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當家之位

第二天一大早，張逸飛剛起床，一出門，就見賀小文在門外。.賀小文對張逸飛一招手道：“逸飛，你跟姐姐來。”

張逸飛跟着賀小文來到一個僻靜處，賀小文道：“昨晚金巧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

張逸飛嘆了口氣道：“小文姐姐，我和她不會有什麼事了。”

“我知道，”賀小文看着張逸飛輕聲道：“金巧她也很為難啊，你以前都沒有給姐姐講過。”

“小文姐姐，我不好意思對你說呀。”張逸飛道。

“那倒也是，你以後怎麼辦呢？”賀小文問道。

張逸飛搖搖頭：“不去想以後了。”

“心裏難受？”賀小文問道。

張逸飛點點頭。

“唉——太苦了你啦。”賀小文嘆息一聲道。

張逸飛望着遠方不說話，賀小文看着張逸飛這樣，心中很替他擔心，可又覺得沒有辦法來安慰這個小弟。

好一會兒，張逸飛轉身看着賀小文，苦笑了一下道：“小文姐姐，別為**心。”

“看你說的，不為你操心我還是你的小文姐姐嗎！”賀小文道。

“我沒事的，對了，小文姐姐，我問你，將來你怎麼打算？”張逸飛問賀小文。

“不知道。”賀小文搖搖頭。

張逸飛道：“眼下住在綠柳谷可以，但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元軍南下，必定會來掃蕩這裏。”

“這個我清楚。”賀小文道。

張逸飛道：“羅啟霖雖然對南邊幹了這麼多的壞事，但對你是真心真意的，你也放不下他。小文姐姐，你是女的，和我們男的不一樣。現在是亂世，我和大哥哥合計了好多次，還是覺得你帶着小明明回到他那裏也許比較妥當。”

賀小文嘆口氣道：“我雖然放不下他，但要我回去，於情於理都不合啊。”

“小文姐姐……”

“聽我說！”賀小文打斷張逸飛道：“你想啊，他串通唐遠林唐遠聲，害了我的兩個嬸嬸，如果在往前推，我爹爹也是如他們這樣的人害死的，我再回去，心裏怎麼過得去。”

“唉——棲霞山莊你又回不去，在去北方的路上，高天大哥哥和我講到你的事，我們都在想什麼地方小文姐姐和小明明住才最好呀。”

在出去救阿斌的路上，張逸飛和高天就經常談到如何安頓賀小文和小明明的事，綠柳谷不能久住，原來賀小文羅啟霖在江陵府東街的林園又不敢讓賀小文帶着小明明單獨的住，怕那些恨羅啟霖的人找賀小文的麻煩。賀小文落腳的最好地方應該是棲霞山莊，那裏畢竟有她的伯伯和叔叔，外人一般也不敢找麻煩，可現在賀小文回不去了。

眼下亂世，忽必烈的大軍正在南下，張逸飛和高天不會坐以待斃，有許多事需要他們做，不可能天天都在賀小文身邊保護她。即使能天天的保護賀小文，在這亂世中如果有閃失，張逸飛和高天都覺得這樣會很對不起賀小文。高天和張逸飛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覺得賀小文回到羅啟霖身邊比較安全一點。

高天不好去對賀小文說，所以委託張逸飛在合適的時候把這個意思告訴賀小文。

賀小文道：“你們都別為我擔心了，他不是留了些銀子給我們娘倆嗎，過些日子把銀子取回來，找個安靜的地方，買幾間草屋，象你娘那樣就行了。”

張逸飛父親去世后，他的母親曾在棲霞山莊附近買了幾間草屋撫養張逸飛，看來小文姐姐也要走這條路。

張逸飛想也只能這樣了，自己和高天大哥哥留心，給小文姐姐找個安全的地方，讓她先住下來，等打完仗后再說。

“對了，小文姐姐，上次你遇險的時候，唐遠聲曾留給你和小明明二百兩金子，這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張逸飛道。

“啊——你這個傻弟弟，怎麼可以收他的東西呢。”賀小文吃驚道。

“是他走的時候硬扔給我的，說是留給你們娘倆以後的生活用。”張逸飛解釋道。

“唉——”賀小文搖着頭道：“這可怎麼好啊。”

