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又是一年元宵節,由於聖上五十大壽,今年的花燈比往年格外精緻。大街上擠滿了人,小販們的生意火爆,收錢收的滿臉笑,叫賣聲一聲比一聲響亮。大戶人家的小姐難得出來一趟,早就被各式各樣的花燈挑亂了眼,身邊的僕人們忙的要死,既怕擠着家裏的小姐,又怕小姐被花子拐走。不遠處的公子哥們拿着搖扇對花燈上的謎題思來想去,還有人爭執了起來。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一派熱火朝天的太平盛世。

這些熱鬧都與京郊的一處廟堂無關。說是寺廟,不過就是個破敗不堪的小房子,裏面供奉的石像沒了頭,也看不出是哪位菩薩真人。這裏素來都是乞丐的聚集所,今日元宵節,雖不能進城,但外面都有施粥舍面的攤子,他們都往那裏去了。只一個沒剃度的和尚,坐在石像面前念念有詞。

乞丐們都不理他,沒剃度的和尚算什麼和尚,僧不僧俗不俗的。只見他穿的破爛,鬍子頭髮一團亂,平時也不說話,眾人只當他是個瘋子啞巴。

城裏放起了煙花炮仗,五顏六色,好不絢麗。和尚也不念了,掙扎着爬了起來,許是坐得久了,還踉蹌了一下。和尚扶着沒了門的門框,摸着懷中帕子,愣愣地念道:“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細看那人的多情眼,枯瘦但還算玉色面龐,有幾分榮國府賈寶玉的影子。

不,這就是寶玉!

當年賈府被抄,族人流放,全靠北靜王相助,才逃過牢獄之災。寶玉看透了前因後果隨一道一僧出走,可心中始終放不下,苦修多年,守在黛玉墓前,只願能與她相見。可時間越長,希望便更加渺茫,更覺得這就是個騙局。寶玉心裏明白得很,只是不願相信罷了。

最後連賴頭和尚跛腳道士都不見了,寶玉徹底崩潰,臨死前也不再掙扎,回到故地。看着原先的榮國府早已賞賜給新貴,大觀園也不知被何人買了去。又想起從前種種,再也忍不住大哭一頓,‘哇’的一口,吐了一灘血。

寶玉此時再也撐不住了,緩緩閉上眼睛心裏還在念叨着不知說過多少遍的話:各路佛祖菩薩、神仙真人。我家能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不幹林黛玉任何事,請保佑,保佑她下輩子一生順遂,平安喜樂。一陣金光襲來,寶玉也不覺得刺眼,彷彿看到了那天他與黛玉共讀西廂的情景,微笑的倒下了。

寶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覺得腦袋奇痛無比,仔細一瞧,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架子床上。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可人聽到動靜,撥開紗帳,見寶玉醒了,忙回身叫道:“寶玉醒了,快告訴老太太,太太寶玉醒了!”

寶玉聽了這話,一時愣住了,心裏想,這不是可人嗎?怎麼回事,可人不是在自己六歲的時候一病過去了嗎。這樣一想,便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人見寶玉不說話,以為寶玉被賈政嚇着了。正要出言安慰幾句,賈母來了,“寶玉醒了?快讓我看看。”可人聽了,連忙替寶玉掖了掖被子,起身先迎了出去,扶着賈母進來,道;“老太太,二爺醒了,您別著急。”

賈母這才微微安心,扶床坐下,摸着寶玉的小臉道:“寶玉,身上可有哪裏不舒服?”

寶玉看着最疼愛自己的賈母,想起這麼多年的委屈,忍不住撲進賈母懷中大哭起來。賈母心疼的摟着寶玉,連聲安慰道:“我的心肝兒,別怕別怕,萬事有老祖宗在呢。”

王夫人離得遠,一路趕來,還沒進院子就聽見哭聲,還以為寶玉怎麼了,嚇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周瑞家的在一旁扶住,勸道:“太太這時候可要撐住,還是先進去看看二爺如何了。”

王夫人回過神來,強忍悲痛,進了屋子。眾人見狀紛紛行禮,王夫人只顧着寶玉,見寶玉總算醒了,也鬆了一口氣,見寶玉大哭,落淚道:“你若平日裏多少看些書,任再多閑言碎語,也不會引你父親生氣。”

不說還罷,賈母聽了這話大怒,罵道:“哼,什麼讀書不讀書,不過是瞧着我偏疼寶玉些,那些小老婆臟婆子生了這麼多閑言碎語。這個家竟住不得了,索性把我趕出去,看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席話說的眾人忙道不敢,連連請罪。賈政正要進屋,聽得賈母說了這話,也不敢進來,就在外面躊躇着。

