,殷家買了不少東西?”
殷家主承認:“對。我找到一個古方,可以治好凌輕。”
趙家代表聲音和軟一點,但還是一針見血,問:“殷家主能肯定嗎?”
要是真能治好,也還罷了。可要是治不好,那他們家豈不是再沒了要回賬的可能?
殷家主抿一抿唇:“肯定。”
趙家代表問:“好!只要殷少主能好起來,那我們家的賬,推上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
就算殷家沒法償還,不還可以直接讓殷家劍修替他們做事嗎?
“不過,”趙家代表話鋒一轉,“殷家主還是要說清楚,我們到底要等多久。”
殷家主微微一笑,“最遲就是這個月底了。”
趙家代表:“這個月底?十天之後?”
殷家主:“正是。”
趙家代表笑道:“那我便再等十天。”
有了殷家主這句話,一行要賬者暫時被安撫、離去。
程家人隱在暗處,心頭焦灼。寧星予更是嘴巴上起了一串燎泡,生怕耽誤了程斯彥的傷。
好在以程家的家底,各樣天材地寶灌下去,程斯彥的狀況還算穩定。
可到底不能拖太久。
程家人與各家代表約定了十日之期。十日之後,如果殷家主依然完好無損,就說明沈軼是個騙子,根本沒法治好殷凌輕!說不定,當初寧星予看到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殷家人拖延時間的一場戲。
這說法出來,連寧星予也有動搖。
惴惴不安中,時間轉眼過去。
十日之後,各家代表再上門。
這一次,他們撕下了和氣的偽裝,咄咄逼人:“殷家主,這就是你說的治好殷少主?”
說話的依然是趙家代表。
趙家是符修世家,平日與程家關係十分緊密。
他得了程家主的授意,知道自己這次過來,另有一番任務:給殷家主施壓,要他交出聚靈珠。
殷家主聽着,皺眉:“趙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光道:“你當我不知道?那個號稱能治好殷凌輕的‘前輩高人’,”他古怪地笑了下,嘲諷意味十足,“不是說了,要以殷家主的丹田來和殷少主交換?我們上次過來,殷家主可是自己告訴我們,距離殷少主被治好,還要十天。可現在,十天過去了,殷家主完好無損。方才我們進門的時候,殷夫人也一樣好好的當著修士。”
他這句話后,其他幾家人七嘴八舌開口。
器修李家:“原來是這麼回事!殷家主,你是被騙了嗎?”
樂修孫家:“我倒是聽說,那日殷家主情真意切,請‘前輩高人’將自己的丹田還給殷少主。唉,可惜縱觀古今,又有哪門哪派能做到這種事?”
當日在場的只有殷家父子和寧星予,他是從哪裏“聽說”這些話的,不言自明。
會客廳愈發嘈雜,趙光咳嗽一聲,周圍的聲音輕了下去。
趙光嗤笑:“殷家主倒是一心為了兒子考慮。可要我說,殷少主但凡多考慮一下家中情況,就不會這麼不懂事,霸着聚靈珠不放,連帶着我們各家都受拖累。”
殷家主聽着這些話,怒從心起,面色脹紅,斥道:“趙光!你這話太過分了!”
在殷凌輕還沒重傷的時候,旁人知道殷家出了這麼一個天才,知道殷凌輕很有可能會成為未來的修真界第一人,哪個人在殷家主面前說話,不是客客氣氣?
可現在,趙光竟然直接頂了上來:“我這話哪裏錯了?諸位師兄,”拱手一圈,“你們說說,我這話,是不是極對?”
他話音落下,周圍人卻安安靜靜。
趙光一愣,還要再開口催促。可這時候,一股冷意從他背心蔓延開來。
有危險!
下一秒,只聽“轟”的一聲,一把劍憑空飛來,插在會客廳的茶几上,將茶几劈成兩半!
趙光的冷汗驟然滴下。
靈劍赤霄,只認殷凌輕一個主人。
殷凌輕重傷的時候,這就是一把普通的劍,靜靜躺在鞘中。
可現在,雪亮的劍鋒一點點抬起,指着趙光。
一道嗓音從他身後傳來。
“趙師叔說得不錯,是我‘不懂事’了。”
趙光僵硬地轉身,望着身後青年。
殷凌輕!
修為之高,讓他無法望其項背的殷凌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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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總:謝邀,大概就是軟軟的,暖暖的,陷進去就不想出來的。
明天見啦。
最近有點事,就先不預告具體更新時間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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