看着賀小文為難的樣子，張逸飛道：“小文姐姐，在這事上，我看唐遠聲沒有壞心眼。”

“正是沒有壞心眼，姐姐我才為難呀。”賀小文道：“如果他有壞心眼，咱就用了他的金子也不虧心。”

張逸飛一想，覺得小文姐姐說得對，就道：“好了，這事你別操心了，把它交給我吧。”

賀小文點了點頭，道：“也只有這樣。”

吃過早飯後，冉季就派出人去給文天祥報神鷹軍出動的信。張逸飛、高天、金巧、姚家兄妹和賀小文來到阿斌叔住的屋子裏，邀請他和大家一起到綠柳谷外去散散心。離綠柳谷五里路，有個大的場鎮，鎮上有家甲魚館，燉的湯味道很鮮，昨天冉季就說了，一下收了好幾個親侄兒親侄女，今天他要在甲魚館請大家美美的吃一頓，要不然這些侄兒侄女就會說他這個親表叔摳門了。

阿斌見到大家，笑了一下，說他想好好歇息一下，就不去了。任張逸飛怎樣說，阿斌都不動。在外面的冉季等得不耐煩了，就進來道：“算了吧，等阿斌在這裏歇息，我們去。”

一出門，冉季直搖頭。

眾人一路步行，熱熱鬧鬧的朝鎮上走去。張逸飛讓小明明騎在自己的頭上，因為和大家在一起，就不好單獨和金巧相處。張逸飛走在前面。但他知道金巧一直在後面注意着自己，所以顯得精神十足，沿途帶着小明明又唱又跳。高天和姚河川跟着冉季，聽他講孟珙、馮季坤、謝祖德、唐山、賀喜的往事。金巧、姚佳、賀小文三個姑娘走在最後說著貼心的話，大家都暫時忘去了煩惱憂愁，在這冬天裏享受難得的一份安祥與快樂。

說著話，大家到了鎮上，離中午還有些時候，三個女孩子去轉街上的店，四個男的加上小明明跟在後面。

快到吃飯的時候，冉季叫了聲：走！賀小文和金巧、姚佳抱着布料、衣物、糖果、菜蔬從店裏出來，張逸飛高天姚河川又趕緊過去接應，小明明一看金巧手裏的糖果，一下衝上來，一把抓住，就朝張逸飛身邊跑，看着小孩子天真樣，大家都笑了起來。

走過了幾條街，離甲魚館還有十幾步時，突然聽有人喊道：“張逸飛、高天！”

眾人回頭一看，張逸飛、高天和賀小文都是一驚。原來喊這一聲的是棲霞山莊的三當家賀清水，和他在一起的還有賀清山以及賀文虎、賀文豹、賀文雄三兄弟。

張逸飛將小明明交給旁邊的金巧，和高天趕緊緊走幾步，來到賀清山賀清水等人面前。兩人行禮道：“師伯、師父、師叔，你們怎麼在這兒啊？”

在這裏見到棲霞山莊的人，是張逸飛、高天、賀小文沒有想到的事，所以感到很吃驚。賀小文站在那裏沒有動，眼中閃着淚花看着他們。

“我們在這兒找你們呀，已經五天了。”賀清山道。

“找我們？”張逸飛和高天相互一視。

“對，就是找你們。”賀清水道：“聽說你們可能住在這裏一個叫綠柳谷的地方，我們前幾天就到了，一打聽，周圍的人都不知道有這麼個綠柳谷啊。”

綠柳谷是孟珙隱居的地方，隨着孟珙出山，好多人都知道有這麼個地方，但究竟在哪裏，大多不知道。

“有什麼事嗎？”張逸飛問。

“逸飛你別急，先給大家引見后再說。”高天道。

“大哥哥說得對！”張逸飛點頭道。他一轉頭，對後面的冉季道：“親表叔，我師父和師叔來了。”

