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番外:有朋自遠方來(上)

第 136 章 番外:有朋自遠方來(上)

“王爺真會說笑。”李相浮整理了一下衣襟,確保儀容得體。

王爺笑而不語。

看李相浮已經準備好,她拍了拍手,讓兩名暗衛在暗地裏保護安危,同時明面上又帶了幾個人充排場。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李相浮沒有異議。

羅城商業往來頻繁,原本就是極其繁華的一座城池。近來解除限制后,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幾乎剛走到一條人員密集的街道上,李相浮立時收穫不少關注。

“哎呦!”有個男子因為偷看,沒注意前方的路,徑直撞到了糖葫蘆上。

他尷尬地掏出幾枚銅錢,明顯不夠付。

見狀李相浮走過去幫忙墊付,餘下一點閑散的直接搖頭:“不用找了。”

攤主立馬堆起笑臉。

直到他走遠,還有不少視線凝固在其背影上。

“現實已經做了證明,”王爺調侃說,“我的擔心可不是無的放矢。”

李相浮倒是很平靜:“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們看到我,和看到路邊奇異的花草沒差。”

只是因為新奇,所以多望兩眼。

王爺略一沉吟,用扇子敲了敲虎口:“說的有理。”

還沒欣賞便開始去想這份美麗會引發何等後果,反而自尋煩惱。

最早之前羅城聚着幾個分裂的商幫,後來一位有背景的人站出來,算是強行整合過,才有了現在的商會。

商會以利為主秩序分明,其中話語權最大的莫過於會長。

“你可別胡鬧,”商會會長叮囑不省心的獨子,“今天來的可是王爺。”

大部分羅城百姓不知道王爺來此,但這不可能瞞過商會的耳目。

會長的兒子姓丁,叫丁君生,他連連保證:“我就想看看引得採花賊像是下餃子一樣跑去客棧的,究竟是什麼模樣。”

會長無奈:“王爺只說要帶個朋友,可沒保證就是個男子。”

說話間,副會長親自在前面帶路,丁君生隨父親站起身,迫不及待朝外面望去。

迎面走來的兩名女子,一個清麗瀟洒,一個慵懶閑散,總感覺眯着一雙眼。

丁君生低聲問:“哪個是王爺?”

問話的同時,眼神卻一直瞧着李相浮,他還是頭回見到這樣吸引人的存在,氣質容貌無一不是頂尖。

會長也沒見過王爺本人,不過在看到李相浮有意慢了半步,雙方保持半個肩頭的距離,心下有了答案。

她帶着獨子行禮,王爺抬手虛扶了一下:“不用客氣,我今天只是陪朋友拜訪。”

連自稱都用的是“我,”足以證明不是客氣話。

會長鬆了口氣,問起李相浮:“這位是……”

李相浮:“李富貴。”

“……”

配合李相浮的氣質,會長下意識覺得這是個假名字。

李相浮沒給對方細究的機會,直接道明來意:“三皇子派我來打聲招呼,殿下想要藉助美食節推廣易蓮酒。”

會長對易蓮酒早有耳聞,起初為了給皇家面子,商賈大戶象徵性地少量訂購,後來發現這是難得一見的好酒,準備再次訂購時,王都已經賣脫銷。

經商數十年,基本的敏銳性還是有的,會長立刻明白對方是要讓易蓮酒進入羅城。

“做生意不是問題,但我身為會長,也要維護底下人的利益。”會長在商言商:“易蓮酒勢必會給羅城現有酒鋪造成衝擊,如果真要進來,必須要讓羅城第一酒庄參與合作。”

李相浮笑了:“您的意思是要讓三皇子獻出釀酒秘方?”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會長真有這個意思,也不敢承認:“抽取一成利益給酒庄也行。”

李相浮卻是笑了:“過來跟您打招呼只是禮貌,費些周折易蓮酒也能在羅城闖出名堂。”

會長面色不變,語氣卻便軟了:“羅城的酒庄如果倒了,不少人將失去生計……”

打斷她繼續說下去的是笑聲。

李相浮站起身:“酒庄倒了,底下人自會去新酒庄找活干,我這裏的待遇說不準還更好。”

這種低配版本的道德綁架對他向來無用。

說到這裏,李相浮語氣一冷:“大家都不是什麼聖人,現在酒庄的莊主,聽說是靠不光彩的手段強迫別人交出秘方發家。不知您在其中抽了幾分利?”

會長神情終於有了變化。

“您對我以禮相待,不過是有顧慮,真撕破臉還不知道誰更不好看。”

先禮後兵,一番話說的可謂毫不客氣,氣氛陡瞬間僵硬起來。

一向無法無天的丁君生也默默站在母親身後,不敢亂說話。

李相浮面上冷然,心下卻是一嘆,女子的身份果然要方便很多,不然哪能這麼容易震懾住人。

幾個呼吸間,會長突然笑了:“是我着相了,能喝到物美價廉的酒,也是羅城百姓的福氣。”

李相浮同樣恢復了開始的禮貌:“會長如此明理令人佩服。那美食節……”

“保准留給你們一個最好的攤位。”

李相浮微微頷首:“麻煩您了。”

會長擺了擺手:“小事一樁。”話鋒一轉,他先後看了看王爺和李相浮:“羅城有不少值得玩的地方,不如就讓君生領着二位去逛逛?”

