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舉國之力
到了這個地步,什麼多餘的話也不用多說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轉移了話題。
霍平戎給姜宜凝說起了這位首長曾經受傷的經過。
“……首長的頭部曾經被炮彈炸傷,應該是十幾年前的紅軍時期,那時候我們的情況有多艱難,不用我多說了。”
“當時受傷之後,只是進行了簡單包紮,後來傷口癒合,大家都以為沒事了。”
“只是有時候開始頭疼,都以為是小病,直到現在,醫生才基本確定,應該是那一次被炮彈炸傷,腦袋被炸開,有彈片進去了,沒有取出來,才造成他的頭疼越來越嚴重。”
姜宜凝凝神靜聽,不時問一些細節問題。
等到了手術室門口,她已經了解了基本情況,對霍平戎點點頭:“我知道了,手術應該不難,等我的消息。”
說完快步走向手術室。
霍平戎沒有跟進去,而是跟何遠之一起在手術室門口警戒。
當然,真正擔任警戒任務的另有其人。
但是他們倆作為松海市最高行政和軍事領導,肯定也要到場的。
萬一蘇宇因為手術以外的原因出事,他們倆也是要接受組織上最嚴格的調查和處罰的。
……
姜宜凝一進入手術室,整個人的狀態就變了。
她沉着冷靜,有條不紊地吩咐手術室里給她打下手的醫生和護士進行各種手術前的準備。
這個時代的開顱手術沒有後世的各種精密儀器支持,完全靠醫生的手感和技術進行。
所以在這個時代做開顱手術,基本上就是聽天由命。
醫生的手感和技術好一定,開顱手術成功的機會也不過是從萬分之一提升到萬分之二,對個人來說,其實並沒有實際意義。
蘇宇作為國家級別的首長,儘管知道腦子裏有彈片,還是一直沒有做手術的意思。
因為大家都知道,不做這種手術,可能會一直頭疼,甚至可能疼到沒有自理能力,但可能會疼二十年三十年。
可做這種手術的話,有極大可能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面對這兩種後果,還需要選嗎?
姜宜凝知道,歷史上這個蘇宇大將,沒有做過開顱手術取出腦袋裏的彈片,一直活到八十年代,也就是三十多年,但是終生受到大腦里彈片的折磨,這幾十年經常痛苦的生不如死。
但是這一次,她要給這位首長做手術,讓他能夠免除腦中彈片的痛苦和影響,活得更長,能夠做出更大貢獻,甚至有可能改寫這一段悲壯的歷史也說不定……
她站到手術台前,蘇宇已經被剃了光頭,一位護士正在給他光溜溜的腦袋消毒。
麻醉藥還沒打,所以蘇宇能夠清醒地看見一個穿着白大褂,身材高挑,戴着口罩的人走到他面前。
這個氣勢一看就是主治醫生。
蘇宇朝她看過去,笑着用帶着南方口音的北方話說:“你就是姜大夫?真是年輕。”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看見她一雙清亮異常的大眼睛,瞳仁墨黑如同絲滑的夜空。
姜宜凝微笑,伸出雙手,讓護士給她戴消毒戴手套,同時語氣柔和,不疾不徐地說:“首長好,我是姜宜凝大夫,今天由我給你做腦部手術,目的是要取出你腦部的彈片。麻醉師準備注射。”
“現在請您告訴我,您頭疼的主要部位在哪裏,這樣可能縮短我尋找彈片位置的時間。”
一般來說,大腦中有異物,就會造成相應部位的不適和疼痛。
用這個方法大概率能夠馬上定位彈片的位置。
當然,也肯定有例外。
因為大腦的構造如此複雜,哪怕是七十多年後醫學高度發達,人類還是依然沒有弄清大腦的全部組織結構和運作過程。
總是有思維盲區的存在。
但總是一個大概率的方法。
統計學的意義就在於能夠幫人縮短認知的時間。
在開顱手術上,時間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蘇宇的腦袋已經被固定在一個支架上,等麻藥打完,藥性上來之後,他就會陷入完全的昏迷。
在這之前,他詳細地向姜宜凝講述了他頭疼的癥狀和位置。
沒多久,麻藥起作用,他的語音戛然而止。
不過該講的都講完了,姜宜凝在他剃得光禿禿的頭頂上畫了幾個位置圈起來,然後開始拿器械,準備開顱。
根據蘇宇剛才的敘述,還有姜宜凝的職業判斷,她圈出了三個位置。
切開頭皮只需要尖銳的手術刀,可是開顱,卻需要用一種特製的小鎚子一樣的器械,在顱骨上敲打。
現代意義上第一台開顱手術是1884年在英國進行的,不過手術后不久,患者就因為併發症去世。
1887年,美國醫生也進行了一台開顱手術,這台手術很成功,患者一直活了三十多年才正常去世。
姜宜凝在後世西方的醫學院接受過系統的教育,對這些歷史耳熟能詳。
看着手邊的手術儀器,她深深嘆了口氣。
這種儀器,是西方几十年前用的工具。
從十八世紀到十九世紀,西方國家在科學上大發展的時候,這個國家被封建皇朝禁錮,落後就要挨打,國際社會就是叢林社會,沒有人給你講溫良恭謙讓,更沒有人給你扶貧。
