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五月初五(上)

第二十一章 五月初五(上)

聶思雨命人將桌子抬到外邊,拿來六個長凳順勢擺成兩排比做龍舟,又將一面大鼓放到船首。weNxUemi。Com十四位船夫回到各自住所取來船槳,槳葉大如蒲葉,兩邊微翹,閃閃發亮。黃典叫過一名,接過一個船槳才發現竟是純鋼打就,少說也有二十多斤,黃典使的鐵刀也不過才二十八斤。高文昌過來哈哈一笑道:“四哥,怎麼了?”黃典道:“他們就用這種槳參加比賽?”高文昌道:“這是他們的練習槳,比賽時要用專用木製的。”黃典道:“這麼重的槳,我來划也是吃不消的。”

一條木凳底人幫的龍船,十四個大龍爪虎虎生風。高奇操鼓,鼓聲震天,鐵槳翻飛,鼓造槳勢,槳助鼓威,同時伴隨着眾人的吆喝聲。黃典來了興緻,一手拉過高文昌道:“文昌,我們也來。”二人接過兩名槳手手中的鐵槳相視一笑,同舞鐵槳,一旁的人們也是歡笑。

一陣過後,眾人都已汗流浹背。高文昌喚眾人休息一會兒,黃典道:“好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記得十幾年前我們五人一舟橫渡長江嗎?那氣勢與今日也不差幾分。”高文昌道:“記得,怎麼不記得,我們那時還只有二十幾歲,現在老了。”聶思雨道:“行啦,竟看你們倆的,明天還要比賽的,你們得讓人家好好休息吧!”黃典一拍腦門道:“弟妹說的是,力量都用在今天晚上,明天都成軟腳鬼了。”高文昌道:“好吧,你們都回去吧!明天三更起床,四更吃飯,五更出發。”眾槳手應聲出去了。

高秀跑了過來道:“我還沒有比呢?怎麼就收了。”黃典道:“你哥哥表現這麼好,而且眾槳手明天還有比賽,就到這吧?”高秀道:“你還沒有看我呢,怎麼就說哥哥好,我不服。”聶思雨道:“秀兒,別沒大沒小的,明年輪到你好不好?”高秀嘟着嘴道:“不好,我今年哥哥明年。”聶思雨道:“怎麼這麼不聽話。”高秀看着父親陰沉的臉沒敢言語。苗英走過來道:“秀弟,明年就明年,英哥給你加油,非得今年?”高秀氣呼呼地道:“我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一句話說得苗英臉色鐵青。高文昌揮起手就給了高秀一巴掌,高秀邊哭邊叫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黃典道:“本來挺高興的,老五,不管怎地你也不該動手打人嗎?”苗英看了一下坐在門旁的高軒竹,默然無聲地找了個凳子坐了。聶思雨打圓場道:“好啦,好啦,端午節我們應該高興才對,高秀那沒事的,明兒我說一說就好了。夏蓮、冬青快把東西搬走,重新擺上酒宴我們繼續吃。”

忙活了一陣,院中又恢復的平靜。高文昌坐着喝悶酒,聶思雨道:“四哥,弟妹的粽子怎麼樣?”黃典道:“比幾年前又美味了幾分,我要是年年都能吃上,讓我當皇帝都不做呀!”聶思雨道:“四哥,真是誇獎弟妹了。黃甲黃乙你們倒是吃呀!苗英你可不要客氣就像到家一樣。”高文昌道:“你少說兩句吧!你看看這孩子,我要管的時候你總護着,現在好了,大了不服管了。”

聶思雨是沾火就着的脾氣,馬上大聲道:“怎麼又怨起我來了,有話不會好好說嗎?你平時也挺穩重的,今天怎麼了,說打人就打人。”高文昌還要說,黃典怒道:“老五,孩子再不對他也是孩子,你是不應該動手的,我看你心情不好,別說了……弟妹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說實在的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了,也沒有看過他這樣過。”

聶思雨不依不饒道:“四哥,有您在這給我做主,我就不多說什麼了。”高軒竹起身道:“爹、媽、黃四叔,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聶思雨道:“你回去吧,順道看看你弟弟。”高軒竹剛要起身。高文昌道:“你先等一會兒,我還有話要說。”聶思雨不耐煩道:“你今天怎麼了?”黃典道:“軒竹你就等會兒再走,弟妹聽他說些什麼?”

高文昌喝了口酒道:“四哥,十七年前你、我、三哥、二哥千里獨行俠苗昆、大哥塞北木家寨一字電劍木南清,我們共同殺了江北大盜班門市,我們插草為香八拜結交。”黃典道:“五弟,你說這些幹什麼?”高文昌道:“斗轉星移,十七年過去了,大哥一字電劍木南清音信杳無,三哥如今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最可悲的是二哥竟被鐵叉幫抄了家,我們卻一無所知,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在這裏對飲。‘三義結盟天下聞,而今獨與美酒橫’。”黃典也十分感傷道:“五弟。”高文昌滿臉淚續道:“不是我今天不通情理,說實話我很同情苗英的,他吃了不少苦。我當年也是被人抄了家,那種滋味我一輩子也不能忘,好苦呀!要不是遇到了韓大俠和思雨一家人,我怕我不會有今天,所以呢?今天高秀這樣對苗英我不能不氣,四哥你說是不?”

黃典道:“是。你的心情我了解,每個人都有父母,缺少父母照料的孩子是值得可憐的,但這也是沒有選擇的嗎?生活的艱辛反過來也許會變**追求人生目標的動力呢?”

高文昌道:“苗英呀,我的這些話你能夠聽懂嗎?”

