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猩猩相惜

五十七、猩猩相惜

張逸飛和高天與姚家兄妹就在烏起鎮分兩個店住下。每天早晨,姚家兄妹都過來跟着張逸飛和高天在店的後院練功夫,中午吃完飯後,四人就在鎮上亂轉,這裏看看,那邊溜溜,把烏起鎮走了個遍。

四人投緣,說說笑笑的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第六天。

這天上午,張逸飛和高天帶着姚家兄妹走了遍氣,又練了一下兵刃,這一趟練下來,也就中午了。張逸飛對高天道:“大哥哥,都第六天了,怎麼還沒有消息啊?”

高天也道:“我也有些着急。按理說,這裏到大都兩天的路程,來回四天足夠了,這……”

高天話沒說完,姚佳道:“雖然我不喜歡波胡,但他是個守信之人,說話從來算數。”

姚河川點頭道:“就算是救不出阿斌叔,他也會來給你們說一聲。”

“再說了——”姚佳指着張逸飛道:“你是他師父,他還能騙你?”

張逸飛道:“什麼師父呀,八字沒一撇呢。唉——沒有見到人,我心裏着急啊。”說著他問姚家兄妹道:“你們說,波胡把阿斌叔救得出來嗎?”

姚河川道:“這可說不準。”

姚佳道:“皇帝很喜歡他這個兒子的。”

高天笑了下道:“好了好了,練了功、中午也到了,我們吃飯,邊吃邊聊,急也沒用啊。”

四人正要從後院往飯廳去,突然見前面飯廳里的人驚惶失措的湧進後院來。

姚河川抓住一個跑進來的人問:“怎麼回事。”

“哎呀,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騎兵,把這個店圍起來了。”那人道。

“是不是波胡來了?”張逸飛有些興奮道。

“不象!”高天搖搖頭。

張逸飛回頭對姚家兄妹道:“川哥佳妹,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們出去看看。”說著,張逸飛和高天拿着兵刃走了出去。

一進臨街飯廳,頓時感覺氣氛不一樣。飯廳里所有的客人都退到了後院,店老闆和兩個小二躲在櫃枱後面瑟瑟發抖。

張逸飛高天朝門外一看,吃了一驚。原來正對着店門的空地上本來是集市的地方站滿了手持長矛大刀滿身鎧甲騎在戰馬上的軍士。這些騎兵離酒店不過三十幾步距離,他們好像還沒有把陣布好,兩邊有軍馬在跑動。

張逸飛和高天往前一竄,來到店門口,見空地上大約有上千餘騎正對着香來酒店的大門,在左右兩邊的街道上,也佈滿了騎兵。一看那架勢,就知道這些騎兵是沖這家酒店來的。

張逸飛兩邊一瞧,對高天道:“大哥哥,是不是波胡派來抓我們的呀?”

高天搖搖頭道:“不是!”

“你怎麼知道?”張逸飛問。

“你看那旗幟!”高天指着空地中央飄着的軍旗對張逸飛道。

張逸飛揚頭一看,見一面綉着飛鷹的黑旗在空中飄揚。張逸飛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高天,高天喃喃道:

“神鷹軍!”

“神鷹軍!”張逸飛記起來了,在棲霞山莊那次清明之會時,曾聽太乙道長說起過這支元軍精銳。成吉思汗征服天下時,建有三支勁旅,分別是:拐子軍、神鷹軍、驍騎軍。三支人馬各五千騎兵,驍勇善戰,縱橫天下而無敵手。成吉思汗后他們又隨窩闊台、蒙哥、忽必烈南征北戰、所向披靡。

一般情況下,蒙古汗都不用這三支精銳,只有發動大的征伐時,他們才出動。所以世上傳言:拐子神鷹驍騎出,大戰在即天下哭。

記得那次太乙他們就是想去刺殺神鷹軍的首領阿裏海,在軍營里遇見了朱旭豐。

張逸飛只是幾年前聽說過這隻軍隊,可從來沒有見過。倒是高天在元朝從過軍,所以一下就從軍旗上認出來了。

高天對張逸飛道:“只有忽必烈才可以調動這支軍隊,波胡還沒有這個本事!”

張逸飛道:“這麼說是忽必烈讓他們來的了?”

“肯定是!”高天道。

“是波胡告訴他那個皇帝爹的?”張逸飛道。

“不好說。”高天道:“不過——神鷹軍不會只是為了你我而來的吧?”高天有些吃不準。

“我倒是寧願他們只是來抓我們。”張逸飛道。

“怎麼?”高天問。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張逸飛道。

高天點點頭:“拐子神鷹驍騎出,大戰在即天下哭。如果不是專門對付我們的,就意味着大的征伐要開始了。”

這時神鷹軍似乎已經布好了陣,所有的軍馬停止了跑動,上千軍士騎在馬上個個紋絲不動,街上百姓紛紛躲在家裏隔着門縫大氣不敢出的往外看。除了綉着飛鷹的黑旗在空中飄揚時被風吹得“唰唰”發響外,本來喧囂的集市現在一點聲音都聽不到,讓人感覺到有種肅殺之氣。

張逸飛和高天突然聽到後面有響聲,兩人回頭一看,見那兩個小二從櫃枱裏面爬出來,渾身發著抖趴在地上朝後院摸去,只有店老闆還大起膽子堅守在櫃枱里蹲着往外看。

見他們那樣,張逸飛正想發笑,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原來是姚家兄妹從後院走了出來。

張逸飛趕緊向他們揮了揮手,但兩人還是溜了過來。

“哎呀——你們怎麼出來了。“高天對姚家兄妹道。

“不放心啊!”姚佳道。

張逸飛正想說話,卻聽姚河川道:“神鷹軍!”

張逸飛對姚河川道:“你也知道神鷹軍?”

“知道,他們打起仗來可厲害了!這架勢他們是要幹嗎?”姚河川身上有些發抖道。

“還不快回去!”張逸飛對姚家兄妹道。

“可你們在這兒啊。”姚佳道。

“我們也想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姚河川道。

看得出來,姚家兄妹倆其實都很害怕,但他們還是鼓起勇氣,走出來和張逸飛高天在一起。

高天道:“這裏太危險了,你們快回去!”

