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被設計

第131章 被設計

“都可以。”

卿卓灼往那個廁所隔間走去,她突然想到女孩說的褲子髒了,又殷勤地問:“需不需要我幫你買條褲子,我家人在外面呢!”

“不用了,你快把衛生巾給我吧!”女孩催促她。

她彎下腰,從門的下面把衛生巾遞給女孩。

女孩卻沒接,遲疑地說:“姐姐,我腿麻了,站不起來,你可以等我開門時扶我一把嗎?你別看。”

那聲姐姐讓卿卓灼渾身一顫。

她似乎聽到了岳普在叫她。

“當然可以。”

她站起身,把衛生巾移到左手,伸出右手,閉上眼。

門開了。

一隻柔軟細膩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背翻到朝上,突然一陣刺痛,冰涼的液體通過針孔注入她身體裏。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一個圓臉短髮大眼睛三白眼的女孩。

她忘記了尖叫,因為面前的女孩不僅是聲音像,長的也和岳普有五分像。

隨後就是一陣暈厥,她向後倒去,女孩接住了她。

她在女孩的懷裏居然不害怕。

岳普,五年了,我竟然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哪怕知道是計謀,是謊言,我還是忍不住想靠近你。

只要跟你有關的人,我一個都不想錯過。

卿卓灼是被一陣強烈的頭痛弄醒的,好像有根電焊條鑽進她的腦里翻攪一樣。

她艱難地睜開眼,眼前光線暗淡,她心情低落,不是因為自己的處境,而是因為對方的手段涉及到了夏月普。

她回憶起那段令人絕望的歲月。

夏月普曾經叫岳普,隨母姓,父母離異后她被判給父親,改姓夏。

在卿卓灼昏睡期間,她沒有做連續的夢,只有幾個片段。

她和岳普第一次見面是五歲,幼兒畫畫班,岳普手一揚,把彩筆里的彩墨揚到她白色的弔帶上,她嘴一癟就要開哭,眼淚已經緒滿眼眶,大滴大滴地落下了,嘴還在準備着。

岳普手忙腳亂,肉乎乎的小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正當她很委屈,要把手推開,張開嘴大哭的時候,岳普粉嘟嘟的小嘴堵住了她的唇。

自己哭的時候,媽媽也是親親自己就好了的。

親親會有用的吧!岳普這樣想。

嘴唇上的柔軟和溫熱讓卿卓灼想到了喝奶時的感覺,一下子就不哭了。

後來她倆被老師拉開了,這件事在兩人的童年裏屢次被人提起來笑話她們。

始作俑者岳普也被冠以“從小就色,連女生都不放過”的評價。

再被人提起時,岳普氣急敗壞地吐槽她:“還不是卿卓灼這個愛哭精,一點小事就能掉兩缸眼淚,我當時就應該抽她兩下”。

卿卓灼聽了這話只是捧腹大笑,“哈哈,我和岳普的初吻都是彼此呀,她耍賴也賴不掉的,後悔也沒用!”

另一個畫面,安定精神病院的天台,她低頭看身體懸挂在外面的岳普,眼淚大滴大滴地垂直砸了下去。

她手裏緊緊捏住的手腕上的刀疤堆積在一起,證明它的主人已經自殺未遂多次。

“秋秋,讓我走吧!”岳普很鎮定,眼裏空的驚人。

那是對世界的絕望。

卿卓灼泣不成聲,抽抽搭搭,“我不能!”

她怎麼能見死不救?

她怎麼能殺人?

