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妻主醒了
蘇清歌是被搖醒的。
睜開眼,頭頂是掛着蜘蛛絲的木質屋頂,蘇清歌有點沒反應過來。
“醒了!妻主醒了!”榻邊蹲着一個長相秀氣、皮膚細白的男子,狹長的鳳眸此時正含着淚看着她,小巧的唇顫抖着。
他喊她——妻主?
什麼情況?
有些迷濛的腦子頓時被炸得清醒過來,蘇清歌猛地坐起身,頓時覺得一陣暈眩,她靠着牆緩了緩神,指着秀氣男子問:“你是誰?”
“妻主,我是容越啊!你明媒正娶的相公啊!你怎麼不認得我了嗚嗚嗚……”
秀氣男子哭得梨花帶雨。
“妻主?相公?”蘇清歌頭更痛了。
她那重男輕女的奶奶堵在她家門口,要她拿出所有的積蓄給弟弟買房子,她爭辯了幾句,被奶奶甩了一巴掌,還罵她是賠錢貨,然後她一氣之下跑到了大馬路上。
腦中最後的印象是車子急剎刺耳的聲音還有周圍人群的驚呼。
蘇清歌想要揉揉額頭,卻摸了一手猩紅的血,嚇了一跳。
“我怎麼了?”
“妻主什麼都忘了?你調戲隔壁的秦寡夫,他拿水瓢砸破了你的腦袋啊!妻主是被他砸傻了嗎?這可怎麼辦,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嗚嗚嗚……”
容越雙手捂臉,又開始哭嚎起來。
“別哭了!”蘇清歌被他吵得實在是煩躁,忍不住大聲喝止。
容越頓時止了聲,還忍不住抽抽搭搭,狹長的鳳眼滿是哀怨。
世界終於清靜了。
蘇清歌環顧四周,屋裏還算乾淨整潔,中間擺着一張圓木桌,牆邊靠着一個脫了漆的木質頂櫃,上面剝落的花紋依稀能看到是八仙過海的樣子。
木櫃旁邊躺着……一個人?
蘇清歌嚇了一跳,忍不住問容越:“那又是誰?”
容越還在抽泣着,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答:“他是妻主前些天從河裏撿回來的,受了傷,醒了以後妻主問他願不願意做小妾,他,他說不願……”
“然後呢?”
“然後……妻主就打了他一頓,不許他睡覺吃飯……”
這麼生猛的嗎?
蘇清歌穿上鞋下了床,走到牆角那人面前蹲下,撥開他披散的頭髮。
男人一動不動躺在地上,面上滿是血污,依稀可以看到長眉入鬢,鼻樑英挺,看樣貌年紀也不大,應該是二十齣頭的模樣,頭髮雜亂,髒兮兮的,十分狼狽。
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透過破口處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身上橫七豎八的傷痕。
下手真狠啊……
蘇清歌起身,指着容越:“你,把他弄床上去。”
容越張大嘴巴好像很震驚:“妻主,是,是想霸王硬上?”
這個人長得挺純潔,思想咋這麼骯髒呢?
蘇清歌翻了個白眼:“我是要給他治傷!”
找來紗布、外傷藥粉、清水和帕子,蘇清歌先將他的衣物全部除去,果然,都是觸目驚心的血口子,有很多地方甚至開始化膿。
他身上難聞的氣味,很大程度不是臟污的衣服,而是潰爛的身體散發出來的。只是感染嚴重到如此程度,居然沒有全身臟器衰竭,蘇清歌很意外。
她一個現代全科醫生,對外傷處理自然得心應手。
從男人的肩膀開始,用布巾先輕擦去殘留的泥污,然後把藥膏抹在他一道道的傷痕和處處燙傷上。他前胸的傷最是嚴重,糜爛處處,血肉模糊。
蘇清歌為他除去腐肉時,他毫無聲音,皺着眉頭有時極輕地顫抖一下,可沒有睜眼。
蘇清歌擦了擦額頭的薄汗。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兩道濃黑秀美的眉毛,眉頭緊蹙着。長密纖細的睫毛,如扇般覆蓋在現出暗黑色陰影的眼底。
挺直的鼻樑,唇緊閉着,明顯咬着牙。雖有短短的一層鬍鬚,可長得真是十分英俊。怪不得這個身體的主人會對他有非分之想。
處理完傷口,蘇清歌用清水仔仔細細地清洗雙手,這是多年的職業習慣,可惜這古代沒有消毒洗手液。
容越的腦袋湊到水盆邊,仰頭看着蘇清歌,眼睛裏滿是愛的星星:“奴家以前從來不知,妻主的醫術居然這麼厲害!”
蘇清歌無視他的彩虹屁,擦乾淨手,出了屋子。
這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東面一間灶房,西面一間柴房,中間是兩間卧房一間堂屋。
前院很大,還有一口水井。除了中間一條通路外,兩邊都是菜園子,靠着土牆邊種着幾棵桃樹。靠西牆有一個用石頭壘起的狗窩。
蘇清歌徑直走到灶房,醒來這麼久,還沒吃東西呢,還真有些餓了。
灶房空空如也。
米缸是空的,面桶是空的,雞鴨魚肉更是影子也無。只有兩根蔫了吧唧的青菜葉子靜靜地躺在砧板上……
家徒四壁啊!
“家裏已經沒吃的了……”容越不安地站在灶房外面,雙手絞着衣角,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有錢嗎?”
“也……也沒了……奴家從娘家帶來的二兩銀子嫁妝,也讓妻主在賭坊輸光了……”
蘇清歌簡直無語:“輸光了?你怎麼也不管管我?”
容越哭出聲來,滿是委屈:“在家從母,出嫁從妻,妻主是一家之主,奴家怎麼管得了妻主啊,妻主再不賺錢回來,我們可都要餓死了嗚嗚嗚……”
蘇清歌叉着腰站在空落落的院子裏,抬頭仰望蒼天,她真想問問老天爺,現在是什麼情況啊!她不僅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一個……不對,是兩個大男人啊!
這是什麼世道啊!
“妻主……奴家吃的不多,奴家還可以幹活,妻主千萬不要賣了奴家啊嗚嗚嗚……”容越幾步上前抱住蘇清歌,身子直往蘇清歌懷裏鑽。
蘇清歌一個趔趄,差點被他撞倒。
“好了好了,我不會賣了你的!既然你……已經進了我家的門,我就會好好待你,努力賺錢養活你的。”
蘇清歌伸手拍了拍容越的背,試圖給他一點安慰。
容越聽完大喜,紅着臉就要把嘴湊過來。
這又是什麼情況?索吻?
蘇清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退了兩步,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光天化日的,你,你別這樣。”
容越卻是滿臉嬌嗔,腳一跺進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