張逸飛也道:“聽大哥哥的!”

兩人還是不動。

張逸飛一着急,伸手分別抓住兄妹倆的胳膊,就要把他們朝後院拽。就在這時,聽外面有人叫道:“張逸飛、高天,我們都等這麼久了,你們怎麼還不出來,是不是害怕了?”

張逸飛一聽有人叫自己和大哥哥,剛邁出的腿又收了回來。高天一指櫃枱,那意思是叫姚家兄妹藏在那裏,張逸飛一用力,就將兄妹倆推到櫃枱邊。兄妹倆還沒站穩,張逸飛道:“在那兒別亂動!”

姚家兄妹見張逸飛沒有再趕他們,就對他點點頭,在櫃枱後面躲起來和店老闆一起往外偷看。店老闆一個人在那裏本來很害怕,見有人來作陪,不禁歡喜,膽量也大了些。

張逸飛見姚家兄妹已經到了櫃枱里,就轉身和高天對視了一下,然後高聲道:“是誰在叫爺啊——”說著,他和高天邁着大步走了出去。

張逸飛和高天一出店門,就聽“嘩——”的一聲,前面和左右兩邊的騎兵一抬手,幾百隻長槍立即對着兩人。張逸飛和高天站在店門中央,蒙古騎兵從三個方向將他們圍住。

張逸飛三面掃視一眼,將手叉在腰上,大聲道:“我就是張逸飛,旁邊這位就是高天,剛才誰在叫爺們啊?”

三面的蒙古騎兵一言不發,場上除了神鷹軍軍旗被風吹動得“嘩嘩”作響外,沒有一點動靜。

看着這肅靜的隊伍,高天點頭道:“軍紀嚴整,確實很威風啊,你說呢逸飛?”

張逸飛也點頭道:“軍威嚴整,我看這四個字當得起。”說著張逸飛又左右看看道:“大哥哥,你看他們騎的馬,左邊全是黑馬、右邊全是白馬,這中間又都是棗紅馬,光馬這清一色的,看起來就好精神啊!”

高天一笑道:“那當然了,忽必烈最精銳的騎兵嘛,貨真價實。”

“不知道拐子軍和驍騎軍是不是也這樣,大哥哥,你在這邊從過軍,給我說說!”張逸飛道。

“嗨——說來慚愧啊,我在這邊從軍幾年,也和你一樣,只是聽說過這支精銳騎兵,從來沒有見過。這不,今天算是開眼了。”高天笑道。

躲在櫃枱里偷看的姚家兄妹和店老闆此時心都提到喉嚨上了。

店老闆悄聲的對姚家兄妹道:“好大膽,好大膽,只要當官的一聲號令,那些騎兵一眨眼的功夫,馬蹄就會踏到他們的身上,他們還在那兒說話,就不怕嗎。”

“他們功夫高,不怕!”姚河川雖然這樣說,心裏其實和老闆想的是一樣。

“再高的功夫也不能飛上天吧!你們這兩個親戚不要命了。”店老闆哆嗦着道。

張逸飛和高天兩人在上千騎兵三面圍住的情況下,居然還站在那裏高談闊論起來。那些騎兵手持長槍對着這兩人,眼光滿是殺氣的盯着他們,且還一言不發。

尤其是這靜靜的場面,在姚家兄妹和店老闆看來更加可怕,如果有人出來和張高二人答腔,氣氛都會松一些,眼下這些元軍軍士只是狠狠的看着這兩人,既不說話,也不動作,就如弓已經拉得很滿對着人卻一直不射,而這兩個人更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竟然還在這種急迫時候聊天,看得姚家兄妹和那個店老闆又是擔心又是敬佩。

除了張逸飛和高天在說話外,元軍中仍是寂靜無聲,張逸飛對高天道:“大哥哥,看見這種情況,不禁引得小弟詩性大發,我給你吟一首詩你看如何?”

“簡單點,我沒讀過書,弄深了我搞不懂,你別考我!”高天道。

“簡單得很,一首唐朝王維的《少年行》,你聽好了!”說著張逸飛昂首吟道:

一身能臂兩雕弧,

虜騎千群只似無。

偏坐金鞍調白羽,

紛紛射殺五單于。

吟完張逸飛道:“大哥哥,你聽懂了沒有?”

“有點意思。”高天道。

“看這陣勢,你說我們能射殺多少個單于。”張逸飛道。

“這裏面還有單于,小弟啊,你別騙我!”高天叫道。

“哎呀——大哥哥,這不是形容一下嗎!”張逸飛不滿道。

“哦——我明白了,就是那麼一說。”高天道。

“對啊,都怪你不讀書!你說我們能殺幾個單于?”張逸飛道。

高天道:“就照你說的,殺五個夠本,殺十個才叫賺。”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

看着張逸飛和高天這樣面對強敵,屋裏的姚家兄妹熱血沸騰,心中好不景仰這兩個瀟洒自如,不懼生死的漢子。本來還有些瑟瑟發抖的,現在也覺得不那麼怕了。

對面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高天叫道:“你們不是在叫我們倆嗎,有什麼事,儘管說,要殺要砍也儘管來,總不能讓我們老這樣陪着你們吧。”

看看對方不說話,高天又道:“喂——阿裏海,你倒是出來一見呀,我還沒見過你是什麼樣呢。”

對方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見張逸飛轉身進了店,他拽起了一張桌子,提起兩把椅子,又走了出去。

張逸飛將桌子放在門口,又將椅子放在桌子兩邊,對高天道:“大哥哥,站着說話累人,坐着說!”

高天一笑道:“你還想得挺周到的。”

“周到的還在後頭呢。”張逸飛笑道。說著他又跑進來,竄到櫃枱前,朝姚家兄妹一眨眼睛,就對店老闆道:“酒在哪兒?”