而現在,新的國家剛剛拜託百年戰亂和封建桎梏,開始了大展拳腳的大發展時期。
起點雖然低到地平線以下,但總比不思進取要好。
好在她在博物館裏見過這種原始初期的開顱儀器,知道怎麼使用。
她拿起自己從後世帶來的那柄手術刀,在她之前圈出的位置,切開頭皮,接着止血,然後切開一層層的肌肉組織,直到皮瓣,才露出顱骨。
這時就需要她的小鎚子出場。
拿着小鎚子控制力度,尋找着顱骨上脆弱的地方,一次次敲擊,等鬆動之後,再配合自己那柄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切開顱骨,已經看見了紅紅的大腦。
大腦外面還有一層硬腦膜,切開之後,那塊黑色的,已經生了銹的彈片,赫然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枚彈片看上去像一支耳朵的形狀。
圍觀的醫生護士倒抽氣的聲音清晰可聞。
姜宜凝拿起手術鉗,伸過去,輕輕一捏,動作迅捷,力度若有若無,如同一個武林高手四兩撥千斤,將那塊彈片取出來,咯噔一聲扔到手術盤上。
彈片取出來了,這個部位就需要簡單縫合。
然後進行到第二個圈。
姜宜凝用同樣的方法,敲開第二塊顱骨,又順利取出了第二塊彈片。
第二塊彈片比第一塊彈片要短一些,但是厚實很多。
然後是尋找第三塊彈片。
打開第三塊圈定的顱骨之後,姜宜凝發現,這第三塊彈片比前兩塊都要大,也厚重得多。
因為它本身質量大,所以陷在大腦組織里的位置也很深,已經深深壓迫了腦神經。
讓蘇宇經常頭疼欲裂的,肯定就是這塊彈片。
姜宜凝覺得它幾乎要把那塊腦神經要壓斷了。
因為陷得的位置比較深,壓迫的地方也很大,取出來的時候,就要更加小心。
不同於前兩塊彈片,這第三塊彈片,足足花了姜宜凝接近三十分鐘時間,才把它完整地取出來,同時沒有損傷大腦組織。
當聽見第三塊彈片的聲音在托盤上咯噔響起,姜宜凝一口氣終於松下來。
“行了,開始縫合。顱骨縫合用這種線,進口的,國外最先進的合金線。”姜宜凝指指手術室里準備的東西。
這真是舉國之力弄到的好東西。
這種縫合顱骨的合金線,在國外都是才出來不久,很難買到。
在這個時代,也只有國家出面,才能從國外弄到這一點合金線,而且還不是從正規渠道弄到的。
因為國外正在封鎖新生的國家,別說這麼高級的合金線,哪怕是一粒米,一顆豆子,他們都不賣。
姜宜凝是識貨的人,看見這段合金線,一顆心完全放下了。
她在蘇宇的頭骨上開了三個洞,又耗費精力取了三塊彈片,本來已經力竭,只想躺下休息。
但是看見那個醫生縫合顱骨的手法,眼角忍不住跳了幾下,忙說:“我來縫合。”
以那醫生的手勢,等他縫合好,蘇宇的半條命肯定也去了。
姜宜凝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開顱手術,最後因為被別的醫生“野蠻縫合”,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那醫生遲疑了一下,說:“……姜大夫還有力氣嗎?縫合這種事……”
“縫合這種事需要的是技巧,不是力氣。你這麼縫下去,遲早破壞腦部組織。”姜宜凝筋疲力盡,沒有精力再考慮自己的儀態風度,說話很不客氣。
那醫生卻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正想反唇相譏,手術室里一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鏡的人卻突然說:“你下去,讓姜大夫來。”
那人托住了那醫生的胳膊,手上的力氣大得不得了。
那醫生立即發現這個人並不是他們醫院的醫生,看這手勁,大概是軍人。
看來還是不放心他們這些醫生護士,所以還是派了內部軍醫進手術室。
這醫生悻悻地放下儀器和合金線,退後一步。
姜宜凝接過來,開始縫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之前看那醫生縫合也像模像樣,但是現在跟姜宜凝的動作和成果一比,那醫生就是個獸醫。
手術室里的軍醫徹底放下心底的大石。
等最後一針縫好,姜宜凝仔細給蘇宇的頭上擦乾淨血跡,又用酒精消了一遍毒,才說:“推回重病病房,嚴加看護,二十四小時之內,除了我和霍司令員、何政委,別人都不能靠近病房。”
手術室里的軍醫忙說:“我是首長的醫生,我來的時候立過軍令狀的。”
姜宜凝搖搖頭,神情平靜,語氣卻很嚴肅:“你可以守在病房外面,不許別人進去。但是病房裏面,必須我和霍司令員、何政委三個人輪流看過。每人八小時。二十四小時之後,才能判斷首長是不是脫離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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