原來是賈政在趙姨娘處歇息,聽她說一些小兒子賈環的平日一些趣事,不知怎麼說到寶玉身上,誇他胭脂做得極好,還把彩霞從王夫人處偷來的給賈政看。賈政大怒,第二日趁着寶玉前來請安,考問功課,見寶玉前言不搭后語,更是火上澆油,拿起戒尺便要打,許是離得太近,寶玉與身後的賈環絆在一起。賈環倒沒什麼事,苦了寶玉是仰頭倒下的,就沒再起來。

賈母得知此事,把賈政罵了個狗血淋頭,寶玉昏睡的這些日子,賈政挨的罵比他前半生挨得都多。寶玉是他的嫡子,賈政心裏也很着急,聽說寶玉醒了,急忙趕來看看。突然聽見寶玉哎呦一聲,眾人圍成一團,寶玉摸着後腦勺喊着疼。

賈母也顧不得罵人了,連忙吩咐叫太醫。賈政在外面聽見了,連忙打發小廝快去。

等太醫來了,摸了摸寶玉的小腦瓜,說道:“哥兒摔得重了些,又一直睡着,是以現在才發現。拿貴府的藥酒擦擦,早晚各一次,多吃點肉,喝點骨頭湯補補就好了。不過這兩天要注意,不可劇烈活動,也別一下子起猛了,頭會暈,吃不下飯也是正常。”

賈母見沒事,懸着的心終於放下,謝道:“多謝趙太醫了,這幾日寶玉高燒不退,累你連日來回奔波,實在對不住,待他好了,叫他親自上門致謝去。快搬把椅子,上茶,讓老太醫歇歇。”見太醫坐下,又寒暄幾句,道:“聽說老太醫,下個月就要致仕?”

趙太醫摸了摸鬍鬚,道:“我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還是回老家養養老,也清閑清閑。”

賈母忙道:“老太醫什麼時候啟程,一定告訴我一聲,這府里,遠的不說,赦兒他們小時哪個沒勞煩過你,便是東府幾個也受過你照料。如今要走,定要好好送份禮才是。”

趙太醫推辭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賈母又憂愁道:“像你這般好的太醫也愈發少了,下次小輩們有事,也不知道找誰。”

聽了這話,趙太醫笑道:“旁人就算了,老太君忘了興華衚衕里的王太醫嗎?這位的醫術着實好,老夫也自嘆不如。”

賈母展顏道:“是了,要說這王太醫,脈息是不錯,當年老國公一到下雨天渾身就疼。吃了王太醫的葯才好些。真是多謝老太醫了。”又閑聊一會,看着寶玉服藥睡下並沒有出熱,趙太醫便要請辭。賈母忙命人恭恭敬敬送出去,又叫鳳姐兒打理一份禮物,送去趙太醫府上。

賈母畢竟年紀大了,有些勞累,見寶玉睡下,也放下心,在眾人的勸說下回了房。才坐下就聽見外頭小丫頭打起帘子,喊道:“老爺來了。”屋裏頓時鴉雀無聲,賈母端坐在上位,端起茶碗,輕輕吹着,慢條斯理地喝起茶來。賈政進來,就看見賈母板著臉,只好硬着頭皮請安。

賈母冷笑道:“原來是賈老爺來了。”

賈政連忙跪下,道:“兒子惶恐。”

賈母放下茶碗,道:“你惶恐什麼,合該我擔心才是,萬一哪天得罪那些貓兒狗兒,在你面前說幾句,這府里還有我老婆子呆的地?”

賈政聽了這話,叩拜再三,道:“母親說這話,實在是折煞兒子了。兒子哪裏敢吶?”

賈母哼了一聲,道:“你不敢?寶玉都成這樣子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寶玉制胭脂膏子,原是孝敬我的!你反而聽那幾個下流東西的話,還來怪他。這是存心與我過不去!”

賈政知道賈母這是在怪趙姨娘,賠笑道:“兒子原不知這些原委,打了寶玉,惹母親擔心了。”

賈母又罵了幾句,也不願太折賈政面子,胡亂打發他下去了。

這事兒到底被王夫人知道了,她素來看不慣趙姨娘那等狐媚子,一連幾日叫趙姨娘在跟前服侍,端茶倒水,賈政不在的日子,便讓她在跟前守夜。趙姨娘心裏叫苦,有心想向賈政告狀。賈政本是極重規矩的,反罵趙姨娘不安分。累的賈環以習字的名義日日抄寫佛經。一連幾日,母子二人狼狽不堪,叫人看了不少笑話。探春聽了,氣得夜裏不知哭了多少回,越發責怪趙姨娘多事,自己也跟着丟臉。

好在賈母王夫人明事理,並沒有怪罪探春,賈母也派人安慰了一番。探春懸了幾日的心終於放下,也心疼賈環,暗地裏替他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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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寶玉要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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