店老闆指了指櫃枱後面,張逸飛竄了進來,抱起一壇酒,拿了好幾個酒碗,對店老闆道:“先賒着,能活着回來雙倍給銀子啊。”說著對姚家兄妹一笑,就跑了出去。

“喂——你到哪兒去了,我一個人在外面好怕呀。”看着張逸飛從店裏出來,高天笑着道。

“哎呀——大哥哥,我也怕呀,聽說酒能壯膽,我到裏面找酒去了,再說干坐在這兒有什麼意思,店老闆夠意思,賒了壇酒,你我兄弟對飲如何。”張逸飛道。

“妙,真是妙不什麼來着?”高天問張逸飛。

“妙不可言!”

“對!就是這句話。”高天一擊掌道。

“大哥哥,我來給你斟上!”

張逸飛說著打開酒罈蓋子,正要對着酒碗倒酒,突然聽到有人高叫一聲,馬上就見三面持長槍對着他們的騎兵朝旁邊一閃,從陣里突然冒出三排弓箭手,一排蹲着,二排站着,三排騎在馬上,人人拉滿了弓,弓箭從三個方向直對着張逸飛和高天。

接着又聽有人叫了一聲,就見正對着店門的弓箭手手一松,姚家兄妹和店老闆見無數箭對着張逸飛和高天就射了過來。三人都驚呆了,趕緊將頭埋在櫃枱下,姚佳忍不住,叫了聲:“快進來!”話音未落,箭已經“噹噹當”的飛進店內,釘滿店裏的牆上。

箭射過後好一陣沒有動靜,三人偷偷的抬起頭再往外看時,見張逸飛依然站在那裏給高天倒酒。兩人象沒有發生什麼事的在那兒。

那些正面的元軍軍士射完箭靜靜的看着這二人,左右兩邊的弓箭手依然拉着弓不出一聲的對着張逸飛和高天,外面只聽見張逸飛倒酒的聲音。

張逸飛給高天斟滿酒後,又給自己斟滿一碗。然後兩人端起酒碗來,張逸飛道:“喂——大哥哥,喝酒總要有個理由啊。”

高天道:“這還不好辦,為神鷹軍出色的箭法干!”

張逸飛問道:“為何,不是沒有射着我們嗎?”

高天道:“你就不懂了,這沒有射着我們才叫本事,你想啊,剛才這麼多軍士對着咱們射箭,箭從你我的頭上、身邊、桌子椅子底下飛過,就是沒有傷你我一根寒毛,如果沒有出色的箭法,哪位弓箭手箭法差,射偏了,你我不是要被誤傷了嗎。要知道,射箭的有二百多人啊,沒有一隻箭射得不對,你說他們的箭法棒不棒。”

“全靠你大哥哥指點了,這麼說他們是有意不射我們的,要不然我還覺得他們全都射偏了呢。”張逸飛笑着道。

“這個喝酒的理由沒有問題吧?”高天對張逸飛道。

“沒問題!”張逸飛道。

“喝!為神鷹軍好箭法!”高天一舉酒碗道。

“喝!”張逸飛與高天一碰碗,兩人站在那兒一飲而盡。

雖然張逸飛和高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實際上是內緊外松,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當對方的長槍手持槍對着他們時,兩人並不是很緊張,畢竟馬衝過來要時間,雖然時間很短,不過是一霎那,但這對張逸飛和高天就足夠了。因為馬衝過來時,張高二人可以躍起,待元軍軍士到跟前時跳到他們的馬上,與他們展開搏鬥。且蒙古騎兵不可能從三個方向發起衝鋒,這樣他們自己的馬就可能撞在一起。

而當對方用長槍手換成弓箭手時,張逸飛和高天這時才覺得真正的危險來了。幾百隻弓箭同時射過來,還真不好躲避。在張逸飛給高天倒酒時,一對眼神,兩人都會意,到時候只有猛的竄起,在空中將射來的箭打落,舍此別無良策。

就在對面有人發令時,張逸飛正要躍起,卻見高天使了個不要動的眼色,原來高天在要放箭的一霎那突然看見正面瞄準他倆的弓箭方向有些不對。高天在這邊從過軍的,受過弓箭射擊的訓練,所以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張逸飛則想:“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麼呢。”所以當箭射來時,張逸飛毫不所動的繼續為高天斟酒。

果然,高天料得不錯,這幾百隻箭從他們的頭上,肩上、身邊、腳下、桌子上飛過,且所射的箭離兩人的身體很近,他們兩人中任何一人慌張失措,箭就會馬上射在身上。也正如高天所說,如果神鷹軍有一個人箭法不好,箭射偏了,也會傷着他倆。

當張逸飛和高天將酒飲完,高天一摔酒碗,叫了聲:“痛快!”

張逸飛也將酒碗摔在地上道:“有勁!”

其實剛才兩人算是賭了一場命,如果高天判斷失誤,就算兩個功夫再好,也難逃這幾百支箭,所以兩人都有死裏逃生的感覺。

突然張逸飛叫道:“大哥哥,咱們摔什麼碗呀,沒有碗這酒可怎麼喝。”

“好了好了,我去取!”高天說著,轉身回來,走到櫃枱前對姚家兄妹瞪了一眼道:“還不快走!”說著又拿了幾個碗轉身出來,張逸飛正要對着碗倒酒,就聽對方又有人叫了一聲。張逸飛和高天斜眼一瞧,見左右兩邊的弓箭手馬上收拾起弓箭,接着一些盾牌手手持盾牌站在前面。正面的蒙古騎兵朝兩邊一移,從軍陣中走出三十個騎兵分兩邊站着,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人騎着馬在軍士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張逸飛和高天坐在椅子上對視了一眼,見那中年漢子在離他們二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他看了張逸飛和高天一眼,然後道:“果然明不虛傳,佩服!”

