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涅槃話事

青鸞宮，朱雀院，涅槃殿內，聽玉琴匍匐在地。

“玉琴，讓你在思過崖上戒行反思至今，你不會怨我吧？”

“屬下不敢，是我處事不周，宮主責罰的極是，屬下怎敢有怨言。”

“你起來吧。”

聽玉琴依言站起身來，抬頭望去，殿堂高位坐着一位妙齡女子，雖看似二十齣頭，但聽玉琴知道，這位妙齡女子從十七歲登上宮主之位，至今已有二十餘年了。

“莫非修鍊朱雀神火訣竟有駐顏的功效！？”聽玉琴心中暗道。身為女子，自然是渴望容顏永駐，青春不逝的，但聽玉琴不敢問，畢竟眼前這位可是軒轅皇朝赫赫威名的祝炎神射，青鸞宮宮主聽瑤。

“唉！”聽瑤嘆了口氣“如今也是多事之秋。族中至寶破幻之鏡丟失，至今下落不明，現時乾州戰事又起，果真妖孽一出，天下就不太平！”

聽玉琴知道宮主口中的妖孽指的就是九尾妖狐，如今這名字在青鸞宮就是禁忌，誰都不敢提，怕惹了宮主怨怒，不曾想，宮主倒自己提起。

聽玉琴剛從思過崖解禁，對時局並不清楚，於是問道“宮主所說的乾州戰事是何情況？”

聽瑤淡然的說道“飛獅堡被圍了，華族兵部從匡仁城調集了兩萬精銳馳援。我叫你來正是為了此事，東宮傳信來要我們予以支援，你和玉娥去往匡仁城，調配牛馬和糧草，資費先記上，待年供納奉時再行沖抵。”

“屬下遵命！”

聽瑤繼續說道“如今華族兵部和炎族兵部爭鬥日趨激烈，此次戰事難免齟齬其中，你等行事一定要謹慎，切莫留下是非口舌。我們聽氏效忠赤帝姜氏已有千年，可姬氏畢竟是皇族，咱們聽鸞閣的生意又遍佈軒轅皇朝，所以還是和為貴，不要牽扯進這些無謂的爭鬥中去為好。”

“是。”聽玉琴小心的應了下來，可心中卻暗覺奇怪。她常年四處奔波，民間流言閑語倒是經常說到聽氏效忠赤帝如何如何，外人說這話倒也沒什麼不妥。可從青鸞宮主聽瑤的嘴裏說出這話，聽玉琴總覺得哪裏不順。聽氏自古就屬於炎族，而姜氏自古就是炎族的王，一族之內何來效忠一說？

“聽說你收了個列山部的後生為徒？”

宮主的問話打斷了聽玉琴的思路，聽玉琴連忙回道“回稟宮主，新收的徒兒是列山踏炎院的學生，名叫列羽，天賦還可以，秉性純良，是個不錯的苗子。”

聽瑤瞧了聽玉琴一眼，奇怪的問道“列山部也有天賦不錯的苗子？他父母是何人？”

“他父親列山豪，母親丁鳳，都是尋常人，想來只是偶然吧。”

聽瑤聽完沒有再繼續詢問，而是說道“族規對你們收徒倒沒有太多約束，但你這小徒既然入了你的門，自然也就刻上了咱們青鸞宮的印。平日裏你要多加管教，不要讓他失了規矩。”

“是。”

這時，聽瑤站起身來，走到聽玉琴身邊，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與聽玉曉交情甚厚，可她這次失責丟寶，觸犯了族規，我不得不予以重罰，否則難以服眾，希望你能理解，莫要記恨於心。”

這話讓聽玉琴聽得有些茫然無措，她看向聽瑤，發現宮主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於是趕緊回道“宮主言重了，玉曉長老處事不周，失責丟寶，理當重罰。屬下怎敢記恨宮主。”言罷，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聽玉琴的心頭，她隱隱覺着，聽玉曉怕是出什麼事了。

從涅槃殿出來，聽玉琴馬上去了戒律堂，找到掌律長老聽池。這位年近四旬，左半邊臉戴着面具的長老是宮主聽瑤的師妹，執掌戒律堂十多年了，從不出島，也不問世事，為人不苟言笑，執法甚嚴。

聽玉琴找她打聽聽玉曉的情況，聽玉曉丟失了破幻之鏡，受到族規重罰，理所應當。可宮主聽瑤的話語讓她心中不安，她知道聽玉曉性格純樸，沒有什麼城府，又格外臭美，若真受到什麼折辱，恐怕難以承受。

聽完聽玉琴的詢問，聽池冷冷的回道“死了。”

“什麼！”聽玉琴直覺着挨了雷擊一般，顫聲問道“怎麼可能，怎麼會死呢？”

“瘋瘋癲癲的，關了沒幾日就自盡了。”

聽玉琴痛苦的閉上雙眼，任憑淚水洗面。聽池靜候一旁，也不言語。

良久，聽玉琴才睜開一雙淚眼問道“她的身子在何處？”

“她犯重罪，進不了祖地，後來來了個女娃兒，說是她徒弟，給領走了。”

聽玉琴默默轉身走出了戒律堂，聽池張嘴想叫住她，似乎還有話想說，但聽玉琴幾個閃身，身形便已然遠去。

涅槃殿後的仙鳳樓便是聽瑤的寢宮。此樓是整個金鸞島上地勢最高處。聽瑤此刻正在樓頂三層的迴廊上，憑欄遠眺。這裏的視野是極好的，赤水飄渺仙境般的煙波美景，可盡收眼底。

聽瑤手中握有一小塊精細的純白絹綢，這是越州良渚織造，是軒轅皇朝最為貴重的絲綢。可如此珍貴的絲綢上，卻書寫了八個字“獨守金鸞，勿要輕動。”

聽瑤不知是何人所寫，也不知是從何處送來，甚至都沒能完全明白其中之意。

但這些都不重要，對於掌控着聽鸞閣，掌握着天下所有訊息的青鸞宮宮主而言，未知便是威脅，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