苗英道:“文昌五叔,這些我都懂,你說的也是我想說的。”高文昌道:“當年我同你父親定了襁褓姻親,雖然你父親不在了,但這份承諾仍在,你儘管放心。”黃典道:“文昌你喝多了。”高文昌道:“我沒有喝醉,現在清醒得很,這件事早就應該說了,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苗英呀,我跟你五嬸商量過了,你和軒竹都已經不小了,準備今年就給你們完婚。這之後呢,我們會齊人手,掃平鐵叉幫為你父親報仇,他們也太小瞧我們桃園五友了。”

苗英一塊心石落了地,高興得不行,眉開眼笑地道:“小婿這裏就給二位老人家見禮了。”說完跪地便拜。高軒竹忽地站了起來道:“爹,這件事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商量。”高文昌、黃典、聶思雨三人都愣住了,苗英躬着身子不知道該不該起來。

聶思雨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再說今天你父親當著你和苗英的面說這件事就是這個意思。”高軒竹臉色鐵青,沒有一點表情。高文昌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就這樣定了,過幾天給你們選個好日子,我和你媽給你們好好操辦操辦,雖然苗英父母不在了,我們可不能虧待了人家。”高軒竹道:“我不同意。”短短四個字,字字落地,聲聲入耳。

高文昌似沒有聽清問道:“你說什麼?”高軒竹道:“我不同意。”聶思雨怕父女鬧得不可開交,剛要開口。高文昌這時心平氣和地道:“為什麼?”高軒竹道:“我跟他認識不過幾個月,我們誰都不了解誰。”高文昌道:“這也是理由嗎?你們現在就可以出去走動走動,好好玩上一玩,我和你媽還是挺開通的嗎?”高軒竹十分鎮定地道:“我說過了我不同意。”高文昌猛地一拍桌子,端菜的夏蓮嚇得扔掉了手中的盤子。高文昌看都沒看道:“你這麼大了,也應該明白點事理了,你要替父母想一想。再說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我們總不能將你往火坑裏推吧!”

高軒竹輕蔑地一笑道:“你只是為了你的面子,要是為我想,也應該想一想我的感受吧!”聶思雨道:“軒竹少說點,文昌,我看這事過幾天再說?”高文昌怒道:“什麼過幾天,這事兒今天就定了。苗英,你起來有我給你做主。”苗英依言站到一旁。高軒竹道:“爹,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告訴你,我是不會嫁給他的,除非我死了。”高文昌氣急敗壞了,一縱身來到高軒竹身旁,一揚手給了高軒竹一巴掌。

高文昌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雖以劍術見長但掌上功夫也是不弱,高軒竹一個大家閨秀哪裏能受得住,被打得趴到地上。高文昌打后也是後悔,自覺失了手,怔怔地站在當地。聶思雨忙跑過去要將高軒竹扶起,高軒竹一聲不響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嘴角淌着血,狠狠地回看了一眼,瘋似地跑走了。聶思雨隨後跟了出去,身後的高文昌自語道:“竟然拿死來嚇唬我,十七年白養她了。”

竹軒樓上高軒竹伏琴而泣,鳴鳳在一旁手足無措,來回走動“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聶思雨上得樓來,後面跟着夏蓮。聶思雨來到高軒竹身後站了一會兒道:“鳴鳳、夏蓮你們先下去吧!我跟小姐談談。”二人應聲出去了。聶思雨坐到高軒竹的身旁,她用手輕輕撫摩着女兒的頭,黑瀑似的頭髮隨着高軒竹的肩膀一起抖動着,她的手在黑瀑中穿行。

樓外黑布似的夜空上綴着亂糟糟的星星,有氣無力地眨着眼睛。仲夏之夜知了不停地低聲吟唱,一絲絲暖風拂過窗上的帷幔。高軒竹想起了幾個月前,北邙山中那幾個不眠之夜,心中無限感慨,不知道韓公子現在在什麼地方,過得怎麼樣?他能不能知道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四處遊盪,無依無靠。難以想像自己怎麼了,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每當想到韓飛時就會不知不覺地笑出來。她經常夢到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山中,四周沒有一個人,寂寞極了,哭了出來,後來自己都聽見了哭聲,用手一摸滿臉的淚水,然後就是面對無盡的黑夜,無限的惆悵。聶思雨道:“軒竹,娘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其實這件事也不能都怪你爹的。你爹和苗英他爹是過命的交情,當年他們定下這門親事時我也在場,我們總得講點良心吧!”高軒竹滿臉淚痕道:“你就忍心將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聶思雨道:“唉,你不是讀過很多書嗎,古往今來這種事多了,誰讓我們是女人呢?”高軒竹道:“女人怎麼了?我有自己的愛好,從小到大你們不都能理解我嗎?為什麼這件事不能,我要跟他過一輩子的,難道你就希望女兒以後一輩子不高興,不開心。”

聶思雨抬頭望着窗外道:“娘是過來人,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韓公子人是不錯,人品、武功、相貌樣樣俱佳,可是有一樣呀,他是在你爹和人家訂了親之後認識你的,只能說你們有緣無分吧!”高軒竹猛地站起道:“我是看透了,你們就是為了你們的面子,不管我的死活。”

聶思雨努力地跟高軒竹溝通,母女倆始終沒有找到共同的語言,最後只得說回去勸勸父親,悻悻地離開了。

回到卧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剛一進門就發現一個高大的身軀擋在門口,驚得差點叫出來。“你怎麼一夜沒睡?”高文昌雙眼微脹,一臉寒霜道:“你們談得怎麼樣?”聶思雨道:“這孩子好擰的。”高文昌余怒未消,氣呼呼地道:“我看她是叫我寵壞了,竟敢跟我頂嘴了。”聶思雨道:“那你也不應該動手呀!這要是打出點毛病那可如何是好。我看這事急不得,今天你也看到了,要是再逼下去,軒竹……先讓苗英多跟她接近接近,時間一長就會好的。”高文昌道:“什麼時間久了就好了,她一天屋也不出,叫人家苗英怎麼接近她,她要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聶思雨輕輕一笑。高文昌道:“笑什麼?”聶思雨道:“這不是遺傳嗎?記得當年,我父親要把我許配給江北童家莊的童新,你那時的神情我現在還記得,你那天晚上跟爹爹說的話,我也都聽見了。”