這個漢子說了這句話后,他後面的那些軍士突然放鬆下來,紛紛在馬上小聲的說著什麼,然後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張逸飛和高天。

張逸飛對那個漢子道:“這位將軍是……”

“我就是阿裏海!”那漢子一昂頭道。

“原來是神鷹軍的首領啊,失敬了失敬了。”高天坐在椅子上道。

阿裏海對張逸飛道:“你就是張逸飛吧。”

張逸飛點頭道:“正是在下,阿裏海將軍有何見教啊?”

阿裏海又對着高天道:“這位一定是高天了。”

“不錯!”高天道。

阿裏海道:“我知道你在我們這邊從過軍,你可知道我們大汗因為失去你把你的那個千夫長連降三級,讓其戴罪立功。”

高天道:“是胡長勝嗎?”

阿裏海道:“正是此人!”

“為何?”高天問道。

“大汗說他不識人,有眼無珠,居然沒有用好你這麼個英雄,讓你跑到南邊去了。”阿裏海道。

“唉——胡長勝真是冤啊,我在這邊從軍,不過是權宜之計,就是他待我再好,我也是要走的。”高天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大汗敬你是個英雄。”阿裏海道。

“你這幾句話,還說得我心裏痒痒的,好受用!多謝你們大汗的誇獎了。”高天說著對張逸飛笑了笑。

“還有你,張逸飛,”阿裏海盯着張逸飛道:“你在太原刺殺我們大汗,又在襄陽城外和高天一起挾持了我們的皇子波胡將軍,你們倆聯手還壞了吾圖撒合里教主摧毀南方武林的大計。你知道,這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張逸飛對阿裏海道:“可惜啊!我的功夫不好,在太原軍營那一槍沒有刺中你們的大汗。”

一聽這話,就見阿裏海面露凶光,厲聲道:“張逸飛,你何敢說這無君無父之言。”

張逸飛笑道:“阿裏海將軍,你別生氣呀,忽必烈是你的君,又不是我的君。”

“再說了,我們是江湖中人,君不君的與我們有何關係。在你看來是至高無上,而在我們卻是狗屎不如。”高天在一旁說道。

“你敢說我們大汗狗屎不如?”阿裏海手馬上就摸到了自己身上的腰刀,兩眼瞪着高天。

高天道:“你別嚇我,我這人膽小。”

阿裏海一聽這話,頓時鬆了勁,他知道他剛才的這個動作對這兩人毫無效果。

高天道:“平心而論,忽必烈是個雄才大略的人。”

張逸飛也點頭道:“他雖然兇狠、但也是個英雄!”

一聽張逸飛和高天的話,阿裏海臉色緩和下來,他對張逸飛和高天道:“就是這樣十惡不赦,可我們大汗還是很看重你們,南邊不是大元的對手,要不了多久,我們的鐵騎就會直下臨安。你們這樣與我們對抗有什麼用?不如投靠我們大元,以你們倆的本事,封侯封將不是早晚的事嗎,又何苦逆流而行呢?”

張逸飛和高天相互看了一眼,張逸飛問阿裏海道:“阿裏海將軍,你這次帶着神鷹軍到這兒是專門給我們說這些的?”

阿裏海搖頭道:“那倒不是。”

張逸飛道:“難道只是為了試一試我和我大哥哥的膽量。”

“也不是。”阿裏海又搖頭道。

“那你為何到這兒?”高天問。

阿裏海一笑道:“是這樣的,我們正要開拔,正好遇見了波胡殿下,聽他說你們在這兒等他,我們也正要朝這邊來,將士都很想見識一下敢赤身四進伯顏軍營的勇士,我就順道帶他們過來看看他們心中的英雄。”

原來在烏起鎮波胡和張逸飛他們告別後,就朝大都而去,快到京城時,遇見了阿裏海的神鷹軍正準備南下,波胡到軍中稍作歇息,在與將領的說話中阿裏海等人知道了張逸飛和高天在烏起鎮等他。

蒙古人本是馬上民族,性情直爽、英勇彪悍,自古崇尚英雄。一聽說張逸飛和高天在烏起鎮,正好阿裏海的神鷹軍也要經過那裏,眾人就都想去看看這兩個赤身四進伯顏軍營,最後還挾持了波胡的人。他們尤其想見識一下張逸飛,這個人居然敢在太原大營軍中刺殺忽必烈大汗的,這在神鷹軍將士們看起來簡直不可思議。要是忽必烈大汗到神鷹軍來巡視,五千將士在大汗面前大氣都不敢出,張逸飛竟然敢去摸老虎的**,這種膽氣,為神鷹軍的軍士們所景仰,神鷹軍的人視張逸飛和高天為神人。

當阿裏海引五千神鷹軍快到烏起鎮時,因為沒有見過張逸飛和高天這兩人,眾人不知外面的傳說是真是假,所以就有阿裏海有意試探張逸飛和高天而布的陣。

當眾軍士第一眼看見張逸飛和高天時,心中不免大失所望。蒙古人個個身材魁梧,個子高大。可首先從店裏出來的張逸飛完全是一個文弱書生樣,後面出來的高天雖然身材比張逸飛高大些,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威風。

元軍軍士們心中犯疑:就他們,還敢刺殺大汗,赤身闖萬人軍營?

可隨着張高二人的表現,軍士們越來越對他們另眼相看。先是見張逸飛和高天在上千騎兵的包圍下,毫不畏懼,在刀槍下還聊起天來、後來又搬座椅對着騎兵斟酒、當弓箭射來時兩人臉不變色,弓箭射過後兩位穩噹噹的在桌邊喝起酒來。

至此,神鷹軍完全折服張逸飛和高天兩人的這份膽氣和定力,相信他們與傳說中的人一模一樣。所以有阿裏海的那句“果然明不虛傳,佩服!”的話。

聽到阿裏海說專門帶神鷹軍來看他們的,張逸飛和高天都不禁大吃一驚,兩人沒有想到阿裏海有此一舉,當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張逸飛問阿裏海道:“既然我們哥倆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你幹嗎不乘剛才放箭的機會,乾脆殺了我們?還可以到你們大汗那裏去領賞。”

“嗨——給你說中了!”阿裏海道:“本來我就想這麼干,可我的那些將士們不願意,他們說這樣試不出你們的膽量,不知道你們是真是假,再說,不在陣前殺了你們,顯得我們神鷹軍不地道。要殺我們就在兩軍對壘中拼過你死我活,這樣誰也沒話可說,那才叫痛快!我一尋思,覺得他們說得也對,所以才沒有動真的。”

張逸飛一下就笑了起來道:“你這人倒是挺耿直的,大哥哥,我們請阿裏海將軍喝碗酒你說如何?”