“姐姐,我很難受。”

“姐姐,我轉了很多次醫院,換了好多醫生,吃了很多葯,但我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姐姐,我治不好的。”

“姐姐,我討厭醫院,討厭醫生護士,討厭這裏的消毒水味,討厭一次要吃十幾顆滑溜溜的葯。”

“我討厭看到所有人關注期盼的眼神,討厭我媽已經很難過卻還是要笑着鼓勵我安慰我,跟我說沒事。”

“姐姐,我討厭你守在我身邊,我不想我比你弱。”

岳普慢慢訴說著,眼裏第一次有了神。

卿卓灼驚訝地看着她。

岳普從開始接受治療,就是最配合的患者。她積極地接受醫生的安排,聽話地吃藥,轉院,換醫生。

但不可避免地,所有人看着她的病情一步步惡化。

她被一次次診斷出有自殺傾向,病情報告上亮了紅燈,需要被二十四小時看護。

她私藏發卡,鐵勺,把它們磨成刀片,用力划向自己的手腕,想割破靜脈。

她拒絕進食,被綁在床上輸營養液,綁她的布帶都在手上腳上留下了痕迹。

最近半年,她的病情突然好轉了,大家都以為她有希望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

作為醫院的常駐病人,醫生護士都來祝她生日快樂,她的家人親戚們都來醫院給她過生日。

其樂融融,熱熱鬧鬧,一片祥和。

但卿卓灼卻不由得心慌,在岳普讓他們都回去,留下一個護工就可以的時候,她最後走的,走到醫院門口又回去了。

她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岳普的床位是空的。

已經是夜裏十二點,正值人員交替時間,護工不知去哪裏了。

她頓時渾身冰冷,回憶起這醫院的佈局,想到如果一個人徹底不想活了,會選擇什麼樣的死法。

她掏出手機給岳普的父母和主治醫生打電話,去保衛科和護士站叫了人,大家分開找,然後她去各幢樓的天台。

卿卓灼在只有她一個人的電梯裏止不住地發抖,她前一晚夢到岳普從高高的樓上跳下去,像一隻黑色的大鳥,留給她一個背影。

那樓和醫院的睡眠科大樓很像。

電梯裏的數字在不斷變大,周圍寂靜得可怕,安定精神病院的睡眠科大樓是全市自殺人數最多的,死神降臨過這裏很多次了,輕車熟路。

她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此時電梯層數正好到十八。

一個陌生的號碼。

“卿卓灼”,那頭是一個男人,似乎是岳普的什麼親戚,今天也來了。

“監控顯示岳普去了睡眠科大樓的九樓。”

卿卓灼注意力全放在睡眠科大樓的九樓上,絲毫沒去想為什麼這個男人那麼快就知道,以及他是誰。

“醫院附近發生了一起車禍,路堵了,我和她父母繞路等會才能到。”

男人說完就掛了。

那起車禍發生的真是天意,直接改變了岳普和卿卓灼等人的命運。

卿卓灼看着電梯上的數字,已經上升到24了,她一開始按的是頂樓64樓。

她按開電梯門,走樓梯。

等她氣喘吁吁地趕到九樓那裏,就看到岳普毅然往樓下跳。

她最終拉住了岳普的手。

卿卓灼很累,岳普求她,“姐姐,放手吧!”

岳普的聲音有對另一個世界的期盼。

她看着岳普,手一點點鬆開,心裏緊繃的一根弦也慢慢鬆開了。

她的心空了,她看到岳普迅速往下落,變成一團黑點,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她醒了。

“媽的,你終於醒了,你睡了十個小時,老子還以為你被葯死了。”

一臉橫肉的趙士壹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手裏把玩着一把黑色手槍。

原來,她被趙士壹綁架了。

卿卓灼太累了,身體是精力旺盛的,但是心好像把夢裏的事又經歷了一遍。

她不吭聲,發獃。

知道自己被趙士壹綁架了,她也沒心情搭理他。

“喂,你拽什麼拽?”趙士壹旁邊的小弟看卿卓灼不搭理他們,憤怒地喊。

“看不出來啊,你對夏月普真是情深義重啊!一套一個準。”

趙士壹驚奇地感慨,看着卿卓灼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本以為她為了錢嫁進趙家四房,是個沒感情的女人呢!

卿卓灼聞言迅速看向他,眼神尖利:“岳普在哪裏?”