高文昌搖搖頭道:“你都聽到了,我那時是不是特傻,怎麼對你就是那麼痴心!”聶思雨道:“現在後悔了,可都已經晚了。那天爹爹說要比武招親,我為你捏了一把汗,童家的鐵槍是江湖一絕。”高文昌道:“是呀,當時我心裏也沒有底,你的眼神,是你的眼神給了我力量,我知道你心中只喜歡我,我一定能贏的,現在想起來都心動得不行。”聶思雨靠在高文昌結實的肩膀上,默默地道:“女兒現在的心情我們應該理解,這次輪到她身上了,我們不要再逼她了!”高文昌打了個唉聲,看了看天道:“就快比龍舟了,我們得走了。”洛陽是一座古城,歷史悠久,九朝古都。城南伊闕,風景秀麗,這裏有我國三大石窟中的龍門石窟。洛陽牡丹是天下一絕,素有“洛陽牡丹甲天下”的美稱,這裏還有我國最早的佛寺——白馬寺。洛陽之名源於這座城市在洛水之北。洛河是黃河的一個支流,河道平緩,五月初五這天是洛河一年中最熱鬧一天。

寅時剛過,天邊一片魚肚白,滿天的星星還沒有休息,微風中夾雜着人們的嘈雜聲,一條條火龍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洛河邊。河兩岸上萬的老百姓排在河邊,大多是婦女領着孩子,每個孩子的手中都捧着蓮花河燈,婦人在後面述說一個流傳幾百年的故事。

屈大夫熱愛着祖國和人民,追求光明,憎惡黑暗。楚王昏庸無能,任用奸臣,政治**,多次被秦兵打敗。屈大夫多次苦勸,最後惹惱了楚王將他貶了官職。頃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五月初五這天,屈大夫聽到了楚都郢被秦軍打破的消息,痛不欲生,不忍看見國都淪陷和人民受苦,滿懷悲憤自沉於汨羅江中。屈大夫投江以後,楚國的人民對他非常的懷念。每到五月初五這天,人們都要划著船,帶着米飯和河燈到汨羅江的江心,把米飯投入江中來祭祀屈大夫,後來慢慢傳到全國。女人們告訴兒女要**國的人,要做正直的人。

關於吃粽子、點河燈、划龍舟,在湖南汨羅江一帶還有另外一種傳說。說端午節那天,人們在天亮前點河燈,是照亮屈大夫上路讓他走好;人們把角黍投到江里,是叫魚蝦吃粽子莫吃了屈大夫的屍首;划龍舟是象徵著打撈屈大夫的屍首,如果用普通的船去撈,水中妖怪太多撈不到,把船裝扮成龍的樣子,敲鑼打鼓可以把水中的妖怪驅走,這樣才能將屈大夫的屍首打撈上來。

太陽在洛河裏洗完澡,沒穿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讓人們欣賞她美麗的身體。大地全白了。美少女般的洛河像一條灑滿了金片的銀帶,閃着令人眩目的片片金光。河岸兩邊已是人山人海,河北岸距河二十幾米的地方有一座高台,台高三丈,四周是紅色的欄杆掛着彩條,左右各有一個台階,枱面上鋪着紅地毯,台後是各式各樣的旗子,旗子前是一排桌椅。

高家一行二十多人來到河邊,高家莊的庄眾們也來了一千多人聚在一起,看到他們來了就一起涌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高莊主我們今年有戲嗎?”“我們會支持你們的。”高文昌精神有些不好仍是對大家笑呵呵的,後面跟着黃典、聶思雨等人,最後是十四名槳手扛着龍舟。眾人閃出一條道來,跟着他們一直來到河邊,槳手們將龍舟放到河中。

黃甲一捅高奇道:“你們這挺熱鬧的?”高奇道:“那當然了,今天是一年中除了白馬廟會,洛陽一帶最熱鬧的日子了。”黃甲道:“這陣勢我只在南北七省武林比武大會上見過。”高秀早將昨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驚奇地道:“那一定有很多名家吧?”黃甲道:“那可多了,有多臂手許山、銀槍將郭原廷,我爹……”黃甲一口氣說出來十多個人,高秀只聽說過黃典,其餘的人都沒有聽說過,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在江湖上有什麼名堂。他想江湖竟會是這麼大,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名鎮江湖。人群一陣騷動,有人喊道:“賈員外來了。”人群閃出一條衚衕來,衚衕中走出三人,當前一人一身員外打扮,滿身珠光寶氣,五十多歲的年紀,後面是兩個年輕人各提一柄寶劍像是練家子。黃甲看高秀等人不在聽了也就停止,轉過頭去看那些人。

高文昌抱拳施禮道:“賈大哥。”那人也抱拳還禮道:“文昌老弟,你來得好早呀!”高文昌道:“早點來看看,賈大哥,我給你引見一個人。”一指黃典道:“這位是我的義兄,湖北黃石鐵刀手黃典。”那人道:“久仰,久仰。”高文昌接道:“黃四哥,這位是洛陽第一大庄,煙波庄莊主,江湖人稱賽孟常賈俊和賈大哥。”黃典一驚道:“您就是賽孟常,當真是如雷貫耳。”

賈俊和道:“都是江湖上一些朋友抬愛。文昌,等會兒你和黃大俠、弟妹到台上坐,我看今年冠軍又是你們高家莊的了。”高奇聽到這話有種飄飄然的感覺,感到自己越來越高大。高文昌道:“那幾家也都到了?”賈俊和道:“王家、李家、史家到了,薛家薛老爺子身子不行了,今年就不參加了。”高文昌道:“真遺憾。”賈俊和道:“文昌,你可別高興得太早了,這次你可碰到了一個硬手,兩湖一帶的鐵叉幫今年也來參加。”