“正有此意!”高天也覺得阿裏海心眼滿直率的,什麼都說,一點也不藏着掖着的,與波胡的性子倒有幾分相似。

高天對阿裏海道:“怎麼樣,我們三人一起來喝一碗。”

“好!”阿裏海答道,從馬上跳下來,就要朝這邊走來。旁邊有個校尉想要攔住阿裏海,阿裏海叫了聲:“讓開!”就大步的走了過來。

張逸飛給三個碗盛滿酒,高天遞了一碗給阿裏海,說了聲:“請!”三人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阿裏海道:“這酒不來勁,來啊!把我軍中大汗所賜的好酒拿出來!”

馬上有個軍士抱了一壇酒上來,阿裏海叫了聲:“斟上!”那軍士分別給三個碗倒滿酒。阿裏海一端酒碗,道:“請!”張逸飛和高天也端起酒碗,應了聲:“請!”三人又是一飲而盡。

飲完后,三人將碗狠狠朝地下一砸,大笑起來。

笑完后高天問阿裏海道:“你過來不怕我們殺你?”

“不怕!”阿裏海道。

“為何?你知道我們南邊武林中多少人想要你的人頭啊!”張逸飛道。

“我知道!”阿裏海道:“四年前,你們那邊兩個道人潛入我軍中,就想要殺我,你們知道這件事吧?”

阿裏海指的是幾年前,太極太乙兩位道長見神鷹軍向南邊開進,就跟隨着,想要殺阿裏海,結果在神鷹軍的軍營里遇見朱旭豐,由此引出了吾圖撒合里教的那件事。這些張逸飛和高天都知道。

“那你怎麼不怕?”張逸飛問道。

“因為你呀!”阿裏海一指張逸飛道。

“我?”張逸飛看了高天一眼,高天也不知阿裏海指什麼。

“你忘了,你抓了波胡,後來把送放回來了,你說話算話!”阿裏海道。

張逸飛和高天沒有想到阿裏海會提這一事,張逸飛道:“那可不一樣啊,當時我們是對伯顏承諾要放回波胡的,可我們並沒有說不殺你呀!”

“你們請我是真心的吧?”阿裏海道。

“當然!”

“我沒有看錯,你們真心請我喝酒,怎麼可能殺我呢?能放波胡的人,是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的。”阿裏海看着張逸飛和高天道。

“為你這句話,我和大哥哥敬你一碗!”張逸飛道。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阿裏海一笑道。

“沒錯!”高天一舉酒碗道。

三人一舉酒碗,將碗中酒喝完。

張逸飛道:“阿裏海將軍,你也是個有膽量的人啊!”

阿裏海道:“膽量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看什麼人,你要是沒把波胡親自送回來,借一百個膽,我也不會來和你們這樣喝酒,除非把你們倆抓住,手腳還要上鐐銬。”說完阿裏海哈哈大笑。

笑完后,阿裏海對張逸飛和高天道:“兩位英雄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張逸飛和高天齊聲道。

“就是投奔我們大汗啊,我們大汗那麼看得上你們,你們做了十惡不赦的事他都不計較,大汗的心胸何其寬廣,以你們倆的本事,在咱們朝必大有作為,切莫死守着一個朽木啊。”阿裏海道。

張逸飛哈哈一笑道:“多謝阿裏海將軍看得起我們呀。可你知道我們這邊有這麼兩句話嗎?”

“哪兩句?”阿裏海道。

“家貧知孝子,國難現忠臣!”張逸飛道。

阿裏海點頭道:“我們這邊也講這兩句話。”

高天道:“這兩句話在不在理?”

阿裏海看看張逸飛、又看看高天,遂點頭道:“我知道了,來,給這兩位孝子忠臣再斟上一碗,雖然我們相互為敵,但我阿裏海敬佩你們這樣的人,我們再干一碗!”

“好!”張逸飛高天同時道。

旁邊的軍士將桌上的碗斟滿酒,三人又一飲而盡。

張逸飛不會喝酒,而高天是個行家,他喝了忽必烈親賜的酒後,覺得味道甚好,不覺靈感一閃,對張逸飛一眨眼睛道:“真是好酒啊。”

張逸飛見大哥哥對自己眨眼睛,先還沒有體會到什麼意思,正想出言相問,卻猛然醒悟,就趕緊給高天點點頭。

飲完后,阿裏海對張逸飛高天道:“兩位英雄,我們就此別過了,下次再遇見的時候,那些箭可就是直射你們的胸膛了。”

高天點頭道:“知道,你儘管射!”

張逸飛道:“下次見到時,也請阿裏海將軍離我們遠一點,要象今天這麼近,血就要從你身上噴出來了。”

“好的,我們戰場上見!”說完阿裏海一抱拳,張逸飛和高天也還了禮。阿裏海回頭對站再一旁抱着酒罈的那個軍士道:“那這壇御賜美酒留個這兩位好漢喝。”說著就邁開大步,走到坐騎前,翻身跳上馬,一拉馬頭,正要走時突然又停下來道:“有機會,我們再痛飲一場。”

高天道:“到時我們作東!”