冉季哈哈一笑：“我們見過。”說著就走了過來，賀清山賀清水領着賀家三兄弟也趕緊上前。

金巧、姚家兄妹跟着冉季一起過，賀小文則依然站在那裏不動。牽着金巧手的小明明突然見到賀清水和賀文虎兄弟三人，嚇得叫了聲：“娘”，轉身就朝賀小文那邊跑去。

見到小明明這樣的反應，張逸飛看見賀清水和賀家三兄弟臉上都有尷尬的表情。

棲霞山莊的人和冉季、金巧、姚家兄妹見面寒暄后，只見賀清水對冉季道了聲：“我過去給我侄女說個話。”說著，就轉身對賀文虎三兄弟道：“你們三跟我來。”

賀清水領着賀文虎、賀文豹、賀文雄向賀小文走去，賀清山也對冉季點點頭，跟了過去。張逸飛怕賀小文吃虧，剛想跟過去，卻被高天拉了一下。冉季點點頭，那意思是讓張逸飛聽大哥哥的。

張逸飛停住腳步，心想自己和大哥哥在這裏，再加上有賀清山師父，諒清水師叔和三個師兄也不敢對小文姐姐怎麼樣。他一回頭，見金巧正在注視着自己，金巧見張逸飛看她，就對張逸飛一笑，又向他這邊走了幾步，站在張逸飛身後，張逸飛精神一振，心中好高興。

見賀清水他們過來，賀小文抱起小明明，身子一側，眼中含着淚，不願意答理他們。

賀清水走到離賀小文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只見他一躬到地，對賀小文行大禮道：“小文，你上次回棲霞山莊，是叔叔的不是。張逸飛當時說‘祖師爺在世時，咱們棲霞山莊該是何等的英雄，假如他老人家看到這種情況，我相信他決不會這樣做的。’張逸飛他責得對！主要是我，沒有和哥哥一起振興山莊，反而出了這麼大的錯誤，竟然趕正在危難之中的親侄女走，想想我真是慚愧啊，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我那死去的二哥啊。”

說到這兒，賀清水居然流出眼淚來。賀小文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懷抱里的小明明看見媽媽哭泣，“哇——”的一聲，也大聲哭了起來。

從不認錯的賀清水說這樣的話，本來還有些擔心的張逸飛頓時放了心。他見小明明在賀小文懷裏哭，就想過去把他抱過來。卻見冉季一揮手，止住了他。冉季輕聲道：“阿巧。”金巧點點頭走過去，把小明明抱了過來。

賀清水對賀小文道：“我們這次來，就是專門向你道歉的，上次你大伯不在山莊，如果他在，也一定不會有趕你走的事，都是叔叔我的不對，請小文你一定要原諒我，以後叔叔再不會有這樣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二哥的事了，請你相信我啊，小文！”

賀小文聽到這話，又哭出聲來。

賀清山道：“清水說得對，我們這次來，就是要找你回去，棲霞山莊是你的家，不會再有趕你走的事了，如果外人膽敢對你起壞心眼，我們山莊所有的人都會不惜命的站出來！”

聽到賀清山這話，賀小文哭泣着叫了聲：“大伯！”

上次在棲霞山莊，賀清水和賀文虎等三兄弟的表現讓賀小文心寒，賀清水說了那麼多話，賀小文都不願意開口答理他，現在聽賀清山這麼說，賀小文心才回暖。

這時，賀文虎、賀文豹、賀文雄向前走了一步，也對着賀小文行了大禮。賀文虎、賀文豹叫着妹妹，賀文雄則叫着姐姐請求原諒。賀文豹抽了自己臉一個耳光道：“妹妹，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上次那麼對你，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太可恥了。

賀文雄也抽了下自己一個耳光道：“我還那樣打你，連起碼的姐弟情都不講了，見到姐姐你，我真是無地自容。”

賀文虎道：“其實都怪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有好的表率啊。上次在米家大院出來后，看着張逸飛、高天、姚河川、姚佳他們四個異性兄妹都如此義氣，如此和睦、如此的為了兄弟情意而不畏生死，我們卻在妹妹你有難的時候不顧你的死活，趕你走，說起這些，我羞愧難言。請妹妹你一定要原諒我們，我們發誓，一定做你的好兄弟，就象張逸飛高天和姚家兄妹那樣親，只要我賀文虎一息尚存，就不會有人再敢欺負你，哥哥我給你跪下了。”