苗英因為昨晚的事心情一直很低落,一聽到“鐵叉幫”三個字心中怦怦亂跳,想不到要報仇,仇人竟然找上門來。高文昌也是一驚,問道:“鐵叉幫活動在兩湖一帶,怎麼會來到我們這?賈大哥可要多加小心呀!我聽說這幫人專干殺人越貨的勾當。”高文昌不知賈俊和跟鐵叉幫之間有什麼關係,所以有此一問探聽虛實。

賈俊和道:“嘔,鐵叉幫的幫主翻江黑叟鄭通前天找到我,說要參加我們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我也知道鐵叉幫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可又一想我們這麼多人怕他幹什麼?人家千里而來,我們是武林一宗,拒絕他們,江湖上有人會說我們洛陽人太小氣的。文昌,你說是不是,我們小心點就是了。好了,我們上去吧。”苗英道:“五叔,我也去。”賈俊和冷眼看了他一下,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後生,一臉的不悅。高文昌忙道:“這是我的侄兒。”賈俊和道:“好吧,一起上去。”苗英看他一臉傲慢的樣兒就滿身的不舒服,全身的骨頭節咔咔作響像要炸開一般。

高文昌、黃典、聶思雨、苗英四人跟着賈俊和去往高台,其餘的人等在河邊。五人穿過人群來到台下,從左邊的台階上得台來,台上坐着的三個人看見他們上來都站了起來,一個中年漢子,一個中年婦女,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每人身後站着一個隨從。高文昌和聶思雨上前搭話。中年男子是史家莊的“霹靂火”史火龍,中年女子是李家莊的“千手飛燕”李五娘,年輕人是王家莊的少莊主“小潘安”王爵。賈俊和將黃典給眾人介紹一遍,又是一陣寒暄。這時右邊台階聲響,上來三人,當前一個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頭髮花白,臉卻如黑鍋底一般,白髮黑臉十分的滑稽。他身後是兩名壯漢,每人手裏拿着一柄三股鋼叉。剛才站起的三人見他上來臉頓成冰色,復又坐了回去,不去看他。

黑臉老者笑呵呵地向他們走過來,苗英心中怒火中燒,眼前的這人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拳頭握得緊緊的連空氣存留的地方都沒有。賈俊和抱拳道:“鄭幫主。”黑臉老者道:“賈莊主,今天好熱鬧。”突然間一拳向他的面門搗來,拳速飛快。黑臉老者左手一揚硬生生接住,冷眼看去,見出拳的是一位十七八的少年,不認識。

黃典知道苗英報仇心切,臉上一笑道:“這位定是鐵叉幫幫主,江湖人稱翻江黑叟的鄭通鄭老人家了。”談笑之間,探出右掌將二人震開。苗英拳被接住,知道對方武功不知高出自己多少,心中怒火不減還要再上,身體卻被黃典靠住,身子一斜,險些摔倒。

鄭通的拳被震開,心道此人功夫不在己下,冷眼看去見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賈俊和一旁打圓場道:“鄭幫主,這位是湖北黃石‘鐵刀手’黃典,這位是高家莊莊主‘箕上飛仙’高文昌高莊主,這位是他的夫人‘雙劍俠女’聶思雨聶女俠,他們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紅白三劍’。”高文昌、聶思雨、黃典三人同時抱拳施禮。高文昌道:“鐵叉幫是兩湖一帶有名的大幫,鄭幫主更是名聲遠播呀!”話里明顯帶着諷刺。鄭通冷冷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高文昌等人也坐了下來,黃典在苗英耳旁耳語道:“不要心急,這次他肯定逃不了了。”苗英滿臉通紅也不言語,通紅的眼睛狠狠地看着鄭通。

五條龍舟開始向遠處的起線劃去。人們同時開始往河中投粽子,引得河中的魚兒爭先恐後地探出頭,有的飛起現出白色的鱗片,泛着耀眼的強光。

台上的眾人都不言語看着遠處。鄭通突然道:“我聽說高莊主一柄巨闋劍河南一帶沒有對手呀?”高文昌道:“江湖傳聞不可全信,我倒是聽說過鐵叉幫在兩湖一帶赫赫有名,經常做些愛護百姓,保一方平安的好事。而且我還聽說,十多年前千里獨行俠苗昆一家上下三十二口也是你們殺的,是不是呀鄭幫主。”鄭通心道,這事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我都快忘記了,他怎會提到這件事。笑呵呵地道:“這件事嗎?當年苗崑調戲良家婦女,我看不過嗎,我叫他收手,他怎麼也不聽,那隻好動手啦。”

苗英氣道:“你放屁!你才調戲良家婦女。”黃典一把將苗英拉住。鄭通道:“高莊主,這位少年是誰?好大的火氣。”李家莊的千手飛燕李五娘道:“鄭幫主也是好能耐。”鄭通道:“這位是?”賈俊和道:“千手飛燕李五娘。”鄭通道:“李五娘這話怎麼講?”李五娘道:“做了醜事還將屎盔子往人家頭上扣,難道還不是好能耐?”鄭通道:“你……”賈俊和忙起身勸道:“大家都是來參加龍舟大賽的,不要傷了和氣嗎,比賽就要開始了。”鄭通氣呼呼地轉過頭去,心道:等會兒就有你們好看的。賈俊和命令旗手準備開始,台後有一高腳架,架上一人舉起了兩面紅旗。過了一會兒,來人說準備好了,賈俊和道:“開始。”那人舉起了兩面黃旗,遠處響起了五聲炮響。

五隻龍舟像五條巨龍飛一樣地向前急沖,舟后泛起一條條白浪的水線,水手們掄起手臂伴着鼓聲有節奏地舞動,水滴四濺,船快似箭。人們的注意力都轉向了龍舟比賽,苗英卻一時關注着一個人,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鄭通,眼裏冒着火——一種要將鄭通燒成灰燼的復仇之火。

