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鼠良遇37
夥計還是頭回遇到這樣的情形,他人微言輕做不了主,但也不忍把客人推出門,便道:“公子且請等等,我家東家還沒來,一會兒等他人到了,我引你去見見。反正他要是說能賣,我們肯定照辦。”
易笙連連致謝:“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多謝小哥了。”
幸而東家老闆沒讓易笙等太久,大約兩炷香后,人到了店裏。夥計心裏記着這事,上前代為引見,一番長話短說將事情道明。
那東家年逾五十,雖是個販葯的商人出身,但從前行走大江南北,對珍寶珠玉之類的好東西見過不少。易笙將明珠交給他查驗,沒多久對方便落聽發話道:“是難得的好寶貝。公子預備多少錢出?”
易笙並非來賣貨,自然不會講價,道:“貴店的龍頂翠於我而言是救命之葯,老闆願意收我寶珠換取藥材,亦是幫我一個大忙。價錢不作討論,能以明珠換二錢龍頂翠即可。”
“好說好說。”老闆心裏門清這寶珠價值不會低於二錢草藥,這筆生意他不吃虧,便道:“看樣子公子是急着去救人?也罷,東西我收下了,讓夥計給你拿葯去吧。公子方子上其它藥材不值太多錢,老夫一併贈與,權當盡點心意。”
易笙感念,頷首謝道:“老闆善心,易某謝過了。”
夥計有眼力見,一會兒工夫便抓好了葯,還附送一隻新葯爐。易笙接過藥包再三感謝,臨出門前老闆叫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兩眼,道:“這明珠價值不菲,也有些年頭了,敢問公子是從何處得來?”
易笙不疑他有此問,道:“祖上所傳,原也是無奈之舉,且請老闆好好收着。”
老闆摸着鬍子點了點頭,道:“這樣,東西我先收下,小公子若來日想將它再換回去,只需付得起到時的籌碼,老夫可以割愛。”
易笙躬身一禮,誠懇謝道:“老闆有心,晚生記下了。”
易笙不作耽擱,滿懷希望地往客棧趕,還沒到門口就見蜀孑端了把椅子坐在外頭曬太陽。他邊跑邊抬頭看了眼天上,出門早,這會兒太陽都還沒露面呢。
蜀孑懶洋洋地靠在門口的招子上,一眼就看到了大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里那個快步向他跑來的身影,眯着眼睛抬起胳膊,沖易笙招手笑道:“慢點!後面沒狗!”
易笙一路氣喘吁吁,待到蜀孑跟前,臉上已經熱得淌汗。蜀孑接過他手裏東西,一臉壞笑地掂了掂,誇道:“哎呀呀,我家公子辦事就是牢靠,出門一趟必有所獲嘛!”
大庭廣眾的,易笙可沒這口臉皮與他打情罵俏,羞得推了蜀孑一把,口中催道:“別渾了,上樓去煎藥吧。”
客棧不提供代客煎藥的服務,易笙自己動手,在房間裏對着小葯爐咕嘟咕嘟等冒泡,再小心過濾掉藥渣,將葯湯稍稍放涼一點,拿手指試了試碗壁熱度,這才遞給蜀孑。
蜀孑其實有點矛盾。
他對天法神鞭有“信心”,凡間的藥材哪怕再是稀世珍寶,斷然沒有能醫好神仙的道理。可這碗葯代價過大,已付出了易笙所有的錢財與心血,所以他潛意識裏希望這葯能奏效,哪怕無法痊癒,至少可以好起來一點點,讓易笙得以慰藉,讓他能看到希望。
蜀孑不作猶疑,三口將葯汁灌下。
易笙怕他苦,來的路上拐去買了一包棉糖,這會兒掏出來遞給蜀孑。蜀孑捏着糖果子看了看,心裏感懷易笙對他的好已經潤物細無聲到無處不在。他將糖放進嘴裏,趁易笙不備,突襲過去,摟住對方一口就吻了上去,使壞地將混着苦藥味的棉糖推進易笙嘴裏,順利地咬住了他舌頭,細細呷吮起來。
易笙被吻得意亂情迷意識全無,他這幾日着實辛苦壞了,今天又起得早,還奔波了一路,這會兒身上越發沒有力氣,輕輕鬆鬆就被蜀孑抱了起來,一步兩步走向床榻,將人小心放到了床上。
蜀孑並沒有松嘴,仍舊痴迷一般的吻着易笙,錯手的工夫放下床幔,抱着將易笙推進了被窩。
易笙腦中放空,閉着眼睛,卻在下一個瞬間驚覺胸口一涼,猛地打開眼睛——蜀孑那張充滿壞意的笑臉近在咫尺。
易笙已經猜到了後文,慌張地想躲,蜀孑卻不準,兩手一扒,將易笙剝了個精/光通透。
接着濕潤的唇便落了下去,探索般吻過對方每一處肌膚角落。在纖細的脖頸上,在單薄的兩肩處,種下一朵又一朵春日裏的粉櫻,沿着起伏的肌理,一點點往下……
蜀孑沒想到一劑湯藥如此快的就見了效,或該說這葯居然能見效。不過傍晚時分,他就覺得身體漸輕,雖然痛感依然存在,但明顯沒之前那麼狠了。如果不做動作的話,只有隱隱的發疼而已,已經能忍住。
易笙大喜過望,鞋都沒來得及穿,打開房門就要去找大夫。蜀孑傻笑着從後面把人抱住,拎着鞋子彎腰給他穿上,打趣道:“沒好之前你風風火火去找大夫也就罷了,怎麼現在都轉好了,還這麼著急忙慌的?”