說著賀文虎“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下，賀文豹和賀文雄也跪了下去。在場所有人包括賀清山賀清水都沒有料到三兄弟會這樣，賀小文流着眼淚走上前叫道：“哥哥弟弟快起來，怎麼受的起呀。”說著就要扶他們起來。

賀文雄道：“假如姐姐不原諒我們，我們就一直跪着。”

賀文豹也道：“即使下跪，也不能減輕我心中的慚愧。”

賀小文擦着淚道：“快起來，快起來，我原諒你們，我原諒你們！”

賀文虎抬頭望着賀小文道：“真的原諒了？”

賀小文連連點頭道：“真的真的。”

賀家兄弟三人聽賀小文原諒自己了，這才站起來。他們一轉身，又朝張逸飛走來，眾人正有些驚異，卻見這三個人突然都跪在了張逸飛面前。賀文虎道：“張兄弟，五年前，我們三人曾在那個小河邊聯手害過你，還把已經受了重傷的你推進河裏，現在想起我們對你做的事，就象文豹文雄說的那樣，太可恥了，是無地自容。我們那樣對你和高天師兄，可你們還出手來救我們，和你們兩相比較，我們的心胸何其狹窄。這次我和兩個弟弟商量好了，一定要對你說聲對不起。我們幾乎要了你的命，請你原諒的話我們都不敢說，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三個人已經知道自己的錯了，你和高師兄與姚河川、姚佳在米家大院外說你們四個人是傻子，我們聽后好感動，我們三個也願意做你們這樣的傻子，但願你們不要嫌棄我們呀。”

看見三兄弟對自己這樣，張逸飛好不吃驚。這裏面除了高天和冉季外，賀清山賀清水賀小文金巧姚家兄妹都不知道還有小河邊三兄弟暗害張逸飛的事，張逸飛也從來沒有給他們提過。

賀清山賀清水走過來，對張逸飛行禮道：“天哪！我們都不知道這事，逸飛，真是太對不起了。”

張逸飛心中有些感動，他從來就沒有料到賀文虎他們居然會當著大家承認對自己干過的那件壞事，見賀清山賀清水一副慚愧樣，張逸飛對賀文虎賀文豹賀文雄三兄弟道：“三位哥哥，快起來，我張逸飛很早就沒了父母，是棲霞山莊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收留了我，這份情意，始終不敢忘記。你們的這份誠意，我心領了，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我願意和你們一起做傻子。”

一聽張逸飛說這話，賀文虎三兄弟一下就站起，賀文雄高興的對張逸飛道：“多謝你在米家大院救我呀。”

張逸飛趕緊搖手。

賀文虎一拉賀文雄的手道：“我們去給高師兄陪不是。”

賀清山賀清水也對高天道：“高天，那次清明之會，你受了天大的冤屈了，我們……”話沒有說完，高天急忙搖手道：“師伯師叔，我和張逸飛一樣，也是孤兒，全靠你們和師父的收留啊，過去不高興的事情就象逸飛說的那樣，不提了，你們還是我的師伯、師叔，文虎他們還是我的師弟。”

賀清山搖着頭感嘆道：“什麼是俠、什麼是義，清水啊，咱們可真得好好尋思啊。”

“哥哥說的是！”賀清水道。

“這位是金巧姑娘吧，清水，咱們上次誤解了金老爺子，還把他們一家關了起來，現在想起來，真是太不應該了，我們來給金家陪不是！”說著賀清山賀清水就對金巧行了大禮。

金巧還禮道：“兩位當家，我爺爺說了，在前幾年天旱的時候救助過運河幫的人，我們都要原諒。你們棲霞山莊在我們金家最困難的時候幫我們渡過了難關，過去的事情就別提。”

“嗨——真是大人大量啊，怪不得運河幫在金老爺子手中能成天下第一大幫。”賀清山感嘆道。

“行了行了。”這時冉季出來道：“賀當家，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今天可是高興的時候，你看，小文和你們相認，高天和張逸飛又是棲霞山莊的弟子了，金家也不對你們計較揚州的事了，大家多年疙瘩也解開，真是大喜的事。走——今天我做東，一起跟我去喝酒，慶賀這一天。”