她當然知道那不是岳普,但即便只是聲音相似,有五分像,就很不易了。

“誰?”趙士壹驚訝道,她不至於真以為那女的是真的夏月普吧!

她都知道自己被設計了,還一醒來就想見她。

“你派去綁架我的人。”卿卓灼瞪着他。

她小看趙士壹了,本來以為他是魯莽的木頭,沒想到那只是偽裝,實際上卻心思巧妙。

“哦,那個啊!她休息了。”趙士壹說。

“我要見她。”卿卓灼強硬要求。

趙士壹忍不住笑了,輕蔑道:“現在是你被我綁架,還敢跟我提要求?”

“你要什麼?”

卿卓灼看似冷靜,但實際早已失去理智,就算趙士壹跟她要燕家的賬目,她也會雙手奉上。

她只想再看岳普一眼。

沒見到的時候怎樣都可以,見了一面,醒來人不在了,她心裏悵然得要死,只想做點什麼彌補心裏的空缺。

“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行了。”

趙士壹嚴肅道。

“可以。”

“陶斯詠為什麼選你結婚?”看得出來,趙士壹困惑已久了,第一個問的就是這個。

燕家雖然在港地是百年家族,但也並非翹楚。喜歡陶斯詠的富家小姐多了去了,其中不乏比燕家有錢有勢的,為什麼是卿卓灼?

“因為陶斯詠和我都是明耳茲默症患者,他和正常人生不了孩子。”

卿卓灼直接出賣了陶斯詠。

在她心裏,能排在岳普前面的人不多,陶斯詠肯定不是。

好吧,想到陶斯詠對她還挺好的,她有點愧疚,但想想趙士壹這些事不都是嫁給他才有的嗎?她都為了他驚險對對碰,求生大冒險了,她爆一下他的私隱以求見岳普一面也不算錯。

趙士壹一驚,他從來沒聽過這個病,更沒往這方面去想。

他打開手機查了查,面上露出瞭然的神情。

“我囚禁顧天和的事,你和陶斯詠知道多少,你們調查到哪一步了?”

這次他面色凝重,卿卓灼和陶斯詠都沒猜錯,什麼生意搞砸了都是幌子,真正的理由肯定是能毀掉他的重量級事件。

“我們猜測真正不孕不育的是你,除此之外,毫無進展。”

卿卓灼如實回答,按她目前的心力,她實在沒精力耍心眼。

但她也不至於是傻子,把至關重要的發現說出來。

肉眼可見的,趙士壹臉上鬆快多了。他大概也覺得,按照卿卓灼目前的精神狀態,不會有所隱瞞或者撒謊。

“岳普就在門外,要我叫她進來嗎?”

一個去世五年的人的替身,換取兩個重要情報,他就沒做過那麼值的生意。想到接下來他還能用卿卓灼換別的東西,他就忍不住高興。

卿卓灼爬下床,藥效還沒完全散去,她頭疼身子重的,穿上鞋,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才說:“讓她進來吧!”

門開了,一個一臉怯懦眼神躲閃的女孩走了進來。她是漕運一個普通員工的女兒,因為正好碰到了趙士壹,就被拉入了計劃中。

她也很害怕,她爸是漕運的合法員工,不是什麼黑社會。她沒見過什麼喊打喊殺的場景。趙士壹給了她一筆豐厚的報酬,是她爸辛苦工作兩年的工資數目,她一時動了心。

關於卿卓灼,她的了解全來自港媒,她的評價是好可憐一女的。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對方迎面相對,她還設計了人家。

現在人家要見她,她猜測和她模仿的那個叫岳普的女孩脫不了關係。

她只是正常說話,只是和對方見了一面,對方就那麼激動,不能自抑,可見那個叫岳普的女孩子對對方來說是多麼重要啊!

想到自己在學校里的好友跟自己鬧彆扭後轉頭就認了別人做閨蜜,她不由得酸和羨慕這兩人的感情。

“你叫什麼名字?”卿卓灼看到女孩的時候,是失望的。岳普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但絕不會那麼膽怯。是她太想念了,才會把人當作岳普。

“我叫許桐,小名叫多多。”女孩乖巧回答,她好心虛,她可是往對方身上扎了針,讓對方被綁架啊!

