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的盛夏

四歲的盛夏

佟皇貴妃作為康熙的表妹,打入宮起就是位分和寵愛都有的人生贏家。

那時康熙的白月光元后已經死去兩年了,繼后鈕鈷祿氏待她客客氣氣的,底下的妃嬪又因為早年死孩子的仇恨相互報復,沒人來招惹高高在上又跟白紙似的佟貴妃。鈕鈷祿皇后在位的頭一年,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刑部尚書,天天“升堂審案”,一批批的宮妃被揭發,一批批的宮女太監被治罪。到最後,康熙初年的七嬪十貴人只剩下惠宜德榮四個勝利者。

勝利者們的膝下都有皇子,彼此間投鼠忌器,於是宮裏太平下來。佟氏還是懵懵懂懂的少女,就享受到了這一波太平的紅利——玩累了的宮斗好手們就沒怎麼害過她。直到操勞過度的鈕鈷祿皇后死了,她成了皇貴妃,位同副后,四妃在她面前也是老實的時候居多。

哦,可能德妃不太老實,圍繞着四阿哥總有些小動作,今天送點心明天送衣服的。但整體來說,佟氏就是個不需要宮斗的小公主。

當然了,小公主玲瓏心竅,平日裏免不了會把後宮眾人的言談舉止拿來揣摩一番。誰與誰要好,誰與誰只是表面情分等等,幾年下來也差不多看了個七七八八,算見識了世間百態。比如惠妃待良貴人那是真的沒話說,不禁止她見八阿哥也就罷了,日常交際時還要處處替她圓場,跟帶閨女也沒多大差別。

而良貴人呢,就她那謝恩謝一半都能走神的德行,用木訥形容都是抬舉她了,說心智上有毛病才更讓人相信些。

“良貴人能夠遇上惠妃姐姐,真是好福氣。”佟氏想到了就說了,也不怕得罪誰,“我是學不來你的大度,皇上和胤禛就是我的命。”惠妃能容忍養子跟生母培養感情,她可不願為人做嫁衣。

德妃臉色僵了僵,隨即又掛上了一抹苦笑:“娘娘願意讓六阿哥來承乾宮玩,就已經很給恩典了,臣妾不求更多。”

德妃比常人想得更遠些。宮裏十個阿哥了,看皇帝精力充沛的樣子,將來只怕更多。這麼多皇子,難道各個都能當親王嗎?參考一下努爾哈赤的兒子,尊貴的如多爾袞,封攝政王掌兩白旗,連皇帝都看他臉色;卑賤的呢?連個貝子都撈不到,到死都只是輔國公而已。

皇阿哥皇阿哥,不是生下來養活就可以了,還要養才學養本事,養皇帝的寵愛,養兄弟之間的感情,將來才不至於是個閑散宗室。

德妃自己出身包衣,並不能從母家的身份就給兒子們賺個爵位,只能讓孩子抱團。然而她的憂慮明顯是佟家小公主無法共情的。

只見皇貴妃按按眉心,大約是對德妃順桿爬的姿態很瞧不上眼。但她到底是有涵養的名門閨秀,最後只是說:“都是皇上的血脈,想來就來吧,只功課還是要做的,他也開蒙了。”

看看皇貴妃和德妃之間尷尬的氣氛,惠妃柳葉眉挑了挑,決定出來打圓場。她指着垂頭髮呆的良貴人道:“瞧咱們說得熱鬧,在良妹妹眼裏還比不上一張花樣子。”

良貴人突然被call,茫然抬頭,見好幾個大佬盯着自己,便摘了句萬金油應答:“娘娘說的是。”

賢妻良母們齊齊噴笑出聲,彷彿剛剛就沒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對話。

母妃們的機鋒打得飛起,卻都壓着聲音,以至於小阿哥們一點都沒有察覺。

胤禩玩得高興,光溜溜的腦瓜上都出了一層薄汗。他仗着年紀小,幾次提出要悔棋,然後被胤禛和胤祚聯手懟了,就裝哭要吃糕糕。

最後胤祚的豌豆黃全進了他的肚子,晚宴上一點都不餓,只喝了一道湯。

其實八阿哥挺擔心那副“蚊子謝主隆恩”的賀禮會不會被公開處刑的,然而事實證明他想多了,送禮環節完全是太子的一枝獨秀。

烏泱泱坐滿人的大院子,阿哥和王爺們在這頭,宮妃和格格公主在那頭。胤禩年紀小坐次靠里,加上個頭矮,於是便只能看見一個略清瘦的黃袍少年站在重重的人影后侃侃而談:“兒臣得遇嘉禾,此天降祥瑞,獻於父汗……”

嘉禾,就是變異的稻穀,特別高或者種子特別多的突變體,在古代被認為是吉兆。這種禮物,困於深宮的皇子后妃是沒渠道獲得的,必得是天南地北的屬下門人才能搜颳得來。

康熙很高興,哈哈哈笑了足有三分鐘,對太子的孝心誇讚不已。胤禩和小系統都覺得咋舌。只是隔得遠了,康熙的聲音像是蒙了濾片的磁帶,帶着點不真實感,彷彿聽得他說要將“嘉禾”在皇莊裏種起來,以改善農作物的品質。

