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旅行第一課
院外，桃花辭樹，落水無情。陽光璀璨，帶着絲絲憂傷普照了整個院子的落寞。
屋內，紀謙澤裹着浴衣，平靜的望着窗外的桃花。
昨天發生的一切，讓他整個人現在都懵懵懂懂。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堅強的，可以面對一切。
但死神，讓他知道了自己是多麼可笑。
沒錯，他害怕了。
怕突然有一天自己不省人事。
怕突然有一天自己無人收屍。
怕突然有一天父母白髮送黑髮。
一種想法，慢慢的在腦海滋生。
自己如今已經很不錯了，不如就此“金盆洗手”，省的到時候血本無歸。
紀謙澤抱着頭，他現在真的很矛盾。
想放手，但捨不得。
想走下去，但害怕。
他面對誘惑，像個賭徒，越陷越深。
他面對死亡，像個小丑，可笑可悲。
他想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
他想有富貴險中求的冒險精神。
他想有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捨得境界。
可到頭來，自己卻只是一個志大才疏，空有抱負的懦夫加鹹魚。
他真的好迷茫……
也許，也許自己現在應該出去走走吧。
應該是吧……
說不定自己出去看一下不一樣的風景，就有自己的答案了……
“喂，爸。”
“對，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不遠，也沒想出國，只是想隨便轉轉。”
“沒事，我真的沒事。”
就這樣，紀謙澤踏上了屬於自己的旅行，也走上了自己的成長之路……
他的第一站，是端江庄的高家。
他是來道別的。
本來，他的第一站應該是自己的家。
可是，他總感覺這時候回去，有點丟人啊！
於是，本來的辭行，變成了一個電話。
而自己的第一站，也變成了距自己最近的高家。
高家裏，高文文依舊是那個頑皮饞嘴的小孩子，張肖文也依舊是那個溫柔賢惠的好母親。
紀謙澤帶來了高文文最喜歡的零食，小姑娘很高興，抱着紀謙澤親了兩口。
“張姨，我要走了。”
紀謙澤提出了來此的目的。
“走？去哪兒，旅行嗎？”
“對，我想去看海。”
“看海，看海好啊。姨雖然沒見過，但聽說很美。”
“對，很美的。到時候，我多照幾張照片，拿回來讓張姨看看。”
“好，那姨就等着你回來。姨沒走過什麼遠路，也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半輩子都呆在了這個小村子裏。”
說到這，張肖文看了看高文文。
“但是啊，這裏很好。去哪兒，也沒有家裏好。”
紀謙澤沒回話，小姑娘卻抱着零食說話了。
“大哥哥，學校修好了。文文又能去上學了。”
“那文文可要好好用功啊。”
小姑娘很高興：“當然了，文文還想要大哥哥帶着文文去找爸爸呢。”
“好，等哥哥回來，就帶着文文去找爸爸。”
“拉鉤上吊！”
“好……”
辭別結束了，紀謙澤拖着行李走出了高家。
紀謙澤想去那個小學看看。
畢竟，是自己捐的錢。
小學門口，紀謙澤拖着行李來了。
看着坐落在自己眼前的小學，想着一個村的孩子都坐在裏面朗朗詠詩，加減乘除。
紀謙澤笑了，迷茫的心，突然有了一絲溫暖。
他的第二站是大連，聽說那的海很美。
他不想直接飛過去，他想看看路程上的風景……
就這樣，他過上了走走停停，走馬觀花的旅行。
三月三日，是個陰氣沉沉的一天。
這是紀謙澤出發的第三天。
三天來，天氣一直這樣……
紀謙澤坐在路邊，看着來來往往的汽車。
心裏迷茫一片。
在他身邊，站着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
女孩一襲白衣，臉上帶着口罩，頭上帶着一頂鴨舌帽。長發散在肩頭，纖細的身影，被風一吹，像是路邊一道美麗的風景。
而就在這時，一個皮球滾到了馬路中央。
紀謙澤看到，一個屁大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走到馬路中央，撿起了皮球。
但是手裏的皮球好像不聽話，再一次從小男孩的手裏飛了出去。
起起落落，將將的滾到了女孩的腳邊。
女孩看着腳邊的皮球，小男孩也看着那個滾到別人腳邊的皮球。
也就在這時，一道喊聲傳來：“蔣蔣！”
女孩扭過頭，紀謙澤也扭過了頭。
只見一輛黑色轎車飛馳而來。
方向，正是小男孩的位置。
紀謙澤習慣性的站起身，但是腦海猛然冒出的思慮，他猶豫了，他不想暴露……
也就在他猶豫的片刻，黑色轎車終於如約而至，眼看就要撞上了。
小男孩母親絕望了。
紀謙澤終於忍不住了，他飛奔而去。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是那個女孩。
女孩一下把那個小男孩推開，但是她自己卻暴露在了車前。
“嘭！”
女孩飛出去了……
那一刻，她的帽子掉了，頭髮也掉了……
林苑倒在地上，看着落在旁邊的假髮，嘴角微微張開，鮮血落下。
她伸手過去，但是碰不到，一點也碰不到。
她努力蹣跚，眼神卻慢慢的絕望……
連死，都這麼可憐嗎？
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走了過來。
他拿起假髮，緩緩的戴在了林苑頭上。
