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跨年夜
陶斯詠盯着她的臉,眼神躲閃了一下,轉過頭道:“沒有。”
“真的?”
她敏銳地發現班上這幾天沒人跟趙貴東說話了,同學們對她的態度就和以前對姚蕊的態度一樣——巴結且謹慎。
“他們非要聽周小言的孤立趙貴東,關我什麼事?”
他的語氣中竟還有一絲委屈。
卿卓灼:“……”
誰不知道周小言都聽他的啊?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壞人?”
陶斯詠看她沉着臉,以為她生氣了,不由得有些氣惱。
“僅僅是不小心讓你受傷了,我還不至於對他怎麼樣。可是你也看到他的態度了,那麼噁心,我孤立他有什麼不對?”
他不容置疑地問。
這個死女人,他幫她出氣,她反而不願意了!
她嘆氣,自己僅僅是因為前世被孤立了,所以覺得這個懲罰方法殘酷罷了!
哪裏就聖母到了去同情一個傷害了自己對歉意都沒有的人?
“不許嘆氣!”
見她垂着頭不說話,還嘆氣,他更氣了,胸口壓着塊大石頭那樣。
“我嘆氣惹到你了?”
她感覺他好笑死了。
“你嘆氣就表示對我不滿。”
他咬牙切齒道。
她:“……”
兩人出了校門,沒多久就到了卿卓灼家的小區。
“你回去吧!”
她在門口說。
“明天記得穿藍白校服。”
陶斯詠不依不撓道。
“我會冷死的!”
她叉着腰氣鼓鼓地說,像只河豚。
他笑了,她怎麼那麼可愛?
“行了,進去吧!”
他招招手。
她轉過身走了,又聽他在背後喊:“哎!你住哪裏?”
“第十八區,果嶺藝墅。”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沒良心的!”
他抱着手在原地嘀咕。
此時,兩個大媽正路過,嘴裏念叨着什麼色狼變態的詞。
他豎耳細聽,便聽到其中一個大媽說保安隊裏混進來了一個色狼,但不知道是誰,專門尾隨住在偏僻樓層的單身女孩子,然後叫對方一聲,趁機露出那玩意噁心別人。
他心一慌,想到卿卓灼,就跟着她們進了小區門。
他快步向前走,總算看到了她的背影,想喊,又怕被她嘲笑大驚小怪,以後不讓他跟她一起回家了,只好遠遠地跟着。
他越走,越慶幸自己跟着她,她家確實離小區門口很遠。
好不容易看到十八區的燈光,他鬆了一口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蹙眉,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十八區又那麼偏僻,怎麼可能還有人?
莫非,就是那個變態?
他假裝東西掉了,俯下身去撿,趁機往後一看,那人果然穿着保安制服,長得賊眉鼠眼,發現他在看自己,頓時慌亂不已。
那個笨蛋膽小鬼還在前面,不能嚇到她。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推門進去了,又繼續往前方走。
那個死變態還一直跟着他,難道這人對男的也有興趣?
看到十九區的燈光了,他猛地回頭,那保安看到這一幕,白了臉,心虛地拔腳就跑。他兩三步便追上去給了那人一個過肩摔。
對方摔在地上,疼得鬼哭狼嚎,還不忘掏出對講機,“十九區請求支援,報警報警!”
“你個死變態還敢報警?”
他用力一擰保安的手腕,對講機掉了下來。
保安痛哭流涕,“好漢饒命,我一個月才兩千五,不想賠上命。你現在就走,我保證不說出你的長相,別殺我,別害我……”
他疑惑道:“你在說什麼?”
下一秒,他被趕來的一群保安制服。
“就就是他,尾隨十八區那個小姑娘,跟了一路了,這個死變態!”
最初的那個保安從地上站起來,慌忙地指着他。
“你才是變態!”
陶斯詠被人壓在地上,仍然昂着頭地喊。
“行啊你!居然還敢對我們保安隊的人動手,等着警察抓你吧!”
保安隊隊長怒吼。
一個有電棒警棍,受過專業訓練的成年人居然打不過一個少年,真是丟臉!
陶斯詠再遲鈍,也明白他們是把自己當那個變態了。
他再說我不是變態,也沒有人信了。
半個小時后,陶斯詠被帶到了警察局。
從小幹壞事,是老師辦公室的常客,父母棍棒的老朋友,故而他的心理素質極佳。
眼下,對面雖然有六個警察,其中一個看制服還是刑警,但他一點都不怵。
他慢斯條理地從書包里掏出自己的學生證,看着警察驚訝的表情。
“你真的是送同學回家?”
警察聽了他的解釋仍然不相信。
“你已經問了第八遍了!”