高家莊的龍舟從起划時就一直處在首位,高文昌表面上是在看着龍舟比賽,但心中卻在想,鐵叉幫千里而來不會只為了參加一次龍舟比賽吧!其中必有陰謀,二哥千里獨行俠苗昆就死在這翻江黑叟之手,我定要親手將他砍殺,為二哥一家報仇雪恨。苗英此時心中一定不平,一會兒動起手來還要多加註意,不能再讓他有什麼閃失。他用眼睛看了一下黃典、聶思雨兩人,兩人也在看他,三人同時點頭,各自心領神會。

龍舟漸划漸近,人們的助威聲和鼓聲參雜在一起震耳欲聾,高奇坐在龍頭滿面開花,臉上身上濺滿了水。離終點線不太遠了,其餘的龍舟最近的離自己也有兩個舟身,看來冠軍不能旁落了,看着歡呼的人群自豪感油然而生,擊鼓更加有力了。

快到終點時龍舟卻突然慢了下來,到後來竟停下來不動了,其他的龍舟轉瞬間都掠舟而過。高奇豆大的汗珠往下落,他將鼓敲得咚咚響,眾舟手也是猛力舞槳但還是不動,高奇伸手探到舟底,摸到一件東西,拿出來一看竟是一張魚網。此時其餘的龍舟都衝過了終點,高奇心中委屈急得掉下淚來,和槳手們將網除盡,悻悻地划向岸邊。

高文昌在高台上不知河中出了什麼事,自己的龍舟本來是第一的,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遠處橫幅打出“第一名鐵叉幫”,鄭通哈哈大笑,其他幾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同高文昌四人一起下得高台,來到河邊。鄭通沒皮沒臉地也跟了下來。

高奇上了岸一看見高文昌,受了天大的委屈直叫爹爹,邊哭邊道:“爹,他們使詐,有人將魚網放到河裏,使我們的舟不能動。”高文昌看看兒子,心中雖是氣急但仍是和和氣氣地道:“賈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賈俊和也不知道怎會出這樣的事,一時無語。後面的鄭通哈哈一笑道:“沒能耐拿第一也用不着出這樣的餿主意嗎?怕丟臉就不要參加好了。”聶思雨劍眉一豎道:“鄭通!把你的嘴擦乾淨再說話。”霹靂火史火龍道:“我看有些人居心不良,要攪亂這五月五龍舟賽。”賈俊和道:“大家有話慢慢說。”鄭通道:“大家想一想,不就是一場比賽嗎?誰會那麼缺德在河裏放魚網呢?再說賈大哥在比賽前已經派人清理了河道。換句話說,即使有人放了魚網怎會就網住高家一條船,而其他的都能順利通過,有些說不清吧!”河邊突然亂了起來,高奇和幾位槳手同鐵叉幫動起手來,苗英一見拔出一根鐵棒就躥了過去。黃典和李五娘也飛似的奔了過去,李五娘一根大煙袋狂舞,打落了鐵叉幫幾人手中的兵器,黃典治服了高家的幾人。

賈俊和臉色鐵青道:“這是怎麼回事?誰先動的手?”高奇哭道:“賈伯伯,他們說我爹……”賈俊和道:“說什麼?”黃典知道打人沒有手,罵人沒好口,說出來對高家也不是什麼光耀之事,開口道:“高奇,狗能咬人但人能咬狗嗎?你動手就是不對,快給賈伯伯道個歉。”鄭通一聽道:“我聽聞鐵刀手黃典一柄鐵刀打遍大江南北沒有對手,沒想到一張鐵嘴也是天下聞名。”話里話外是說黃典刀上功夫不行,嘴上功夫卻能打遍天下。

賈俊和看着雙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道:“請大家給我賈俊和一點面子,今天的事就此作罷,誰也別找誰的麻煩,今天的比試沒有勝負,來年再一決高下。”高文昌道:“就聽賈……”鄭通哈哈大笑道:“賈大哥這樣做不公平嗎!分明是我們鐵叉幫得了冠軍,為何就不算了!是不是看我們是後來的就欺負我們,我們鐵叉幫可不是一般的小幫?”

聶思雨氣道:“你想怎麼樣?”李五娘道:“他想讓洛陽練武的都拜在他的腳下。”鄭通道:“怎麼你們想合夥?我鄭某人可不怕。”賈俊和道:“鄭通你說吧!你想怎麼辦?”鄭通嘿嘿一笑道:“我聽說‘箕上飛仙’一柄‘巨闋劍’神勇無敵,有人說你是四大名劍之後第五大名劍,我想跟你比試比試。如果我輸了馬上領着鐵叉幫離開此地,假如我有幸死在高大俠的劍下,這也是我鄭某人天大的福分,能夠死在高大俠的劍下也是很榮幸的,怪只怪我功夫不到家。”高文昌心道,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原來是要跟我比試,他想做什麼?

賈俊和、李五娘、史火龍等人轉頭去看高文昌,聶思雨道:“文昌……”高文昌走前幾步道:“好吧!我高文昌陪你走上幾趟。”鄭通一指高台道:“請。”幾人又奔高台而去。苗英突然喊道:“五叔。”高文昌轉過頭看着苗英道:“孩子,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的。”苗英兩行熱淚流了下來,這一天他等了十七年了。

人們從河邊擁到高台下,人山人海頓時使高台矮了下來,賈俊和等人坐到座位上。高文昌站在鄭通面前道:“鄭通,我們怎麼個比法?”鄭通道:“箕上飛仙劍法是一絕,我們就比兵器免得別人說我專挑你弱的比,欺負你。”說完從身後年輕人手中拿過一柄三股鋼叉直取高文昌。