李相浮正要開口拒絕,王爺突然說:“明天我正好有時間。”

會長頓時喜笑顏開,一路送他們到門口。

走出一段距離,王爺才看着李相浮道:“不要把話說死,對方的注意力放在攀龍附鳳上,對大家都好。”

李相浮思忖后認同這種看法。

會長明顯是想讓獨子跟王爺多接觸,心底存了個念頭,便不會太關注先前雙方的不愉快。

王爺:“你若直接拒絕,她暗地裏保准還要使些小手段。”

事實正如所料。

二人走後,會長交待小兒子:“明天一定要想辦法和王爺熟絡起來。”

丁君生不自在地別開臉:“李富貴也不錯,門當戶對。”

會長皺眉:“李富貴是個精明的商人,但再精明,跟在三皇子身邊成就有限。”

對此丁君生也認同,他開始陷入沉默。

會長給他思考的時間,過了稍頃才問:“你對王爺印象如何?”

丁君生抿了抿唇,小聲問:“王爺長什麼樣來着?”

剛剛他全程都在看李富貴。

“……”會長恨鐵不成鋼瞪了他一眼:“王爺當然是一表人才,她……”

卡殼來得猝不及防,會長眉頭皺的愈發緊,滿腦子都是李富貴的臉,可惡卻真的好看。

拚命回想一番后,會長轉移話題:“長相併不重要,主要要看氣質。”

丁君生撇了撇嘴:“那依您看王爺是個什麼氣質?”

會長:“……娘不記得了。”

“……”

·

三皇子沉迷丹藥研究,接連失敗后他換了研究方向,試圖成為毒王。

看到李相浮回來,三皇子納悶:“怎麼就你一個?”

李相浮指了指他後面。

三皇子回頭嚇了一跳:“你幾歲了,還故意嚇人?”

王爺面無表情望過來。

李相浮無奈做證明:“她是正大光明走過去的。”

顧慮到三皇子在埋頭研究配方,這才沒好意思打擾。

“是么?”三皇子:“抱歉,我沒注意到。”

“……”

王爺總有一種錯覺,但凡跟李相浮在一起,她的存在感會無限降低,最後趨近為零。

三皇子洗乾淨手,停止折騰問:“談的如何?”

李相浮表示已經妥當。

美食節的計劃比想像中還要順利,按照他們手頭的存貨,只要運輸路上不出變故,可以支撐一個月的銷量。

接着他又挑了些重點事項講,三皇子聽他開口就像是在聽唱歌,趕忙制止:“好好說話。”

李相浮意識到自己依舊用的是偽音。

等他換回男聲,三皇子這才鬆了口氣:“你們談生意時,會長兒子也在?”

李相浮點頭。

“他被勾引了?”

李相浮:“正經談生意。”

三皇子“哦”了聲,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不說話了。

·

王都,尚書府。

“砰!”

小廝縮了下身子,一個杯子就摔在他腳邊,他盡量不去發抖:“少爺,您彆氣壞了身子。”

寧清鳴死死按着桌角,作為鳳位的有力競爭者,自己任何時候都是光芒萬丈,但自從李相浮橫空出世后,一切都變了。

先是命格之說,繼而對方又在兩國交流的宮宴上大出風頭,而他引以為傲的丹青居然輸給一個異族使者。

“有勝負心是好事,太強了反而容易陷在泥潭裏。”

小廝連忙退後給走進來的寧尚書行禮。

寧清鳴氣不過道:“玄慧收了我們那麼多好處,最後竟然沒派上一點用途。”

小廝知道這不是他能聽的,彎腰退了出去。

寧尚書嘆了口氣:“糾結過往只會浪費時間。”說完將一張小紙條放在桌上:“北面最新送來的消息。”

寧清鳴看后頓時面露喜色:“李相浮居然偷偷去了羅城?”

寧尚書點頭:“我動用了不少人脈,才查到線索。”

“這可是欺君之罪。”

明白他這是在動什麼心思,寧尚書語氣一厲:“別想着告發,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去欺君,怕是聖上默許。”

尤此可見,李相浮在女皇心中分量不輕。

同樣想明白了這點,寧清鳴並未掩飾心中的一抹嫉恨:“娘,我不甘心。”

寧尚書滿意地望着他:“願意爭就好。你表姐就在羅城,我準備安排你過去。”

寧清鳴遲疑:“去那裏有什麼用?”

“鳳位屬於誰還是未知數,不妨先為“友”。”

背刺可要比正面攻擊要有用。

寧清鳴一點就透:“李相浮不傻,不難猜出我是刻意接近。”

寧尚書放下提前準備好的幾頁紙:“看看。”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寧清鳴看完:“我因為在宮宴上輸了才藝遭到嘲笑,和您頂嘴被趕了出來?”