“好！”眾人高興應道，賀文雄過來抱小明明，小明明有些害怕，張逸飛道：“他也是舅舅，快叫！”

小明明有些怯生生的叫了一聲：“舅舅”。眾人哈哈大笑，一旁的賀小文眼淚水差點又流出來。

在甲魚館，酒過三巡后，賀清山對冉季道：“冉先生，我想對大家說幾句話，行不！”

冉季笑道：“賀大當家要說話，哪裏需要問我。大家靜靜，大當家你請，我們洗耳恭聽。”

本來熱鬧的場面頓時靜了下來，眾人都看着賀清山。

賀清山站起來看着大家道：“這次我們一行到這裏，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要迎接小文回我們棲霞山莊，小文，不知你意下如何？”說完賀清山看着賀小文。

聽到這話，張逸飛和高天對視了一眼，也看着賀小文。眾人的目光都在賀小文身上，賀小文卻低着頭沒有回話。

賀清水急道：“小文，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呀，如果是這樣，我搬到山莊外去，你們娘倆回來。”

賀清水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賀小文趕緊道：“不不不，叔叔，我跟你們回去，跟你們回去。”

在賀小文看來，棲霞山莊是自己的家，從北方一回來，賀小文的目的地就是那裏。只是當時賀清水他們不收留她，她才到綠柳谷。賀小文的內心深處，是願意回棲霞山莊的，畢竟她從小在那裏長大，那兒的一切她都很熟悉。

一聽賀小文說願意跟他們回去，賀清山賀清水高興一笑，而賀文虎賀文豹賀文雄三兄弟則擊掌歡呼。賀文雄道：“姐姐，你回去后，我的衣服破了，就有人給補了。”

這一句話說得賀小文眼中又有淚花。

張逸飛和高天聽到小文說這話，也覺得分外欣慰，照眼下的情形，棲霞山莊是賀小文和小明明最好的去處。

冉季高興的舉起酒碗道：“來來來，為小文重歸山莊，安居樂業，我們干！”

眾人一飲而盡。

飲完后，冉季指着張逸飛道：“你個臭小子，酒量又小，前三碗你幹了，這一碗你也幹了，你是想像在香來酒店那樣一會兒倒在地上睡兩天兩夜嗎！”

張逸飛嘿嘿一笑道：“親表叔，這不替我小文姐姐高興嗎。”

姚河川道：“親表叔，就讓飛弟喝吧，醉了我背他回去。”

冉季一翻白眼道：“不行！你這個飛弟做人是個大英雄，喝酒就是個大狗熊，我要不吼着他點，我就不是他親表叔，阿巧，替我看着他點。”

“是呢——親表叔，交給我了。”金巧說著看了張逸飛一眼，張逸飛一見金巧的眼神，心都醉了。連忙點頭道：“行行行，親表叔，我聽你的。”

冉季眼睛一眯，很得意的樣子道：“這還差不多！”

姚佳道：“大哥哥說，就親表叔能治飛哥。”

“那當然，我要治不了他，能做他親表叔嗎。”冉季道。

這時坐在賀小文懷裏的小明明用筷子指點着張逸飛叫道：“舅舅大狗熊，舅舅大狗熊。”

眾人見小孩子天真樣，都哈哈大笑。張逸飛對小明明眼睛一瞪道：“舅舅打**。”

小明明馬上轉身站起來，小**對着張逸飛道：“舅舅打**，舅舅打**。”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笑過後，冉季對賀清山道：“大當家，這第一個目的達到了，第二個目的是什麼，我們都等着聽呢。”

張逸飛搶道：“我師父剛才正要說，就被親表叔你打斷了。”

冉季對張逸飛一瞪眼道：“臭小子，你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報復你親表叔，招打，阿巧，替我收拾他一下。”

“好呢——”金巧說著，就用筷子敲了張逸飛頭一下，張逸飛抱着頭心想，要是天天都是你敲我就好了。

小明明拍着手道：“巧姨打舅舅，巧姨打舅舅。”

賀文豹問小明明道：“舅舅該不該打？”