易笙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蹲身穿鞋,口中道:“趁熱打鐵才更奏效,既然方子管用,我得請匡大夫他們再來看看。順便也問問這葯還需幾劑,有沒有要調整的。”
天色已晚,又是陌生地界,蜀孑不放心易笙一個人,便穿好衣服,和他一起去醫館。
匡大夫聽到葯有作用,既欣慰又高興,望聞問切一番,着重查看了傷口情況,最大的見效便是血終於止住了。
他將膿液清理乾淨,上了一層藥粉,以繃帶裹住傷口,避免接觸空氣中的灰塵臟污,再發感染就不好了。至於湯藥,頭兩劑以猛為主,徹底殺住病灶,後面的可酌情調整。這便開了一道穩固培元的方子,讓夥計抓好葯,交給易笙,算是功德圓滿。
回去的路上易笙格外開心,看得出來連腳步都輕鬆了許多。蜀孑摟着他肩膀將人隔在道路里側,也是剋制不住的高興:“山重水複疑無路,我這條命以後就都交託公子了。”
他嘴甜又會表真心,易笙被哄得低頭笑。蜀孑掐算着時間,離開禹都已經六天,雖然易笙每日都按時服用引禪留下的葯,也沒出現任何不適,但他終究不放心。現在他身上傷勢已經控制住,後面趕路就得快些了,爭取三日內趕到普聖寺,讓易笙早早就診。
後面幾天一路順利,因着天氣大好,易笙倒不急着趕路,沿途欣賞山川大河,看經過之處的風土人情,別有一番郊遊的趣味。
馬車裏,車窗邊,蜀孑托腮看着易笙笑,是嘴角不自覺的一點點往上勾的那種痴笑。易笙餘光閃爍,被他看得臉頰發燙,扭頭問:“我臉上有泥?”
“當然沒有,你最漂亮。”蜀孑笑着靠過去,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朵淺黃色的小花,抬手簪到了易笙耳邊。
易笙更羞了,往後退出一點距離,卻也沒捨得把花摘下,而是別過臉去小聲道:“女兒家才作簪花妝。”
“小古板。”蜀孑伸手刮他的鼻尖,沖易笙哈氣一樣地膩歪道:“我怕你害臊,有人的地方不說這話。但現在四下無人,我可忍不住了——阿笙,你是我的妻子,怎麼打扮都不過分,我還想給你描眉呢!”
“越說越離譜,你快別開口了。”易笙臊得無處可躲,偏偏蜀孑惡作劇他上癮,見他羞成這樣,成就感十足,更加不遺餘力地往上湊:“等法相大師給你醫好了病,我們就在普聖寺成親,讓老方丈當證婚人。他若是不肯,我一把火燒了他小廟,嘿嘿!”
“又胡說!不準鬧了。”易笙推開蜀孑坐到一邊去,再不理他這些渾話。蜀孑樂不可支,真就暢想起了他們今後和和美美的未來。
普聖寺地處江南以北,這個時節深山裏氣溫不高,不過竹林翠木倒是長勢喜人,綠綠蔥蔥的一大片,只一眼就得清涼。
車夫將他們送到山腳下,易笙多給了二十文,囑咐回去路上務必注意小心。車夫連連道謝,將馬車交給蜀孑,兩方就在此道別。
蜀孑駕着馬車上山,易笙坐在車裏哼唱一段小曲兒。蜀孑耳朵尖,聽見了就忍不住要問:“娘子,你唱的什麼曲?”
易笙一拳頭從車簾里戳出來,不輕不重地捶在了蜀孑肩上:“佛家之地還敢胡言亂語!”
蜀孑哈哈大笑,好了傷疤忘了疼,他這會兒是真活過來了。
進得山門,禪道古寺已近在眼前。
蜿蜒的青石路拾級而上,從廟宇飄來的檀香氣味經久不散,還有一弘鐘聲悠揚。來上香請願的香客零零散散,許是時間還太早的緣故。挑水的小和尚們臉上掛着活潑的笑,互相幫扶將水抬上山。蜀孑把馬車停在廟門口,扶着易笙下了車。
普聖寺對易笙而言不陌生,他在前帶路,蜀孑跟着他走,不時四下打量兩旁,心中無來由地冒出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倒不是他對這地方熟悉,而是這座廟宇上方似乎籠罩着一股別樣的仙氣,讓同是神仙的他難免側目稱奇。
法相的禪院在廟宇後方,兩人一路走來,中間遇到一個眉目熟悉的小和尚,給易笙指了地方:“法相典座正在後廚忙碌,兩位若不急着見他,可在外頭的花房靜候。”
易笙頷首謝過,領着蜀孑先去花房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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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正在碼最後半章,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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