阿裏海點點頭,手一揮,正要走,張逸飛就道:“阿裏海將軍,我和我大哥哥有個請求,你無論如何要答應我們。”

阿裏海一勒馬韁,停下來道:“你說,是什麼。”

張逸飛看着高天,高天道:“你剛才拿的那壇忽必烈親賜的酒,簡直是太好喝了。”

“那當然,是大汗賞給我的。”阿裏海高興道。

張逸飛接着道:“我們有個前輩,功夫比我們就不知好到那裏去了……”

張逸飛話沒有說完,阿裏海就叫道:“真的,還有這樣的人。”

高天道:“不騙你,阿裏海將軍。”

“什麼時候請出來一見啊?”阿裏海有些興奮道。

“他是個神仙般的人,我們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裏。”高天道。

“那……”阿裏海話沒有說,張逸飛就道:“我大哥哥說他是個神仙,我看他更象酒仙,那真是嗜酒如命啊。”

阿裏海點點頭道:“這麼說我和你們這位前輩還有相同的嗜好。”

高天道:“不過,如剛才我們喝的這種酒,他可能還沒有嘗過。”

張逸飛道:“所以說要請阿裏海將軍再留一壇,讓他老人家嘗嘗如何?”

張逸飛一說完,就和高天出神的望着阿裏海。這是忽必烈親賜的酒,這個請求可不好答應。

“原來這樣——”果然,阿裏海沉默片刻,遂一點頭道:“好,就送給你們老前輩一壇。”

一聽這話,張逸飛和高天懸着的一顆心落了下來,頓時覺得眼前這個阿裏海真豪爽,好可愛。

阿裏海一揮手,一個軍士抱了一壇酒出來交給張逸飛,張逸飛接着酒對阿裏海道:“感謝的話不說了,以後必當報答。”

高天也道:“以後不打仗了,一定請阿裏海將軍大醉一場。”

阿裏海大笑一聲,一抱拳道:“兩位英雄,告辭了!”

張逸飛和高天也還禮道:“再會。”

阿裏海一揮手,神鷹軍隨着阿裏海而去,所有走過張逸飛和高天身邊的軍士都對二人點頭揮手示意。

“大哥哥,他們要是不南侵,那該多好啊。”張逸飛對高天道。

“別做夢了,看你有些醉意了,快把這壇酒給我,別砸了,哪天遇見老爺子,讓他高興高興啊。”

神鷹軍走完后,香來酒店周圍街上的門頓時大開,烏起鎮上的百姓都從家裏跑出來,將張逸飛和抱着酒罈的高天圍住。

“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來!”

“在這麼多軍隊的面前,還敢高談闊論。”

“來的是神鷹軍啊,這些兵是從死人堆里殺出來的,砍個人眼都不會眨一下。”

“我一見那個黑旗,膽都嚇破了,差點沒癱在地下了,二位怎麼就一點也不怕呀,膽子真是太大了!”

“你們沒有聽到這倆位好漢的名字,一個是張逸飛、一個叫高天。”

“是不是那個刺殺皇帝、後來又赤身闖伯顏軍營的人啊。”

“哎呀——你剛才耳朵都長哪兒去了!”

“不是嚇的嘛!”

“怪不得呀,原來是他們倆啊!”

眾人將張逸飛和高天圍了好一陣,有人進到香來酒店,看見牆上和櫃枱上扎滿了弓箭,更是嘖嘖感嘆。姚家兄妹和店老闆再加上十幾個小二花了好大的勁,才把張逸飛和高天拉了出來。

進到店裏,看着牆上的弓箭,高天對老闆道:“對不起啊,老闆,把你的店搞成這樣。”

張逸飛也道:“真是不好意思,等一會兒我們把這些弓箭取下來丟……”話沒有說完,卻見老闆笑眯眯的一搖手道:“取不得取不得,就等這些弓箭留在那兒。”

“為啥?”姚家兄妹不明白道。

店老闆興奮道:“我還要靠這個呢,哈哈,我的店要發財了,我得店要發大財了。”

張、高和姚家兄妹不懂,愣眼看着店老闆。店老闆道:“你們不做生意,不懂生意經。你們想啊,天下聞名的神鷹軍在我的香來酒店圍住了聞名天下的二位大英雄,發生了什麼事,誰不想知道啊。大家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很快就會傳到四面八方。這人啊,誰都愛英雄,你們說他們願不願意來我這兒看看,一進我的酒店,就見牆上這麼多弓箭扎在那裏,這叫名不虛傳,再到外面去說,我親眼所見,牆上儘是箭,現在還在那兒,不信你去看看。就後面這句話,你們說,我的酒店發不發財!我要把我家釀的酒改叫英雄酒,然後再把菜名改改,什麼一箭穿心啊,什麼神鷹天降啊,什麼膽氣十足啊,面不改色呀,不到我的店來,就不算英雄、哦哈哈,那個生意呀,好得沒法說!”

店老闆正眉飛色舞說得高興,就見張逸飛腳一彎,身體一軟,就朝地下倒去,幸的高天眼明,一手抱着酒罈,一手將他扶住。

“哎呀——大英雄,怎麼回事呀。”店老闆叫道。

“剛才喝多了,醉的——”姚佳伸手幫高天托住張逸飛。

“我這個飛弟啊,做人大英雄,喝酒就是個大狗熊了。”姚河川也趕緊過來幫忙。眾人攙着張逸飛,回到屋裏。

“逸飛、逸飛,快醒醒!”

耳邊聽得大哥哥高天在呼喚,張逸飛好不容易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看,突然他眼睛發光,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叫了聲:“阿斌叔!”一把抓住了阿斌的手。

“是我,小兄弟!”阿斌也緊緊的抓住張逸飛的手,眼中含着淚水。

“你出來了?!”張逸飛高興的翻身下床,可能是酒勁還沒有過,一腳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下,旁邊的高天姚河川姚佳趕緊將他攙住。

“慢一點,別激動!”姚佳道。

“阿斌叔,我們來遲了,你受苦了。”張逸飛看着眼前的阿斌,只見他比上次見面又消瘦了許多,兩鬢增添了不少白髮,臉上和手上都有明顯的傷痕,一看就知道受了許多折磨。

“真沒有想到,還能看到你呀。”阿斌抓住張逸飛,兩行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看着阿斌叔掉眼淚,張逸飛想起自己在太原府被唐山關在黑牢裏的那段經歷,也不禁有些傷感起來,眼睛裏淚花滾動。

“幹什麼呀!好不容易見了面,應該高興啊。”一邊的高天叫道。

“大哥哥說得對,阿斌叔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都怪我酒喝多了,沒去接你。”張逸飛道。

“都睡了兩天了,你知道嗎?”高天道。

“啊——這麼久,真是對不起阿斌叔。”張逸飛叫道。

阿斌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就聽後面有人喉嚨里發出“嗯——嗯——嗯——”的聲音。高天一笑道:“對了,你看一高興,就把你徒弟給忘了,真是不應該啊!”