他不耐煩道。
說了又不信,不信又愛問。
“哪個同學?把她的電話號碼說來。”
警察看對面的雖然是個學生,但看上去也是學習不好,特流氓那種,就覺得他肯定是在騙人。
陶斯詠嘆氣,卿卓灼本來就不樂意他送她回家,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更抗拒了。
“反正我沒騙人,你不信就把我關在這裏。”
他站起身來,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接了杯水。
警察看他這副把警察局當自己家的樣子,差點氣得頭頂冒煙。
“關你是吧?行,你也不用上學去了!去少管所吧!”
他知道這些混混學生最怕進少管所了。
陶斯詠一聽,急了,他要是進少管所了,卿卓灼還會和他做朋友嗎?
“你,你讓我怎麼給你電話啊?她現在都睡了,我打擾人家不好!”
他重重地坐在了靠背椅子上,語氣強勢,彷彿他才是那個審訊的人。
警察目瞪口呆,這個小混混還會替別人着想?
“算了算了!把你家長的電話號碼說出來,讓他們帶你回家管教!”
他怕自己再跟小混混相處下去,得氣瘋。
陶斯詠蔫了。
他爸媽肯定不會來的。
他們只會嫌他又添麻煩了。
“說啊!真想在這裏過夜?”
警察不耐煩道。
他垂頭喪氣,不想說話。
可是,他明天還要上學呢!
上學了就能看到那個小沒良心的了。
小沒良心的,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一點光了。
他鼓足勇氣,自己撥打了家裏的座機。
電話響到第三聲才接通。
“喂!爸。”
他心裏忐忑極了。
“你要死啊!陶斯詠!用警察局的座機打電話,你個混蛋又犯什麼事了?”
他爸在電話那頭暴呵一聲,整個警察局都轉過頭來看他。
“我被人誤認成變態了,你,能不能來保釋我?”
那頭迎來了可怕的寂靜,隨後,“砰”一聲,電話掛了。
陶斯詠兩眼通紅,極力平復着將要噴泄而出的委屈。
剛剛那個警察早已經明白了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
他重撥了過去,“你好,是陶斯詠的家長嗎?請來警察局保釋他。”
那頭十分不耐煩,說“這個孽障早就應該被社會教育了,你們別找我,最好把他關進監獄,讓他自生自滅。”
警察受不了這種誅心言論,掛了電話,同情地看着面前孤傲的少年。
“你是不是還有兄弟姐妹?”
他就不信,這孩子要是獨苗,能被這樣對待?
“有個哥哥。”
陶斯詠盯着面前的地,一臉麻木。
“怪不得!你哥哥是不是學習比你好?”
“不,我是年級前十。”
他抬起頭,認真地說。
“啊?那你爸還捨得這樣對你?”
警察震驚。
“是啊!他怎麼捨得這樣對我?”
他自嘲地笑笑,眼眶酸澀。
可是陶安華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他又不是唯一的孩子,更不是最討喜的那個。
他是從出生就被詛咒了,可以被隨意丟棄的存在啊!
“你打電話給你的同學吧!沒人保釋,你出不了警察局的。”
“不行。”
他直接拒絕了,既然被丟棄了,那就把自己隨意處置吧!
“你這孩子……”
警察想,肯定是在跟父母賭氣呢!
忽然,空中出現了耀眼的煙花,伴隨着“撲通撲通”的聲音,整個天都亮了。
“跨年啦!跨年啦!”
一個女警興奮地拿出手機拍照。
那位警察也站起來,一臉期待地說:“明天就是元旦了,新年第一天。”
陶斯詠愣怔了片刻,喃喃自語:“元旦?新年第一天?”
他的小沒良心的,明天就要在元旦晚會上表演架子鼓了。
他要是一直待在警察局,就看不到她的表演了。
她一定為了練習架子鼓,費了很多心血。
“我,我要打電話。”
他拿起話筒,根據周小言打探來的她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卿卓灼睡夢中聽到了放煙花的聲音,接着是刺耳的手機鈴聲。
她迷迷糊糊地接通了,那頭居然是陶斯詠扭扭捏捏的聲音。
她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就聽到“保釋”兩個字。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起來,飛快地穿好衣服,心急如焚。
陶斯詠好慘啊!
好心送她回家,還被當成變態。
他得多狼狽,多失望啊!
她擔心自己無法保釋,還叫上了宋媽。
警察局內,陶斯詠聽着那一聲乾脆利落的掛電話聲音,久久不能回神。
他,又一次被拋棄了嗎?
警察局裏的人叫了外賣,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吃着炸雞,喝着可樂,訴說自己對新年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