“該，該！”小明明道。

“我打他行不？”賀文豹舉着手裝着要打張逸飛的樣子。

“不！不！你不能打我的舅舅！”小明明高叫道。

眾人又是一笑。

“好了，咱們聽賀大當家的。”冉季道。

只見賀清山看了賀清水一眼，兩人起身，端上酒碗，就走到張逸飛和高天的面前，張逸飛和高天見兩個長輩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發毛，急忙端着酒碗趕緊站起來。

賀清山道：“逸飛、高天，為了棲霞山莊，我有個請求，你們一定要答應。”

張逸飛和高天對望了一下，賀清山從來沒有這樣對他們說過話，兩人都覺得賀清山一定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高天道：“師伯，我們都是棲霞山莊的弟子，你有什麼，儘管吩咐就是了。”

賀清山看着張逸飛，張逸飛點頭道：“大哥哥說的是，師父，你有什麼事只管說。”

“好，我和你們師叔先敬你們，干！”賀清山賀清水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張逸飛和高天也趕緊一仰脖子，將酒幹了。

賀清山道：“這次來的第二個目的，就是想請你們兩位也和小文一起回我們棲霞山莊。”

“啊——”張逸飛和高天愣了一下，相互一視，沒有想到賀清山會提這麼個請求。

這個請求對張逸飛和高天來說，真是太難回答了。按理說，兩人是被逐出山莊的，永遠都不可能說回去的事。兩人從山莊出來后，在外面習慣了，從來就沒有動過回山莊的念頭。而且在內心深處，兩人根本就不想回去。

可是，這個請求是賀清山發出的，以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對着兩個晚輩說這樣的話，這在江湖上也是絕無竟有。且賀清山是張逸飛的師父、又是高天的師伯，還對他倆有養育之恩，這拒絕的話如何說得出口。

兩人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賀小文聽到賀清山這麼說，心中一喜，她當然希望高天和張逸飛和自己一起回棲霞山莊。

冉季道：“兩位當家啊，高天和我這個親侄兒都是跟他們老爺子學的，天不拘地不束的人，閑雲野鶴慣了，你們兩位長輩再叫他們回去，他們怎麼呆得住呀。”

冉季的話說到了張逸飛和高天的心坎上，倆人覺得這個親表叔就是好。這樣的話冉季可以說，他們卻不好對兩位長輩講。

高天道：“師伯、師叔，我們……”

高天話沒有說完，就見賀清山一搖手，止住高天的話。賀清山對着冉季道：“冉先生，以他二人現在的名聲，根本就不需要再回棲霞山莊，這個我們知道。這次來請他們，是因為我們有個私心。”

“什麼私心，說來聽聽。”冉季道。

賀清山看了賀清水一下，賀清水着：“自我爹賀喜創立棲霞山莊以來，我們山莊一直在江湖上是鼎鼎大名，尤其前二十年，我爹在世的時候。我沒有說錯吧，冉先生。”

冉季點頭道：“無影劍法，獨步天下，你們說的一點不錯。”

賀清水又道：“可是，近年來，不怕大家笑話，我們山莊的名氣遠不如從前了。”

賀清水能當著大家面承認這些，在張逸飛和高天看來，非常驚訝。他們知道這個師叔是最好面子的，從來不認錯。

賀清水道：“我和家兄這兩年經常參悟這件事，怕我爹創建的棲霞山莊在我們的手裏給毀了。我們發奮、我們用功、我們努力做好每件事，但是山莊的名聲還是大不如前。家兄和我都很着急，可一直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直到那次逸飛送小文回來罵我，雖然當時我心裏很不高興，也很恨張逸飛，但回過頭來想，覺得逸飛說得有道理，雖然當時自己還不願意承認。後來在米家，高天和逸飛用無影劍法救了我們，還報了仇。怎麼無影劍法在你們倆手裏使出來，威力就這麼大，就真的能獨步天下。我猛然醒悟，這幾年山莊不好，不怪家兄，怪我，因為我沒有我爹賀喜的胸襟，心眼狹小，就如逸飛責的那樣。我們也沒有我爹那樣功力，因為我們不思進取，只知抱殘守缺，你們使的才是真正的無影劍法。回來后我給你們倆的師父、師伯商量，一定要請你們回去，重振我們棲霞山莊的雄風。”