然後太子尚且青澀的少年音就帶着仰慕地說:“汗阿瑪勤政愛民,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昏黃的燈光在晚風裏搖曳,照不清太子的臉,只能隱約照出他挺拔的身姿。有兩隻蚊子在耳邊嗡嗡地騷擾,時不時在小阿哥的胖胳膊上咬一口,坐他隔壁桌的七阿哥內向又嬌氣,被蚊子咬了就哭個不停,這就是胤禩對於這個夜晚最深刻的記憶。

萬壽節過去了,生活恢復了平靜。八阿哥又回到了延禧宮的暖閣里,平日裏沒事就練練字,或者在系統那裏翻醫書看。一開始惠妃還帶他去皇貴妃的承乾宮玩,只是三回過後,就不再去了。

“人家親兄弟親近,沒得讓小八夾中間當跳板。”惠妃言語間有幾分抱怨。

良貴人抬起清冷的眸子,完全沒有人前的木訥和不諳世事:“還她人情罷了。”

“你何時欠她人情了?德妃這人要強,小心眼記仇,不是個往來的好對象。”

“娘娘說的是。”

“且小四和小六要好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總歸,是她想要的。”

惠妃一怔,然後緩緩笑了:“這倒也是。”

胤禩再次見到六阿哥胤祚,已經是盛夏了。康熙忙完了在台灣設縣等事宜,想享受一下來自小兒子的天倫之樂,便召六阿哥和八阿哥到前頭面聖。

小系統很興奮,它現在學會了在宿主肩膀上蹦躂的高難度動作,黏糊得緊。“宿主宿主,因為太久沒聯絡感情康熙的好感度有所下降哦。這是個好機會,一定要好好表現。”

胤禩好笑:“皇阿瑪的好感度算積分,六哥的好感度就不算積分了?”

系統頓了頓,跳得更歡了:“雙倍的好感,雙倍的積分,宿主沖呀!”

八阿哥:我家系統跟個憨憨似的。

他被惠妃拉去洗了臉換衣服,腰上系了黃帶子和小香包。就帶着周平順和哲嬤嬤出了門。在宮道里拐來拐去,過景和門的時候遇上了同樣牽着嬤嬤手的六阿哥。

胤祚瞧見他,也不管天氣炎熱,上來就勾肩搭背。“小沒良心的,延禧宮就跟永和宮隔了兩道牆,也不見你來看望看望六哥我。”

胤禩甩開他的胳膊,控訴:“六哥,熱。這麼熱的天,我被娘娘拘着呢。”

“聽說你苦夏,我還不信。”六阿哥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胖了?難怪怕熱。”

胤禩:“沒有的事!”

胤祚:“好好好,沒有沒有。”

胤禩鼓起了腮幫子。都怪宮裏的膳食太好吃,名醫也是有口腹之慾的好不好。然而進了乾清宮,名醫八阿哥再次受到了暴擊,因為康熙的反應和胤祚一樣一樣的。

“小八是不是胖了啊?難怪惠妃說你苦夏。”

胤禩小眉毛都耷拉下來了:“真胖了?不是健康?”

康熙笑得不行:“胖才健康是娘娘們哄你呢,養生之道,得胖瘦適中。”

小八:“現實太殘酷了,讓兒臣靜靜。”

這下連康熙帶胤祚,和四周伺候的太監宮女都笑彎了眼。康熙讓大太監顧問行取了七巧板、九連環等物,先帶着胤禩在一邊玩,自己則和胤祚說起他的功課,全程用的漢語。

“前兒萬壽節進上來的那篇《聞台灣收復有感》,是你自個兒寫的嗎?能複述出來嗎?”

小神童應對得大大方方:“秦末漢初,東胡強盛,向莫頓單于索要千里馬,單于予之;又索要其妻,單于又予之;后又索要匈奴與東胡之間的千里荒地,群臣皆說予之亦可。然莫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凡言予之者皆斬,並擊東胡。匈奴因此而盛。這個故事是嬤嬤給我講的。我又翻了書,禮記說‘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可見道理是對的。我本以為人盡皆知土地珍貴,不因遠近和風水而不同。不料就台灣一事,前朝後宮多有說彈丸之地不足取的。可見目光短淺的人從古至今都是有的,不會因為歷史的教訓就變得長遠。兒臣此前所寫,大致意思便是如此,旁的都是些修飾辭藻。”

他回答得條理清晰,口齒伶俐,以五歲稚齡來說堪稱天才。康熙也很驚訝,笑着逗他:“我兒當真是神童嗎?還是德妃督着你苦讀才能這般?”

胤祚義正辭嚴:“額娘甚少叫我讀書的,我還小呢。只是有些道理,不想明白不痛快罷了。且兒臣自認為不算什麼神童,四哥懂得比我多不說,八弟也很聰慧。”

康熙瞅瞅抱着酸梅湯貪涼的小胖墩,不信。“胤禛年歲長,懂得多是應該的。但你八弟聰慧又是怎麼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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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申請榜單了,下周三之前要寫滿3萬字。

還有,賣萌是不可能賣萌的,霸道總裁人設怎麼可能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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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嫡不如當神醫[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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