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幸福休止符
晚上扣兒的臉一直很紅。李唯唯看着她不懷好意地笑。她一笑扣兒的臉就更紅。她心虛得很,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唯唯發現了什麼。好在李唯唯第二天就走了,沒有讓她更多的尷尬。
文璽在當天晚上就霸進了她的房間。扣兒不讓他進來。他嚷得像要整個世界的人都聽見:“我為什麼不能進來?我是你的准老公,我怎麼不能進來?”
扣兒嚇得捂着他的嘴,面紅耳赤。幸好晚上家裏的工人都睡覺了。文璽壞壞的笑着,伸出舌頭像小狗一樣來舔她捂着他的手。扣兒驚嚇地鬆開,文璽便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脖子後面哈氣。扣兒笑着鬧着,反身來打他。文璽一把將她橫抱起來,要丟到床上去,走到半途,忽然咦了一聲,站住了。扣兒回頭,順着他的目光去看,也愣了一下。
那盆金色的吊蘭在燈下發出淡淡的光暈。似乎比往日更漂亮了。不,應該是比往日更閃亮了。文璽將扣兒放下來,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近過去,伸出手來輕輕地摸那閃亮的葉片。葉片抖了一抖。似乎是害怕了。扣兒蹲下來,看着它,心情有些複雜。這顆吊蘭,也許知道很多的事情吧?它想要預示些什麼嗎?她伸出手去。摸到吊蘭金光閃閃的葉片。就在這一剎那,似乎有一道金光閃過。扣兒吃了一驚,猛然站起來,文璽緊緊地摟住了她。似乎有什麼輕柔的音樂飄起。扣兒轉過頭來,看到一件金色的衣服,薄如蟬翼,從空中緩緩地落下來。文璽伸出手,接住了衣服。展開來,竟很大,可以披在扣兒的身上,淡淡地閃耀着美麗的金色茫,像將滿天的星辰都摘下來披在了身上。
扣兒再去找那一盆弔蘭,哪裏還有吊蘭的影子?難道是吊蘭變成了衣服?可是這有什麼用意?她還在那兒發獃,文璽忽然輕輕將她摟過來,微笑着:“不就是變成了一件衣服嗎?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變的。你就穿上,讓我看一看吧。”
扣兒立時變個大紅臉。她跳起來躲,嘴裏叫着:“不穿,不穿!”文璽色迷迷地笑着:“怎麼能不穿?我親自給你穿。”說著就過來抓扣兒。偌大的一個睡房,扣兒到處地躲,撞翻了凳子,踢倒了衣架,打翻了加溫器,最後卻還是被文璽牢牢逮在懷裏,開了空調,將她剝個精光,上上下下啃咬個夠,又用他的武器將她制服得軟軟地趴在地毯上香汗淋漓,動彈不得。才一把把她抱起來,在淋浴下沖得乾乾淨淨,再將那揉起來只有一掌的衣服給她披上。曲線玲瓏間,星光閃耀。看得文璽兩個眼珠兒都要瞪出來。扣兒羞得鑽進被了里去躲着。文璽跟着鑽進來,緊緊地從後面擁着她細細的腰。扣兒想了一想,輕聲問道:“阿璽,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吊蘭為什麼會變成衣服?”文璽擁着她,睡意朦朧,打着哈欠含糊:“你不是有特異的功能嗎?也許這吊蘭是和你的身體一起變化吧。反正,現在不管是衣還是人,都是我的了。”
扣兒輕輕笑着。轉過身來鑽進他的懷裏。現在真真實實的是他的了。是他的就是他的吧。她要好好珍惜。她被嚇怕了。如果再來一次失去,她會死的。
幸福的日子過起來很快。轉眼又是一年。這一年裏,發生了很多事情。李唯唯結婚了。很盛大很隆重的婚禮。扣兒也訂婚了。在新加坡訂的婚。文璽把她的父母大哥都接過來,給了她突然的驚喜,又安排他們到歐洲去旅遊。他說她們的婚禮會更隆重。他要讓她做最幸福的新娘。
過年的時候,扣兒的媽媽打電話來,沒有打給扣兒,卻打給了文璽。希望他們能在春節結婚。而且,希望他們能回小鎮去結婚。
文璽告訴了扣兒,扣兒微笑着。結婚只是一種儀式。她早就是文璽的妻子。只是沒有一紙證明。那個時候,離春節只有一個多月了。真要辦結婚的儀式,也並不複雜。在香港註冊過後,他們在教堂里舉行了儀式。因為時間倉促,文璽沒有能把婚禮舉辦得如他所說的更隆重,扣兒卻很滿足。她不要虛華的東西。只要看着身邊這個男人,穩穩實實守在她的旁邊就好。在香港辦過以後,就要準備回小鎮的事情。文璽專門包了專機,只為他們兩個人起航的一架小型飛機。他要帶她在藍藍的天上和浩瀚的大海上飛翔,來彌補沒有給她隆重婚禮的遺憾。
沒有人想到飛機會失事。沒有人料到幸福會在這裏終止。
扣兒最後的記憶,是在大海上,一片蔚藍。海風呼呼地吹在臉上。文璽在她的耳邊呢喃,告訴她哪裏是南,哪裏是北。可是突然,飛機的左翼起火了。熊熊地燃燒。文璽臉色蒼白,卻鎮靜地給她繫上救急包,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怎樣打開降落傘。扣兒哭喊着不肯離開,要死,就死在一起。我求求你,我們死在一起!她使勁地求他。文璽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在她的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猛地將她推下機艙。似乎還幫她按開了降落傘。扣兒昏迷過去了。帶着絕望與傷心,最後看了一眼在空中探着頭深深望着她的文璽,昏迷在幾千米的高空。
扣兒醒過來的時候,只看見深藍色的牆和穿着藍色大褂的醫生。爸爸媽媽和大哥都來了。李唯唯也來了。她們圍着她,每天都給她做好吃的,逗她開心。可是卻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簡佳也不在。文璽的父母也沒有來。扣兒只問過李唯唯一次,“簡佳到哪裏去了?”李唯唯怔了一下,眼睛忽然就紅了,她馬上轉過頭裝着倒水,說:“他還有些事兒要處理,處理完了,就來看你。”
扣兒不說話了。也不再問了。簡佳是文璽的私人助理。他會去處理什麼事情?