紙上寫得都是些注意事項,教他如何攻破對方的心理防線。

“示敵以弱。”寧尚書極擅長玩弄人心:“如果李相浮是個心軟的人,會對你降低防備;反之,如果他站在競爭者的位置,更樂得看你笑話。”

寧清鳴反應了一下,驚嘆於母親的絕妙佈局。

“我已經書信一封,囑咐羅城那邊的親戚對你態度冷淡些,”寧尚書緩緩道,“而你則要表現出對錶姐的痴迷。”

不等寧清鳴開口,寧尚書直接解釋原因:

“相貌才華,你表姐皆是一流,讓她去追求李相浮,你在其中能起到催化劑的作用。”

接着寧尚書又交待不少,寧清鳴仔細記在心裏,當天晚上,便在大批護衛的護送下趕往羅城。

上一任皇帝喜歡保守派的臣子,女皇不同,自登基后重點提拔年輕人。寧尚書作為老臣能得到重用,自然有不俗的本事。

特別是在情報方面,各地皆有人脈。

快到羅城的前一天,寧清鳴收到一條重要訊息:李相浮恐男扮女裝做生意。

他的貼身小廝激動道:“這件事傳出去,李家的公子不得身敗名裂?”

前些日子易蓮酒風靡王都,女皇都贊口不絕,大概猜到對方是在做什麼生意,寧清鳴搖頭:“這隻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卻不能作為引子。”

易蓮酒用三皇子的字號命名,阻礙酒水的推廣,很容易開罪三皇子。

正當他思考如何開展計劃時,馬車已經抵達羅城外。

寧清鳴沒有怎麼收拾,風塵僕僕讓他顯出一股憔悴,特意保持這種形象,他帶着一個小廝和護衛,去湖邊散步。

枝頭的黃鸝鳥成雙成對叫着,寧清鳴盯着平靜湖面,問:“打聽清楚了?”

護衛小聲道:“據說那位李公子每日都會在湖畔邊散步。”

寧清鳴低聲交待兩句,讓護衛去盯着點。

遠遠地瞧見一道模糊身影,護衛趕忙回來報信,隨後離開。

一天中只有這個時段溫度剛剛好,李相浮最喜歡湖邊那棵樹,上面的黃鸝鳥非但不怕人,叫聲也很好聽。

他照例男扮女裝出來散步,今天湖畔邊卻有道不一樣的風景,一位少年正對着湖面暗自啜泣。

李相浮瞧着還挺眼熟,緩步走過去。

腳踩到枯樹枝發出清脆的響動,少年像是一隻受驚了的小鳥,猛地轉過身。

四目相對雙方同時一怔,不同之處在於李相浮真的有一絲驚訝,而寧清鳴卻是偽裝出來。他不時小心看男扮女裝的李相浮一眼,表現出看對方眼熟但又想不起來的模樣。

系統作為理論大師瞬間上線:“表演痕迹太過嚴重。”

李相浮覺得也是,主動顯露身份:“好巧,寧公子。”

寧清鳴對這種亮明身份的行為十分不解,竟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李相浮倒是坦然,直接把鍋推到皇室那邊,表示自己的羅城之行是接上頭暗示,幫助三皇子推廣易蓮酒。

寧清鳴不解:“為何非要強迫你一個男子拋頭露面?”

李相浮:“三皇子的意思。”

三皇子是匪夷所思的代言人,一聽到他,似乎什麼都合情合理了起來。

兩人並肩朝前走着,路上寧清鳴佯裝失落,提起自己在王都遭遇排擠之事。

“使者採用的是現磨顏料,裏面怕是摻雜了別的東西,所以才能在夜間吸引蝴蝶。”

寧清鳴剛投入情緒,頓時被轉移注意力:“什麼?”

李相浮搖頭:“旁門左道罷了。”

寧清鳴暗罵異族使者狡猾,但交流宴中也沒有明確規定不能在顏料中加東西,只能吃下這個悶虧。.

“富貴,是李富貴小姐嗎?”

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李相浮抬頭,原來是出來騎馬玩的丁君生,作為商會會長之子,他出行的排場也是不小。

丁君生牽馬走過來,看了眼他身邊的寧清鳴,語氣透露出一股酸味:“佳人在側,難怪李小姐今日沒時間出來遊玩。”

寧清鳴聽着眉頭一簇,這話說的像是自己和競爭對手有不正當的關係。

李相浮微笑道:“寧公子只是我的朋友。”

身側寧清鳴第一次聽他用偽音,低沉有力,溫柔地彷彿能酥到人骨子裏。

並未注意到寧清鳴的不自然,李相浮繼續道:“我聽王爺說,你們約在酉時逛信軒樓。”

信軒樓是羅城最有名的地方,不但特色美食繁多,還有歌舞欣賞。

丁君生聞言點頭:“難得出來,我想先騎會兒馬再過去。”

看了看日頭,時間也差不多了,丁君生讓隨從把馬帶回去,準備去赴約。

沒走兩步,他又重新折返,略帶不好意思問:“可否問一下,王爺今天穿的是什麼衣裳?”

“竹青色長袍,”李相浮不解,“丁公子問這個是……”

“我記不太清王爺的相貌,擔心認錯人。”

“……”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

李相浮:我可以發展為四個人。

寧清鳴:……謝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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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一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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