聽着賀清水的話，在場所有人都動容，一個在江湖上出名這麼久的人居然能在後輩面前大膽的說出自己的不是，當真是世上少見。

賀清山這時對張逸飛和高天道：“是你們師叔先提出來的，我非常贊同，也問了他們，大家一致同意。我們這次來，不是要你們再做我們的弟子，而是請你們回來當我們棲霞山莊的家的。”

“對——我們把棲霞山莊交給你們哥倆，希望在你們的帶領下，能重現無影劍法、獨步天下名聲。”賀清水道。

除了賀文虎賀文豹賀文雄外，所有在場的人聽了兩人的話，都大吃一驚，誰也沒有料到，賀清山賀清水會對張逸飛和高天提這樣的請求。他們居然要把當家的位置讓給這兩個曾經被逐出山莊的晚輩，這在江湖上是從來沒有的事，當真匪夷所思。

張逸飛和高天聽到兩位長輩這麼說，更是驚得發獃，兩人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賀清山和賀清水，頭一下就懵了。

“兩個傻子，愣在那兒幹啥，你們的師父師叔還等着你們回話呢。”冉季叫道。

聽到冉季這話，兩人才反應過來，高天和張逸飛同時道：“做不了做不了。”兩人又搖頭又擺手，一副開水馬上要澆在身上，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賀文雄道：“高師兄、張兄弟，你們放心，我們棲霞山莊上上下下都聽你們的。”

賀文虎道：“這次出來，我們全說好了。”

賀文豹道：“只要能振興我們山莊，你們怎麼說，我們怎麼做！”

張逸飛和高天聽到賀家三兄弟這麼說，都同聲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張逸飛對冉季叫道：“親表叔，快別在那兒坐着了，來幫我們說一說。”

“對對對，親表叔，你給師伯、師叔解釋解釋。”高天也道。

冉季站起來笑道：“好，我來說幾句。兩位當家，你們今天說的話，可真是太出意外了，連我都大吃一驚，就別說高天和張逸飛了。這個事情太大了，他們怎麼轉得過這個彎呀。”

賀清水對冉季道：“冉先生，你覺得我們哥倆說得有沒有道理。”

冉季想了下，一點頭道：“說實話，要振興棲霞山莊，還非他們兩人不可呢。”

“哎呀——親表叔，你說什麼呀。”張逸飛叫道。

“我說的是實話嘛。”冉季對張逸飛道。

“親表叔……”高天也正要說什麼，卻被冉季攔住道：“高天你別開口，你和張逸飛啊，叫一丘之貉。你一出氣，他就跟着喘，他一叫，你就喊疼，好心思壞心思都一樣。”

冉季這麼說他們哥倆，姚河川、姚佳、金巧和賀小文都覺得很妥帖，笑了起來。

冉季對賀清山賀清水道：“兩位當家，這個事情要他們答應，那肯定是很不容易的，在他們倆的心裏啊，恐怕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當別人的家……”

“說得太好了。”高天擊掌道。

“就這句話中聽。”張逸飛也道。

冉季白了兩人一眼，這時賀清山道：“所以求冉先生幫忙才行啊，我知道他們倆都聽你的。”

“這話不假。”冉季一高興眼睛一眯道：“別看他們哥倆眼下這麼大的名聲，到哪兒都得叫我一聲親表叔啊，對吧！”說完，冉季看着張逸飛和高天。

“當然啦，親表叔，你快給我師父師叔說正題吧。”張逸飛拉着冉季的衣袖，使勁的給他使眼色。

“你這個小傢伙，就是猴急猴急的，現在都是名滿天下的大英雄了，怎麼還這樣啊。”冉季瞪了張逸飛一眼。

“親表叔，你就快……”高天也有些着急，

“高天，你怎麼也跟這個臭小子一樣呢，你是大哥哥，要拿出點大哥哥的味道出來。”

說著，冉季走過來對賀清山賀清水耳語道：“茲事體大，當徐圖之啊，急不得。”

賀清水道：“我們也知道，可棲霞山莊等不起啊。”