“多多啊!多什麼呢?錢還是子孫還是福氣?”卿卓灼不得不承認,兩人的聲音太像了。對方一開口,她就忍不住心神一動。趙士壹讓她先聽到許桐的聲音,而後才見到人是明智的。

完全一樣的聲音,把三分相似襯托成了五分相似。

加上她的思念,硬生生成了十分。

“多爸爸對媽媽的思念。”許桐眨巴眼回答。

“我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她補充。

卿卓灼心下一沉,岳普是離異家庭,許桐是母親去世,倒是挺像的。

“昨天你害怕嗎?”卿卓灼昏睡了十個小時,現在已經是夜裏三點了。

許桐承受這突如其來的關心非常不習慣,雖然她知道都是因為岳普。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我都傷害你了,你還關心我。

“有點吧。”

“別怕,我沒事。他只是想找我了解一些事情。”卿卓灼指着趙士壹道,語氣篤定。

許桐再單純,也知道哪有人找人了解事情需要把對方麻醉了的。更何況“找你了解事情”,這不就是黑社會綁架人時說的託辭嗎?

“對不起。”許桐深深地低下頭,她並不是多善良的人,如果卿卓灼罵她責怪她,她還會為了掩飾愧疚而還嘴。

但是對方僅僅因為她和自己的好友相像就對自己百般包容,她實在覺得受之有愧。

同時,也為兩人之間的偉大友情而感動。

“別呀,你之前又不認識我,我希望你開心,好嗎?”

卿卓灼溫柔地看着許桐。

她自己也分不清了,這話到底是對許桐說的,還是對岳普說的。

岳普已經死了,活着的時候她不開心,也做不到開心。

市第一人民醫院,市腦科醫院,市精神療養中心,安定精神病院;秦醫生,梁醫生,李醫生,馮醫生;氟西汀,帕羅西汀,鹽酸舍曲林片。

它們,他們都沒法讓岳普開心。

那麼,就讓活着的許桐開心吧!

“姐姐,你真溫柔,岳普肯定也很喜歡你。”

哪有人會不喜歡這麼溫柔美好的人呢?

卿卓灼笑了,岳普當然喜歡她了。兩人行事風格相似,興趣愛好重合很多,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只不過她才不對岳普溫柔呢!兩人在一起還是互損,打罵對方多。

趙士壹看着兩人才認識一天,還是一起綁架案中的從犯和被害者的關係,卻熟稔成那樣,心裏不痛快,粗聲打斷了她們,“行了,要敘舊還是交朋友,以後到地下吧!這輩子你們是沒機會了。”

卿卓灼心中閃過一絲危機感,但她靜下心一想,她跟趙士壹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綁架她不就是為了對付陶斯詠嗎?

只要陶斯詠沒來,她就還有利用價值,就死不了。

難不成趙士壹又是培養替身,又是安排人手在醫院,就是為了問她兩個問題,然後把她殺掉嗎?

儘管她爆出的秘密也足夠重量級,能影響到陶斯詠爭奪繼承人了,但是趙士壹又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陶斯詠有明爾茲默症,和正常人生育不了。

萬一賭王因此震怒,哪怕二房根本不願意帶趙士壹玩,他也會把這筆賬算在二房身上,誰讓你們是一個媽呢?

再說了,賭王要是真想把繼承人之位給陶斯詠,不能生育算得了什麼?

趙家那麼多重孫,隨便過繼一個給四房,相信這是很容易辦到的。

“趙總,你之前沒跟我說你要害人命啊!今天的事已經有人報警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敢殺卿卓灼,燕家人和警察都不會放過你的!”