鄭通江湖人稱“翻江黑叟”水中功夫了得,斷水三十六路叉法打遍兩湖沒有對手。他一生頗是自負,在白幽靈、黑蜘蛛、滴血一枝花面前誇下海口,憑一人之力就可以將高文昌砍殺,他一上來就是狠招。高文昌見他力猛,施展輕功讓過風頭。鄭通一招“雷針劈木”斜刺劈向高文昌頭頂,高文昌巨闋劍出鞘迎叉擊去,鐵叉中間長尖鐺地一聲斷了一節。鄭通回叉一看心中怒火又盛,鐵叉一轉“白練橫空”“背花搶手”連連攻上。高文昌與他周旋十多個回合,暗道,不過如此。鴛鴦劍綿綿使出,前兩劍鄭通輕易躲過。第三劍他讓過劍頭,高文昌劍速不停突然回掃鄭通的脖頸。鄭通心叫不好,縮頸已然不及忙豎叉攔擋。巨闋劍劍氣寒人正掃中鐵叉,鐵叉三股齊斷,鄭通髮髻被削掉滿臉的鮮血。鄭通後面的兩個年輕人猛地竄過來,一人手中一柄鋼叉直奔高文昌。聶思雨和黃典也站了起來,拔出兵器。

洛河此時已經被人們遺忘,人們都正全神貫注地看着高台。這時河中順流迎着太陽來了一個木筏,木筏上站着兩個人,一人支槁,一人站在筏前撒着花瓣,大紅的衣衫十分的搶眼。

高文昌哈哈大笑道:“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鄭通你不是說一個人同我比試嗎?這是怎麼回事?”賈俊和站起來道:“只是比試,鄭幫主,剛才是文昌一時失手,照顧不到才傷了你,我先替文昌跟你道個歉。文昌,給鄭幫主道個歉。”高文昌心道,道什麼歉!我今天就是要他的命。鄭通猛地從一個年輕人手中奪過鋼叉刺向高文昌,口中道:“以寶刃勝了我算什麼能耐,我們再行比過。”高文昌足下一蹬,向後飛出一丈開外方躲過這一節。

鄭通不等高文昌站穩又是三叉,高文昌也不還手閃轉如風。過了五招鄭通慢了下來,高文昌將巨闋劍入鞘,撿起剛才鄭通丟的半根鐵叉,舞動殘叉與鄭通相鬥。黃典心道,文昌本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今日怎會與鄭通慪氣,棄己所長。台下人群亂了起來,許多壯漢向高台聚來。鄭通喊道:“高文昌你的死期到了。”高文昌輕笑道:“鄭通,你真會開玩笑,你怎麼知道你要死了。”

台下突然大亂起來,有人大喊:“這是什麼呀?”又有人道:“這麼多蜘蛛,哎……”裏面的人往外跑,外面的人想看裏面發生了什麼事,伸着脖子往裏擠。鄭通抽空向台下喊道:“雲遮日月,飛魚長空。風急天高,鐵叉飲血。”台下人群中豎起許多鐵叉,有幾百之眾,分左右向高台而來,有五六十名正在台階處向上爬來。煙波庄的庄眾揮舞着大刀攔擋,雙方血肉相見,轉眼間十多人倒地,血流成河。

賈俊和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大聲吼道:“鄭通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一個沒注意,鄭通一拳正搗在他的鼻子上,鮮血迸濺。高文昌道:“鐵叉幫想要蕩平洛陽龍舟大會。”鄭通帶來的兩個人拿起鐵叉要助鄭通一臂之力,剛一抬步,寒光一閃一棒當頭砸來。來人正是“小神行”苗英,他上來就是兩記狠招,十多年的怒火這一刻燒到了極點。

李五娘、史火龍、聶思雨、黃典各取兵刃攔截鐵叉幫。賈俊和擦乾血,這一拳着實不輕仍是不住地流血,弄得他滿臉滿鬍子都是血象關公一般,他拿了把短刀尋找機會要報一拳之仇。賈俊和是洛陽第一大富戶,煙波庄莊主,他從小學得幾套花拳繡腿,心中頗為自負,常以大俠自居。由於他為人豁達揮金如土,江湖人有難相求,他都是有求必應,時間一長江湖人都給他一些薄面。今天他受了如此大的侮辱怎能善罷甘休,見鄭通後背朝他,心中火起,一招“力劈華山”劈向鄭通頭頂。高文昌一招“海岸潮升”鄭通回叉攔擋,叉柄一收正擊在賈俊和鼻樑上,賈俊和刀到中途突然眼前一黑,大叫一聲,扔了短刀,一摸鼻子,鼻子整個塌入了臉中,滿手黏糊糊的。

洛河上的兩個女子在河中撒開了花瓣,五顏六色的花落入水中,經太陽一曬河面泛起五色的煙氣,河邊的人紛紛倒地,色霧緩緩向高台飄來。

鐵叉幫已經將高台下控制住,紛紛向高台攻上,有的從台階而上,有的架**梯爬上來。聶思雨砍倒兩名鐵叉幫眾來到台邊,幾隻大蜘蛛爬了上來,個頭有牛眼大小,尾后拖着長長的白絲。聶思雨一劍將蜘蛛攔腰斬斷。黃典來到身旁道:“弟妹小心,我看這蜘蛛象十多年前威鎮江湖的‘絲尾毒蛛’,千萬不要碰到身體。”聶思雨道:“黑蜘蛛不是在嶺南大會上被江湖眾人除了嗎?天下就只有他有這趨‘絲尾毒蛛’之能呀!難道他又活了不成?”一根長叉刺來,聶思雨劍一擋順勢一挑,正中那人左臂,那人轉眼間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而亡。

黃典道:“確實是‘絲尾毒蛛’。”聶思雨道:“我們再試試。”抓住一名鐵叉幫眾向蜘蛛絲網上擲去,那人一貼絲網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全身抽搐,慢慢地不動了。兩人同時驚呆了,只是聽說過“絲尾毒蛛”毒性無比,卻不曾想會這樣厲害,百聞不如一見。

台下的老百姓,鐵叉幫眾躺了一地,不知是死是活。黃典道:“不知道這些人為了什麼要這樣大開殺戒。”