越是沒有人告訴她,她心裏就越明白。
扣兒恢復得很快。她積極地配合醫生吃藥打針輸液,她大口大口地吃飯。她讓爸爸媽媽和大哥都安心地回去。只要李唯唯陪着就好。
扣兒傷得並不重,她的降落傘飄在大海上,她是被漁民救回來的。所以四天以後,扣兒就已經能出院了。父母在她的執意要求下回去了。大哥很忙,他結婚了,未曾謀面的嫂子要生寶寶了。扣兒笑着給他一個密封的信封,讓他給未來的小侄兒帶回去。她說裏面是一個長命鎖。大哥信了。其實裏面是一本存摺。扣兒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留給了玉家未來的希望。
李唯唯要接扣兒去她遠在澳洲的家。扣兒答應了,只是說很喜歡這美麗的大海,她要在海邊多住幾天。於是,兩個人在海邊的小賓館住下來。扣兒有時候到海灘去散散步。晚上早早地就睡了。每次她出去,李唯唯就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邊。扣兒知道她在防着什麼。她在心裏滴血,臉上卻笑着,告訴唯唯:“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
李唯唯不知道,扣兒到了半夜,就爬起來,打開電腦,瘋狂的搜索最近飛機失事的新聞。世界那麼大,原來同一天會發生很多的慘劇,有失事的飛機,也有跌下懸崖的汽車。扣兒流着眼淚,在這些新聞里細細地搜尋。她終於找到了那條消息:上午十時許,在亞納海灣上空,小型直升機左翼起火。一名女乘客逃生。飛機在半空爆炸。駕駛員重傷。機上人員無人生還……
扣兒機械地關了電腦。站起來,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文璽,你也好狠心。你留下我一個人!一之,原諒我,我沒有找到新的生活,我也沒有辦法救你!我根本不知道怎樣救你!
扣兒哭倒在窗前的地毯上。為什麼上天要這樣的刻薄她?為什麼愛情對她來說這樣艱難?剛得到就要失去,她還要受幾次這樣的折磨?
扣兒擦乾眼淚。她不需要再受什麼折磨了。如果老天不放過她,她自己來擺脫好了。扣兒換上文璽每晚都要穿在她身上的金光閃閃的衣服。文璽叫它:星星衣。他喜歡這件衣服。他喜歡她就喜歡。她要穿着這件衣服去找他。
扣兒在窗前試了一下。她能飛起來了。自從被文璽吻過以後,扣兒所有的特異功能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扣兒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李唯唯。消失了就消失了吧。讓過去那一切隨風飄走好了。她本來以為,她和文璽,能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現在,這樣的特異功能似乎又回來了。她能在房間裏飛起來,也能飛出窗外去。這預示着什麼?文璽死了?所以他壓制着的東西又回到她的身上來了?扣兒的眼淚又掉下來。文璽,你為什麼要推我下來?你明明知道我不會離開你!
扣兒披了一件風衣在外面。然後像個鬼魅一樣從床口飄出去。李唯唯的房間沒有亮燈。夜深了,她應該在沉沉的夢裏吧?這幾天,真的累着她了。唯唯,再見了!
扣兒飄落在海邊的巨石上。天氣不錯,暗黑的天空中有閃着很多星星。帶着腥味的海風一陣一陣吹來。海浪白花花地撲向岸邊。扣兒解開風衣,看着它被風吹落海中。她揚起雙手。身上的星星衣在黑暗中金光閃耀。文璽,你在天空裏嗎?你有沒有看見我?我來找你了!
扣兒一步一步向大海深處走去。文璽的飛機炸成碎片,飄落在海里,她也和文璽一起,為了愛,沉溺到海里。海浪輕輕涌過她的胸脯,像文璽溫柔地撫摸。
扣兒閉着眼睛,感覺冰涼的海水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漫過她的胸口,漫過她的脖子。漫過她的下巴,侵入她的嘴裏,很苦,很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