許桐急了,萬一卿卓灼真的因她而死,她這輩子得做多少噩夢。

但她沒提趙家四房,她的印象還停留在港媒造的那些謠上面,覺得卿卓灼只是陶斯詠的生育機器。

卿卓灼心裏一驚,沒想到這姑娘那麼急躁單純,就算趙士壹真要殺人,大可把罪責推到手下身上,讓她意外死亡,儘管趙家人不會信,但司法程序那裏只看證據,不看心跡。

“許桐你快走吧,別管了。”她想趁着趙士壹發怒前把許桐趕走。

許桐看着逐漸不耐煩的趙士壹,心裏也怕得很,她只能祈禱警察趕緊找到這裏,救出卿卓灼。

她打開門走了,心裏很沉重。

儘管她知道沒有她,趙士壹也能找別人,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直接害死了一個人。

岳普,如果你在天有靈,保佑你的好朋友卿卓灼吧!

她雙手合成十字,在心中祈禱。

剛剛卿卓灼回答了趙士壹的問題,她也有幾個疑問,儘管知道他不會回答的,不過那也好,不回答說明她還是活人的嘴,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你怎麼知道許桐的聲音像岳普的?”她揚眉問。

知道岳普長什麼樣不難,但她又不是名人或者唱歌的,根本沒留下什麼公開的音頻,怎麼知道一個死人的聲音是怎麼樣的呢?

而且卿卓灼對聲音特別敏感,聽聲識人比看臉識人用的多,她對大多數人的印象都是聲音比臉深刻。

這個事趙士壹是怎麼知道的?

很明顯他知道且利用了卿卓灼的這個特點,她還沒見到本人,就被聲音迷惑了。

而許桐長相只有三分像岳普,聲音卻是九分像。

用她,而不是其他臉更像岳普的人,也說明趙士壹非常了解卿卓灼記聲不記臉的特點。

關鍵是卿卓灼的這個特點,知道的人還不多。

那麼就是有內鬼了。

而且內鬼絕對是特別親近的人,在很久以前就潛伏在她身邊。

她絞盡腦汁地想,也想不到是誰。

趙士壹沒想隱瞞,但也不想讓她痛痛快快地知道答案。

他得意地笑:“自然是你的身邊人啊!想知道,就得看你能說什麼我想知道的東西,但我沒有想知道的。”

卿卓灼是有利用價值,但這個價值不需要她本人同意,所以趙士壹對她無所求,也就不會白告訴她。

意料之中,卿卓灼毫不失望。

“你老公怎麼回事?我都遞出消息七個小時了,他還沒動靜,是不是想看你死啊?”

趙士壹又一次低頭看新買的手機,還是沒電話。

卿卓灼冷冷看着他,反正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剛剛又見到了許桐,現在什麼都不怕。

趙士壹看她不理他,故意壞心眼道:“要不你告訴我岳普得抑鬱症的真實原因?我就告訴你內鬼是誰。”

“抑鬱症就是抑鬱症,跟感冒一樣,你感冒需要原因嗎?”

卿卓灼忍不住中套,自從岳普得了重度抑鬱症,她就開始去了解這個病。跟眾人以為的抑鬱症完全是患者主觀決定的,只要“想開點,少想事”就能治好不同,抑鬱症是真實的身體反應,像感冒一樣。

感冒患者能控制自己打噴嚏流鼻涕嗎?

抑鬱症患者的表現確實是行動力下降,多思,多愁善感。

但那是表現,而不是原因。

可能一開始確實是多思加上受到挫折導致抑鬱症,但一旦患上了,大腦的活動區域和周期也會改變,身體分泌的激素量改變,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去不思考。

而且少思考是逃避,治療抑鬱症才是解決問題。

你得了感冒,覺得不打噴嚏流鼻涕病就好了,總不會倒過來覺得自己憋着不打噴嚏不流鼻涕就能讓感冒好吧?

趙士壹的意思是岳普得抑鬱症,就得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了那事要死要活的,而不是真的被這個病折磨。

他像個村口愛打聽別人私隱密事的八婆一樣噁心。

卿卓灼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他的。

“我聽說她是舉報同學作弊被人孤立,想不開才自殺的?”