這時張逸飛才看見波胡坐在屋子中的一張椅子上,蹺着二郎腿,昂着頭,眼望着窗外,一副這裏的事情與他無關的樣子。

張逸飛問阿斌:“阿斌叔,是波胡放你出來的。”

阿斌點點頭。

張逸飛對波胡好不感謝,正想給他行個大禮,卻看見他那副驕傲的模樣,張逸飛心中好笑,眼珠一轉,突然猛拍床一下,大聲喝道:“好大膽子,見着師父居然敢坐在那兒無動於衷,真是目無尊長。”

波胡被張逸飛這一喝,嚇了一跳,從椅子上彈起,站在那兒愣了一下,先是有些不知該怎麼辦的看着張逸飛,然後突然一笑,臉上無比歡喜的往前走幾步,對着張逸飛道:“師父,你真的肯收我做徒弟了。”

張逸飛依然瞪着眼睛不說話。

波胡馬上道:“師父呀,剛才是我的不對,徒弟我給你行大禮了。”說著就要給張逸飛下跪。張逸飛一伸手,一把將波胡拉起來,臉上笑着對他道:“免禮免禮。”

“不!師父,這個禮我一定要行的,免得你反悔了。”波胡叫道。

“什麼——你信不過我?”張逸飛一拉臉,盯着波胡。

“信——信——信——”波胡趕緊叫道。

“唉——”看着波胡這樣,張逸飛不禁嘆了口氣道:“要是不交戰,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不交戰當然好,可交戰也沒有關係,反正你是我師父了。”波胡高興對周圍的人道:“師父終於肯收我了,哈哈,我好快活。”

張逸飛本來酒量就不大,等阿裏海一走,張逸飛就頂不住,醉了過來。這一醉就在床上躺了二天。在第三天快中午的時候,店老闆進屋叫高天,說外面有人找。

高天出去一看,是波胡領着個面容憔悴的人進了店。在此之前,高天和阿斌沒有見過面,所以相互都不認識。波胡一見到高天就道:“師伯,師父呢,我把人帶來了。”

高天把二人引到屋裏,又趕緊把張逸飛叫醒,這才有張逸飛和阿斌相見的這一幕。

中午,高天讓店老闆整治了幾桌酒菜,把隨波胡來的五十個元軍軍士都請來,坐在一起。在主席排坐次的時候,波胡指着首席,對張逸飛道:“師父請上座,我在下首陪着你,姚佳在旁邊陪我。”

張逸飛搖着頭道:“這樣不行!”

“為何?”波胡一臉糊塗看着張逸飛。

張逸飛一指高天道:“此人是誰?”

“師伯呀!”波胡道。

“師伯大還是師父大?”張逸飛問。

“當然是師伯大。”

“那這個座次……”

“哦——好好好,師伯坐首席、師父坐次席、我陪着你們倆,姚佳陪着我。”波胡道。

張逸飛又搖着頭。

“師父,這樣還不行?”波胡不解問。

張逸飛又指了下阿斌對波胡道:“阿斌叔是我們的前輩,當然比我們都大,理應他坐首席。”他又指着姚河川道:“川哥是我的結拜兄長,也應坐在我的前面。”

“啊——”波胡一臉苦相。平常無論軍中朝里,在那些達官貴人、諸侯將軍面前,波胡都是當然的坐在首席上,今天面前的人在波胡看來,都是草民,因為有張逸飛在這兒,所以他才謙讓一下。不料出了這麼多名堂,弄得自己快要坐到末席了,波胡有些不高興了。

張逸飛對波胡道:“我知道你是忽必烈的皇子,在你們元朝,人人都讓着你,這個很自然。可你要是真心拜我為師,在我面前就要守我的規矩。在朝廷里講的是貴賤尊卑,等級森嚴。而我乃一介平民,我的這些生死朋友也和我一樣,大家都是平等的,只講長幼有序,你在我們這兒就不是皇子了。”

“師父別說,我懂了我懂了,在朝廷上依朝廷的規矩,在江湖上依江湖的規矩,師父,我們這是在江湖,我聽你的!”波胡急忙道。

“波胡,你不覺得委屈?”高天笑道。

“不委屈不委屈,師伯、剛才我不是不明白嗎!”波胡道。

眾人一笑,紛紛入坐。

大家都坐好后,張逸飛看着一直站在波胡後面的木其敦指着主席上的一個空位子道:“木將軍,你也請坐。”

“末將不敢!”木其敦趕緊道。

波胡拿着筷子道:“師父,有我在這兒坐着,他怎麼敢來呀。喔——你說對木其敦應該是依江湖規矩呢還是依朝廷規矩?”

張逸飛道:“你看着辦吧!”

波胡一皺眉頭道:“依江湖規矩,他應該聽師父的話,依朝廷規矩他就該站在我的後面。師父他該尊重,朝廷他惹不起,當真還有些難辦呢。”

波胡想了一下,突然大聲喝道:“木其敦!”

木其敦高聲應道:“末將在!”

