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難道留着銀子下崽
八月，驕陽似火，春悅縣將近一個月沒下雨了，田地里出現一道道裂縫，青草和樹葉又黃又干，顯出枯萎的跡象。
附近村子裏的男人要麼上山打獵，要麼擔著木柴出去賣，還有不少人打算去縣城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份工做，畢竟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飯呢！
這時候他們都羨慕起住在山腳下的顧文奎來，他可是東光村最好的獵手，每年打到獵物換的錢就夠一家人花用了，種地的收入是凈剩，即使遇到旱災也不怕，村裡最有錢的除了村長估計就是他們家了。
他那個後娘現在大概後悔死了吧！早早把繼子分出去，連行李都沒讓帶走，顧文奎帶着媳婦自己砍樹、和泥建房子，屋裏從凳子到碗筷都是後來置辦的。十年過去了，人家的日子現在過的比老顧頭家強多了。
一個八、九歲大背着竹簍的小姑娘，正推開令村民們羨慕不已顧家的院門，卸下背上的竹簍朝屋裏喊：“娘，我回來了！”
“豬草割了嗎？餵雞仔的野菜采了嗎？要是有嫩的菜芯，留下中午煮湯喝。”屋子裏傳出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女孩氣悶地跺着腳，自己堂堂顧氏紡織業的繼承人，如今居然淪落到要和牲畜吃同樣東西的地步了，太悲催了。
“娘中午割把韭菜給你們包菜糰子，再拍兩根黃瓜總行了吧！”深知閨女是個什麼脾氣的吳金香趕緊補充道。
雖然這個季節的韭菜不好吃，怎麼也比快要乾枯的野菜強，不過：“我們吃菜糰子和黃瓜，您打算喝野菜湯是嗎？這些野菜因為乾旱現在和野草差不多了，真的不能吃了，園子裏不是有菠菜嗎？打一個雞蛋熬點湯也比野菜強，您別管了，一會我去做午飯。”讀私塾的哥哥中午會回來吃飯，還有爹，上山順利的話中午沒準也到家了。
“家寶啊！”房門被從裏面打開，一個年近三十的婦人手裏拿着鞋底和錐子走出來。
被叫做家寶的小姑娘無聲地嘆着氣，以前自己有個相當洋氣的英文名字，意外穿越到這個時空以後，因為爹在自己出生那年尋到一顆人蔘賣了三十兩銀子。家裏人認為這份運氣是自己帶來的，一出生就被贈送了這樣一個土掉渣的乳名，幸虧另外一個名字顧若欣挺和自己心意，不然要鬱悶死了。
這麼有詩意的名字肯定不是自己這對不識字的爹娘起的，據說是村裡開私塾的老秀才賜的名，為此爹送了他一對山雞，娘心疼了好幾天。
“家寶，後天就是趕集的日子了，娘想把家裏的菜和雞蛋拿到集市賣了，多備些雜麵和糙米，天氣要是繼續這樣旱下去的話，糧食肯定得漲價。”吳金香手搭涼棚看了眼烈日，老天爺，啥時候能給下點雨啊！
說的好像自己家不賣菜、賣雞蛋就沒錢買糧了似的，顧若欣真是服了自己這個娘了，摳門程度比得上葛朗台了。但她有個優點，對兒女還是不錯的，除了三個孩子和丈夫，誰也別想平白沾到她的好處，就算娘家哥嫂和婆家人也不行，她也不佔別人家便宜。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存夠一百兩銀子，埋在自己住的床底下。
“娘，買點粳米和白面吃行不，我想吃包子還有肉。”顧若欣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每天端上桌那些水煮野菜和黑乎乎的乾糧，顧若欣就沒了胃口。要不是偶爾有點野味打打牙祭，要不是有自己秘密武器支撐着，家裏人也許都會因為營養不良倒下的。
看來自己還得更努力些，從那個神秘的地方得到更多更好的獎勵后，家裏的生活水準才有希望得到改善，指望娘……還是算了吧！
中午的時候，在私塾讀書的顧家長子顧麒背着書袋回來吃午飯，在私塾讀書的孩子分三種，在夫子家住宿、吃飯外村的孩子每年一兩銀子的束脩；本村的孩子在夫子家吃午飯、單獨用一套書本的每年交八百錢；像顧麒這樣回家吃飯，幾個人共用一本書的每年六百錢。
吳金香能讓兒子去讀書，那是經過激烈思想鬥爭，糾結了無數個日夜才咬牙做出的決定，哪怕是最低檔的標準，顧麒也知足了。
“哥，你先吃，吃了飯回屋歇一會兒。”顧若欣收拾好桌子回頭朝屋裏喊了聲娘，到門口大榆樹下把泥猴子一樣的弟弟拎回來，這小子如今已經四歲了，特別淘氣，不到睡覺的時候，一刻也停不下來。
吳金香整天不是下地幹活就是納鞋底子、編筐……不到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手腳都不會停下來。四歲的小兒子從小是跟在哥姐屁股後面長大的，顧若欣覺得比起整天就知道埋頭幹活的那位，自己更像個當娘的。
“洗手去，不然別想吃飯。”顧若欣拿起舀子從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臉盆里，按着弟弟給他洗臉、洗手。
曾經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現在也學會照顧別人了，要是讓另外一個世界的爺奶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他們一定會驚掉下巴的。
“你怎麼舀了這麼多水，找個汗巾給他擦把臉就行了，你這孩子也太不會過日子了。”吳金香嘴裏絮叨着，手裏已經把水盆端了起來，別浪費了，拿去澆澆園子裏的小菜。
兄妹幾個無奈對視，都在慶幸這位是自己親娘，要是後娘的話，他們的境況恐怕比爹當年好不到哪去。
“哥，你書袋壞了，我給你縫幾針去。”顧若欣拿起桌上的書袋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小妹，你快吃飯吧！晚些時候再縫也一樣。”顧麒想拉住妹妹，反正自己書袋裏也沒什麼東西，幾張最便宜的草紙，就是上茅廁用的那種，還有一支快禿了的筆，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看見這些東西，顧若欣眉頭皺到了一起，這種紙筆怎麼能練出像樣的字來呢！得想個法子給哥哥買些質量好的紙張，最好有自己的書，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溫習功課也方便些。
娘是肯定不會同意給哥哥添置這些的，看來得靠自己了，顧若欣真的想不明白，銀子放在那又不會下崽，娘為什麼就不捨得拿出來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