果然,低級趣味的趙士壹開始瞎猜了,把實際發生的事用自己貧瘠的思維亂串聯一通。

“你胡說!”

卿卓灼憤怒地喊。

“我也覺得不是,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我覺得不至於,她可是在醫院治療了四年啊!”

趙士壹居然猜對了。

卿卓灼不再說什麼,她越表現出態度,就會讓趙士壹知道更多。

“不過我最好奇的不是她為什麼得抑鬱症,而是你和她什麼關係?”

趙士壹慢吞吞地說,看着卿卓灼之前因為他的話而漲紅的臉,他像欣賞在自己手中垂死掙扎的獵物一樣,心情愉悅極了。

卿卓灼冷冷地看着他,眼裏滿是陰霾。

“你倆說是好朋友,我覺得你的情緒和反應過了。這些年燕家做的慈善全都是關於抑鬱症的,慈善總量也在上升。如果只是燕家錢多,那解釋不了你為什麼都是親力親為。你有那麼閑嗎?”

“卿卓灼,你在岳普去世後有一整年都在做抑鬱症全國組織的慈善,之後每年也不少於三個月。”

“卿卓灼,你和岳普是不是同性戀,你愛她是不是?”

趙士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猙獰着,似乎很受觸動,眼裏閃過一絲急需認可和贊同的神色。

卿卓灼的臉瞬間褪去血色,她感到一陣后怕。

當年她是想要幫助一些為同性戀說話爭取利益的組織的,但是小媽攔住了她。

瓜田李下,應該懂得避嫌,小媽這樣告訴她。

誰的瓜田?

誰的李下?

身正還怕影子斜嗎?

正因為身不正,所以才怕影子斜。

她不怕自己的斜,她怕岳普被人議論!

死了的人當然聽不到了,但活着的人還在。

還好她自己也不能接受那個事實,更要顧及岳普家人的感受,所以她放棄了。

但從此,同性戀三個字成了她心中的禁詞。

關注同性戀的群體無非就是支持者,反對者,自己就是的人。

她哪一類都不是,卻被拉進了漩渦。

她不支持,不反對,有着一個正常人對不了解事物的恐懼,怕人議論,怕好友和它沾上關係。她是個最俗最俗的人。

卿卓灼只是做了抑鬱症的慈善,都被懷疑和岳普關係曖昧,要是真的幫助同性戀組織,還不知道世人會如何議論岳普,岳普的家人又該如何自處?

“同性戀?虧你想的出來,你沒有好朋友,還不興別人有嗎?”

她反問。

趙士壹一時之間不敢肯定,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剛剛眼裏的光也熄滅了,整個人低落又心煩意亂,沒有之前興奮着八卦的樣。

兩個人都陷入了靜默中,趙士壹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

房間裏只有卿卓灼一個人,但房間外很多人守着。

卿卓灼餓得要死,昨天吃了一頓午飯後就滴水未進,此時飢腸轆轆,肚皮貼後背。

她不由得想起陶斯詠昨天白天給她切的一盤草莓尖尖。

這一個月以來,要說對陶斯詠沒產生一點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但卿卓灼已經二十五歲了。

別說陶斯詠身份特殊,從小被女生喜歡,還情緒不穩定了,就算是另一個沒多少誘惑的普通人,卿卓灼也不敢輕易愛了。

她才二十五歲,愛的人就大半都離開了她。

她不想再體會得而失的感覺了。

所以她寧願不要。

卿卓灼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突然在睡夢中被人推醒。

她迷迷糊糊,眼睛眯着,看不清眼前的人。

“卿卓灼,快醒醒!”

是陶斯詠的聲音!