苗英跟兩個年輕人周旋了二十多個回合,忽地向前急走,一人當先一步追了過來,苗英短棒“回身偷桃”正中那人頭,棒到頭破,鮮血濺了一身。另一人一怔間棒又到,這一棒正打到後背,那人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苗英眼露凶光,上前又是兩棒將他解決了。他轉身直奔鄭通而來,此時他滿身鮮血似血人一般。

鄭通忽見一個血人奔自己而來,一個高文昌他已經吃不消,兩人連手怎樣能夠勝算,他虛使兩招向台邊逃去。苗英怎能讓他逃走,足下使勁,一棒打向鄭通,喝道:“老鬼哪裏走,看棒。”鄭通“背手偷花”鐵叉架住鐵棒,苗英手中鐵棒差點飛了出去。

高文昌棄了斷叉,拔出巨闋劍點向鄭通後背,鄭通足踏台板向前飛了出去,墜落高台,快要落地時見地上有幾隻蜘蛛,心道不好,身子一轉落到一個死屍上。他看見滿地的死人,其中不少是鐵叉幫眾,破口大罵道:“媽的黑蜘蛛,你要害死老子呀!你個縮頭烏龜,竟用這種下流手段,王八蛋,害我死了這麼多徒弟。”

苗英剛想也跟下去,要找鄭通拚死相搏,一隻大手將他拉住,回頭一看是四叔黃典。黃典道:“下面滿是‘絲尾毒蛛’,此蛛毒性無比,這樣下去很危險。”苗英急道:“可是……”黃典道:“報仇以後還有機會的,你看下面那些人。”苗英看去,台下橫七豎八躺滿了人,方知下面兇險。人們聚到了一塊,高文昌道:“我們得商量商量如何離開。”黃典道:“老五,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讓絲尾毒蛛爬上來。”李五娘道:“絲尾毒蛛就是那種一碰到就喪命的毒蜘蛛嗎?”黃典道:“正是。我們現在分成兩隊,一對阻止絲尾毒蛛,一隊商量如何離開。”王家的少莊主小潘安王爵帶着哭腔道:“這可怎麼辦?我本來就不想來的。”史火龍氣道:“小子,不要這樣娘娘腔,不是還沒死嗎?你們王家就是這樣沒出息。”王爵道:“不許你說我們王家。”賈俊和這時捂着鼻子爬了起來,他大聲罵道:“媽的,這鄭黑子氣死我了,我的鼻子呀!”眾人都不理他,心想這都是你自作自受。

聶思雨道:“大家都別吵了,先聽黃四哥說,要不我們就都別想活命了。”史火龍道:“我們為什麼要聽他的,我又為什麼要信你們,你們說是絲尾毒蛛我就信了,我們又沒有得罪鐵叉幫,他們為什麼要對我們下此毒手。”苗英冷冷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這麼多的老百姓得罪誰了,你要走馬上就可以走,沒有人留你。”史火龍看了看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

李五娘道:“好啦,好啦,不要吵了,聽黃大俠說說。”聶思雨道:“哎呀,那些蜘蛛爬上來了!”眾人回頭一看,“絲尾毒蛛”已經快到他們所站的地方了,後面拉着長長的死氣迫人的毒絲。史火龍罵道:“媽的,有能耐的出來較量較量,弄這鬼東西算什麼好漢。”李五娘道:“別說沒用的,快想辦法把它們弄下去。”“讓開一下。”有人說話,她低頭一看是高文昌的侄兒小神行苗英,苗英正在將台上的紅氈劃開。賈俊和捂着流血的塌鼻子瓮聲瓮氣地道:“這可是西域的名品呀!”沒有人搭理他,高文昌看出了門道叫道:“大家快讓開,用氈子將它們滾下去。聶思雨、高文昌馬上過去幫忙,其餘幾人也跟着做,眾人將氈子滾成一個筒扔到台下。

黃典叫高文昌、苗英、史火龍、王爵守住台口,防止“絲尾毒蛛”再次上來。高文昌和苗英立即照辦,王爵拿了把鐵槍發獃,史火龍道:“那你們幹什麼?”黃典一指遠處,道:“大家看遠處的那朵紅雲。”眾人順手看去,不遠處確有粉紅色,淡淡的。黃典接道:“那是借水散發的一種毒,前面的人都是叫它毒倒的。”大家都想黃典真是細心,心中好不佩服。史火龍不再站着舉起大刀奔向台邊,黃典對剩下的人道:“我們現在為每人準備一個布條,然後沾上水系住口鼻。史莊主!不要用手要用兵器,而且兵器千萬不要再碰到別人!”王爵道:“那我們怎麼離開呢?”黃典道:“現在還沒有好辦法,下面滿是絲尾毒蛛,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我們先守住高台以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再想辦法。”

聶思雨跟李五娘馬上四處找布條和水,黃典拉着王爵去守台口,賈俊和看沒有人搭理他,自覺地去找布條和水。布條很是好找,每個人都穿着衣服,水卻很是難尋,台上原是準備了幾壺水的,可經過這麼一折騰大多都打碎了。好不容易找到半壺也只不過夠兩個人用的,在場有兩個女人,只能先讓女人繫上,眼看粉紅色的水氣就要到台邊,危險之極。史火龍擺開大刀,邊掃毒蛛邊吼道:“媽的,今兒老子就交代這了,還不如下去跟他們拼了。”李五娘道:“你的臭脾氣又犯了。”高文昌道:“史莊主,他們現在巴不得我們下去呢?”史火龍道:“我們在這還不是等死嗎?讓我陪那些死倒我可不幹。”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捋過李五娘手中的布條,奔向被苗英殺死的鄭通的手下。手起刀落砍下其中一人的胳膊,那人的血還沒有凝固,他把布條吸上血。王爵看得呆了,差點昏死過去。

史火龍拿着滴血的布條回來,口中罵道:“沒想到這兩個死鬼還有些用處,來,來,快點繫上。”賈俊和一把搶過一個匆忙繫上,沒有鼻子的臉上非常的平,血紅的血帶系在兩個窟窿上。為了活命其餘的人都取過繫上,王爵此時手腳都動不了。李五娘一把抓過他道:“小子,要想活命快點繫上。”王爵驚道:“我不用,我不用,我死了也不用這個。”李五娘哪裏能夠聽他的,一拳將他打昏……