“你不用站在這兒,到那一桌喝酒!”波胡指着他右手邊一個坐滿了軍士的桌子道。

“我——”木其敦還有點遲疑。

“嗯——”波胡對木其敦一翻眼。木其敦馬上道:“末將遵命!”對波胡行了個禮,走了過去。

高天點頭道:“波胡啊,你是兩邊規矩都照顧到了。”

波胡嘿嘿一笑道:“師伯誇獎了,師父,你發話吧。”

張逸飛道:“咱們這一桌,就依江湖規矩,該阿斌叔發話。其他五桌,依朝廷規矩,請波胡皇子發話了。”

“好好好,就聽師父的。”波胡點着頭道。

主席上的阿斌說了聲:“請!”波胡對其他五桌的人叫了聲:“干!”大家推杯問盞,動起手來。

吃過飯後,波胡對張逸飛道:“師父,弟子不能在這裏久留。師父面前不說假話,我爹已經下令大將伯顏領軍不日南下,前兩天從這兒路過的阿裏海神鷹軍就是先鋒,我也要馬上到軍中去。”

張逸飛看着波胡道:“這麼說大戰在即?!”

“不錯!”波胡道:“如今襄樊已失,以南邊朝廷的現狀,我料支撐不了多久,大元就會一統天下!我知道師父乃忠義之人,必出死力保衛南邊,到時說不定會在戰場一見。”

張逸飛點頭道:“是啊——你為你的國,我為我的家,如果在戰場上你我師徒相遇,那就只有依打仗的規矩了。”

波胡道:“師父說的是,到時就是想講這情面也不行啊。”

張逸飛道:“我不希望在戰場上遇見你。”

波胡道:“師父,我也是這個想法。”

張逸飛嘆了口氣道:“說真的,我收你當徒弟,真是不應該的事啊!”

波胡一聽此言,急道:“師父,你要反悔啊?”

張逸飛搖着頭道:“你聽我說完。本來我的年齡比你還小,收你做徒弟不合適,再說教我的幾個高人都沒有正式的收過徒弟,我這樣做,可能壞了他們的規矩,我心有不安。最要緊的是,我們在交戰,這一分手在沙場上就是你死我活的對手,如果你是我的徒弟,我們就是同門,同門本該一條心。可你為你的國,我為我的家,我們卻是敵人,因此在這個時候你說要拜我為師,確實好讓我為難!”

說著,張逸飛長噓一聲道:“但是,波胡,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的!”

本來有些緊張的波胡,聽到張逸飛這麼說,才鬆了口氣。

波胡道:“師父耶,就象你說的那樣,咱們大元也有功夫好的人,他們都可以教我功夫,可他們在我面前只是奴才。打在襄陽城外那一戰後,我波胡就只服你呀。我也不是在師父面前顯什麼,我長這麼大以來,也經歷了大小戰十幾回,見過不少世面,除了我爹外,我還真沒有服過別人。可一見到你,就從心裏賓服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使你高興,就怕你不收我做徒弟,我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這叫有緣!”高天道。

“對!就是師伯這話。”波胡高興道。

張逸飛道:“波胡啊,咱們年齡相當,別師父師伯的叫了,你還是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吧,要不聽起來彆扭!”

“那可不敢!”波胡搖着頭道:“剛才師父都說了,在江湖要依江湖的規矩,可不能亂套啊!”

張逸飛看着波胡,感嘆道:“假使兩邊沒有戰爭,你們元朝不來侵佔我們宋朝,依你的性情,我們肯定能成為好朋友。”

波胡忙道:“我是你的徒弟,就比好朋友更好。”

聽到波胡這麼說,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張逸飛道:“你就要領軍去攻打我們大宋了,我有幾句話要交待。”

波胡道:“師父請講,徒弟我一定遵命!”

張逸飛道:“此去南邊,必然有許多交戰,我阻止不了你們南下,但卻要你在那邊約束部屬,切莫濫殺百姓、不得暴掠黎民。”

波胡道:“謹遵師命!”說著他轉身對木其敦道:“你聽到我師父說的話沒有?”

“聽到了!”木其敦上前一步道。

“回營后即刻將‘切莫濫殺百姓、不得暴掠黎民’號令軍中。”波胡道。

“遵命!”木其敦行禮道。

“師父還有什麼吩咐?”波胡問道。

“沒有了!”張逸飛道。

波胡對張逸飛和高天行禮道:“師父,師伯,喔——不對,應該是師伯、師父,我就告辭了。”

張逸飛和高天都還禮道:“好!”

波胡又對姚佳道:“姚佳,等我回來再找你。”

姚佳一驚,不知該怎麼回答波胡的話,只見波胡一轉身,道了聲:“走!”轉身走出大門。張逸飛和大家看看波胡出門的背影,都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正發獃時,突然見波胡轉身回來了。

“師父,我有一事,想要問一問你。”波胡對張逸飛道。

“何事,儘管問!”張逸飛道。

“師父是不是很喜歡姚佳啊?”波胡大聲道。

波胡這句話,頓時讓姚佳臉色通紅,手腳無措,屋裏的人也是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波胡會問這麼這個問題。

張逸飛一皺眉頭道:“當然喜歡啦,她是我結拜妹妹呀!”

波胡道:“我說的喜歡不是你說的那種喜歡!”

“哪種喜歡。”張逸飛好不奇怪。

“就是要把她娶回去做媳婦的哪種。”蒙古人性情直,不知道繞彎子,當著姚佳就直說。

張逸飛醒悟過來喝道:“不得胡說!姚佳是我妹子,我們是兄妹,怎麼可能有娶不娶的事!”

張逸飛此話一出口,姚佳頓時覺得萬念俱灰,好似天馬上就要蹋下來,快要站不住,趕緊用手按住旁邊的桌子,勉強支撐着。

雖然姚佳心裏早就有所準備,尤其是路上親口從張逸飛那裏知道他和金巧的事後,每天都在暗示叫自己死了這個心。可今天從張逸飛口中親耳聽到這麼堅決的話,姚佳還是覺得受不了。

波胡這時高興道:“師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師父,你不知道啊,我覺得姚佳好像有些喜歡你呀。”

“她是我的妹妹,我們是兄妹之情,你可不許亂講。”張逸飛道。

“好的!我走了。姚佳,回來我去找你!師父,我還給你們留了五匹馬路上用。”波胡高興說著出了門。

阿斌嘆息一聲道:“真是個直率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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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英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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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猩猩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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