卿卓灼迅速睜開眼,驚喜地看着他。

這是兩人結婚後,他第三次來救她。

第一次是窗邊,他拉住了她。

第二次是趙家的宗祠,他抱走了膝蓋受傷發著高燒的她。

這一次是趙士壹綁架了她,他來到這間小屋子要救走她。

卿卓灼今天陷入了對岳普的回憶,整個人脆弱不已,此刻看到陶斯詠,不由得狠狠抱住了他,頭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鼻尖使勁嗅着他身上的氣息。

陶斯詠的身體很硬,和他臉部骨骼的風格很像。

他突然被抱住,身體僵直,小心翼翼地回抱。

他拍了拍卿卓灼的背,關切道:“怎麼了?”

卿卓灼的眼淚嘩啦嘩啦流了下來,弄濕了陶斯詠的衣服。

她不敢發出聲音,只是無聲地流淚。

突然,她抬起頭,狠狠咬了陶斯詠強健的胳膊一口。

正咬在了他發達呈一個大波浪型的肱二頭肌上。

她咬的時候,還貼心地抬手,準確捂住了陶斯詠的嘴。

陶斯詠把一聲悶哼咽進了嗓子裏,他感受着胳膊上的溫熱和痛,心中思考着什麼。

待卿卓灼的嘴從胳膊上移開,他毫不猶豫地把他嘴上的手拿下來,順勢鉗制住她的下巴,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卿卓灼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他瘋了!

外面都是趙士壹的人,他在這裏吻她!

不不不,他吻她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們不是才進展到可以擁抱嗎?

她推他的胸膛,卻被他放在她背後的手狠狠推進他的懷裏。

頭卻是被迫抬着的。

她只能儘力把頭往後仰。

但很快,她筋疲力竭,任由他吻着。

不知兩人吻了多久,陶斯詠才放開她。

她大口喘着氣,被對方強大的肺活量害得差點憋死。

“瘋子!”她伸手打他胸口,輕聲抱怨。

他卻一把握住他胸口處捏成拳的小手,把它舒展開,低頭,溫柔地親吻手心。

隨後又親吻手背。

他聲音嘶啞,帶着情慾又霸道地反問:“怎麼?准你咬我,不准我親你?”

他雖然同樣迷迷糊糊,也知道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說一切要按照戀愛歷程來,親吻這種事是交往三個月後才能考慮的,但也忍不住了。

真正愛一個人,怎麼可能嚴格遵循什麼戀愛歷程啊!

去他的戀愛歷程,他陶斯詠想怎麼談戀愛就怎麼談!

他想怎麼親卿卓灼,就要怎麼親!

卿卓灼也管不了他的,她又沒他力氣大!

法律?

法律也管不了他的,他倆是夫妻!

寫在同一本結婚證上的合法夫妻,受法律保護的。

別說只是親了,他想對卿卓灼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法律允許的!

那叫夫妻義務!

陶斯詠之前不想跟卿卓灼太親密,只是因為他覺得她把他當工具人,當生孩子的工具。

現在不一樣了,他能牢牢抓住卿卓灼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婚姻。

或許什麼時候應該讓她肚子裏揣塊屬於他的肉,她才真正算是他的。

卿卓灼哪裏知道陶斯詠的心思,她正想怒罵他不要臉,卻忽然發現他的鼻樑上有一條往外滲血的傷口,額頭紅通通的,眼睛下方和嘴角都被打的青紫。

她不由得想起一個月前方特助臉上的傷口。

“誰打的?”不知不覺,她的心居然也跟着疼了。

陶斯詠露出個尷尬的笑,“摔的”。

卿卓灼無語,他是把她當傻子吧!

“是不是趙士壹的人?”

卿卓灼簡直恨透趙士壹了,一天之內,他接連傷害她身邊兩個重要的人。先是惡意討論岳普,造謠。現在又把陶斯詠打成這樣。

陶斯詠柔和地笑了,因為他發現卿卓灼很在乎他啊!

“不是趙士壹,是趙士端。”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卿卓灼乍一聽,還以為是二房的其他兒子,嘴一順就罵,“狗東西趙士端,居然把你打成這樣!”

突然,她愣住了,“趙士端?”