“睡吧。會沒事的”
林苑看着眼前帥氣的男人，嘴角再次張開。
她笑了，笑得很瀟洒，像是解脫。
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也是個白血病患者。
她原本很幸福……
真的很幸福……
但這一切，都在某一天變得支離破碎……
林苑的意識漸漸模糊，但身體卻一直暖暖的。她看着身邊那個讓她睡的男人，真的好暖……
迷迷糊糊間，林苑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
醫院，紀謙澤看着眼前昏迷的女孩，眼神深沉。
突然，一個美婦人破門而入。
她看着很着急，但是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她坐到紀謙澤的身旁，看着眼前的帥小伙。
“紀先生，我們能出去談一下嗎？”
紀謙澤點了點頭，走出了病房。
美婦人眼眶通紅的再次看了林苑一眼，也跟了上去。
病房外，還有個年輕人，看樣子跟紀謙澤差不多大。
“紀先生，能勞煩您照看小苑一晚嗎？”
美婦人眼神很誠懇，也有些着急。
“林夫人沒有時間嗎？”紀謙澤有點疑惑的問。
“我……我要去籌錢。”說著，林夫人還看了身邊的年輕人一眼。
“這位，是林苑的父親嗎？”紀謙澤也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問道。
“不是……他是我同事。”林夫人急忙的回答。
“哦……”紀謙澤點點頭。
“放心，我會照顧好林苑的。我也很喜歡這個孩子。”
“謝謝，謝謝。您真是個好人……”
林夫人走了，走的很急忙。
旁邊的年輕人拉着她，在樓梯拐角處，紀謙澤還依稀聽到：“楊立瑜，快點，我爸還在車上等着呢。”
紀謙澤很無奈，走進病房，看到了那個光着腦袋的女孩。
心裏突然一陣心疼……
他大概猜到了林夫人要去幹什麼，手術費他是知道的……
整整三十萬。
聽說林苑救的小男孩的家屬，甚甚才拿出二十萬，剩下那十萬，是真的拿不出來了。
而肇事司機逃逸，這十萬，只能女孩家來出啦。
紀謙澤盯着眼前的女孩，蒼白的臉色，使他生出來一絲愧疚。
如果自己那時沒有猶豫，她可能就不會遭這樣的罪吧。
紀謙澤越想越覺得愧疚。
自己，還真是迷茫……
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紀謙澤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一輛黑色奧迪門前，楊立瑜看着身邊的年輕人，帶着一絲祈求：“小高，那錢就不能先給阿姨嗎？”
年輕人卻輕浮的說：“先給你？那你拿了錢不認賬怎麼辦？就一晚上，又不是等不起。讓我們爺倆舒服了，錢立馬打你卡上。”
“我怎麼會賴賬？反倒是你們倆，萬一不認賬我怎麼辦，我女兒怎麼辦？”
楊立瑜很堅決，死活就是不上車，年輕人沒辦法：“行，我現在就打給你。”
年輕人打了個電話，楊立瑜看到手機上的短訊，才慢慢的在年輕人的催促中上了車。
奧迪很快就開動了，年輕人想着酒紅燈綠，懷着激動的心，向著……
“我***，哪來的神經病，你TM不要命了！”
一個人突然擋到了車前，嚇得年輕人一個急剎車，震的車後面的中年人也是一個手抖，原本美好的興緻立馬沒了。
年輕人下車，看着攔在車前的紀謙澤，上去就是一拳。
紀謙澤一個側頭躲過，然後一個抬腳就把年輕人踹到了一邊，看都沒看一眼，直接來到奧迪後門，看着車裏惶恐的中年人和滿臉懵逼楊立瑜，開口道：“林夫人，醫院的錢我已經付了。”
說罷，紀謙澤扭頭走了。
看着慢慢遠去的紀謙澤，楊立瑜回過神，掙開中年人的咸豬手，打開車門跑了。
方正錢已經到手了，就算剛才那個紀先生是騙自己的，自己也有錢了……
就這樣，中年人看着到嘴的肉飛了，但是他又不敢去追。
只能在後面破口大罵……
“我會告你們的，你們等着蹲局子吧！！”
醫院裏，紀謙澤和楊立瑜坐在急診室門外，眼神里都有一絲慌張。
“紀先生，謝謝您。那錢我會儘快還的。”
紀謙澤看了一眼楊立瑜：“錢就不用還了，我很喜歡林苑，也……這錢，算是我的贖罪吧。”
“贖罪！！？”
楊立瑜聽得滿腦子懵逼，這……她突然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這男人不會……不會對小苑做了什麼吧？
聯想到之前他說的話，楊立瑜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什麼人可以平白無故的幫自己，就因為自己可憐嗎？
別開玩笑了……
“紀先生，你對我們家小苑做了什麼？”
紀謙澤：“？？？”
楊立瑜滿臉氣憤：“不說話，你可真是個人渣，枉我剛才還在感激你！”
紀謙澤滿臉懵逼：“林夫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這種事還有什麼好誤會的！我女兒今年才剛十八歲，你知道她那頭髮是這麼沒得嗎？”
“呵……她有白血病，她化療化的！！她那麼可憐，你既然……人模狗樣的畜牲！！”
楊立瑜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依舊懵逼的紀謙澤臉上。
“滾……別在讓我女兒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