冉季道：“我理解三當家，可……”冉季看着賀清山。

賀清山點點頭道：“冉先生說得有道理。”

冉季道：“那我們在這兒不提此事，先喝酒如何。”

“好，喝酒！”賀清山道。

喝酒時，冉季專門站起來，又把張逸飛、高天、賀小文叫起，冉季端着酒碗對賀清山賀清水道：“兩位當家，今天你們所作所為，令我好生感動。想以你們的身份和名氣，還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責自己的不是，給幾個晚輩真誠道歉，為了振興山莊，主動讓賢。這樣的事情，在咱們這個江湖上是絕無僅有。你們這種氣魄，這種胸襟，令冉某人佩服。有你們如此寬廣胸懷，棲霞山莊何愁不能發揚光大。來，我和他們，共同敬你們兩位當家的，我先干為敬！”說完冉季一飲而盡，張逸飛、高天、賀小文也跟着把酒喝了下去。

聽到冉季說這話，賀清山賀清水也很興奮，賀清山道：“多謝冉先生吉言，還請冉先生多多幫忙啊。”說完哥倆也是一飲而盡。

冉季道：“你們也難得來一趟，就在綠柳谷住幾天，看能不能說服這兩個臭小子。”

一聽此言，棲霞山莊的人都十分高興，他們也知道，要張逸飛和高天回棲霞山莊做當家人絕非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事。

喝完酒吃完飯，除了張逸飛高天愁眉不展外，其他的人都高高興興的出了店，賀清水走到賀小文身邊悄悄道：“小文，為了咱們棲霞山莊，你一定要勸勸張逸飛和高天，他們倆會聽你的。”

賀小文當然希望這兩人也和自己一起回棲霞山莊，但一想要讓他們做當家人，她知道這張逸飛和高天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賀小文只得對賀清水道：“叔叔，我儘力！”

“一定。”賀清水攥着拳頭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張逸飛和高天瞅了個空，將冉季拉到一邊，張逸飛問道：“親表叔，你剛才在我師父師叔耳邊說了些什麼。”

冉季看了他倆一眼，道：“說什麼，說你倆是大笨蛋，當不了當家人。”

“假話！”張逸飛瞪了冉季一眼。

高天道：“親表叔，這事你一定要幫我們倆，我們怎麼會去做棲霞山莊的當家人啊，想想，牙都要笑掉。”

“是啊，師父師叔有什麼，儘管吩咐，我們辦就是了，這個當家人打死都不做。”張逸飛道。

“你們倆真是傻子，當這個當家是很風光的。你們想啊，這棲霞山莊名揚江湖已經幾十年了，在咱們南邊可是響噹噹的，雖然這幾年差了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強。如果你們倆去當這個家，以你們的名聲和本事，要不了幾年，棲霞山莊就會恢復到賀喜那時獨步天下的威風，肯定能超過金源，成江湖第一大幫你。那時你倆一出山莊，兩邊弟子伺候着，那叫威風啊，看得道上的其他門派都流口水呢。”冉季搖頭晃腦道。

張逸飛對冉季一翻白眼道：“你覺得好，親表叔你來當就是了。”

冉季眼一瞪道：“我倒是想當，人家不請我。”

“哎呀——親表叔，你就別開玩笑了，快給我們拿個主意吧。”高天急道。

“真不想當？”冉季問。

“不想！”張逸飛和高天直搖頭。

“想清楚了？”冉季又問。

“想清楚了！”兩人直點頭。

“不後悔？”冉季道。

“不後悔！”兩人又搖頭。

“兩個傻子，你親表叔我捨得你們嗎！”冉季笑罵道。

一聽冉季這話，張逸飛和高天心情頓時輕鬆下來。張逸飛指着冉季道：“親表叔壞，就知道作弄我們。”

“可惡！”高天也道。

在張逸飛和高天的心裏，他倆對冉季是極為尊敬的。如果冉季配合賀清山賀清水來說服他倆，他倆就不好辦了。所以在飯桌上看見冉季對賀清山賀清水耳語，兩人都有些緊張。

冉季嘿嘿一笑，好象這兩人罵得他挺舒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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