趙士端不是陶斯詠的爸爸嗎?

爹打兒子?

那卿卓灼能管嗎?

肯定不能管啊!

而且,趙士端好像是她公公啊!

她剛剛居然罵了自己公公狗東西。

她怨懟地看着一臉壞笑的陶斯詠,“你是故意的?”

“對啊!”陶斯詠大言不慚,甚至還覺得很驕傲。

“再親我一下,我就保證不告訴我爸。”他指着自己沒受傷的側臉道。

他智商又變成三歲了嗎?

卿卓灼冷眼旁觀,這人怎麼那麼幼稚。

“你去說啊,你有證據嗎?”

卿卓灼簡直不屑於理他。

如果上天註定給她一個智力不正常的老公,那麼請讓他有和智力匹配的兒童身體好嗎?

不要讓她不僅打不過他,被強吻也反抗不了,還被他氣死可以嗎?

她的姻緣劫很長吧?

她不會上輩子是什麼四處留情的神仙,這輩子下凡來歷情劫吧?

她寧願自己是倒霉的朱麗葉,哭嫁的祝英台,被陳世美辜負的秦香蓮,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也不想做陶斯詠的老婆。

陶斯詠卻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自信地笑了,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筆狀的東西,按了幾下。

然後卿卓灼的“狗東西趙士端,居然把你打成這樣”以很小的音量被放了出來。

她聽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背後罵人,給留下證據了,不由得面紅耳赤。

陶斯詠壞心眼地按了一個按鍵,然後那句話就被循環播放了。

卿卓灼氣急敗壞去搶,陶斯詠眼疾手快,把錄音筆放回了口袋。

“都說了,親我一下,我就不告訴我爸。”陶斯詠得意地壞笑,“不然,等你回家了,我就放給他聽。”

“陶斯詠,你不會那麼過分的對不對?”卿卓灼武力鬥不過他,只好智取了。

“我是你老婆呀,我和你爸爸關係不好,對你有什麼好處?”

陶斯詠收斂笑容,似乎真被她說動了。

“你和我爸關係不好,我是沒有什麼好處”,他偏頭認真道,“但是也對我沒什麼壞處啊!”

他說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把卿卓灼氣的不輕。

卿卓灼好想大叫一聲,把外面的趙士壹的人喊醒,讓他們把陶斯詠拉去打成傷口數為此刻他臉上傷口數的兩倍的平方啊!

四的兩倍的平方。

嗯,六十四。

六十四個傷口在臉上,四捨五入約等於豬頭。

可她不能那樣做,雖然她好想他變成豬頭。

卿卓灼指着屋子裏除了門以外唯一的一道出口——窗戶,怒氣沖沖,壓着聲音道:“你給我滾出去!”

“你確定嗎?我可是來救你的!”

陶斯詠故作驚訝地挑眉道。

“我不要你救,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你!”

卿卓灼滿臉嫌惡。

她這輩子就沒遇到過那麼難纏的人!

真是討厭死了!

陶斯詠突然眉頭下垂,哎,玩笑開過火了,老婆生氣了。

怎麼辦?

只能哄唄!

他掏出口袋的錄音筆,遞給卿卓灼。

“給你。”

他喪氣得像條打架輸了的大金毛。

哎,大金毛很乖巧溫順,很少打架。

陶斯詠也很少喪氣,很少輸。

“你把它拿來這裏是錄音的吧?給我你用什麼錄?”卿卓灼氣消了一點點,接過錄音筆,直接按了關機,打算回去了再刪。

“我還有一個。”他掏出口袋裏的另一個白色錄音筆。

卿卓灼點點頭,“所以陶斯詠你來這裏只是為了欺負我一下嗎?”

這人一開始強吻她,然後又拿錄音筆氣她,就是不帶她走,她不由得懷疑他根本不想救她,只是來逗她玩。

陶斯詠如夢初醒,想到自己的目的了,仍然笑着說:“不止啊,還為了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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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校霸奧冠反派都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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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被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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