洛河此時非常的平靜,大地失去了生機,只有滿地的屍體述說著幾個時辰前的繁鬧。五家莊主在台上守了兩個時辰了,毒蛛少了許多,太陽西墜眼看就要到西方旅行去了。高文昌到現在也不明白,鐵叉幫為什麼千里迢迢來到洛陽,為何想要他高文昌的性命?而且黑蜘蛛會一別江湖二十年重現江湖。他們不象是一夥的,因為鐵叉幫被絲尾毒蛛傷的也不在少數,但他們卻都是衝著他來的,還有江邊那粉紅色的毒氣更是難以理解,放毒的絕對不是鐵叉幫的也不會是黑蜘蛛,還會是什麼人呢,多半也是奔着他的命來的。成百上千的老百姓無辜地倒下了,不論他們是什麼人,這筆帳是一定要算的。

史火龍實在忍不住了道:“黃大俠,我們總得想點辦法離開這裏吧!在這不被毒蜘蛛毒死也會被餓死的。”黃典心道,他說得很對,老是守在台上也不是辦法,一定得想個辦法離開這裏,可滿地絲網有什麼辦法呢?史火龍見黃典不說話,又提高聲音道:“看來我們得做陪葬品啦。”

聶思雨道:“你叫什麼,又沒有人攔着你,你要是想走就馬上走吧!”史火龍道:“你說什麼話,難道我不敢走嗎?雌鳥也抖了毛了。”聶思雨怒道:“你說什麼?看我不打掉你的牙。”紅光一閃一劍直取史火龍。高文昌在一旁忙用劍鞘架開,重重地道:“思雨,不得無理。”聶思雨知道自己由於心中起急,做得不和情理,冷靜下來站在一旁。

史火龍不依不饒道:“你倒是來呀!我好怕呀!看洛陽高家多英雄,鐵叉幫害了洛陽近萬的老百姓,我們只能躲在台上,不敢下去為他們報仇,你以為你武功高我就怕你了。”聶思雨眼淚在眼裏打轉,斜身伏到高文昌的肩膀上。李五娘看不過眼,對史火龍怒道:“史火龍,你別放屁了,怎麼就你嗓門高,就你知道憐惜老百姓,聶女俠的兩個兒子現在就在台下,她的心裏比你急。”史火龍翻了翻眼皮沒有再說。賈俊和邁着打轉的腿來到高文昌和聶思雨的跟前道:“思雨呀,你也別難過,史火龍就是直性子,他心裏急呀!我也知道你委屈,但現在我們最要緊的事是如何離開這裏,將來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他鼻子塌了下去,聲音瓮聲瓮氣叫人聽了好不舒服,只是句句在理。

黃典道:“賈大哥說得極是,鐵叉幫現在必在遠處,滿地的絲尾毒蛛他們也是懼怕的,短時間內不會攻來,我們趕緊想一個退身之計呀?”史火龍急道:“想什麼辦法,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想出來,那破絲一碰到就玩完,我現在餓得夠戧。”王爵怯生生地道:“火,用火試試吧!世上的東西都是怕火的。”黃典眼睛一亮道:“好,這是個辦法。”

賈俊和命手下的兩個家丁將後面的旗子取了下來,拿出引火之物將旗子點燃扔到毒絲之上,火勢很旺轉眼間便燃盡了。史火龍迫不及待地用木棍將灰燼撥去,地都被燒得發黃毒絲卻絲毫沒有損傷,反而更加明亮了。史火龍氣道:“看來我們一定要死在這了。”黃典道:“水火無情,用水試試。”可哪裏去找水呀!李五娘道:“哪裏有水呀,這絲尾毒蛛真是邪乎,火都奈何不了它。”

天慢慢黑下來,人們飢腸轆轆。黃典看看旗杆看看毒絲,輕輕一笑道:“我有辦法了。”他叫大家把旗杆砍下來,人們一頭霧水但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照辦。黃典數一數台上的人,高文昌、聶思雨、苗英、李五娘、史火龍、王爵、賈俊和、賈家的兩名家丁和黃典自己一共十個人,他將旗杆砍成等起的二十根,聶思雨一看喜道:“四哥,我們有高蹺踩了。”

一行人襯着夜色下了高台,高文昌在前,黃典后隨,其餘人一個接一個跟着,賈俊和武功低微又從來沒有踩過高蹺,搖搖晃晃幾欲摔倒,幸好苗英在一旁相扶。王爵體弱,心中又是恐懼萬分,只得由史火龍背他,史火龍練的是千金墜,兩人重量落在兩根木棍上也是走得自然,行得穩健。滿地的屍首,他們躲躲閃閃行得很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行了五千多米,遠離了洛河。屋漏偏逢連夜雨,突然下起大雨來。眾人除了高蹺又在泥濘中走了一段,雨越下越大。史火龍罵道:“媽的,喝口涼水都塞牙,鄭通那個黑鬼這樣對我們,老天爺也欺負我們,把我氣急了看我不把你劈死。”賈俊和道:“休息一會兒吧!我都快受不了了。”聶思雨道:“文昌,我們這麼走不行呀,先辨明方向再走吧?”高文昌站在當地向四周看了看,豆大的雨珠打得地面泛起了煙氣,哪裏能夠辨得清方向。苗英道:“五叔,你看那邊有光亮。”高文昌等人看去確實像火光,微微泛着黃色。

高文昌道:“苗英,你過去看看那是什麼地方,快去快回。”苗英答應一聲飛奔而去。不多時便奔了回來,遠遠地就喊道:“五叔,是座廟宇。”眾人大喜,史火龍像鬆了韁的野馬向火光急沖,眾人都來了精神相互對望,似在說終於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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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五月初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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